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上篇）

啊啦，小辉，过来…这是你的哥哥呦…今后要好好相处……

哥哥……？

…小清也来打个招呼吧…

是静兰…父亲…

啊…好吧…你喜欢就好……

哥哥……

…刘辉。

哥哥……哥哥，哥哥！

恩…刘辉。



清晨，阳光从蝉薄的窗帘射进来，淡色刘海儿下的眼睫微微抖动，张开了如春的绿色；因为觉得身子沉重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低头看见了蝉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手脚，被抱住的人不由得压住火气，试着叫醒旁边正做好梦的人。

“刘辉…起来了…！”

不过丝毫没有作用，窝在被子中的脑袋还是靠在纤瘦的肩头上，茶色的长发散开枕边，与淡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重复了几次口舌之劳都无用之后，被害者终于失去信心，决定采取先礼后兵之策，便一脚将身上的类“树袋熊”生物踹下床下去——声音响得可以。

达到效果，地板上的人终于从梦里爬出来，看清了上方的天花板。

“咦…？被子…啊……”睁开琥珀色眼眸的同时感到了从后脑传来的疼痛，当事人立刻捂住头在地板上打滚，“啊…疼…疼……”

“终于醒了吗？…”坐在床边的人下地起身。

“啊…！…”地板上的人爬起来坐在床边，揉着头抱怨着，“好过分啊！…每天都这样叫别人起床…哪天我摔死了，咱们紫家就绝后啦……！”

“不想死就别爬到我的床上。”正在收拾着枕被的静兰望向不远处另一张空空如也的单人床，意思是：你自己那里是干什么的？

“真小气~~~有什么关系~~~”刘辉把衣领扣系上，“我是你弟弟哎~~~”

静兰明白，已经离开紫家的自己不太愿意与燕青的家族有过多的瓜葛，所以并不想经常麻烦他——尽管这并不影响两个人的交情；所以，主动的便换做了浪家三公子——但是，每次的理由却烂到了家：不是因为燕青的拙劣，而是因为静兰的了解——因为相识甚久而无法隐瞒。

“我说……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公车上，燕青不经意的问话把静兰从窗外的思绪中拉回来。

“…老问这种问题，你烦不烦哪…”又是淡然避之。

“……”

“…也许吧…”

转过头，紫青的眸色中倒映出淡紫色身影寞落的轮廓，燕青一时间觉得，尽管离开紫家才三年而已，较之前儿时漫长却过于单一无邪的记忆，静兰似乎离开自己太久了。

“…如果…”

“敢问无聊问题的话小心我报复你。”燕青听也没听便打断了静兰的话，心里竟是不想回答的不安。

“…那我还是别问好了…”静兰自语，知道燕青指的报复是什么，静兰惟一妥协的地方就在这里。

“你这家伙找茬儿么？！”开始动摇，明明不想知道，不安却更进一层。

轻的是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静兰淡淡自语般：“…如果我不再回去…我们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么……”

“……”

……窗外的灯火闪过，映得两人的面容也似水流光。

“…真是够无聊的问题，”燕青许久才扔出一句，“…不许再问第二次了……”

“……”静兰觉得，他对自己是不是太严格了。



下了公车，街道夜沉如水，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很久都无话可说。走到分手的路口的时候，静兰转身听见了从后面留给他的回答。

“即使离开了家，你也把刘辉当成最重要的人吧……”幽幽道来，“…还是说…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们便不行呢……”

站了好久，静兰才起步离开。

正是因为这血缘关系…我终无法留在他身边保护他……
 （待续）

（中篇）

拧开钥匙的瞬间，从房间里射出来淡淡的灯光，却静似无人。静兰走进屋子，发现只有饭厅的灯是亮着的。进去，没人，晚饭还晾在桌上没有动过。

“…刘辉？”

开开卧房的门，熟悉的身影倒在床上，似乎睡着了。静兰过去，帮刘辉把被子盖好，茶金色的轮廓越发柔和，在水绿中化开了不明的暖意。

恍惚间，望见了那个记忆中爱哭的孩子，跌倒之后抹着眼泪扯自己的衣角：“哥哥…哥哥…”；随即在自己的臂弯里又破涕逐颜：“哥哥！哥哥！”暖暖的回忆开满原野，一时，刹那华芳。静兰不由得伸手轻轻抚那披散在瘦弱肩头的长发，没有拒绝是因为珍惜这温暖的颜色吧。

究竟是从何时起…刘辉不再叫自己哥哥了呢？……

顺从的小狗般被温柔地抚摩，被中的人儿缓缓侧身醒来，半睁开的金色眼眸捕到了站在床边的身影，薄唇轻启，呓语般唤着近前的人。

“…哥…？”

似乎是揪紧了的心口又放开，淡紫发刘海儿下的幽绿深潭激起了片片涟漪，荡漾在平静已久的心湖。静兰一时间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淡淡微笑之后坐到了床边，撩开理了理刘辉额前的刘海儿，像怕惊吓到刚醒的孩子一般轻语。

“…怎么了…没吃饭就睡觉对身体不好的……”

静静发了一会儿呆的刘辉扯着静兰起身，口中嘟囔着：“…想等你回来吃的…趴在桌子上睡难受死了，在学校受够了……”随即转过身，“今天好晚哪……”

“公车不好坐……”静兰走向门口，“我去热点东西，吃了之后再休息吧……”

