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 辽东郡 战国 燕
〔内容提要〕 根据文献学和考古学资料，对战国辽东郡的设郡时间、初期的管辖范围以及重要变迁等情况进行考述，考察了建郡前后的民族结构，尤其通过对燕国遗址遗物的列述，证明了燕在开发辽东郡的历史进程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以及对东北亚早期铁器时代到来所产生的划时代的历史影响。
〔中图分类号〕K871. 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 －0483(2012)04 －0037 －05

高夷应是分布于浑江中上游流域和鸭绿江中游右岸地区的古老民族，根据 《王会篇》的记载，该族同肃慎、秽人、发 ( 貊) 人、良夷等东北民族，皆曾参加过周成王举办的 “成周之会”。高夷的青铜文化，比辽东貊人及秽人的青铜文化来得晚些，但受其影响还是不言而喻的。
二、辽东郡辖区原住民貊人、高夷的青铜文化
貊人的青铜文化深受东胡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影响，但它却有自己的特点。从时间来看，可分两种情况，一是在燕人设辽东郡之前，一是在其后。前者有沈阳郑家洼子墓葬和遗址，其遗存与辽西地区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十二台营子类型有较为密切的关系，年代约当春秋、战国之际至战国早期前后; 沈阳南塔青铜短剑的年代约当战国早中期至战国中期前后; 新金双房石棚和石盖石椁墓以及辽阳二道河子、清原门脸、李家堡子、抚顺甲帮后山石棺墓等，其年代上限不会早于春秋中期，下限可到春秋中晚期或春秋晚期; 旅顺后牧城驿岗山墓地以及大连市甘井子区营城子双台沟遗存的上限当不早于春秋中晚期，或应属春秋晚期到战国早期前后13。
燕人设置辽东郡之后，貊人的青铜短剑遗存常同燕国的文物共存同出。例如，旅顺后牧城驿楼上墓地除了出土青铜器物外，还出土了 3枚明刀钱以及铁镰和铁器残件，年代属战国晚期; 长海县哈仙岛徐家沟石椁墓青铜短剑与中原式战国铜剑共存，新金县后元台石椁墓青铜短剑与 “启封”铜戈、铜矛及铁 共存，这些遗存的年代应是战国末期至秦汉之际前后14。
值得关注的是，高夷及邻近的貊人地区的青铜文化来得稍晚，且有鲜明的地方特征，有自身的文化系统。该地出土的年代最早的青铜器是在春秋战国之际。例如，在通化县英布乡小都岭发现了石范 10 件: 矛范 1 件 ( 两扇) ，矛刃呈柳叶状; 斧范 8 件，斧呈扇面弧刃，束腰，腰部饰有菱形网纹; 镜范 1 件。据说小都岭村出土石范的地方在古代是一处冶铜窑址，石范皆为灰色滑石制作，其石料在本地没有发现，可能是辽东流传至此，然后在该地铸造器物，这里的农民经常发现斧、石刀、铜箭头等物15。
20 世纪末，考古界对通化万发拨子遗址进行了发掘。这是浑江中上游独具特色的考古文化，其第三、四层是青铜时代遗存，始于春秋时期，到战国进入兴盛期。在墓葬中出土了青铜泡以及青铜短剑、青铜矛、青铜斧、青铜环、青铜镜等，还出土一批青铜剑范、斧范、镞范等，其中汉代铁 ，说明该地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另外，在浑江市 ( 今白山市) 苇沙河村后山乱石堆中曾出土铜斧，其纹饰、形制、大小等都与在通化小都岭出土的一件斧范基本一致; 在浑江三岔子林区曾征集到一件滑石斧范，其形制与作为 “西团山文化”的吉林市郊长蛇山出土的青铜斧完全一致16; 在集安县太平乡五道岭沟门的 “淌石流”式积石墓中曾发现青铜短剑 1 件、铜矛 3 件、青铜斧 5 件、铜镜 1件、铜剑镖1 件，还发现2 件铁镞17; 在集安阳岔乡新红村石格子 ( 破坏了的古墓) 中曾出土1 件铜矛，其风格与五道岭所出者相同; 在通化县快大茂乡赤柏松古城西侧山沟中曾出土 1 件与五道岭所出相同的叶脉纹铜矛18。
