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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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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仲马


1楼2007-08-01 15:32回复
    “可是,”船主一边说,一边把眼光盯在了正在指挥抛锚的唐太斯身上,“在我看来,腾格拉尔,一个水手要干得很内行,实在也不必象你所说的那样的老海员才行,因为你看,我们这位朋友爱德蒙,不需任何人的指示,似乎也干得很不错,完全可以称职了。” 

    “是的,”腾格拉尔向爱德蒙扫了一眼,露出仇恨的目光说,“是的,他很年轻,而年轻人总是自视甚高的,船长刚去世,他就跟谁也不商量一下,竟自作主张地独揽指挥权,对下面发号施令起来,而且还在厄尔巴岛耽搁了一天半,没有直航返回马赛。” 

    “说到他执掌这只船的指挥权,”莫雷尔说道,“他既然是船上大副,这就应该是他的职责。至于在厄尔巴岛耽搁了一天半的事儿,是他的错,除非这只船有什么故障。” 

    “这只船是象你我的身体一样,毫无毛病,莫雷尔先生,那一天半的时间完全是浪费——只是因为他要到岸上玩玩,别无他事。” 

    “唐太斯!”船主转过身去喊青年,“到这儿来!” 

    “等一下,先生,”唐太斯回答,“我就来。”然后他对船员喊道,“抛锚!” 

    锚立刻抛下去了,铁链哗啦啦一阵响声过去。虽有领港员在场,唐太斯仍然克尽职守,直到这项工作完成,才喊“降旗,把旗降在旗杆半中央。把公司的旗也降一半致哀,“看,”腾格拉尔说,“他简直已自命为船长啦。” 

    “嗯,事实上,他已经的确是了。”船主说。 

    “不错,就缺你和你的和伙人签字批准了,摩斯尔先生。” 

    “那倒不难。”船主说,“不错,他很年轻,但依我看,他似乎可以说已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海员了。” 

    腾格拉尔的眉际掠过一片阴云。 

    “对不起,莫雷尔先生,”唐太斯走过来说,“船现在已经停妥,我可以听的您吩咐了。刚才是您在叫我吗?” 

    腾格拉尔向后退了一两步。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在厄尔巴岛停泊耽搁了一天半时间。” 

    “究竟为什么我也不十分清楚,我只是在执行莱克勒船长最后的一个命令而已。他在临终的时候,要我送一包东西给贝特朗元帅。” 

    “你见到他了吗,爱德蒙?” 

    “谁?” 

    “元帅。” 

    “见到了。” 

    莫雷尔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把唐太斯拖到一边,急忙问道:“陛下他好吗?” 

    “看上去还不错。” 

    “这么说,你见到陛下了,是吗?” 

    “我在元帅房间里的时候,他进来了。” 

    “你和他讲了话吗?” 

    “是他先跟我讲话的,先生。”唐太斯微笑着说。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问了我一些关于船的事——什么时候启航开回马赛,从哪儿来,船装了些什么货。我敢说,假如船上没有装货,而我又是船主的话,他会把船买下来的。但我告诉他,我只是大副,船是莫雷尔父子公司的。‘哦,哦!’他说,‘我了解他们!莫雷尔这个家族的人世世代代都当船主。当我驻守在瓦朗斯的时候,我那个团里面也有一个姓莫雷尔的人。” 

    “太对了!一点不错!”船主非常高兴地喊道。“那是我的叔叔波立卡·莫雷尔,他后来被提升到上尉。唐太斯,你一定要去告诉我叔叔,说陛下还记得他,你将看到那个老兵,被感动得掉眼泪的。好了,好了!”他慈爱地拍拍爱德蒙的肩膀继续说,“你做得很对,唐太斯,你是应该执行莱克勒船长的命令在厄尔巴岛靠一下岸的——但是如果你曾带一包东西给元帅,并还同陛下讲过话的事被人知道的话,那你就会受连累的。” 

    “我怎么会受连累呢?”唐太斯问。“我连带去的是什么东西根本都不知道,而陛下所问及的,又是一般的人所常问的那些普通问题。哦,对不起,海关关员和卫生部的检查员来了1”说完那青年人就向舷门那儿迎过去了。 

    他刚离开,腾格拉尔就凑了过来说道:


    3楼2007-08-01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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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看来他已拿出充分的理由来向您解释他为什么在费拉约港靠岸的原因了,是吧?” 

      “是的,理由很充分,我亲爱的腾格拉尔。” 

      “哦,那就好,”押运员说,“看到一个同伴工作上不能尽责,心里总是很难受的。” 

      “唐太斯是尽了责的,”船主说道,“这件事不必多说了,这次耽搁是按莱克勒船长的吩咐做的。” 

      “说到莱克勒船长,唐太斯没有把一封他的信转给你吗?” 

      “给我的信?没有呀。有一封信吗?” 

      “我相信除了那包东西外,莱克勒船长还另有一封信托他转交的。” 

      “你说的是一包什么东西,腾格拉尔?” 

      “咦,就是唐太斯在费拉约港留下的那包东西呀。” 

      “你怎么知道他曾留了一包东西在费拉约港呢?” 

      经船主这样一问,腾格拉尔的脸顿时涨红了。“那天我经过船长室门口时,那门是半开着的,我便看见船长把那包东西和一封信交给了唐太斯。” 

      “他没有对我提到这件事,”船主说,“但是如果有信,他一定会交给我的。” 

      腾格拉尔想了一会儿。“这样的话,莫雷尔先生,请你,”他说,“有关这事,请你别再去问唐太斯了,或许是我弄错了。” 

      这时,那青年人回来了,腾格拉尔便乘机溜走了。 

      “喂,我亲爱的唐太斯,你现在没事了吗?”船主问。 

      “没事了,先生。” 

      “你回来的挺快呀。” 

      “是的。我拿了一份我们的进港证给了海关关员,其余的证件,我已交给了领港员,他们已派人和他同去了。” 

      “那么你在这儿的事都做完了是吗?” 

      唐太斯向四周看了一眼。 

      “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安排妥了。” 

      “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共进晚餐吗?” 

      “请你原谅,莫雷尔先生。我得先去看看我父亲。但对你的盛情我还是非常感激的。” 

      “没错,唐太斯,真是这样,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儿子。” 

      “嗯”唐太斯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我父亲的近况吗?” 