待纤秀的身影出去之后，刘辉坐在床边上，伸手放在额前——还有淡淡冰凉的感觉。…在外面走了好久的样子…茶金的刘海儿下长睫微低，回味着转瞬即逝的温度。



“讲师？”饭桌上刘辉说起学校的时候，静兰突然被“茶”这个姓氏紧了一下神经。

“…好象叫朔洵吧…”刘辉挥手，“一般在学校赢得小女生倾慕尖叫的都只有那张脸有用而已……”

静兰是哭笑不得的无奈：“…你这是在指桑骂槐么……”

“不过，那家伙似乎特别看好秀丽……”刘辉想着什么事自言自语。

“是么……”静兰淡然，“…秀丽是很好的女孩子…不知福的只有你了吧……”

“还有龙莲。”简直是欠扁得毫不掩饰。

朔洵……那个草洵的弟弟么……静兰兀自回忆着，如果燕青听见了这个名字，说不定又会哈哈笑过之后掳起袖子大打出手。“冤家路窄”也许很适合这三个人，静兰会离开紫家，追本溯源，茶氏也脱不了干系；但是问题不在于此，对于燕青来讲，把自己拖在别处周旋而没能阻止静兰离开的草洵才最不可原谅。虽然，那个茶家长子已经因事故送命，燕青还是一脸的不爽。

“静兰！静兰！茈静兰！！”

渐渐听见刘辉一遍遍叫自己的名字，静兰回过思绪，一把抓过晃在自己面前的手，转头盯着他近前的那张脸：“谁让你对自己的哥哥称名道姓的？…别人还以为没家教呢…”随即甩开那只爪子。

“哇…你还在记仇啊？”刘辉无辜地摊手，“我都叫了十几年了……”

“少胡扯了，小时候你明明叫‘哥’的。”

“你怎么记得。”小声的嘀咕。

“……”见刘辉仍死不悔改，静兰停了一会儿，随即叹了一口气，面向暗自得意的家伙一字一句地说：“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最后一次尿床是在四岁，被邻居家的狗欺负是在五岁，抓鸟爬树划破裤子是国小一年级，第一次甩掉向你告白的女生是在国中……还有……”

“好了！…OK…STOP！！”终于缴械投降，这边的金毛犬双手合十放到头上，恨不得想鸵鸟一样一头扎进地底。

“……”静兰扫过那藏在茶色刘海儿下的金色眼眸，在心里却是有了柔柔的温情，淡淡道来，“骗你的…我们见面时你已经六岁了么……”

“……”

啪，是理智神经拉断的声音。



“都说了只是谈心而已啦——！！”

“骗人！为什么只找你一个人啊？！”

照例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的刘辉听见了他的两个青梅竹马吵得热火朝天；刘辉还在想为什么秀丽今天没来找自己上学，原来是到学校来做肺活量运动了。他打着呵欠走过去；昨晚被静兰的一句话折磨得濒死状态以至连做梦都是被他家的老哥玩弄股掌的恐怖。

“你在那里担心什么啊？！我根本……啊，刘辉！”见到了无声坐下的人，秀丽立刻转换话题——可惜失败了。

“…没什么…”绛攸头也没抬起身，“我去一下借阅室。”

望着出去的背影，新闻部长若有所思。

“…怎么了，绛攸学长……”刘辉喃喃自语。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楸瑛转头摆出微笑，随即看了看当事人离开的桌子，上面摆了许多参考书。

“啊…由静兰说起考研的事…”

“啊，是么……”翻着手中的书页，黑夜般的眸色在行间波光流转。

…笨蛋……



下了讲师的课之后，静兰从西边的校舍来到了本科院的教学楼前，等在门口，心里正想着晚上要做什么，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却不是刘辉。

静兰也说不清原由，为什么看见素昧蒙面的人却可以认定那是谁，是之前真的有过短暂无意的交集还是自己对有关那时的记忆愈加敏感——无从而知。只是，现在的平静正在被慢慢地打破，尽管一切都未表现在脸上。

微长卷发的男子路过般来到静兰旁边，展现在漂亮的面容上一个倾城之笑，却可以让静兰清楚感到里面的意味深长：“本来想可以分到研究院的，真遗憾……”

“抱歉我对情商心理没什么兴趣……”静兰冷冷道，“…你应该庆幸没有让燕青看到……”

“哦？…富家少爷还是一样血气方刚么…不过不愧是紫家的少爷，还是像以前一样犀利……”朔洵微笑，“看来大哥欠下的债还不小……”

“您认错人了，我不姓紫。”

“哦呀？…跟着你母亲姓就可以舍弃‘清苑’这个名字了吗…？”

“你这人还真是难缠…如果是来捎口信儿或是宣战的话，我已经收到了，”眼不见为净，静兰干脆闭上眼睛抱臂靠在墙边，“我已经没有话和你说了。”

“这么心急呢……”细长的眉目如刀锋一样划开刻意拉开的屏障，“亏我好不容易从秀丽那里找到你呢……不过说来公主还真是可爱啊，说不定这次也许会有意外双赢呢？”

“还真是惹人厌的恶趣味……你只能用那张脸来外交吗？”静兰干脆起身走向里面，打算无视。

“你那可爱的弟弟还一无所知吧？”

