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已经过了,按四季的排序现在是夏。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华美的建筑群上,经过雪白的墙壁反射却仍然耀眼。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那炽热。
很有夏日的样子。
但即使是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我还是感觉手脚冰凉。
看不见,听不见,却有了目的地——圣域的墓地,我要去那里。
慢慢地走着,就算是赶时间也不想走快,更何况并不是很急。随着方位的移动,周围的人渐渐少了,直至一个人也没有。
风再次刮起,带来了夏日里唯一的清凉,也带来了一片片带着独特的瑰红。
是魔宫玫瑰的花瓣。
前方,黑白红三色的花瓣与天空上的云挡住了部分阳光,阴影投射在熟褐土地上的一道身影与新坟周围,将他们放在的光明的中心。从我所站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冰蓝的公主卷发一直流到了腰间、身上的金甲闪着太阳般的光辉。
「你来了。」
芙雅回过头用冰蓝睫毛下那晶莹的紫水晶望着我,眼皮肿的像水蜜桃。
当初贝贝死时,好像也是这样的。只不过,今天死的是一个人。
芙雅身前简洁到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石碑上刻着教皇刚劲的字迹:
「Sword」
——摩羯座黄金圣斗士,撒维德
一声不发地走到墓碑前,用半跪的姿势蹲下来——膝盖没有着地,我学着芙雅摘下了面具,同时恢复了自己的三感。
十六年间几乎从未被使用的视网膜突然见了光,我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耳边风声呼呼、鸟鸣啾啾竟让习惯了寂静的我觉得好吵。
微微调整了一下这种不适应的感觉,我开口了:
「Sword。」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叫他的名字。
「撒维德死了。」
芙雅轻声呜咽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他在死前将前来的冥王军全部杀死了。」
「嗯。」
我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其中有冥界三巨头之一的米诺斯。」
「……」
对于芙雅的补充我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言。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似乎是没有从我这里得到满意的反应芙雅问道
「安息。」
我用小宇宙凝结出一朵花,轻轻扯下了一朵雪白花瓣撒了下去。
「为什么只撒一片花瓣?」
芙雅疑惑地看着我,对我的行为十分不解。
「我只将花朵献给教皇。」
站起身,简短的回答了芙雅的问题,我戴上面具,并再次封住三感,转身离开。
从芙雅身边经过时芙雅出现了短暂的吃惊,继而又转为愤怒。
「喂!」
身后的芙雅吼出了声:
「你就不伤心,不难过吗?」
我顿了一下脚步,芙雅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我感应不出她的表情(其实是不想知道),但颤抖的身体与咬紧的牙关告诉我——她正在压制内心的愤怒。
虽然知道她在生气,而且如果说出那句话她会更生气,我还是说了出来:
【就算再伤心,再难过,撒维德也回不来了。】
继续向前走去,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我恨你!」
背后不出所料地传来芙雅的嘶吼声。
我没有回头。
记忆里的撒维德长相清秀,一头如丝般柔软的青色长发总用一根米黄色的头绳绑成马尾,一对墨绿的眸子深邃如潭水,眉宇间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凌厉。撒维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说过的话只有那么几句。除此之外,没了——习惯、爱好、性格一概不清。
「离骸。」
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停下脚步向前望去,一个穿着天秤座黄金圣衣、发色如树干般深褐却不像树干般沉闷的短发少年跑了过来。
是童虎。
「离骸,你刚从墓地回来吗?」
刚跑到我面前,还没站稳,童虎就发问了
【芙雅在那里。】
我淡淡地回答。
听到我的回答童虎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发问了:
「你又惹她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说了我的观点,要生气的是她自己。与我无关。】
默默地用小宇宙传音,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你还是这样。」
得到的答案不出所料,童虎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童虎,你还在这儿干嘛?咦?离骸也在。」
一个声音从童虎跑来的方向传来,两个身着金甲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
刚刚说话的少年走在前方,正玩弄着自己蔚蓝的长发,用鲜血般的红眸望着我们。而他身后的绿发少年原本只是在向前走,在听到他的叫嚷后,也用绯色的水晶眸望了过来
是天蝎座的阿雷利多那和白羊座的史昂。
「你们先去吧,我想和离骸聊会儿。」
童虎有些抱歉地说道。
听了童虎的话,阿雷利多那看了看我,立刻明白了。颇有些无语地抚了抚额,血红的眸子忍不住向上看去:
「离骸又惹芙雅生气了,对吧。」
童虎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先走了。」
阿雷利多那很随意地回答,同时挥了挥手手招呼史昂走了。
史昂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嫩绿的长发有些暗淡,绯色的眸中也有掩不住的哀伤。
(是因为撒维德死了吗?)
就连平时活蹦乱跳的阿雷利多那都沉默了许多。很罕见地没有一脸「费解」地说「离骸,我听说你是在祠庙中长大的,还被当做佛陀转世。但看你这样子实在不像啊!」而且他的眼圈好像也有些泛红。
(是哭过了吗?)
那个阿雷利多那,那个没心没肺的阿雷利多那竟然哭了。
(算了,与我无关。)
我把「眼神」从已经走到了身后的两人身上挪开,转头看向面前的童虎,却并不准备说什么。童虎似乎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头,只是用与头发同色的褐眸盯着我,结果僵持了几分钟也没有谁说什么。
「离骸。」
最后还是童虎先开了口:
「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想去墓地」
扇了扇深褐的睫毛,再次沉默了一秒童虎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怕我去了后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转过头面朝墓地的方向,眼神飘忽,不知看到了什么。
「虽然我和撒维德的接触并不多,自然关系也不可能有多好。而且在圣战开始时我也知道有的人可能会死。但在知道他死后,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眼帘微垂,深褐的眸子黯了一下,童虎又抬起头笑了:
「我想过这是为什么,然后我明白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深褐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因为我们是战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战友!」
我平静地看着他。
由于候补生们特殊的作息,圣域中几乎是每个人都有一米七八,只有一米七零的童虎在其中甚至可以说是娇小。但现在,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居然给了我一种他充满了力量的错觉。
【那又怎么样?】
我无所谓地问。
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童虎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又立刻补充:
「因为我们是战友,所以彼此之间还是有感情的,而且撒维德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而死的,所以……」
童虎沉默了一会儿,眼帘微垂神色有些为难,像是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其实我是知道的。撒维德那么多年来一直在我们身边,一下子走了,我们不会习惯是自然的。而且撒维德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而死的,是英雄。为英雄伤感是人之常情。这是人性。
「芙雅也是我们的战友。」
最后开口,童虎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所以她会伤心,会难过。但就算她伤心、难过撒维德也不会回来。】
我淡淡地说。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权利不让她哭。这是她的自由。但同样,她也没有什么立场让我伤心难过。】
「离骸,你知道为什么总是惹芙雅生气吗?」
【我知道。】
我打断了童虎的话。
【因为我太过理性,而她太过感性。而你们也偏向于感性,所以你们能理解她而不能理解我。但我并不觉得我惹她生气了,我只是讲出我的观点,是她自己要生气的。】
我平静地讲述着。
童虎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
【如果你想说她生气是因为在意我,那我知道。】
我又何尝不是因为在意才告诉她我的看法。
「我说不过你。」
童虎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或者说这个话题从开始到结束,从没有过什么意义。我还是我,看法未变,童虎还是童虎,观点还是以前那样,而芙雅会继续固执己见。
我拿出了那朵失去了一片花瓣的花。
「给撒维德,是你献的。」
转身离去。
背后传来童虎的声音.
「为什么不亲自给他?」
「我只将花朵献给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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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丽玛丝玫瑰——死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