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普通夏天的故事,但有什么在这里完结了。 《阳炎days》
今年的六一,意外地居然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但是在这样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凉茶还是听到了那个夏天令人眩晕的蝉声。
还有即将成为少女的橙子与他的约定。
那年六一的太阳,苍白得刺眼,但却有惊人的热度,让万物都病怏怏的。耳边除了伙伴的欢笑,便是聒噪的蝉声,在热浪中垂死挣扎,不管传入凉茶的耳朵,像是什么事情的预兆。
“好吵······”凉茶轻声说,皱了皱眉头。
“小男孩这样可不好哦,”橙子转过身微笑着拍拍他的头,“以后会长皱纹的,而且今天是六一节嘛,应该高兴一点才对。”
微笑里的温暖一如既往。
看见凉茶毫不犹豫地躲开,橙子也并不气恼,而是从包里翻出一罐橙汁递给了他。
“不是生你的气,”凉茶轻声说,“只是这蝉声······吵得人心神不宁。”
橙子又笑起来,眉眼里盛满了阳光:“它们是在为我们庆祝六一节哦。”
那年橙子十四岁,那是她的最后一个儿童节。
穿过商店街,橙子手里抱着布偶,嘴里衔着冰棍,比凉茶还显得热情高涨:“然后就去必胜客吃披萨!”她像是常胜的将军得意洋洋地宣布作战计划一样。
“好吵······”凉茶小声嘀咕,拖长了的蝉声一下接一下地敲打着他的神经,让他莫名地感到心惊肉跳。
于是,他在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下,在六月初的热浪中,在洋溢着孩子们笑脸的商店街中央,微微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不舒服?”眼前出现橙子脸上写满了担忧,“是不是我太吵······”
凉茶克制住一阵阵的头晕,抬起头来,轻轻地说:“没有的事。”
永远不会讨厌的人是你,怎么会觉得你吵。
凉茶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六一节,橙子带他在小树林里玩了一下午,费尽心力跑得满头是汗,最后终于抓住了一只蝴蝶送给他。
那只蝴蝶被他做成标本,和橙子的照片一起被放在抽屉里。
第二个六一节,橙子抱着泪流满面的凉茶,柔声对他说:“没关系,凉茶的妈妈只是暂时离开,肯定会再回来的。”然后她穿起围裙,去厨房做了蛋包饭,那是凉茶妈妈答应过他的六一节礼物。
橙子差点被烧伤,但还是完成了。凉茶大口吞咽着,像是努力咽下所有快满溢而出的眼泪一样。
第三个六一节,橙子对凉茶说:“呐,我可以做你姐姐吗?”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满怀希望的语气让人不忍拒绝。
“才不要。”凉茶冷淡地开口,面对橙子的大哭小叫也没改变决定。
“你只能是我的姐姐么?”凉茶小小的声音轻易在风中被吹散了。
这次是第四次,凉茶固执地认为自己只有过三次儿童节,尽管他已经十二岁了,他的儿童节,是从认识橙子那年算起的。
“喂,真的没关系吗?”橙子轻轻摇了摇他,“脸色好可怕······”
凉茶努力地想无视聒噪的蝉声,但是完全是徒劳。
蝉的嘶鸣铺天盖地,像是轰炸前的防空警报一样。
凉茶没有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顺从地跟着橙子走到马路边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像是无法泅渡的河。橙子的声音里还余留着不安:“真的没关系?要不你就在这里,我过去买披萨就好了。”
头脑中的蝉鸣一直回响着,凉茶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他感觉橙子像是一条鱼,马上就会消失在眼前的河流里。
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在橙子转身的一瞬间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好晕······想说什么话却根本无法开口。
“嗯?”橙子蹲下来,摸摸凉茶的头:“没关系,我不会丢下你走掉的,我可是会和凉茶一辈子过六一节的啊!”
聒噪的蝉声覆盖了所有声响,只有这句约定如此清晰地闯入耳朵,凉茶重重地点头,努力想睁开眼睛,在刺眼的六月的阳光下,他看着橙子向那条河流中走去。
所有语言都堵在胸口似乎马上就会满溢出来,但那让人困扰的蝉声却让人头昏脑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汽车尖锐的刹车声硬生生划破空气,橙子的惨叫声传入耳朵。
吵闹的蝉声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它们还是不知疲倦地叫着,但是凉茶已经听不见了。
他看见橙子的布偶,那只雪白的猫,已经被染成红色。街道两边的人停下来又飞快地重新流动,他们纷纷走到了橙子的身边。
只有凉茶站在人群外围,在六月的烈日下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想大声地哭叫,但是却没有力气了。
再也没有让人头昏脑涨的蝉声,像是这个突然完结的故事,飞快地消失无踪,让人怀疑它是否存在过
“诶?十四岁是最后一个儿童节了啊,凉茶你真的不去玩吗?”面对同学的邀请,凉茶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的童年,跟随那个笑容温暖的女孩,在那个夏天永远离去了。
那年橙子十四岁,凉茶十二岁,他们的最后一个儿童节在六月的炎炎烈日下,在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蝉声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