脚步停下来。

“当初把你的母亲带离紫家的人…你不想知道是谁吗？…虽然对家里的是非恩怨不感兴趣，但是，我觉得太无趣了……人都是在最落魄绝望的时候激发出无止境的潜能么？——尤其是像你这样出众的人才……”

回转过身，水绿的波光立刻冻结成冰绿，仿佛可以让一切在瞬间崩碎零落。

朔洵咀嚼着那个字眼：“公主好象很中意你的弟弟……”嘴角上扬，却有嫉火从眼眸中溢出，“我可不这么认为……”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提着衣领狠狠地抵在墙边，淡紫色刘海儿下的冰绿眼瞳直逼向那意味深长的面容，秀长细眉紧锁，溢出的杀气欲将人把一切吞没。

“你对秀丽有意我不想干涉，我也知道你接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只是来为复仇挑衅而叫板的则大可不必……”静兰一字一句地咬得玉齿迸裂，“但如果你因此找刘辉的麻烦…我不会放过你…！！”

“……”琥珀色平静地对视那冻结的幽绿深潭，却毫无笑意。

放开手，静兰转身走向楼口，听见了从后面传来的问话。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回过头，倒映在茶家少爷眼眸中的是悉晓的神色，高傲不屈，漠视一切的自信与成竹在胸：“…权衡胜败的你不会明白的…一切代价——我都付得起……！”

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朔洵叹了口气：“真是胡来的家伙……”随即自语似的抱怨，“那样的小子有什么好…明明秀丽要可爱多了……”



尽管没有再次想起，却一直不曾忘记。

清儿…清儿…如果知晓如今，妈妈也不会让你出生在这样的不幸中了……如果没有你…就可以与紫家毫无干系了…是我不好…你一个人一定要坚强……

静兰抬头，天空暗下来，感觉似曾相识，那时也是一样的阴沉——只是多了大雨滂沱……母亲的车子越走越远，自己被牢牢抓住，怎样也无法触及……

所以他才讨厌雨天；但是，为什么刘辉也讨厌呢？他一直不明白。

清儿……清儿……努力地回想，希望可以记起母亲的声音……静兰！

“！”



“静兰！”

突然回过思绪，静兰转头，看见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叫着自己。

“…干什么呢？…一脸呆相在那里。”刘辉把书包搭在肩上，走到静兰旁边，“晚饭吃什么？”

“……”望着带来和煦光芒的面容，静兰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

“喂！…没事吧？！…”刘辉有点发慌，手放在静兰的额头上，“…没发烧…还好……”

“烧你个鬼！”静兰打掉了头上的爪子，转身扯过对方的领子，“走了！”

“什么啊？！发呆的可是你唉~~~~~”刘辉碎碎念。



为什么呢……你不应该在这里的……

“不是今天才想问的…！”

“…你让我说什么……”

“别装傻了！…”打断之后是颤抖，“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好好说出来吧……”

“……”静兰显得轻描淡写，“继承‘紫金’的是你…因此你才来学习设计的不是么……”

“是因为你。”



字句回答得那么清楚，静兰回望那凝视自己的双眸，没有半点的躲藏，刘辉站在他的对面：“…是为了和你一起…国小…国中…高中…大学………一直都是一起的，却突然这样走掉……如果不行，便由我去找你……难道……这样也……”

“说什么小孩子的话……”这次换成静兰打断他，“即使分开也是一家人吧……”但是那个微笑在刘辉看来却是苦笑，“兄弟早晚有一天要分开的……”

“…那么…抛弃‘紫’这个姓氏……是为了划清关系么……”刘辉慢慢走到近前，刘海儿遮住含着的隐忍，“…没有了这个姓氏…我们…是不是就…毫无干系了……？那为什么还……”

好久，静兰只是回转身向相反的方向：“…今天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知道，在一步步地抵着自己走向心灵深处的尘封，直到自己亲口说出。陪伴多年，静兰当然知道刘辉对自己的感情——尽管他只想把它当作弟弟对哥哥的依恋。这个时候，现实与逃避都是在伤害那个孩子，静兰在权衡，哪个伤害会小些。

上天终于决堤，听着雨声久不能寐。



静兰回到房间的时候，刘辉已经睡下；听见了床上的孩子略微急促的呼吸，静兰走上前，见到眉头微皱，还渗着密密的汗。

“刘辉…刘辉…！”静兰试着唤醒梦魇中的人。

“不要…不要…”呓语的声音近乎带着哭腔，“哥哥……哥哥……！！……”

“刘辉！…”静兰握住伸出的手，“我在这儿…刘辉…没事了，我在这儿……”

手上的温度传到了心里，终于，茶金色的眸子张开，呻吟渐渐停了下来，对着眼前的人轻启皓齿，还带着微微的喘息。

“…哥？…”

“我在这儿，刘辉……”

望见了柔和的轮廓，淡紫秀发，和那水绿中的沉沉怜惜，略微凌乱的刘海儿下的双眸有了雾气；茶色的身影起身，将额头靠在水色齐肩的肩头，溢出的晶莹藏到了衣领下，流到了颈窝里。

“做噩梦了吗……”静兰轻抚着颤抖的肩。

记起了，母亲离开的那天，阴云密布，而自己走出紫家的时候，也是大雨滂沱；还没有察觉，在自己舍弃一切地义无返顾时，同样有个孩子在身后哭惨在雨声里。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给我点时间……”静兰收紧了双臂，低低的声音似乎在承诺，“…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全部……”

