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信仰/牧神午后
年轻的牧师站在教堂巨大的圆顶琉璃下。
看到教堂中央的喷水池边,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在冬雪中曼舞。
那一片纯洁的白色里,有如殷红的石蕊,肆无忌惮地张扬着自己的美丽。
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吧。
欧阳少恭这样想。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是一幅玻璃镜片,没有任何调节视力的作用,只不过他认为那些愚昧的信徒更加相信沉稳渊博如他——这副眼镜就是沉稳渊博的证明。
并且,这个他一眼认定必然属于他的女人,赞美他:“你这样看上去,总是一副温文纯良无害的模样。”
“我天生就是个善良的人啊。”他笑着答,“主教导世人,宽厚、仁慈、侍彼若己。”
“真是伟大的主。”女人也笑起来。
女人的名字如她的人一样美丽,历经时间与世情琢磨,不损其韵,将如醇酒一样的成为绝世佳飨的名字:红玉。
他们开始整天整天都在一起。
唱诗、布道、去最前线的战区治疗伤员、去最贫困的沙漠启蒙幼子的信仰,乃至于沐浴、睡觉。
“即便是诸天之神也无法令我们分离啊。”欧阳少恭说。
他们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身下是洁白的床单,丝质的薄被掩住两个人半具躯体,勾勒出纠缠的下半身的轮廓。
妖娆的女子躺在男子结实的胸口上,指尖如轻灵地弹奏着乐曲,或如孩童欢乐地蹦跳,戏弄着男子的腹肌。
欧阳少恭抓住她顽皮的手,鼻尖嗅着她秀发间的香味,任由她的唇舌沿着他的胸口爬上他的脖颈,攀上他的下颔,最终将自己送进他的唇里。
“你所信奉的主,要是看到他的牧师这样淫乱的样子,是不是会气得发疯?”
“不,我是这样地信奉主,忠于主啊。就如——”他嘴角的笑扬得更高,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玻璃杯中的酒水,酒杯在鼻尖下走过,散出甘醇的酒香。
“就如我信奉自己。”
世上并不曾有一种信仰让他如此忘乎所以地投入,废寝忘食地去追逐。
“我就是主。”
欧阳少恭朝着教堂里悬挂的耶稣像张开了双臂,如同他就是那个从十字架上走下的男人。阳光透过教堂的琉璃瓦斑斓地投在他身上。
而他身后的人为他近乎疯狂的“信仰”与痴妄的举动吃吃笑起来。
欧阳少恭回过头,一手揽住她的腰。也许是她怕痒,红玉笑着去推他的肩膀。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红玉听他问:“你愿不愿意追随我,成为众神之母?”
大约是呼吸中酒精的味道使得神志有些模糊,那句带着贪婪与权欲的“愿意”就在嘴角。
但她仍然巧笑着,旋身脱开了他的臂弯。
“不愿意。”
欧阳少恭睁开眼睛,他看到美丽的女人在教堂的管风琴的乐声中,在唱诗班的歌声中,一片沉闷的黑与白里,如艳红的玫瑰,她耀眼夺目,芳香四溢,散发着无人可以忽视的美丽。
这一切,印在教堂每一片斑斓的琉璃瓦上。
宽敞的教堂仿佛是几千几万面镜子,哪里都能看得到这个女人的身影。
是如此的美丽啊。
最后,这些影子汇聚成了同一个。
这个女子穿着艳红的大衣,乌黑的长发在她身后随着她的舞步荡起美妙的弧线,高筒靴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仿佛也构成了世界上最美的图案。
欧阳少恭理了理他的牧师服,金边白底的牧师服下,他确信他自己有着如同天神一般英俊的风采。
黑色的长柄雨伞撑开来,在这样的雪里,顷刻间便涂上了一层白。
他向自己的女人走去。
“我信奉吾主,因为相信吾为万世之主。”
“你可愿意嫁给我?”
“我会赐予你整个世界。”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红玉尚且难以想象,自己会爱上一个疯子。而这个疯子,如他所说,将赐予他所爱的女人——
整个世界。
End
2013-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