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您出神了?」姜维唤了唤心神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诸葛亮。一向永远都保持著冷静清明的诸葛亮,很难看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虽说,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出来游山玩水,但和人说话到一半突然神游,这还是头一遭。
诸葛亮被姜维唤回了神智,只是笑了笑,没说什麼。
在一旁的赵云看著诸葛亮,微微牵动嘴角,很轻很轻的笑著,他大概能猜到诸葛亮正在想些什麼。
初遇的时候,也是在这样风和日丽,如诗如画的山水间……
青花瓷___第一回___周 郎
「不如,连吴抗曹。」
东汉献帝建安十三年,刘备被曹操的军队一路追赶南逃,退无可退,诸葛亮便向刘备提出了这个建议,刘备同意了。於是,命诸葛亮为说客,率先渡江向东吴的主事者—孙权,提出同盟的请求。
诸葛亮向曾有数面之缘,现今正侍奉於吴主的鲁肃,请他帮忙引见,鲁肃很爽快的答应了。诸葛亮快速的打点好一切,便渡江南下。
这日,天晴气朗,诸葛亮乘小船南渡,虽然身系要紧事,但在这江上也急不得,诸葛亮倒是一派轻松,羽扇轻挥,欣赏著这山水美景。
忽然,江的那头出现了另一艘船。不大,只比诸葛乘的稍大了些;不快,比孔明的船速稍慢了点。
诸葛亮望向那船,船上一人一袭红衣,一手羽扇,一头乌黑秀发披肩。他斜倚船边,看似慵懒却是幽雅,从远处看去,衬著背后的山水,宛如一幅画般的令人赏心悦目。
两船行驶的方向正巧不同,缓缓的互相靠近,擦身而过。不久,短暂的目光交会,诸葛亮却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那人倒是没有多看诸葛亮一眼,挥著羽扇,回过头惬意的欣赏这美丽的山水。诸葛亮的眼光忍不住的追随那抹红色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彼端…天下竟有如此绝丽的容颜…
诸葛亮的船一到码头,鲁肃便在那裏等著了。
隔日,诸葛亮便与鲁肃一同晋见吴侯孙权,分析局势,和孙权及一班文官一番舌战,最后孙权还是没下定论,只说要再考虑考虑,众人也只好暂时散会。
「卧龙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今日真正见识到您的口才了。」离开了宫殿,路上,鲁肃对著诸葛亮说。
「可惜我还是没有说服吴侯。」诸葛亮回答道。他微笑著,他并不在意没有马上说动吴侯,毕竟这位年纪和他一样的年轻君主,能够治理整个东吴,使其人民安居乐业,除了有那群老臣的辅佐之外,本身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从他坚定的眼神中就可以窥知,只是…
「主公是有所顾忌,所以才迟迟不下决定。」鲁肃说:「就算你有三吋不烂之舌,也不能说动他…只有一个人,只消一句话…」
「你说的是周瑜,周公瑾?」诸葛亮半肯定的说。
「你知道?」鲁肃。
诸葛亮笑道:「当年和小霸王孙策横扫江东,为东吴奠定基础的年轻将军,谁能不知?想必你说唯一能说动吴侯的,就是他吧!」
「正是。」鲁肃:「你抵达柴桑的同时,主公正派遣人前往番阳召回周瑜议事。我想,过两天应该就会到达,到时候我安排你俩先见个面,确认周瑜的心意。」
「那就有劳了。」诸葛亮。
当晚,鲁肃邀请诸葛亮到他的府邸谈论天下大势,两人正讨论到热烈时,一名下人过来通报。
「鲁肃大人,周瑜大人已经回到了柴桑了。」
「公瑾?」鲁肃惊讶道:「这麼快?」依估计,周瑜最快也要明日下午才会回到吴都,想不到他竟会彻夜赶回。
「走,去见他。」鲁肃拉起诸葛亮说。
「见他?」诸葛亮问道:「他不是刚回来?而且现在天色也晚了,总该让他先休息…」
「唉,我是很想让他休息,」鲁肃说:「可你以为只有我们想要知道公瑾的心意吗?那些主战的武将口才绝没有那班文官好!我们可不能让公瑾的心意被那些人左右了!」
诸葛亮笑著,只好跟著鲁肃前去拜访周瑜。
鲁肃和诸葛亮来到的周瑜的府宅,还没到大门口,正见到周瑜府的家丁刚送走了那批文官,鲁肃和诸葛亮刻意避了避,不和他们撞见。
「…和他说了那麼多,他就只有一直笑,也不知道他到底主战还是主和。」
「唉,怎麼样也只能等明天朝会了。」
鲁肃目送那些文官离去,对著诸葛亮说:「看,周瑜一回来,所有的人都跑来找他了,我相信在稍早些那些武将也一定来过。」
「大家都没想,他连夜赶回、舟车劳顿,连让他喘口气的时间也不给?」诸葛亮故意说给鲁肃听。