声音轻如喃呢，手臂却是要嵌入自己的力量。



时间还是一如既往，学业也照例不误，只是，在蓦然之间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秀丽和龙莲都察觉到了刘辉的异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早上出门依然懒散，在学校依然脱线欠扁，社团活动依然毫无干劲……只是，没再从他口中听到任何关于静兰的谈及——兄弟吵架了，这是他两个青梅竹马经过判断得出的结论。

两个人在闲坐谈及时，龙莲的有意无意抱怨，让秀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啊，只知道关心刘辉而已。”

“我们是青梅竹马，这不是当然的吗？！”

“切，所以才让人火大…”龙莲扭过头，“青梅竹马也不一样么？”

望着转过去的脸庞，少女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喂！…到底为什么这么说啊…？！”

“烦死了！”

“给我说清楚啊，笨蛋！”秀丽扯过那黑发下的脸皮，却看见了少见认真的表情，“干、干吗？”

“……你喜欢他吧？”

一句话让少女立刻绯红满面：“什、什么？！我为什么喜欢那家伙啊？！”秀丽极力否认，可是言行已经把自己出卖了。

“至少……比喜欢我多一点不是么？”

“…龙…龙莲……？”

望着少年把自己肩上的树叶拿掉，少女的心跳突然错了几拍；没想过，把两个与自己最亲密的人拿来相比，也没想过——要选择来打破一切。

“别用那样的脸看我！…我没让你回答…我什么也不需要…”龙莲转头望着远处眼神流转，“因为我也在乎刘辉…只不过…”放在少女手上的手紧了紧，“有些不甘心……”

“我……”

“就像你喜欢刘辉多一点一样…我…只是喜欢秀丽你多一点罢了……”



努力回想着，秀丽记起与刘辉成为邻居之后一同上国小，又和转来的龙莲成为了死党三人组，之后上国中、高中、大学……尽管个性奇特，尽管嘴不饶人，两个清新俊朗的男生，一直都在保护着自己。记忆中某些片段闪现，稚嫩的声音飘着春秀花朵般如雨芬芳。

秀丽，你没事吧？——茶发的男生扶起跌倒在路边的女孩子。

是哪个家伙？！——转过头的深色眸子杀气四溢。

龙莲…刘辉…

喂！你们太没品了！——龙莲转向对面的几个男生。

是、是这个女人先动手的！——显然对方有些畏缩。

胡扯！

没有！是真的……！

退一万步讲……秀丽好歹是女孩子……——沉默许久的刘辉终于开口——几个大男人竟然对女人动手……龙莲！…——似乎是号令一般，刘辉叫上了旁边的人。

扁他们！——黑发的男生已经冲了上去。

啊、刘辉！龙莲！等等啊！！——少女见状已经方寸大乱。

……

结果就是对方的带伤逃窜和当事人的“家训”，不过，两个倔小子还是对着秀丽嘿嘿地笑：果然，没了我们你便不行了！



摸爬滚打的孩子长成了少年，又经历成现今的青年男女，没来得及把儿时的坦诚藏匿起来，三个人已经在一起好久。秀丽不禁哑然失笑，似乎觉得，大家都还没有长大，仿佛还是那时，倔强高傲却又单纯冲动的孩子。

见少女在一旁发笑，龙莲不免火大：“我的话就那么好笑吗？！”

“啊，不…哈…”秀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只是觉得…果然还是龙莲……一点儿也没变……”

“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更是让当事人摸不着头脑，反而以为他喜欢的女孩儿在取笑自己。

“…我也喜欢龙莲啊…”

“！…”突如其来有些招架不住，“什、什么啊？！那时当然的吧？！”

“龙莲也是…刘辉也是…”秀丽望着天空，“我都好喜欢你们……”

“……”

“比别人多好多哦~~”秀丽转过狡黠的笑脸，“啊，不过爸爸、叔叔和哥哥是例外的。”

“……”立刻一副坍塌的表情：这什么比法啊？！

“所以啊…我还想和龙莲，和刘辉一直在一起……”

“这样的回答还真是卑鄙。”轻叹之后是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过呢，我有个假定原则，”少女言及，歪着头望着对面的少年，“对刘辉也没说过呢。”

“啊？”

“如果作为恋爱对象的话，我会先选龙莲~~~~”

“…什…突然说这个干什么？！”俊朗的脸庞立刻气血上涌。

“因为啊~~~刘辉的恋兄情结好严重的……”秀丽赌气似地手托在腮上，“我才不要拿来和静兰哥比~~~~会伤死自尊的~~~~~”

“闹了半天我还是替补啊——！！”青筋暴跳。

看，果然还是孩子吧？



淡色发的青年站在富豪门庭的前面，高高耸立的宅院倒映在水绿中，站成森严的深宫高墙。

“父亲…？”预感有些不寻常。

“刘辉…就交给你了……”



从教室出来的刘辉来到社团部室，只有龙莲和秀丽在。

“部长们呢？”

“今天要交研究生的志愿表，不来了。”秀丽正在看一本少女漫画。

“那种可恶老哥不来也罢。”龙莲把巧克力塞到嘴里，“你今天好晚啊。”

“啊，被老师扣下谈话了。”想起了朔洵的话，刘辉虽然没有再发火，心里还是不爽。

“朔洵老师？”秀丽意外，“刘辉，你讲义没有做完么？还是上课睡觉了？”

