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禾连青天,阡陌达竹舍。翠微幽谷竟和他们之前路过的任何一个普通的村落一样,田间地头还没有回家的农夫,有的荷锄踏歌而行、有的裤脚挽得高高的鞭策着老牛还在犁田、有的坐在田埂上眯缝着眼睛抽着半袋旱烟、更多的是在一面躬身插秧一面闲话……
有人看见黑马,便大声招呼到:“墨痕公子回来啦!”
立时,农夫们都站起身来跟墨痕熟络的打着招呼,青年仍是满脸笑意,未增未减。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便走到了一片桃林。春意正浓,漫山遍野的桃花像是开到了天的尽头,林间小径上,净是花瓣零落的香泥。穿过桃林,前方传来流水潺潺的声音。墨痕说道:“我们到了。”
那个孩子抬起头,便看见竹青如海,在那海一般的青绿光辉之外,初阳湖正冉冉升起半个月亮,几处院落或从竹林深处露出一角,或临湖照水,如一幅迷蒙的画卷。翠微幽谷,果然如仙境一般幽谧美丽。
墨痕将他带到“满园”。
桃华与佘夫人祖孙正在吃晚饭,自打桃华两岁的时候第一次吃到佘夫人的手艺,六年间,她便再也没有在自己的“春风小楼”里吃过饭——她是从不肯亏待自己的。
所以,当深谙她脾性的墨痕走进满园的时候,她还慢腾腾的吃光了最后一口肉脯,擦了擦嘴,方施施然的转过身来看着墨痕,淡淡说道:“你回来了。”
“是。”墨痕站在原地,依旧笑得十分愉快,“今天是少主的八岁生辰,我特地回来给你过生日,还带了极珍贵的礼物。”
他们应该是主仆的关系,不过,年幼的主人对仆人丝毫不显得亲和,年长的仆人对主人也并没有礼数周到。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礼物就是这个人吧?”桃华依旧神色清淡,说道:“墨痕公子既然说是极其珍贵的礼物,想必是个很有来头的大人物。”
“天镜沧澜。我想你一定听过这个名字。”墨痕公子嘴角仍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说着,他掀开那个孩子的帽子,露出那张绝世的容颜。
一时,连清风都静止,连月光都迷离暧暗起来。
盈盈长大圆圆的嘴巴,伸出指头说:“这个哥哥真好看。”
佘夫人一把拉过盈盈,不许她再说话。她们祖孙二人与主人能够同桌而食,对那个仆人却像十分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