      “我相信他很好,我亲爱的爱德蒙,不过最近我没见到他。” 

      “是啊,他老爱把自己关在他那个小屋里。” 

      “但那至少可以说明,当你不在的时候,他的日子还过得去。” 

      唐太斯微笑了一下。“我父亲是很要强的,很要面子,先生。即便是他饿肚子没饭吃了,恐怕除了上帝以外,他不会向任何人去乞讨的。” 

      “那么好吧,你先去看你的父亲吧,我们等着你。” 

      “我恐怕还得再请你原谅,莫雷尔先生,——因为我看过父亲以后,我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一下。” 

      “真是的,唐太斯,我怎么给忘记了,在迦泰罗尼亚人那里,还有一个人也象你父亲一样在焦急地期待着你呢,——那可爱的美塞苔丝。” 

      唐太斯的脸红了。 

      “哈哈!”船主说,“难怪她到我这儿来了三次,打听法老号有什么消息没有呢。嘻嘻!爱德蒙,你的这位小情妇可真漂亮啊!” 

      “她不是我的情妇,”青年水手神色庄重严肃地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有时两者是一回事。”莫雷尔微笑着说。 

      “我们俩可不是这样的,先生。”唐太斯回答。 

      “得了,得了,我亲爱的爱德蒙,”船主又说,“我不耽搁你了。我的事你办得很出色,我也应该让你有充分的时间去痛快地办一下自己的事了。你要钱用吗?” 

      “不,先生,我的报酬还都在这儿,——差不多有三个月的薪水呢。” 

      “你真是一个守规矩的小伙子,爱德蒙。” 

      “我还有一位可怜的父亲呢,先生。” 

      “不错,不错,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儿子。那么去吧,去看你的父亲去吧。我自己也有个儿子,要是他航海三个月回来后,竟还有人阻扰他来看我,我会大大地发火的。”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先生?”


      4楼2007-08-01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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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假如你再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话。” 

        “没有了。” 

        “莱克勒船长临终前,没有托你交一封信给我吗?” 

        “他当时已经根本不能动笔了,先生。不过,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我还得向你请两星期的假。” 

        “是去结婚吗?” 

        “是的,先是去结婚,然后还得到巴黎去一次。” 

        “好,好。你就离开两个星期吧,唐太斯。反正船上卸货得花六个星期,卸完货以后,还得要过三个月以后才能再出海,你只要在三个月以内回来就行,——因为法老号,”船主拍拍青年水手的背,又说,“没有船长是不能出海的呀。” 

         

         

        “没有船长!”唐太斯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禁说道,“你说什么呀,你好象窥视到了我心底最秘密的一线希望。你真要任命我做法老号的船长吗?” 

        “我亲爱的唐太斯,假如我是一人说了就算数的老板,我现在就可任命你,事情也就一言为定了,但你也知道,意大利有一句俗话——谁有了一个合伙人,谁就有了一个主人。但这事至少已成功一半了,因为在两张投票之中,你已经得到了一标。让我去把另外那一票也为你争取过来吧,我尽力办到。” 

        “啊,莫雷尔先生,”青年水手的眼睛里含着泪水,紧握住船主的手喊道——“莫雷尔先生,我代表我父亲和美塞苔丝谢谢你了。” 

        “好了,好了,爱德蒙,别提了,上天保佑好心人!快到你父亲那儿去吧,快去看看美塞苔丝吧,然后再到我这儿来。” 

        “我把您送上岸好吗?” 

        “不用了,谢谢你。我还得留下来和腾格拉尔核对一下帐目。你在这次航行里对他还满意吗?” 

        “那得看您这个问题是指哪一方面了,先生。假如您的意思是问,他是不是一个好伙计?那么我要说不是,因为自从那次我傻里傻气地和他吵了一次架以后,我曾向他提议在基督山岛上停留十分钟以消除不愉快,我想他从那以后开始讨厌我了——那次的事我本来就不该提那个建议,而他拒绝我也是很对的。假如你的问题是指他做押运员是否称职,那我就说他是无可挑剔的,对他的工作你会满意的。” 

        “但你要告诉我,唐太斯,假如由你来负责法老号,你愿意把腾格拉尔留在船上吗?” 

        “莫雷尔先生,”唐太斯回答道,“无论我做船长也好,做大副也好,凡是那些能获得我们船主信任的人,我对他们总是极尊重的。” 

        “好,好,唐太斯!我看你在各个方面都是好样的。别让我再耽误你了,快去吧,我看你已有些急不可耐啦。”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快走吧。我已经说过了。” 

        “我可以借用一下您的小艇吗?” 

        “当然可以。” 

        “那么,莫雷尔先生,再会吧。再一次多谢啦!” 

        “我希望不久能再看到你,我亲爱的爱德蒙。祝你好运!” 

        青年水手跳上了小艇,坐在船尾,吩咐朝卡纳比埃尔街划去。两个水手即刻划动起来,小船就飞快地在那从港口直到奥尔兰码头的千百只帆船中间穿梭过去。 

        船主微笑着目送着他,直到他上了岸,消失在卡纳比埃尔街上的人流里。这条街从清晨五点钟直到晚上九点钟都拥挤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卡纳比埃尔街是马赛最有名的街道,马赛的居民很以它为自豪,他们甚至煞有其事地庄重地宣称:“假如巴黎也有一条卡纳比埃尔街,那巴黎就可称为小马赛了。” 

        船主转过身来时,看见腾格拉尔正站在他背后。腾格拉尔表面上看似在等候他的吩咐,实际上却象他一样,在用目光遥送那青年水手。这两个人虽然都在注视着爱德蒙·唐太斯,但两个人目光里的神情和含义却大不相同。


        5楼2007-08-01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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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父与子
          我们暂且先放下不谈腾格拉尔如何怀着仇恨,竭力在船主莫雷尔的耳边讲他的同伴的坏话的。且说唐太斯横过了卡纳比埃尔街,顺着诺埃尹街转入梅兰巷,走进了靠左边的一家小房子里。他在黑暗的楼梯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按在他那狂跳的心上,急急地奔上了四层楼梯。他在一扇半开半掩的门前停了下来,那半开的门里是一个小房间。 

          唐太斯的父亲就住在这个房间里。法老号到港的消息老人还不知道。这时他正踩在一张椅子上,用颤抖的手指在窗口绑扎牵牛花和萎草花,想编成一个花棚。突然他觉得一只手臂拦腰抱住了他,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喊起来,“父亲!亲爱的父亲!” 

          老人惊叫了一声,转过身来,一看是自己的儿子,就颤巍巍地脸色惨白地倒在了他的怀抱中。 

          “你怎么啦,我最亲爱的父亲!你病了吗?”青年吃惊地问。 

          “不,不,我亲爱的爱德蒙——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不,我没想到你回来了。我真太高兴了,这样突然的看见你太让我激动了——天哪,我觉得我都快要死了。” 

          “高兴点,亲爱的父亲!是我——真的是我!人们都说高兴绝不会有伤身体的,所以我就偷偷的溜了进来。嗨!对我笑笑,不要拿这种疑惑的眼光看我呀。是我回来啦,我们现在要过快活的日子了。” 

          “孩子,我们要过快活的日子,——我们要过快活的日子,”老人说道。“但我们怎么才能快活呢?难道你会永远不再离开我了吗?来,快告诉我你交了什么好运了?” 