刘辉和龙莲黑线怒火中烧般看向一脸茫然的少女：这家伙真是欠扁~~~~

“对了龙莲，”想起了什么似的，“蓝学长要报考哪里？贵大么？”

“贵大？少胡扯了~~”龙莲不以为然，“他是学军政的，最有名的当然是金华的军政系了……怎么？部长要报考贵大？”

“恩…好象是…真意外哦，我还以为他们会报考同一所学校呢……”

“逃得还真快。”刘辉小声嘀咕着。

“什么？”两个人一起转过脸。

“没什么……”仰面靠在椅子上，“啊啊…我和蓝学长还真是可怜…”

“别说些不明意义的话——！！”龙莲和秀丽一起把茶色的脑袋按下去。

“…好痛…”

 （待续）

[后章]

领取志愿表、写初请报告，到查阅导师、上交资料……新闻部长没有询问过任何事情，出奇的安静反而让文学部长焦急起来，如果要说军政系的硕士，金华是最好的大学…那家伙…肯定会留在这里的吧……

结束部室活动的时候，楸瑛软在椅子里。“哇~~~累死人了……不明白为什么志愿调查现在就要做啊……”

“因为可以有调剂的时间……”绛攸把东西装到包里，回头看看椅子上闭着眼睛的脸庞，又转回目光，继续手中的动作。

“这种事情简单得要命，有什么可考虑的……”

“自己脑容量小就不要说别人也和你一个智商——这就表明了你情商高了么？”

“你今天的话好象特别的难听~~~”当事人发觉了不对劲，“你不也是径自凭直觉报了贵大了？”

“……”见道出事实也没有半点的错位，绛攸没有否认解释，只是淡淡而言，“那么，你的直觉理所当然地选择这里了？”

“…啊…虽然父亲是那么想的。”

“…什么意思？”没太明白。

“意思是我不能留在金华，辜负他老人家了啊~~~~”

“啊？”

这家伙……说了什么？

“为、为什么？！”突然舌头有点打结。

“因为交换留学与院系无关啊……啊，”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望向了没能吸收信息的墨绿色双眸，“你没有参加过交换留学考试吧？优秀学生一般都是保送呢……”

“等、等一下，”文学部长死抓住新闻部长的领子，“…请你再说明得清楚一点…”

“…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是在‘请‘我…”

“少罗嗦！”

“呼…真麻烦…”楸瑛拿开自己领子上的手，让绛攸第一次觉得他的力气比自己大很多，难不成学文的都弱不禁风？“每年各校都有与外省院校交换留学……应该叫交换借读吧，但是像蓝、红这样的富豪家庭，与学校的高层都是来往很密切的，宗族不会让自己家族的孩子参加，而优秀的学生一般都是保送免试的……”

“免试？”

“所以才会在普通学生中沸沸扬扬啊……”看清楚心思的挚友意味深长，“黎深伯父…一直都是让你堂堂正正参加考试的吧…”

瞬间了然，自己没有被冠以“红”姓，却也没有背负那沉重的枷锁，可以成为牵绊的，不仅仅是那个象征性的字，不知何时，自己是在黎深的守望之下远远的飞出来……

“好了，有时间感叹的话快些回去吧，”楸瑛打断他的美好畅想，“我要饿死了~~~~~~”

“你还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去参加考试啊？！”怒，“说的你好象不是蓝家的人似的！！”

“我当然是偷偷报名的啊…老爷子知道了还得了…？”随后是自鸣得意，让旁边的人一脸黑线，“不过交换借读的考试是各校统一安排的……学校单方面也没办法改变的，哈……”

“啊…我要回去了…跟白痴一样……”

浅绿色的身影走到门口，脚步停下来，因为提到了后面的轻叹，似欣慰，似淡淡伤神。

“即使离开了，也不会忘了……”

触动了什么一般，整个神经开始浮动。



“所以说啦，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什么事也没有~~~~~~”从学校出来，刘辉走在前面，手插在口袋里。

“骗人！”秀丽和龙莲异口同声表示怀疑。

“你们两个……”刘辉很快投降，“你们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对了？”

“没有任何不对劲——至少在我看来。”龙莲不屑。

“废话。”刘辉白了他一眼。

“但是，”秀丽盯着那个茶色的背影，“就静兰哥讲便不会那么简单了吧？”

“……”茶色的身影停了一下脚步，既而自顾向前走，“…哪有？你们多心了？”

“兄弟吵架了？”

“你们两个别咒我行不行啊？！”刘辉扭头抱怨，心想着只是冷战局面就被这样“预言”般猜测，自己有不好的预感，“真是的…你们就那么盼着我……！”




说话间走出了校门很远，到了长着桃树的十字路口。暮春初夏，飞花漫天，街角处无瑕的青白花瓣如雪飘零。树下的人似乎等在那里一样，与落花相同浅淡的发色，映在金色的瞳色里深深浅浅，流入静止的幽绿深潭。

“…静…兰……”

水色发的青年只是浅淡而笑，略微走上前：“…下课了？…正巧我也要回家……”

“…啊…”正不知说什么回应，刘辉身后的两个人及时解围，“静兰哥！”

“啊，秀丽和龙莲，”静兰微笑，“要回家了么？”

