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手§
死亡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搞哲学的人非常喜欢的话题。
但我不是搞哲学的，所以我并不用言语来讨论死亡，我和死亡之间有更直来直往的关系。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说嘴的事情，我有时甚至对这个议题感到麻木，旁人若是过上我这般的日子或是至少听完我的故事，才能体会我的这般心境。
不过每次想起回灵祭那个晚上的经历，我还是会心跳加速，倒不是那事有多么的惊悚，而是初尝那种滋味的感觉就是特别强烈。
就像是第一次吃到一种食物，你会对新味道感到惊奇，忽然就精神起来了，甚至起鸡皮疙瘩！但就算再次吃到同样的东西，那份惊奇却不再了，新鲜感就会只存在记忆里。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跳的时候，水声作响，杜芮摸黑找着他的东西。
“快点来给我照照，不高啦！快跳呗！”他在下面这样催着。
我懒得理他，井底的凉风吹得我心里发虚，偏偏我又少点什么给我壮胆！
杜芮自个儿摸呀摸的，忽然就停住了。
“怎么？你找着了？干嘛忽然不做声？”
“兔崽......”他声音颤抖。
“作什么？你又要吓唬我吗？”
“兔崽......我好像......摸到了一只冷冰冰滑腻腻的人手！”
“什么！你少来！”
“我没骗你，我跟那手握个正着了！”
“你他妈不会放开吗？”
“要是我放开它搞不好会反过来掐住我！”
“你他马的！还握着啊？少想像力爆发！他要掐你大爷我就掐它！”
“那我还不是会被掐？”
“你闪开我要跳了，跳下去就一屁股压死它了。”
说着我就往下跳了，跳进了一个碎石底的水域里，杜芮大声尖叫，我就说恶人无胆呢！他要笑是没有修边幅的笑，要尖叫更是没有节制的。
绿幽幽的光里，杜芮往后倒，握着一截断手，失神地叫了好几声。
“好妹子，这好像是个假手啊！”我取笑他说。
杜芮惊魂未定，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在萤光中什么都是绿幽幽的，他紧握的是一截石像的断手。
“怕什么？凭你那握力，就算来双鬼手也给捏断啰。”我看他把断手丢到一边，觉得好笑。
井底是个地下暗河，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在水底，不知道是哪里冲来的，大半是碎石，但也有砖瓦或是像那只手一样 的石像残块。
水是很清澈的活水，但太浅了，不像是井水该有的深度，有人说回灵祭这一天井水位是最低的，但没想到井底竟然是这样。
“太牛啦！”杜芮率先钻进一个洞里，刚刚还吓得半死现在又喜形于色，他高亢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回音，另一边似乎是一个更大的洞室。
巨大的石穴底有个水潭，顶上则有好几个圆圆的洞，洞口透着火光，那应该是其他人家的井口。
看来这是地下暗河里的一个蓄水池，一定有哪边是通着活水的，洞里的空气也很流通，方才那一阵吹得我发毛的风也是这里吹过来的。
杜芮在水潭边找到一串简易的石阶，他手脚并用爬到一处高台上。
“你看！这里还有好多大缸！”
他发现的多半是哪户人家的咸菜缸，跟一些旧盆罐，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我们还找到一扇紧闭的木门，如何尝试都打不开。
“看来这里的人家不但住在山洞，也有一部分是在地洞里。我们在这附近找找应该就能找到其他出路吧？”我对他说，只是没想到我的理论虽是对的，找出口却不是那么简单。
我们找到阶梯就爬，想尽量往上走，却有很多时候不得不往下走，遇到没有路的地方还必须涉水越过一些浅滩，这些浅滩在丰水期一定是地下蓄水池。
我们在蓄水区不知道绕了多久，早就失去了方向感，但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们离地面越来越远了。
好几次我们看到了灯光，出口却都是垂直向上的，光线与微弱的祭典乐鼓，都传递着文明的气息，但我们困在冰冷又阴暗的世界里，只能抬头望着。
那时候我就想，死亡是不是也是这样？
“你看！这里有一扇奇怪的门！”走在前面的杜芮借着微弱的萤光跟触觉又有了新发现。
玄滳一般民居的门框是木造的，就算是在地下石室里，也是以木造的门框与门板为主。
但杜芮发现的门框确非常矮，小孩也要趴着才有可能过去。
他对着朽烂的门板踹了几下，许多烂木头渣子剥落了下来，门板的后面竟然是土墙而没有出口。
“怎么会有人在墙上装这样的门？”
“当然不是这样的，这个门本来一定是正常的，门里面也是有房间的，一定是地下水带来了淤泥把整个房间都掩埋掉了，有一半甚至在这个土坡底下。”
“把整个房子都埋了也太牛了吧？”
“这很正常的，水跟土石的力量日积月累可以埋藏许东西，如果你往地下挖，可以挖出古代城市的遗迹、人和动物的骨头以及很多很多东西，越是古老的东西埋的越深，你看过马蹄糕没有？一层一层的，都是同样的道理。”
我说着，用手摸摸那个被镶在地层里的门框，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兔仔你知道得很多啊！”
“这都是爷爷逼我读的书里面写的罢了。”
“这跟我老爹要我背的书差很多，那些书里都是花呀草呀什么的。”
这是自然的，公孙家是土系魔法师家族，杜家则是木系魔法师家族，又以独门医药配方见长，孩子们的功课自然是不同了。

一定有人喜欢这种风格的文，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后面和杜芮探险的那段，写得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