          “愿上帝宽恕我: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另一家人丧亲的痛苦上的,但上帝知道我并不是自己要这样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实在无法装出那种悲哀的样子。父亲,我们那位好心的船长莱克勒先生他死了,承蒙莫雷尔先生的推荐,我极有可能接替他的位置。你懂吗,父亲?想想看,我二十岁就能当上船长,薪水是一百金路易〔法国金币名。〕,还可以分红利!这可是象我这样的穷水手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呀。” 

          “是的,我亲爱的孩子,”老人回答说,——“是的,这真是一桩大喜事的。” 

          “嗯,等我拿到第一笔钱时,我就为你买一所房子,要带花园的,你可以在里面种种牵牛花,萎草花和皂荚花什么的。你怎么了,父亲,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没什么,就会好的。”老人说着,终因年老体衰,力不从心,倒在了椅子里。 

          “来,来,”青年说,“喝点酒吧,父亲,你就会好的。你把酒放在哪儿了?” 

          “不,不用了,谢谢。你不用找了,我不喝。”老人说。 

          “喝,一定要喝父亲,告诉我酒在什么地方?”唐太斯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两三个碗柜。 

          “你找不到的,”老人说,“没有酒了。” 

          “什么!没有酒了?”唐太斯说,他的脸色渐渐变白了,看着老人那深陷的双颊,又看看那空空的碗柜——“什么!没有酒了?父亲,你缺钱用吗?” 

          “我只要见到了你,就什么都不缺了。”老人说。 

          “可是,”唐太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嗫嚅地说,——“可是三个月前我临走的时候给你留下过两百法郎呀。” 

          “是的,是的,爱德蒙,一点儿不错。但你当时忘了你还欠我们邻居卡德鲁斯一笔小债。他跟我提起了这件事,对我说,假如我不代你还债,他就会去找莫雷尔先生,去向他讨还,所以,为了免得你受影响……” 

          “那么?” 

          “哪,我就把钱还给他了。” 

          “可是,”唐太斯叫了起来,“我欠了卡德鲁斯一百四十法朗埃!” 

          “不错。”老人呐呐地说。 

          “那就是说你就从我留给你的两百法朗里抽出来还了他了?” 

          老人做了一个肯定的表示。 

          “这么说,三个月来你就只靠六十个法朗来维持生活!”青年自言自语地说。 

          “你知道我花销不大。”老人说。 

          “噢,上帝饶恕我吧!”爱德蒙哭着跪到了老人的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 

          “你使我感到太伤心了!” 

          “这没什么,孩子。”老人说,“我一看到你,就什么都忘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是啊,我回来了,”青年说,“带着一个幸福远大的前程和一点钱回来了。看,父亲,看!”他说,“拿着吧——拿着,赶快叫人去买点东西。”说着他翻开口袋,把钱全倒在桌子上,一共有十几块金洋,五六块艾居〔法国银币名。〕和一些小零币。老唐太斯的脸上顿时展开了笑容。 

          “这些钱是谁的?”他问。 

          “是我的!你的!我们的!拿着吧,去买些吃的东西。快活些,明天我们还会有更多的。” 

          “小声点,轻点声,”老人微笑着说。”我还是把你的钱节省点用吧——因为大家要是看见我一次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就会说我非得等着你回来才能买得起那些东西。” 

          “随你便吧,但最重要的,父亲,该先雇一个佣人。我决不再让你独自一个人长期孤零零地生活了。我私下带了一些咖啡和上等烟草,现在都放在船上的小箱子里,明天早晨我就可以拿来给你了。嘘,别出声!有人来了。” 

          “是卡德鲁斯,他一定是听到了你回来的消息,知道你交了好运了,来向你道贺的。”


          6楼2007-08-01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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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迦太罗尼亚人的村庄 

            那二位朋友一面喝着泛着泡沫的拉玛尔格酒,一面竖着耳朵,留神着百步开外的一个地方。那儿,在一座光秃秃的被风雨无情的侵蚀了的小山的后面,有一个小村庄,便是罗尼亚人居住的地方。很久以前有一群神秘的移民离开西班牙,来到了这块突出在海湾里的地带安居下来了,一直生活到现在,当时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也没有人能够听懂他们所说的话。移民中的一位首领懂普罗旺斯语,就恳求马赛市政当局把这块荒芜贫瘠的海岬赐给他们,以便他们可以象古代的航海者那样把他们的小船拖到岸上安居下来。当局同意了他们的这个要求。三个月后,在那十四五艘当初运载这些移民渡海而来的小帆船周围,就兴建了一个小小的村庄。这个村庄的建筑风格独树一帜,一半似西班牙风格,一半似摩尔风格,别有情趣,现在的居民就是当初那些人的后代,他们还是说着他们祖先的语言。三四百年来,他们象一群海鸟似的一心一意地依恋在这块小海岬上,与马赛人界限分明,他们族内通婚,保持着他们原有的风俗习惯,犹如保持他们的语言一样。 

            读者仍请随我穿过这小村子里惟一的一条街,走进其中的一所房子里,这所房子的墙外爬满了颇具乡村风味的藤类植物,阳光普照着那些枯死的叶子,上面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房子里面是用象西班牙旅馆里那样千篇一律的石灰粉刷的。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正斜靠在壁板上,她的头发黑得象乌玉一般,眼睛象羚羊的眼睛一般温柔,她那富有古希腊雕刻之美的纤细的手指,正在抚弄一束石南花,那花瓣被撕碎了散播在地板上。她的手臂一直裸到肘部,露出了被日光晒成褐色的那部分,美得象维纳斯女神的手一样。她那双柔软好看的脚上穿着纱袜,踝处绣着灰蓝色的小花,由于内心焦燥不安,一只脚正在轻轻地拍打着地面,好象故意要展露出她那丰满匀称小腿似的。离她不远处,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二岁的高大青年,他跷起椅子的两条后腿不住地摇晃着,手臂支撑在一张被蛀虫蚀的旧桌子上,他在注视着她,脸上一副烦恼不安的神色。 

            他在用眼睛询问她,但年轻姑娘以坚决而镇定的目光控制住了他。 

            “你看,美塞苔丝,”那青年说道,“复活节快要到了,你说,这不正是结婚的好时候吗?” 

            “我已经对你说过一百次啦,弗尔南多。你再问下去是自寻烦恼了。” 

            “唉,再说一遍吧,我求求你,再说一遍吧,这样我才会相信!就算说一百遍也好。说你拒绝我的爱。那可是你母亲曾经许诺过,让我进一步了解你不关心我的幸福,对我的死活一点不放在心上,唉!十年来我一直梦想着成为你的丈夫,美塞苔丝,而现在你却使我的希望破灭了,那可是我活在世上惟一的希望啊!” 