“恩……”两人觉得，这似乎不是兄弟吵架的状态，反而是微妙的场面，便决定溜之大吉，“那我和龙莲先走了！”秀丽回头，“刘辉你和静兰哥一起回去吧！”

“唉？”刘辉的思维僵住。

“那明天学校见了！”

“等…！”

“GOOD LUCK~~~~~~~”两个人就这样一溜烟消失只留下原地冷汗直流的家伙保持石化状态似的念叨。

混蛋…给我等着……

“刘辉？”

轻轻唤声让当事人解除了怨念四射的状态，回过头，见到仍是江水清平的轮廓和眉目，水绿中多少有些疑虑，“…怎么了…？”

“啊，…没什么…”

“那走吧。”

目送转身的淡紫色身影，刘辉望着长长的街道，在心里缓缓扔出一句感叹。

不…不是吧………………



“父亲大人。”站在黎深面前的绛攸费了好大劲才张开嘴。

“什么？”

“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谈谈…”

“……”黎深抬起头，见到墨绿眸子中的毅然决然，便合上报纸，坐到对面，“…说吧。”



尽管过了将近一星期，之前的争执历历在目，似乎尴尬就发生在昨天，所以，刘辉显得很不自然。静兰的一如既往让他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自己是否不是那么被在乎？

正当刘辉胡思乱想之际，听到静兰的轻语：“是吗…你也要升入二年级了…多少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了……”

将来么？…刘辉的余光扫过若有所思的侧面，又收回来藏到茶色的刘海儿下，我的将来早已经决定好了……只是被你推开了而已。

虽然迟疑，但还是鼓气底气开口。

“我要读静兰的……”

“刘辉。”

被轻轻打断，金色的眸子望见水绿轻柔的回望，没有半点的敷衍和躲避，却是欣然的宽慰。

“不用这样也可以的。”

“……”认为是彻底的回绝，虽想拒理力争却无法开口。

“我…不会消失不见的…”静兰停下来，走到站在原地的刘辉面前，轻轻揽住那有些冰冷的肩，“…所以…不用这样也可以一起的……”

抬起略微意外的眼瞳，金色光芒里有些许的疑惑又有些许的喜悦——至少，他没有被彻底拒绝。

“刘辉的人生…是刘辉自己的…却一直这样踩着我的脚印……”静兰静静望着那他喜爱瞳色，“我不希望因为我个人的选择让刘辉你付诸人生来追赶……即使做了不一样的选择……刘辉…也还是我心目中的刘辉……”

“可是…我…”刘辉没有放开紧抓衣襟的手，尽管近在眼前，却仍害怕下一秒会消失。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即使舍弃了‘清苑’这个名字…刘辉……仍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终于听见了给自己的诺言时，却是要转身。手慢慢松开，刘辉抬起视线，望见了清浅碧色中的怜惜，不由得心口紧锁，涌上苦涩。

“静兰也好……清苑也好……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

本以为会被温柔地回绝或是笑着嗔怪任性孩子气，却在接下来被一双手臂紧紧围住舍不得放开，熟悉的温暖化开了心里的寒冷孤寂，金色的眸子还是止不住流下了清泉，将面颊埋进紧拥着的臂弯里。

“一直爱着刘辉的人…是我啊……”

因为害怕伤害，反而不敢紧紧抓住，只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终明了若即若离不过是徒增两个人的伤害，至少希望忠实自己的心意。“谢谢你…刘辉……”对着怀里的孩子，静兰轻语。此刻，记忆中的声音甜美幸福，回响在十几年的时光，永不能忘。

“我最喜欢哥哥了…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一直一直地爱下去！……”



说完了自己的决定之后，绛攸一直强迫着自己正视黎深的目光，若平时里定会把视线扭开，此时，自己的心跳已经缓得近乎窒息。

“…这样啊，”黎深只是淡淡言，“随你喜欢吧。”

这样简单的回答反而没有让当事人高兴起来，喜怒也好，责咎也好，只是不希望这样随意地应付，开始怀疑黎深是否真的在乎自己，然而，脑海中出现的对话渐渐把不安抛开。

李树傲芳，如深红沉静，似流水自由……呐，绛攸，黎深伯父真的给你取了个好名字……

“父亲大人。”

黎深再抬头，见到是坚如磐石的墨绿，心中被投开一石湖风。

“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教诲…这份恩情，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绛攸深吸一口气，鞠了一躬，“即使不依靠您，即使不到最好的院校，我也会努力……”抬起视线，深沉墨绿在浅色刘海儿下如炬目光。

“我会堂堂正正出人头地。”

“……”黎深似乎没有太多的动摇，“你不是一直一个人努力么？”

“啊？”绛攸听见养父略微戏谑的口气不由得一愣。

“你还以为我会为你做什么吗？那种麻烦事我才懒得做……”

“我……”

见刚刚那个气盛的孩子立刻泄掉一半气，黎深觉得好笑，八成又是被那蓝家的小子洗了什么脑吧，不过，介于为父之尊，还是要表现得无所谓般拾事道来。

“你是凭自己闯出来的，有什么抬不起头？”正视那柔秀轮廓下的墨绿双眸，语气有了不少骄傲，“为人所知的是‘金华绝李’而不是红家之子吧？”绛攸听到了这个学校的荣称（外号）从黎深的口中传出，除了该有的尴尬之外，内心深处还有浅浅的温暖。

“都到今天了，要是给红黎深这个名字丢脸，你就觉悟吧。”