「诶,事态紧急,这也没办法。」鲁肃说:「况且,战或和,对你们影响也很大,我看你倒是无关紧要的样子。」
诸葛亮笑了笑:「吴侯都说不动,你想,连吴侯都敬重三分的人可能说动吗?你没听刚刚那些文官说的,在人前他什麼都不说,我猜,他心裏已有个底,我们去说也是白说。」
「怎麼?卧龙先生也会有对自己口才没信心的时候?」鲁肃笑道。
「耶,我要什麼人都说得动,那我就不用来说吴侯,去说曹操不是更快?」诸葛亮挥挥羽扇。
聊著,两人已经到了周瑜的大宅门口,想不到大门未关,周瑜的家丁周昕还在那儿,一见到鲁肃,马上做揖道:
「鲁肃大人,您来了,周瑜大人久候多时了,快请进吧!」
鲁肃楞了下,然后笑道:「公瑾还真了解我啊!」
鲁肃和诸葛亮随著周昕一同入内,周昕把他俩带往后院的凉亭,仆人送上了酒菜。
周昕说:「周瑜大人正巧去更衣了,请两位大人稍候。」
鲁肃和周瑜是多年交情的好朋友,在周瑜的住处,他有时候还比周瑜像个主人,他拿起酒来替诸葛亮斟满,招待起诸葛亮。
两人莫约等了两刻钟,这豪宅的主人才缓缓的走了出来,清澈的声音响起:「子敬,让你久等了。」
诸葛亮同鲁肃一起站了起来,鲁肃说:「是我来的时辰不好,无妨,这酒菜还不错,我俩边吃边欣赏夜色,也不无聊。对了,跟你介绍一下…」
鲁肃正准备介绍诸葛亮给周瑜认识,谁知方转头就见到诸葛亮讶异的表情。
「是你…」那日在江上见到的那抹令人惊艳红,现在竟然就站在他的眼前?而且,竟会是东吴的大将—周瑜。
「你们见过面?」看到诸葛亮的反应,鲁肃问道。
「没有。」周瑜轻轻的笑道。
听到周瑜的回答,诸葛亮才惊觉自己的失态。那日匆匆一瞥,眼神交会不过数秒,周瑜怎可能认得他…但诸葛亮也不认为自己有认错的可能,因为他早已被那绝美的容颜深深吸引,念念不忘。
「喔,」鲁肃听说两人未见过面,於是继续介绍著:「这位是刘豫州的军师,诸葛亮先生。」
诸葛亮很有礼貌的作揖,周瑜轻轻点头回礼。
事实上,那天江上与诸葛亮擦身而过的,确实是周瑜,周瑜却也知道那便是眼前这位青年,只是,他不认为这样的萍水相逢有什麼值得一提,今日,这才算是正式会面。
「久仰。」周瑜笑道,比了个手势,要鲁肃和诸葛亮就坐。仆人送上了第二轮的酒菜。
「那,谁先说?」周瑜也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没等两人回答,周瑜又接著说:「诸葛先生来的目的,我想我已经猜中了。子敬,你就先说说你的看法和意见吧!你主战还是主和?」
「依我来看…」在周瑜面前,鲁肃毫不拘束的谈论自己的看法。
诸葛亮只在一旁听著,来当说客的,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在周瑜面前,似乎只有被周瑜主导的份,但周瑜并非是刻意的想去主导别人,却是旁人很自然而然的就会跟著周瑜的脚步走,他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散发在举手投足之间。诸葛亮大概可以想像,当年周瑜和小霸王孙策年纪轻轻就能像旋风般横扫江东,并获得江东军民的爱戴与支持,大概也是被这样的魅力与气质所吸引,孙策也是这种人吧!如果小霸王还在,与周瑜一起治理的江东,又会是如何的强大呢?
诸葛亮又了看滔滔不绝的鲁肃,现在能和周瑜这样毫不拘束的高谈阔论的人,大概也只有与他交情多年的老朋友了。
鲁肃自顾自的讲著自己的意见与看法,周瑜只是笑著听著,等到鲁肃发表完毕。
「怎麼样?你不会连我也不表达你的意见吧!」鲁肃说完了,换他回问周瑜。
「呵,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啊!」周瑜笑著,转头看著诸葛亮:「诸葛先生应该是来与我们联盟抗曹的吧!你有什麼说法,让我们能够放心的与你们联手?」
在周瑜清澈的眼睛裏,诸葛亮早看出了周瑜的意志与决心,他现在要听的并不是诸葛亮说服他同盟的理由,而是想听听诸葛亮这个人的深度。
诸葛亮不卑不亢的分析了大势给周瑜听。
周瑜笑了笑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所以?」比起这个,鲁肃更想听周瑜的看法。
周瑜当然也知道鲁肃在急什麼,他来的目的,不就是和早前那批文官武将一样,想要提前确认自己的心意吗?
「不必急,明日早朝,你就会知道我的答案了。」周瑜笑道。
鲁肃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好朋友就是爱吊人胃口。虽然,或许他和诸葛亮早已经明白周瑜的心意…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