            “可这毕竟不是我让你抱那种希望的,弗尔南多,”美塞苔丝回答说,“你怪不得我,我从未诱惑过你。我一直都对你说,‘我只把你看作我的哥哥,别向我要求超出兄妹之爱的感情,因为我的心早已属于另外一个人了。’我不是一直都对你这样说的吗,弗尔南多?” 

            “是的,我知道得很清楚,美塞苔丝,”青年回答道。“是的,你对我坦白,这固然很好,但毕竟残酷。你忘记了同族通婚是我们迦太罗尼亚人的一条神圣的法律了吗?” 

            “你错了,弗尔南多,那不是一条什么法律,只不过是一种风俗罢了。我求你不要靠这种风俗来帮你的忙啦,你已到了服兵役的年龄,目前只是暂时缓征,你随时都可能应征入伍的。旦当了兵,你怎么来安置我呢?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财产,只有一间快塌了的小屋和一些破烂的渔网,这点可怜的遗产还是我父亲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又传给我的呢。弗尔南多,你也知道我母亲去世已一年多了,我几乎完全靠着大伙儿救济才得以维持生计,你有时装着要我帮你的忙,好借此让我分享你捕鱼得来的收获,我接受了,弗尔南多,因为你是我的表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更因为,假如我拒绝,会伤了你的心。但我心里很明白,我拿这些鱼去卖,换亚麻纺线——弗尔南多,这和施舍有什么两样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美塞苔丝,尽管你这样孤单穷苦,但你仍然象最骄傲的船主女儿或马赛最有钱的银行家的小姐,完全配得上我的!对我来说,我只要一个忠心的女人和好主妇,可我现在到哪儿才能找到一个在这两方面比你更好的人呢?” 

            “弗尔南多,”美塞苔丝摇摇头说道,“一个女人能否成为一个好主妇倒很难说,但假如她爱着另外一个人甚于爱她的丈夫,谁还能说她是一个忠心的女人呢?请你满足于我们之间的友谊吧,我对你再说一遍,只能对你许诺这些,我无法许诺我不能给你的东西。” 

            “我懂了,”弗尔南多回答说,“你可以忍受自己的穷困,却怕我受穷,那么,美塞苔丝,只要有了你的爱,我就会去努力奋斗。你会给我带来好运的,我会发财的,我可以扩大我的渔业,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个货仓管理员的职位,到时候我就可以成为一个商人了。” 

            “你是不能去做这种事的,你是个士兵,你之所以还能留在村里,那是因为现在没有战争。所以,你还是做一个渔夫吧。


            9楼2007-08-01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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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上去不大对头,”腾格拉尔碰碰卡德鲁斯的膝盖说。 

              “别是我们弄错了,唐太斯得胜了吧?” 

              “唔,我们来问个明白吧,”卡德鲁斯说着,就转过身去对那青年说道,“喂,迦太罗尼亚人,你拿定主意了吗?” 

              弗尔南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慢慢地走入凉棚,在那凉棚中,荫凉似乎使他平静了些,清爽的空气使他那精疲力尽的身体重新振作了一些。 

              “你们好!”他说道,“是你们叫我吗?”说着他便重重地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象瘫下来似的。 

              “我看你象个疯子似的乱跑,就叫了你一声,怕你去跳海,”卡德鲁斯大笑着说。“见鬼!一个人有了朋友,不但得请他喝酒,还得劝阻他不要没事找事地去喝三四品顺水!” 

              (法国旧时一种液体容量单位,“一品顺”等于零点九三升。) 

              弗尔南多象是在呻吟似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伏在了桌子上,把脸埋在两只手掌里。 

              “咦,我说,弗尔南多,”卡德鲁斯一开头就戳到了对方痛处,这种小市民气的人由于好奇心竟忘记了说话的技巧,“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对劲,象是失恋了似的。”说完便爆发出一阵粗鲁的大笑。 

              “得了罢!”腾格拉尔说,“象他那样棒的青年小伙子怎么会在情场上吃败仗呢。卡德鲁斯,你别开他的玩笑了!” 

              “不,”卡德鲁斯答道,“你只要听听他叹息的声音就知道了!得了,得了,弗尔南多把头抬起来,跟我们说说看。朋友们可是最关心你的健康,你不回答我们可不太好呀。” 

              “我很好,没生什么玻”弗尔南多紧握双拳,头依然没抬起来说。“啊!你看,腾格拉尔,”卡德鲁斯对他的朋友使了个眼色,说道,“是这么回事,现在在你眼前的弗尔南多,他是一个勇敢的迦太罗尼亚人,是马赛首屈一指的渔夫。他爱上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芳名叫美塞苔丝,不幸得很,那位漂亮姑娘却偏偏爱着法老号上的大副,今天法老号到了——你该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了吧!” 

              “不,我不明白。”腾格拉尔说。 

              “可怜的弗尔南多,竟然被人家姑娘给拒绝了。”卡德鲁斯补充说。 

              “是的,可这又怎么样?”弗尔南多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直盯着卡德鲁斯,象要找谁来出气似的。“谁管得着美塞苔丝?她要爱谁就爱谁,不是吗?” 

              “哦!如果你偏要这么说,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卡德鲁斯说。“我以为你是个真正的迦太罗尼亚人呢,人家告诉我说,凡是迦太罗尼亚人是绝不会让对手夺去一样东西的。人家甚至还对我说,尤其是弗尔南多,他的报复心可重了。” 

              弗尔南多凄然微笑了一下,“一个情人是永远不会使人害怕的!”他说。


              11楼2007-08-01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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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人!”腾格拉尔说,他假装感动得同情起这个青年来。“唉,你看,他没料到唐太斯会这样突然地回来。他正以为他已经在海上死了,或碰巧移情别恋了!突然发生了这种事,的确是很令人难受的。” 

                “唉,真的,但无论如何,”卡德鲁斯一面说话,一面喝酒,这时拉马尔格酒的酒劲已开始在发作了,——“不管怎么说,这次唐太斯回来可是交了好运了,受打击的不只是弗尔南多一个人,腾格拉尔?” 

                “哦,你的话没错,不过要我说他自己也快要倒霉了!” 

                “嗯,别提了,”卡德鲁斯说,他给弗尔南多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已是他喝的也不知是第八杯还是第九杯了,而腾格拉尔始终只是抿一下酒杯而已。没关系你就等着看他是怎样娶那位可爱的美塞苔丝吧,——他这次回来就是来办这件事的。” 

                腾格拉尔这时以锐利的目光盯着那青年,卡德鲁斯的话字字句句都融进了那青年的心里。 

                “他们什么结婚时候?”他问。 

                “还没决定!”弗尔南多低声地说。 

                “不过,快了,”卡德鲁斯说,“这是肯定的,就象唐太斯肯定就要当法老号的船长一样。呃,对不对。腾格拉尔?” 

