他从没有想到过一个人会改变得这么大。
他从没有想到过那雪白的衣袂会如此轻易地被鲜血所点染。
他错了。
当他看见前一刻那样纯真的笑脸忽然变得狰狞起来时他就明白他错了。
人都有两面性。他想。
谁敢保证下一刻拿刀指向自己的不是自己最亲近信任的人。
他用刀尖抵住他的咽喉。
他感到刀锋的冷冽和坚硬。
他明白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了。
就像无论他逃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他一样。
握刀的手略略用力,一丝血腥味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你把空气弄脏了。他竟然想这样说。
被玷污的空气被吸进肺部,他觉得胸口格外沉闷。
仿佛什么要裂开一样。
他强迫自己去忽视颈上的刺痛感,强迫自己抬头去看那个曾经的少年。
他的脸上漠无表情。
他身上的白衣溅上了不知是谁的血迹。
宛如点点红梅,冬日盛开。
【你害怕么。】他轻声说。
【谁不会害怕。】他回答。
【是啊。记得当初我也是怕的要死。】他看着他,眼神好像游离在很远的地方,【那时的你好像真的要杀了我一样。老师。】
他想起那天,他也是这样拿刀尖指向他,漠然地看着他因惊恐而扭曲丑陋的脸,向那个曾经的少年扔下刀,说,【你输了。】
【你输了。】那个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现在换他拿刀指向自己,说,
【那天是比试,而我现在是真的想取你性命。】
【但你那天真没有想杀我的心么。】曾经的少年嘴角弯起一抹凉薄的笑。
他在他眼里看到了戾气。
和深重的难以消散的怨念。
【老师。】
他说。
【我曾经怀着名为爱的情感敞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个世界,可世界却给了我一刀,把我所有的梦想都打碎了。】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仿佛只是一个委屈的无助的赢弱的孩子。
【所以,毁掉我梦想的人,统统都去死吧。】他微笑着说。语调温柔得好像在诉说情话一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发起狠,手上忽然用力起来,利刃轻易地切开他的喉管。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喉咙被切开的地方发出滋滋的漏气声,溢出一堆堆鲜红的血泡。
【祝您安眠。老师。】
他用舌尖舔去刀尖的血迹。笑容纯真而残忍。
他却看见一头幼鹿舔舐自己流血的伤口。无人抚慰只能独自哭泣。
渴望战争,只是因为不曾了解和平的可贵。
渴望屠戮,只是因为不曾明白生命的美好。
渴望毁减,只是因为执念侵入骨髓,病入膏肓一般。
而你……
渴望着什么?
为了什么?
在得到的同时你又失去了什么?
他瞪大眼睛,蠕动的嘴唇在颤抖。
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死了。
曾经的少年虔诚地阖上他的眼帘。
深刻的感情在他眼底涌动。
老师。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他紧紧搂住那颗不会摇头的、逐渐冷去的头颅。
疯狂地点头。
他病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