在长城外的貊人地区发现的青铜文化，与高夷青铜文化相同或相似，与辽东文化亦有联系。例如，在辽宁本溪刘家哨青铜短剑墓出土的剑镖，无论形制还是纹饰，都与五道岭所出剑镖颇为相似19，而这种剑镖上的三角纹却与旅顺牧羊城官屯子暨周墓以及后牧驿出土的剑柄上的三角纹饰完全相同20; 同时还征集到一件青铜钺形斧，斧的口沿下饰有斜方格纹，年代在战国末期，与集安五道岭等所出者相近21;在大甸子东北四道河子乡的墓中亦出土了青铜短剑，时代是在春秋晚期至战国晚期; 在四道河子之西的二户来乡高丽木子村亦发现了青铜时代的大石盖墓; 在五女山城西南的雅河乡米仓沟附近，亦发现了出土青铜短剑的大石盖墓 5座。另外，在宽甸境内也曾出土过五道沟门那种带有叶脉纹的铜镜和铜矛22。

在吉林省长白县八道沟镇葫芦套村北山坡发现铜戈，戈援稍上扬，中起脊，前锋稍尖，胡狭长，周缘均有刃，近阑部三穿，内有刃，一长穿。通长25. 3、援长15. 8、内长9. 5 厘米。戈上一面两处刻有铭文，凡 16 字。一处在援部近阑处，刻一行 2 字 “相邦”，另一处在内部穿至端处，三行十四字: “廿年丞焛 ( 蔺) 相如，邦左囗麀智，冶阳。”两行中间穿孔下另有一“肖 ( 赵) ”字。其中的 “廿年”应为赵惠文王二十年 ( 公元前 279 年)36。
在战国辽东郡辖区出土的战国货币中，有一少部分赵币。例如，在新金县徐大屯乡北岚村出土的若干布币中，就有币文为晋阳、武安、兹氏、商城、武平、郛、大阴等地名的赵国尖足布，有蔺、马服吕、葛邑币文的赵国方足布;在瓦房店市交流岛乡凤鸣岛出土的有 “榆半化”铭文的 2 枚赵国货币。在辽阳下麦窝村发现的一批布币中，也有少量的赵币37。
2． 魏国遗物。在新金县元台乡后元台村发现两面刻有铭文的魏国 “启封”戈 1 件，应是安厘王廿一年 ( 公元前 256 年) 或襄王廿一年( 公元前 297 年) 铸造。在新金县徐大屯乡北岚村出土的若干布币中，有币文为梁邑、皮氏的方足布，应为魏币38，在辽阳下麦窝村出土的窖藏布币中，也有少量的魏币39。
3． 韩国遗物。从出土的情况看，仅发现了货币，如在新金县大屯乡北岚村出土了少量的平阳、宅阳、襄攵垣、寻阝氏方足布。
( 五) 朝鲜半岛的燕国遗存
平安北道宁边郡梧里面细竹里遗址，上层是铁器时代层。该遗址东西有 1 ～1. 3 公里，南北有 200 ～300 米，是一座大村落址。发掘房址5 座，皆地上建筑，未用础石而立有柱子，其上覆以草类做成层顶，地面铺黏土夯打。其平面有方形和长方形，一般仅 30 平方米，小的才 10平方米。其中有两座房址发现弯曲作 “┒”形的单洞炕，炕洞里发现有铁器、铁器碎片和陶片。有火炕的第 30 号房址旁，出土了成堆的明刀钱，共 2000 余枚，50 枚一串。房址内外散落着很多铁制的锄、镐、镰、斧、凿、小刀、镞铤、匕首、戈等，还有青铜制的镞、镡、剑柄头以及明刀钱、布币 ( 安阳布、殷阳布、阳平布) 等货币。另外，还出土灰绳纹陶、胎土掺滑石粉的黄白绳纹陶、胎土掺沙末用轮盘制作的一类器物，以及琉璃珥、六棱玉等装饰品，泥制网坠、泥制纺轮、石铸范和滑石剑首等40。
慈江道时中郡鲁南里南坡洞遗址上层，有房址、熔铁炉址、储藏窖，出土明刀钱片 2 枚，五铢钱 1 枚，以及铁器多件41。

注 释:①董万仑: 《东北史纲要》，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7 年。②持此说者有韩国的卢泰敦 ( 《古朝鲜中心地的变迁》，《韩国史》23，汉城大学 1990 年 8 月) 、宋镐晸 ( 《关于古朝鲜的族属问题的考察》，《韩国史论》第二期) ; 朝鲜的金用玕、黄基德 ( 《纪元前千年纪前半期的朝鲜文化》，《考古民俗》1967 年第 2 期; 中国的张博泉 ( 《东北地方史稿》，吉林大学出版社1985 年) 、林沄 ( 《“燕亳”和 “燕亳邦”小议》，《史学集刊》1991 年第 2 期) 等。③持此观点者有日本的秋山进午 ( 《中国东北地区金属文化情况》，《考古学杂志》53 卷、54 卷) 等。④持此说者多是主张辽宁省的曲刃青铜短剑为秽貊遗存的学者，如我国王成生 ( 《辽河邻近地区短铤曲刃剑研究》，《辽宁文物》1982 年总第 1 期) 。⑤持此说者主要是刘子敏 ( 《貊族考》，《北方民族》1996 年第1 期; 《 ＜ 山海经 ＞ 貊国考》，《北方文物》1996 年第 4 期) 。⑥刘子敏: 《貊族考》，《北方民族》1996 年第 1 期。⑦关于夏家店上层文化的族属，学界亦有不同看法，但从目前来看，倾向性的意见还是 “东胡文化”，持此观点代表性的学者是靳枫毅 ( 《夏家店上层文化及其族属问题》，《考古学报》1987 年第 2 期) 。⑧李文信: 《中国北部长城沿革考》，《社会科学辑刊》1979 年第 1 期。⑨刘子敏: 《战国秦汉时期辽东郡东部边界考》，《社会科学战线》1996 年第 5 期，下同。⑩ 〔朝〕孙永钟: 《关于大宁江畔的古长城》， 《历史科学》1987 年第 2 期。11 苗威: 《古朝鲜研究》，香港亚洲出版社 2006 年。