                腾格拉尔被这个意外的攻击吃了一惊,他转身向卡德鲁斯,细察他的脸部的表情,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他在那张醉醉醺醺的脸上看到了嫉妒。 

                “来吧,”他倒满三只酒杯说:“我们来为爱德蒙·唐太斯船长,为美丽的迦太罗尼亚女人的丈夫干一杯!” 

                卡德鲁斯哆嗦着的手把杯子送到嘴边,咕咚一声一饮而进。弗尔南多则把酒杯掉在了地上,杯子碎了。 

                “呃,呃,呃,”卡德鲁斯舌头发硬的说。“迦太罗尼亚人村那边,小山岗上那是什么东西呀?看弗尔南多!你的眼睛比我好使。我一点也看不清楚。你知道酒是骗人的家伙,但我敢说那是一对情人,正手挽手地在那儿并肩散步。老天爷!他们不知道我们能看见他们,这会儿他们正在拥抱呢!” 

                腾格拉尔当然不会放过让弗尔南多更加痛苦的机会。 

                “你认识他们吗,弗尔南多先生?”他说。 

                “认识,”那青年低声回答。“那是爱德蒙先生和美塞苔丝小姐!” 

                “啊!看那儿,喏!”卡德鲁斯说,“人怎么竟认不出他们呢!喂,唐太斯,喂,美丽的姑娘!到这边来,告诉我们,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因为弗尔南多先生就是不告诉我们!” 

                “你别嚷好吗?”腾格拉尔故意阻止卡德鲁斯,后者却要说下去的样子带着醉鬼的拗性,已把头探出了凉棚。“为人要公道一点,让那对情人安安静静地去谈情说爱吧。看咱们的弗尔南多先生,向人家学习一下吧,人家这才叫通情达理!” 

                弗尔南多已被腾格拉尔挑逗得忍无可忍了,他象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好象憋足了一股劲要向他的敌人冲去似的。正在这时,美塞苔丝带着微笑优雅地抬起她那张可爱的脸,闪动着她那对明亮的眸子。一看到这对眼睛,弗尔南多就想起她曾发出的威胁,便又沉重地跌回了他的座位上了。腾格拉尔对这两个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在发酒疯,另一个却完全被爱征服了。 

                “我跟这个傻瓜打交道是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默默地自语道,“我竟在这儿夹在了一个是醉鬼,一个是懦夫中间,这真让我不安,可这个迦太罗尼亚人那闪光的眼睛却象西班牙人、西西里人和卡拉布兰人,而他不仅将要娶到一位漂亮的姑娘,而且又要做船长,他可以嘲笑我们这些人,除非——”腾格拉尔的嘴边浮起一个阴险的微笑——“除非我来做点什么干涉一下。”他加上了一句。 

                “喂!”卡德鲁斯继续喊道,并用拳头撑住桌子,抬起了半个身子——“喂,爱德蒙!你竟究是没看见你的朋友呢,还是春风得意不愿和他们讲话?” 

                “不是的,我的亲爱的朋友,”唐太斯回答,“我不是什么骄傲,只是我太快活了,而想快活是比骄傲更容易使人盲目的。” 

                “呀,这倒是一种说法!”卡德鲁斯说。“噢,您好唐太斯夫人!”


                12楼2007-08-01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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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塞苔丝庄重地点头示意说:“现在请先别这么称呼我,在我的家乡,人们说,对一个未结婚的姑娘,就拿她未婚夫的姓名称呼她,是会给她带来恶运的。所以,请你还是叫我美塞苔丝吧。” 

                  “我们得原谅这位好心的卡德鲁斯邻居,”唐太斯说,“他不小心说错话了。” 

                  “那么,就赶快举行婚礼呀,唐太斯先生。”腾格拉尔向那对年青人致意说。 

                  “我也是想越快越好,腾格拉尔先生。今天先到我父亲那儿把一切准备好,明天就在这儿的瑞瑟夫酒家举行婚礼。我希望我的好朋友都能来,也就是说,请您也来,腾格拉尔先生,还有你,卡德鲁斯。” 

                  “弗尔南多呢,”卡德鲁斯说完便格格地笑了几声,“也请他去吗?” 

                  “我妻子的兄长也是我的兄长,”爱德蒙说,“假如这种场合他不在,美塞苔丝和我就会感到很遗憾。” 

                  弗尔南多张开嘴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今天准备,明天举行婚礼!你也太急了点吧,船长!” 

                  “腾格拉尔,”爱德蒙微笑着说,“我也要像美塞苔丝刚才对卡德鲁斯所说的那样对你说一遍,请不要把还不属于我的头衔戴到我的头上,那样或许会使我倒霉的。” 

                  “对不起,”腾格拉尔回答,“我只不过是说你太匆忙了点。我们的时间还很多——法老号在三个月内是不会再出海的。” 

                  “人总是急于得到幸福的,腾格拉尔先生,因为我们受苦的时间太长了,实在不敢相信天下会有好运这种东西。我之所以这么着急,倒也并非完全为了我自己,我还得去巴黎去一趟。” 

                  “去巴黎?真的!你是第一次去那儿吧?” 

                  “是的。” 

                  “你去那儿有事吗”? 

                  “不是我的私事,是可怜的莱克勒船长最后一次差遣。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腾格拉尔,这是我应尽的义务,而且,我去只要不长的时间就够了。” 

                  “是,是,我知道,”腾格拉尔说,然后他又低声对自己说,“到巴黎去,一定是去送大元帅给他的信。嗯!这封信倒使我有了一个主意!一个好主意唉,唐太斯,我的朋友,你还没有正式任命为法老号上的第一号人物呢。”于是他又转向那正要离去的爱德蒙大声喊到。“一路顺风!” 

                  “谢谢。”爱德蒙友好地点一下头说。于是这对情人便又平静而又欢喜地继续走他们的路去了。


                  13楼2007-08-01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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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格拉尔看到那裁缝的神色已经恍恍惚惚了,知道酒性已经发作了,便转过去,对弗尔南多说:“喂,你知道没人非要让他死不可。” 

                    “那当然了,假如象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你有办法可以使唐太斯被捕,那当然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你有办法吗?” 

                    “只要去找,总是有办法的?” 

