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虹】
楔子
一个人。
一群人。
曾听雨本子上安静的停留这两行字,而她自己将双手环在桌子上,将头埋进去,柔软的黑发散落在手臂旁。
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女生,周围围成一圈交谈的女生,明明同在一个空间里,却仿佛被玻璃隔开一般。
早就累了,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知道,自己是那种所谓的边缘人,自己与别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被大家遗忘,独自被留在阴冷黑暗的空间,没有人看得见默默成长的自己,也没有人会关心自己。安静的性格,最终就成为这个班级的局外人。
窗外的风还在呼啸,已经是冬天了,这南方小城全城寒冷。
曾听雨抬起头,把校服外套袖子向外用力的拉扯了一下,盖住手掌,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温暖的白雾昙花一现。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我一个人,温暖我一个人。
一。
下课铃响后,班里一阵闹腾,曾听雨动作轻柔的收拾书包,然后站起、离开。她的步伐很稳,走得缓慢,学校出门,右边街道的拐口,她走进了一家装潢不错的奶茶店。
推开玻璃门,门边的日式单铃发出了清脆而短暂的声音,柜台前的店主冲着她笑了笑:“一杯香草巧克力?”已经来过了许多次,连店主都开始记起自己。
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窗边的位置坐好,等待着奶茶。
“呐,又是一个人?”店主将奶茶放在桌上,习惯性的问着对方听过许多次的问题,看到曾听雨点头,然后开朗的笑了起来故作老成的揉了揉曾听雨的刘海说“内向可不是好事。”
因为店主性格活泼可爱,即使是自己很不擅长表达,也成为了可以说得上熟悉的人,仅是偶尔说上话,;连朋友都算不上,曾听雨都很满足了,心里被安慰著——还有人会与自己说话。
明明是冬季,外面却下起了小雨,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停雨,没想到过了两分钟却骤然下起倾盆大雨。雨水铺天盖地的下着,从落地窗看出去宛若隔上一层白色,所有楼层街道都变得模糊起来,天空因为下雨的原因比原先暗了许多,冬季的灰色沉淀成墨色,雨滴敲打大地的声音干脆而决绝,雷声的低沉让心微微的沉下。
曾听雨皱起眉头,她没带雨伞。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杯子里的奶茶也在不断减少,雨势还是大。她只好无奈的托腮、发呆。
店主正在收拾桌子,因为已经过了半小时,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秀气的女生,细心的从柜台拿出一把伞递到她面前。女生缓慢的抬起头,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店主,店主不想也知道她的疑惑“你没带伞吧?下次来的时候还给我就好了。”店主将雨伞放在桌上,然后继续收别的桌子。
曾听雨愣在原地,有温热的感觉从心脏的位置向全身流去,心中的空隙被暖填满。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内向而不爱说话的陌生女生,完全不熟的同学,从未见面的父母。第一次,被这样关心着,即使仅是借伞。
她拿着伞,小声的说着谢谢,店主抬起头来笑了笑,她却恢复了冷漠的表情走了出去。
雨滴滴落路边的积水中,一泓涟漪。
一位撑着蓝格子伞,穿着中学校服的女生走在人行道上。蓝格子清冷的色调与光线不强灰暗色泽的环境意外的相辅。
抬脚、踏下的动作激起无数细小的涟漪。她一路与雨相伴,宽大的马路,路人零散稀少,时不时一两位躲雨的甲乙丙丁一路冲过,身后是被踏出的一朵朵盛开水花。她一路静溢走到公交站,一个人安静的等待公车。
她拿出手机,带上耳机,将音量调弱,耳边传来悲伤绵长的女声以雨声和时而开过的车的引擎声做伴奏。等车这件小事便显得没那么无聊。
“曾听雨?”略显猜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她回过头去,是苏澜夜。
像是电影慢镜头,苏澜夜看到眼前被宽大校服所包裹的纤细身躯缓慢转过身,校服的蓝色被阴天昏暗的光在视觉上调出半灰半蓝的色彩,女生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眼睛清浅的琥珀色浅浅的引出自己的身影。
苏澜夜心里愣着,嘴上却拉开自然的微笑,身体不同的地方却不协调的背叛大脑:“我是苏澜夜,我们同班。”
曾听雨面无表情:“嗯,我认识你。”然后又半垂下眼睑转过身去,苏澜夜吃瘪的摸摸鼻头,向曾听雨身边走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知道公交车带着一车乘客来到俩人面前。
曾听雨向公车门口走去,听到背后传来苏澜夜的声音“再见”,她想了想,踏上公车后回头对着苏澜夜晃了晃手。公车的离去溅起一片积水,眼前的雨幕还在越来越大,苏澜夜已经看不到渐行渐远的公车了,只是突然想起刚才看到曾听雨的模样。
仿佛是雨天里的安排,与灰色和暗淡光线相辅的灰蓝,还有转身的时候瞳孔里清浅的色泽,虽然并不是绝美的模样,却仿佛是专属雨天一样的模样,清新却冰冷的气息。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苏澜夜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嘲的笑了笑。
曾听雨回到家后时,还不到七点。用钥匙打开了门,轻声从着里面说,我回来了,房间里干干净净,似乎保姆已经来过了。因为太过安静,连轻声细语都被放大。天色顺着阴天灰色沉淀成墨色。她坐在窗台边,打开台灯开始例行的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 星期四 天气 小转大雨
仿佛是原本被埋没在千万个尘埃中的细小一员,忽的被风吹起暴露在阳光之下,被温暖包围。自己在这一天变得尤其幸运。无论是被店主注意到自己的窘迫,一脸笑意的递过来的雨伞还是在公交车站看到的同学说上话。
都显得特殊,带来了奇怪的温暖感。
虽然很陌生,却是,非常的幸运呢。
END.BY 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