12 刘子敏: 《 ＜ 山海经 ＞ 貊国考》， 《北方文物》1996 年第 4期; 《战国秦汉时期辽东郡东部边界考》， 《社会科学战线》1996 年第 5 期。13 14 靳枫毅: 《论中国东北地区含曲刃青铜短剑的文化遗存( 上) 》，《考古学报》1982 年第 4 期。15 满承志: 《通化县小都岭出土大批石范》， 《博物馆研究》1987 年第 3 期。
16 阎素义: 《对吉林省馆藏石范的初步研究》， 《博物馆研究》1987 年第 3 期。
17 20 25 集安文物保管所: 《集安发现青铜短剑墓》， 《考古》1981 年第 5 期。18 张雪岩: 《集安青铜短剑及相关问题》，《博物馆研究》1995年第 1 期。19 梁志龙: 《辽宁本溪刘家哨发现青铜短剑墓》，《考古》1992年第 4 期。21 22 梁志龙、王俊辉: 《辽宁桓仁出土青铜遗物墓葬及相关问题》，《博物馆研究》1994 年第 2 期。23 26 孙进己等: 《东北历史地理》第一卷，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 年。24 34 刘俊勇: 《百年来大连地区考古发现与研究》 ( 续) ，《大连文物》2000 年。
27 刘子敏: 《关于高句丽第一次迁都问题的探讨》， 《东北史地》2006 年第 4 期。28 〔日〕谷丰信著，文一介译: 《乐浪郡的位置》， 《历史与考古信息·东北亚》1991 年第 1 期。
29 31 萧景全: 《辽宁地区燕秦汉长城障塞的考古学研究》， 《北方文物》2000 年第 3 期。30 许玉林: 《辽宁宽甸发现战国时期的明刀钱和铁农具》，《文物资料丛刊》1980 年第 3 期。
32 李庆发: 《辽阳新城战国墓》， 《中国考古学年鉴》，文物出版社 1984 年; 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辽宁近十年来文物考古新发现》，《文物考古工作十年》 ( 1979 ～1989 年) ，文物出版社 1990 年。
33 刘伟: 《沈阳地区考古发现记略》，《辽宁文物》1981 年总第2 期。
35 集安县文物保管所: 《吉林集安发现赵国青铜短剑》， 《考古》1982 年第 6 期。
36 长白朝鲜族自治县文物管理所: 《吉林省长白朝鲜族自治县发现蔺相如铜戈》，《文物》1998 年第 5 期。
37 39 邹宝库: 《辽阳出土的战国货币》， 《文物》1980 年第 4期。
38 王嗣洲: 《大连市三处战国货币窖藏》，《考古》1990 年第 2期。40 〔朝〕朝鲜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李云铎译: 《朝鲜考古学概要》，黑龙江省文物出版社编辑室 1983 年。41 《鸭绿江、长津江高句丽遗迹发掘报告》，科学百科辞典出版社 1983 年。
42 四平地区博物馆等: 《吉林省梨树县二龙湖古城址调查报告》，《考古》1988 年第 6 期。
43 裴耀军: 《辽宁昌图县发现战国汉代青铜器及铁器》， 《考古》1989 年第 4 期。
44 吉林省文物工作队等: 《吉林桦甸西荒山青铜短剑墓》，《东北考古与历史丛刊》1982 年第 1 期。
45 刘子敏: 《黑龙江早期铁器文明与肃慎的变迁》，潘春良、艾书琴主编: 《多维视野中的黑龙江流域文明》，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2006 年。〔责任编辑、校对 孙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