                    “我不知道这事究竟是否与你有关,”弗尔南多抓住他的手臂说,“但我知道,你对唐太斯也一定怀有某种私怨,因为心怀怨恨的人是决不会看错别人的情绪的。” 

                    “我?我怀有恨唐太斯的动机?不!我发誓!我是看到你很不快活,而我又很关心你,仅此而已,既然你认为我怀有什么私心,那就再见吧,我亲爱的朋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事吧。”腾格拉尔站起来装作要走的样子。 

                    “不,不,”弗尔南多拉住他的手说,“请别走!你究竟恨不恨唐太斯与我没有关系。我是恨他!我可以公开宣布恨他。只要你能有办法,我就来干,——只要不杀了他就行,因为美塞苔斯曾说过,假如唐太斯死了,她也要去自杀。” 

                    卡德鲁斯本来已把头伏在桌子上,现在忽然抬起头来,用他那迟钝无光的眼睛望着弗尔南多说:“杀唐太斯!谁说要杀唐太斯?我不愿意他死——我不愿意!他是我的朋友,今天早上还说要借钱给我,象我借给他一样。我不许人杀唐太斯——我不许!” 

                    “谁说过要杀他了,你这傻瓜!”腾格拉尔答道。“我们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喝杯酒,祝他身体健康吧,”他给卡德鲁斯倒满了酒,又说,“别来打扰我们。” 

                    “对,对,为唐太斯身体健康干杯!”卡德鲁斯把酒一饮而尽说,“这杯祝他身体健康祝他健康!嗨!” 

                    “可是办法,——办法呢?”弗尔南多说。 

                    “你还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没有,办法得由你想。” 

                    “真的,”腾格拉尔说道,“法国人比西班牙人强,西班牙人还在苦苦思考之时,法国人则一拍脑袋主意就来了。” 

                    “那么你有主意了吗?”弗尔南多不耐烦地说。 

                    “伙计,”腾格拉尔说。“把笔墨纸张拿过来。” 

                    “笔墨纸张?”弗尔南多咕哝的说。 

                    “是的,我是一个押运员。笔墨和纸张是我的工具,没有工具我是什么事都做不了的。” 

                    “把笔墨纸张拿来!”弗尔南多大声喊道。 

                    “都在那张桌子上。”侍者指指文具说。 

                    “拿到这儿来。” 

                    侍者听命给他拿了过来。 

                    卡德鲁斯手按着纸说:“想到用这东西杀人比候在树林旁边暗杀还要牢靠,也太令人寒心了!我一向就害怕笔、墨水和纸,比害怕刀剑或手枪还要厉害。” 

                    “这家伙看来并不象他外表那样醉的厉害,”腾格拉尔说,“再灌他几杯,弗尔南多。” 

                    弗尔南多又给卡德鲁斯斟满酒,后者原是一个酒徒,一看见酒,便放开了纸,抓起了酒杯。那迦太兰人一直看着卡德鲁斯,直看到他在这次进攻之下毫无招架之力,把酒杯象掉下来似的放到桌上为止。 

                    “好了!”那迦太兰人看到卡德鲁斯最后的一点理智也消失在这杯酒里了,才又继续说道。


                    15楼2007-08-01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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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那么,譬如说,”腾格拉尔重又继续说道,“唐太斯现在刚刚航海回来,途中又在厄尔巴岛靠过,这次航海以后,假如有人向检察官告发,说他是一个拿破仑党的眼线的话——” 

                      “我去告发他!”青年连忙喊道。 

                      “好的,但这样他们就会叫你在告发书上签名的,还叫你和被告对质,我可以给你提供告发他的资料,因为我对于事实知道得很清楚。但唐太斯不会在牢里给关一辈子的,总有一天他会出来的。他一出来,必定要找那个使他入狱的人报仇的。” 

                      “嘿,我就盼着他来找我打架呢。” 

                      “是的,可是美塞苔丝,——美塞苔丝呢,只要你碰破她心爱的爱德蒙一层皮,她就会痛恨你的呀!” 

                      “一点不错!”弗尔南多说。 

                      “不行,不能这样做!”腾格拉尔继续说,“但是假如我们决定采取我现在所说的这个办法,那就好得多了,只要这支笔,蘸着这瓶墨水,用左手(那样笔迹就不会被人认出来)写一封告密信就得了。”腾格拉尔一面说着一面写了起来,他用左手写下了几行歪歪斜斜的根本看不出是他自己的笔迹的文字,然后他把那篇文字交给弗尔南多,弗尔南多低声读道:“检察官先生台鉴,敝人拥护王室及教会之人士,兹向您报告有爱德蒙·唐太斯其人,系法老号之大副,今晨自士麦拿经那不勒斯抵埠,中途曾停靠费拉约港。此人受缪拉之命送信与逆贼,并受逆贼命送信与巴黎拿破仑党委员会。犯罪证据在将其逮捕时即可获得,信件不是在其身上,就是在其父家中,或者在法老号上他的船舱里。” 

                      “好极了,”腾格拉尔说,“这样你的报仇就不会被人知道了,这封信自可生效,而且肯定追究不到你的头上来的。没什么别的事了,只要象我这样把信折叠起来,写上‘呈交皇家检察官阁下’,一切就都解决了。”腾格拉尔一面说着,一面把收信人的姓名地址都写在了上面。 

                      “不错,一切都解决了!”卡德鲁斯喊道,他凭着最后一点清醒已听到了那封信的内容,知道如果这样一去告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不错,一切都解决了,只是这样做太可耻了,太不名誉了!”他伸手想拿那封信。 

                      “是的,”腾格拉尔说,一面把信移开了,使他拿不到,“我刚才所说所做的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假如唐太斯,这位可敬的唐太斯遭到了什么不幸,我会第一个感到难过的,你看,”他拿起了那封信,把它揉成一团,抛向凉棚的一个角落里。 

                      “这就对了!”卡德鲁斯说。“唐太斯是我的朋友,我可不能让他被人陷害。” 

                      “哪个鬼家伙想陷害他?肯定不是我,弗尔南多也不会!” 

                      腾格拉尔说着便站了起来望了一眼那个青年,青年依旧坐着,但眼睛却盯在了那被抛在角落里的告密信上。 

                      “既然这样,”卡德鲁斯说道,“我们再来喝点酒吧。我想再喝几杯来祝德爱德蒙和那可爱的美塞苔丝健康。” 

                      “你已经喝得不少了啦,酒鬼,”腾格拉尔说,“你要是再喝,就得睡在这儿了,因为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喝多了。”卡德鲁斯一面说,一面带着一个醉鬼被冒犯时的那副样子站了起来,“我站不起来了?我跟你打赌,我能一口气跑上阿歌兰史教堂的钟楼,连脚步都不会乱!” 

                      “好吧!”腾格拉尔说,“我跟你打赌,不过等明天吧,——今天该回去了。我们走吧,我来扶你。” 

                      “很好,我们这就走,”卡德鲁斯说,“但我可用不着你来扶。走,弗尔南多,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回马赛吗?” 