“是。”是再没了动摇的从容。

教育部长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



“…真的吗？”

晚饭过后，刘辉忐忑不安坐到沙发上，等着静兰从房间里出来，当事人听到自家兄长对自己说过的话之后，很久扔出了这几个字，而且还底气不足。

静兰则郑重点头。

“刘辉不是我的亲生弟弟。”

“…是吗…”刘辉自语般喃呢，“虽然…抱过一丝希望…但直接听到…还是大受打击……”

“刘辉……”

“但是！…静兰你曾经说过…”

“我确实是紫家的人……”静兰望着金色的瞳仁。

“那……”

“刘辉的母亲——彩姬夫人…不是父亲的妻子…”

“！…”

刘辉直直望着那水绿清波，却没有半点置疑，慢慢低下茶金的视角，断续自语着，“…没有紫家血脉的…是我么……”

“刘辉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原本交情甚好，因为算起来是当年浪家当家的养子……”

“浪家？！”

“傻瓜，”静兰敲了一下窜上来的脑袋，“说了是养子了……和燕青有血缘关系的话，你早把家里掀翻了……”水绿转向窗外，夜色如水，“彩姬夫人原本与茶家有了婚约，但是后来执意同自己所爱之人成家……那个时候彩姬夫人怀有身孕，而茶家从中作梗，刘辉的父亲…遭遇事故不测……临终的时候便把夫人和刘辉你…托付给了父亲…父亲便收留进了紫家……”

“可是…父亲他…一直……”刘辉咬住嘴唇。

“尽管没有血缘关系…父亲一直当你是亲生孩子般爱惜……”

“但是…为什么…”刘辉不解，“静兰你没有必要离开啊？！”

“傻啊你…”静兰靠在沙发背上，“现在有一夫多妻么？又不是古代帝王三妻四妾……”

“就算如此……”感到自己夺走了哥哥的幸福，刘辉不禁开始沮丧。

“而且…是母亲提出来的…”

“理由是……”

“虽然对外是称离婚……”

“离婚？！”刘辉的嘴巴张得好大。

“啊…不过实际上没有办法律手续…”静兰想起母亲对自己的话时煽情无比，害得自己十几年寝食难安，不由得叹气，“实际上是……分居……”

石化的声音。

“茶家也没有追究到底，不然就得真的办理法律手续了……彩姬夫人去世以后，父亲便通过再婚的名义把我们母子又带回来，为了隐瞒事实，我跟母亲姓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被蒙在鼓里的我们兀自胡思乱想才傻得像傻瓜一样……”

刘辉听过，觉得静兰的满腹城府确实是从紫家遗传来的——从那“伟大”的父母便看出来了。

“不过呢…母亲后来离开家…却是真的……”听见了静兰的轻叹，刘辉静静望着清丽的瞳色倒映出回忆中的淡淡感伤，没有打断，而是同样靠在旁边，听着如玉的声音滴滴而落。

“或许，一开始茶家就与我们不和……流言中伤，事业竞争，家族胁迫……总之是希望我们妻离子散吧……”静兰苦笑，“本来，父亲和母亲的婚事也是紫茈两家反对的……”

“反对？”

“恩……”静兰把手放在刘辉纤瘦的手上，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冰冷下去什么也抓不到，刘辉向静兰身边靠了靠，“母亲的本家终于不愿使家族蒙羞，便带着母亲回到茈家，而紫家为了保住血脉，便强行留下我……”

人生之痛莫过骨肉分离，目送母亲离世的刘胡能明白那种凄凉；然而，活生生被带离自己面前的母亲身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刘辉似乎明白了，静兰的保护，静兰的温柔…都是在害怕会让自己感到孤独……想到这里，刘辉把那冰冷的手紧握在手里。

“母亲去世时…我没有见上一面…”幽幽道来，静兰的声音轻如天空的回响，“所以我离开了紫家…我认为，不管什么理由母亲是抑郁而终的…而父亲没能挽回这一切……哼…毫不知情的怨恨…很可笑吧？”静兰自嘲道，闭上了眼睛，“但是，我没有办法恨他……”

“哥。”

听见刘辉的轻唤，静兰转过头，看见了金色双眸清澈似水，虽然是带着浅笑，却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刘辉压住颤抖的声音，伸出手放在静兰的脸颊上。

“谢谢你…”刘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在微笑，“代替我承受了那么多…让我有温暖的家…还有静兰的母亲…你们把温暖给了我……尽管没有血缘关系…我还是想说……”

终于，漫溢金色的晶莹流下，本想安慰受伤最大的人，自己却先不争气起来，“能有静兰在身边我很幸福…我最喜欢哥哥…今后也会一直爱下去……”

“傻瓜……”静兰把粘满泪水的脸庞拢进颈窝里，“…我说过了…最爱惜刘辉的人……是我啊……”

怀里的孩子尽管流着眼泪却没有颤抖，就静静地欢喜着，感伤着，静兰抚着纤瘦的肩，思绪百转千回。在紫家，是这个孩子给了救赎…被依赖着的同时也被深爱着…可以找到熟悉的温暖，纯纯的，没有任何的杂质。

“不要紧哦刘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混蛋老哥——！！”

