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漫无边际的苇塘,柔弱金黄的苇子在清风漫不经心的抚弄之下沙沙作响,逆来顺受地漾起一层金色的浪来。没有一片云的天蓝得刺眼,阳光撕开这湛蓝的天幕,抽出一条条火似的鞭子,抽打着惨绝人寰的曾经九鼎旸夏的神州大地。
天空没有飞鸟飞过的痕迹,时光在历史的长河中打马而过,五千年的尊容就在这几百年的疏忽中被洗涤得干干净净。王耀躺在苇塘中,任苇子抽打在脸的伤口上,早已不会喊疼了。
他抬头看着陌生的却凶残的太阳,太阳,日升,日升的国度的小孩儿,如今是怎么了。。。
王耀取笑了一下伤春悲秋的自己,摘下军帽在手里把玩着。灰绿色的军帽,正中央是一颗红色的星星。既然他不再把你当成大哥,你何必再把他看作弟弟。不过是再也不会彼此相信的背道而驰的敌手。战场相见,问候就是上了膛的子弹和锃亮的刺刀。
彼此都没了相信,永远不再相信,王耀轻轻抚了抚那小小的红星。我王耀除了自己,什么人都不会再相信。他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风雨飘摇地走了几步,苇子在他的脚边肆意地刺痛着腿上的伤疤。
伊万是在苇塘里找到昏迷的王耀,那个矮小的东方人,蜷缩地躺在苇子正中央,这时的天空已经不再是湛蓝一片,似乎又染上了几十年前那种洗不尽的铅华。王耀向着天空暴露着任人宰割的伤口和欲力挽狂澜的灵魂。那模样,惹人心疼又令人尊敬。
伊万在他身边坐下,把自己的呢子大衣脱下,裹住这只受了伤的龙,像个蚕蛹一样裹起来,等破蛹而出浴火重生的时候,就又是一条倨傲的龙。
伊万抱住裹成一个蛹的王耀,用自己的热度温暖因失血过多而冰凉的王耀。他把脸埋进王耀的一头软软的黑发,巨大的鼻子嗅到了混着鲜血的腥气的东方人特有的芳香。
“小耀,这是一条精神的苦旅,是一场信念支持这力量的持久战,是为长久的和平而斗争的高举着的旗帜。所以我命令你相信,不可以动摇。还是那一句,我想要那样的生活,当然,我希望小耀也是。”
伊万帮熟睡的王耀戴好帽子,轻轻吻在那颗红色的星星上。
一个旷世持久的吻,夹杂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印在红色的星星之上。新的红色的太阳已经从铅灰色的夜空的东边破晓。神圣的红色,照耀着战场上每一个拿着枪捍卫祖国的斗士,照耀着终会涅盘重生的龙。
“小耀,再相信一次,革/命会胜利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相信你,伊万同志。”
“我也会值得你相信,王耀同志。”
远处的太阳已经升到地平线之上,天际处的城市之中又响起一阵急促而又坚定的枪声,猛烈的机枪过后,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欢呼。
伊万笑着抱紧了王耀,来这里的时候,他有看见这里的路牌——台/儿/庄。
半睡半醒的王耀也在微笑,因为他梦见了在遥远的冰原上,在一座叫斯/大/林/格/勒的城下,一群年轻的士兵在为最新的胜利高唱着凯歌。
那歌词他记住了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我相信你,伊万同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