                      “不,”弗尔南多回答,“我回迦太兰村。” 

                      “你错啦。跟我们一起到马赛去吧,走吧。” 

                      “我不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去?好,随你的便吧,我的小伙子,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自由的。走吧,腾格拉尔,随那位先生的便罢,他高兴就让他回迦太兰村去好了。” 

                      腾格拉尔这时是很愿意顺着卡德鲁斯的脾气行事的,他扶着他踉踉跄跄地沿着胜利港向马赛走去。 

                      他们大约向前走了二十码左右,腾格拉尔回过头来,看见弗尔南多正在弯腰捡起那张揉皱的纸,并塞进他的口袋里,然后冲出凉棚,向皮隆方面奔去。 

                      “咦,”卡德鲁斯说,“看,他多会撒谎!他说要回迦太兰村去,可却朝城里那个方向走去了。喂,弗尔南多!” 

                      “唔,是你弄错了,”腾格拉尔说,“他一点没错。” 

                      “噢,”卡德鲁斯说,“我还以为他走错了呢,酒这东西真会骗人!” 

                      “哼,”腾格拉尔心里想,“这件事我看开端还不错,现在只待静观它的发展了。”


                      16楼2007-08-01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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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塞苔丝已离开了老人的怀抱,正虚弱地倒在一张椅子上,碰巧弗尔南多的座位就在她的旁边,他本能地把他的椅子拖后了一点。 

                        “是他!”卡德鲁斯低声对腾格拉尔说,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弗尔南多。 

                        “我倒不这样认为,”那一个回答说,“他太蠢了,绝想不出这种计谋的。我希望那个做孽的人会受惩罚。” 

                        “你怎么不说那个给他出谋划策的人该受罚呢!”卡德鲁斯说。 

                        “当然罗,”腾格拉尔说,“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对他随口说的负责的!” 

                        “哼,如果随便讲话的真的兑现了就该他负责。” 

                        这时,对被捕这件事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腾格拉尔,”有人问,“你对这事怎么看?” 

                        “我想,”腾格拉尔说,“可能是唐太斯在船上被搜出了什么被认为是违禁品的小东西吧。” 

                        “但假如他真这样做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腾格拉尔,你不是船上的押运员吗?” 

                        “我只知道我要对船上装的货物负责。我知道船上装着棉花,是从亚历山大港潘斯德里先生的货仓和士麦拿潘斯考先生的货仓里装上船的。我所知道仅此而已,至于别的什么,我是没必要去过问的。” 

                        “噢,现在我想起来了!”那可怜的老爹说,“我的儿子昨天告诉我,说他有一小盒咖啡和一点烟草在船上带给我!” 

                        “你看,这就对了!”腾格拉尔宣称说。“现在祸根找着了,一定是海关关员当我不在的时候上船去搜查,发现了可怜的唐太斯藏着宝贝了。” 

                        美塞苔丝根本不相信她的爱人被捕的这种说法。她一直努力克制着悲哀,现在突然地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老人说,“我可怜的孩子,事情会有希望!” 

                        “会有希望的!腾格拉尔也说。 

                        “会有希望的!”弗尔南多也想这么说,但他的话却哽住了,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但始终没发出声音来。 

                        “这下好了!好消息!”站在走廊上的一个人忽然喊道。 

                        “莫雷尔先生回来了。他一定会带好消息给我们的。” 

                        美塞苔丝和老人急忙奔向前去迎接船主,在门口碰到了他。莫雷尔先生的脸色非常惨白。 

                        “有什么消息?”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唉,诸位,”莫雷尔先生无奈地摇摇头说,“事情比我们预料的要严重得多。” 

                        “呵,先生,他是无罪的呀!”美塞苔丝抽搭着说。 

                        “这我相信!”莫雷尔先生回答说,“可是他仍然被指控为——” 

                        “什么罪名?”老唐太斯问。 

                        “控他是一个拿破仑党的眼线!” 

                        读者们一定还记得,在我们这个故事发生的那个年代,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罪名。美塞苔丝绝望地惨叫了一声,而心碎的老人则气息奄奄地倒在了一张椅子上。 

                        “腾格拉尔!”卡德鲁斯低声说,“你骗了我,——昨天晚上你说的那套鬼把戏已成现实了。现在我明白了。但我不忍心看到一个可怜的老头子和一个无辜的姑娘这样痛苦不堪。我要去把一切都告诉他们。” 

                        “闭嘴,你这傻瓜!”腾格拉尔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不然我可不负责你自己的人身安全。谁能说清楚唐太斯究竟是有罪还是无罪?船的确停靠过厄尔巴岛,他的确曾离船在岛上呆了一整天。现在,假如从他身上找到什么有关的信件或其他文件,到那时凡是帮他说话的人都会被看作是他的同谋的。” 

                        出于自私心的本能,卡德鲁斯立刻感觉出了这番话的份量。他满脸恐惧和忧虑地望着腾格拉尔,然后连忙采取了进一步退两步的态度。 

                        “那么,我们等等再说吧。”他嗫嚅着说道。


                        20楼2007-08-01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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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腾格拉尔回答。“我们等等再说吧。假如他的确是无辜的,那自然会被释放,假如的确有罪,那我们可犯不上为他而受连累。” 

                          “那么我们走吧。我们不能再呆在这儿了。” 

                          “好,我们走吧!”腾格拉尔为能找到一个一同退场的同伴而感到很高兴。“我们不管这事了,别人爱走不走,随他们的便。” 

                          他们走了以后,弗尔南多又成了美塞苔丝的保护人了,领她回迦太兰村去了。而唐太斯的一些朋友则护送着那位心碎的老人回家去了。 

                          爱德蒙被控为拿破仑党的眼线从而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流传开了。 

                          “你能相信有这种事情吗,我亲爱的腾格拉尔?”莫雷尔先生问,他因急于回城去打听唐太斯的新消息,途中赶上了他的押运员和卡德鲁斯。“你认为这种事可能吗?” 

                          “噢,您知道,我已经对您说过,”腾格拉尔回答说“我觉得他在厄尔巴岛停靠这件事是非常可疑的。” 

                          “你的这种怀疑除了对我以外还对别人提起过吗?” 

                          “当然没有!”腾格拉尔回答说。然后又低声耳语道,“您知道,您的叔叔波立卡·莫雷尔先生曾在先朝当过官,而且关于这件事又不怎么隐讳,所以说不定您也会有很大的嫌疑的,人家会说您也不满于拿破仑的垮台。假如我对别人讲了我心中的疑虑那我不是就伤害到了爱德蒙和您么。我很清楚,象我这样做下属的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应该先通知船主,而且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才行。” 

                          “很好,腾格拉尔,很好!”莫雷尔先生说道。“你是一个好小伙子,本来,我在安排那可怜的爱德蒙当法老号的船长的时候,也打算过如何安排你的。” 

                          “你说什么,先生!” 

                          “我事先曾问过唐太斯,问他对你有何看法,对你继续在船任职什么意见——因为我已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相当冷淡。”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的确因某件事得罪过你,但记不清是为什么了。他说不论是谁,只要船主信任他,他也应该尊敬他。” 

                          “伪君子!”腾格拉尔低声地骂了一句。


                          21楼2007-08-01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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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唐太斯!”卡德鲁斯说。“谁都无法否认他是一个心地高尚的好小伙子!” 

                            “可就目前这种状况来看,”莫雷尔先生继续说,“我们可别忘了法老号现在是处在没有船长管理的状态之中。” 

                            “噢!”腾格拉尔回答说,“反正我们三个月之内还不会离开这个港口,但愿到那时,唐太斯能被释放出来。” 

                            “这点我毫不怀疑,只是这期间我们怎么办呢?” 

                            “哦,这期间反正我在这儿,莫雷尔先生,”腾格拉尔答道,“您也知道,我管理船上一切的本领,并不亚于经验最丰富的现任船长。假如您愿意让我为您效劳,这对您也是很有利的,因为唐太斯一旦获释回来,法老号上的人事就不必再变动了,只要唐太斯和我各干各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谢谢,我的好朋友,谢谢你的这个好主意——这下可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立刻任命你来指挥法老号,并监督卸货。不论个人出了什么事,业务总不能受影响。” 

                            “请放心好了,莫雷尔先生,但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去探望可怜的爱德蒙呢?” 

                            “我见到维尔福先生以后,就可以马上让你知道的,我要尽力要求他为爱德蒙说说情。我知道他是个激烈的保王党。但是,除了这点和他那检察官的地位以外,他也是个人,而且我不认为他是个坏人!” 

                            “也许不是坏人,”腾格拉尔答道,“但我听说,他野心勃勃,而野心又最会使人的心肠变硬的!” 

                            “唉,也只能这样了!”莫雷尔先生说,“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你现在赶快到船上去吧,我等会儿到船上来找你。”说着那可敬的船主离开了那两位朋友,向法院的方向走去了。 

                            “你看,”腾格拉尔对卡德鲁斯说,“事情变复杂了吧。你现在还想去为爱德蒙辩护吗?” 

                            “不,当然不,但我觉得开玩笑竟开出这样可怕的后果也实在太可怕了。” 

                            “我倒要问问,这种后果是谁造成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弗尔南多。你当然知道得很清楚,我把那张纸丢在房间的角落里了,——真的,我还以为我当时把它撕了呢。” 

                            “噢,没有!”卡德鲁斯答道,“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你没有撕。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你把它揉皱了丢在凉棚角落里,我倒真希望那纸条现在还在那儿。” 

                            “嗯,如果你的确看到过,那又有什么办法,一定是弗尔南多把它拾了起来,另外抄了一遍,或改写了一遍,或许,他甚至根本就没重抄。现在我想起来了,天哪!他也许就是把那张纸条给送去了1谢天谢地,幸亏我那笔迹是伪装过的。” 

                            “那么,你是否早就知道唐太斯参与了谋反的呢?” 

                            “不,我早就说过,我还以为只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但似乎是,象阿尔勒甘一样,我在玩笑中道出了实情。” 

                            “可是,”卡德鲁斯又说道,“我真不愿意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或至少应该与我无关。你就等着瞧吧,腾格拉尔,这件事会使我们两个都倒霉的。” 

                            “胡说!如果这件事真会带来什么灾难,那也应该落到那个罪人的头上,而那个人,你也知道,是弗尔南多。我们怎么会牵扯在里面呢?只要我们自己保守秘密,不声不响的,对这件事不去对别人泄露一个字就得了。这样你就会看到那风波过去,而我们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那好吧!”卡德鲁斯答应了一声,就挥手告别了腾格拉尔,朝梅朗港方向走去了,他一边走,一面晃动着脑袋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像在自己苦思冥想似的。 

                            “好了,现在,”腾格拉尔自言自语地说,“一切都已随了我的心愿。我已暂时当上了法老号船长,而且还可能永远地当下去,只要卡德鲁斯那个傻瓜不多嘴多舌的。我只怕唐太斯会重新放出来的。不过,他已落到了法院的手里,”他又带着微笑说,“而法院是公正的,”说着,他便跳进了一只小艇,叫人摇到法老号上去,因为莫雷尔先生说过要在那儿见他的。


                            22楼2007-08-01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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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被捕了,”维尔福回答说,“正如我们刚才有幸向蕾妮小姐说过的那样,假如那封关键的信找到了,那个病人可就没救了。” 

                              “那个不幸的人在哪儿?”蕾妮问。 

                              “他在我们家里。” 

                              “快去吧,我的朋友,”侯爵夫人插进来说,“别因为和我们呆在一起而疏忽了你的职责。你是国王的臣仆,职务所在,不论哪儿都得去。” 

                              “噢,维尔福先生!”蕾妮紧握着他的双手喊道,“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你可要对那人宽大一点啊!”那青年绕过桌子,走到那美丽的姑娘身边,靠在她的椅子上,温柔地说:“为了让您高兴,我亲爱的蕾妮,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答应您尽量宽大些。但假如证据确凿的话,您就必须同意,我下命令把他杀头。” 

                              蕾妮一听到最后两个字便痉挛似的震颤了一下,把头转向了一边,好象她那温柔的天性受不了如此冷酷,说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掉似的。 

                              “别听那傻姑娘唠叨了,维尔福,”侯爵夫人说,“她不久就会听惯这些事情的。”说着,圣·梅朗夫人就把她那瘦骨嶙嶙的手伸给了维尔福,他一边吻,一边望着蕾妮,他的眼睛似乎在对她说,“我亲爱的此刻我吻的是您的手;或至少我希望如此。” 

                              “这些都是不祥之兆!”可怜的蕾妮叹息道。 

                              “说真的,孩子!”侯爵夫人愤愤地说,“你真是太傻,太孩子气了。我倒想知道,你这种讨厌的怪脾气和国家大事究竟有什么关系!” 

                              “啊,妈妈!”蕾妮低声埋怨地说。 

                              “夫人,我求您饶恕她这一次小小的错误吧,”维尔福说,“我答应您,我一定尽我的职责,对罪犯严惩不贷。”但当法官的维尔福在向侯爵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做情人的维尔福却向未婚妻丢了个眼色,他的目光说:“放心吧,蕾妮,为了您的爱,我会从宽处理的。”蕾妮以她最甜蜜的温柔的微笑回报了他那一眼,于是维尔福就满怀着无比幸福走了出去。


                              27楼2007-08-01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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