正在喝茶的新闻部长轻松地躲开了扔过来的书本，冲进部室的龙莲险些绊倒在地；随后秀丽跟进来埋怨他急噪。

“…龙莲，小心一点…”绛攸在翻书，头也没抬。

“部长！…”龙莲指着悠闲的人，“这家伙竟报名交换借读考试了！”

“…恩，”还是没抬头，“怎么了？”

“怎么了？这样子不就去外省了？！”

“啊。”

“部长…？”比起自家老哥的狡猾之举，龙莲更吃惊自己部长竟然平静得近乎面无表情。

“能去首都的大学念书，当然不在乎了~~”秀丽故意抬高音量，“贵大真的是名牌中的名牌吧？”

“哪个白痴说我要去贵大的？”

“咦？”这次加上楸瑛，一共有三声问话。

“但是志愿表……”

“今天才交的…不要给我造谣啊……”绛攸从容地翻着手中的书，“琥琏山好水好人文好……如今找个好地方不容易啊……”

“琥琏？？”

“哈，那可真走运。”

秀丽和龙莲不着边际的时候，楸瑛轻笑，换来一个他好友的白眼。

“什么意思？”

“借读考试发挥得不好，第一志愿的石荣是去不上了，只好服从分配了——”笑容满面伸出手，“意思是请多指教了……”

“……”盯了好一会那张好看又欠扁的脸，绛攸只是夹着书起身，扔下一句抱怨扬长而去。

“切，倒霉。”

留下冰封中的两个后辈在原地悲哀着：我们果然是搞笑角色么~~~~~~~



随即是春季运动大会。各个年级院系和专业都派出代表参加比赛。体育万能的刘辉本来想溜之大吉，却被秀丽拉上赛场，枪毙了当事人“太麻烦”的烂理由，此时应该是四班班主任邵可老师最风光的时候——全校优胜便可以从狐狸校长那里得到一大笔奖金。

因为人数不多，研究院的学生主要还是协助学生会做评审主持方面的工作，而且可以代替自己的导师出席教工比赛——确实让燕青从头爽到脚，当站到朔洵对面用洁白的牙齿笑着说“请~~多~~指~~教~~”的时候，手指节已经捏得作响，不过，既然答应了静兰，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分寸。

“啊~~~你的护花使者还真是出手毫不留情啊……”结束了比赛之后，朔洵坐在休息区，擦了擦破皮的手臂。

“没有对你的脸动手算是客气了的，”静兰整理着手里的广播稿子，“那算是你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不是么……”

“一直深藏不露，身手会退步的哦……”

“我倒是好奇你是对我有兴趣还是对紫家感兴趣……”静兰皮笑肉不笑，“尽管只是我的猜测，不过，这该不会是你们‘茶菊’惧于挑战‘紫金’的借口吗？若是如此，我还真得为刘辉着想一下，扫地出门好了……”

“开玩笑，”娇好的脸上毫无笑意，“你认为凭现在的紫金是茶家的对手吗？”

“…那便试式看吧。”微微挑起的嘴角，精致轮廓上的水绿尽是自信从容，静兰起身走向广播室，留下茶家的少爷独自思忖。



“真的假的？”收拾会场的时候，听到静兰谈及事情的真相和自己的决定时，燕青转过头，英朗的脸上掩不这意外。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也消气了吧……”语气显得清风云淡。

“我又不是为了过瘾…你啊…”燕青弯下腰拾起旧纸箱，“…只要…是你的选择就好……”

“你还在介怀以前的事？”

“……没有。”口是心非，一向口无遮拦的人难得语塞。

“…没关系…”静兰转向挚友，“…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自己去刻意承担太多——而且，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别扭的少爷自嘲地苦笑起来，“一切都是巧合吧…但是啊…”望着天空的紫青色眸子染上霞光的色彩，刘海儿下左颊的十字疤痕刻着记忆中的痛楚，又在晚风里淡去，消失……

“…静兰你困苦的时候…我怎么能允许自己放下一切呢……”

同样的理由，静兰明白，经历这十几年的共苦忍辱，自己其实并不孤独，那永远支持着他的手，坚强而有力，同样被自己全心信赖地依靠。

“燕青。”

望着转过来的脸庞，浅清眸色中满是欣慰，紫青的眸子似乎又捕捉到了多年不见、极少却由衷真诚的笑容。

“…谢谢。”

友人谈笑，知己诉怨…生死之交却是永远的坚不可摧。

“…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给我一个理由啊！否则…”

“否则？”

“……”刘辉咽了一口口水，刚刚挑起的水绿色目光虽然没有寒意，却足以让自己感到压迫感。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惧内……不，惧怕老哥，还是努力直起腰板，扔出了自认为有重量的攻击，“…否则我就搬出去…”

“哦？终于想回家了么？”静兰嘴角边弯起邪恶的弧度，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把那个冷汗直流的金毛犬逼到了角落，单手支住墙壁，微笑着，“刘辉…你在威胁我吗~~~~~~”

“我、我没说……”刘辉努力望后面贴，恨不得融到墙壁里。

“想让我回去继承公司是不可能的…去做总裁哪有做自由作家轻松啊……”静兰一脸要滴水的笑容让刘辉脊背开始发凉，“至于你…既喜欢设计又是紫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继承家业是一举两得吧？…而且…弟弟提哥哥做这点儿事情难道不是举手之劳么？……”

“你…卑鄙…这个逃兵！……”刘辉涨红了脸咬牙。

“总之…好好努力学习…将来成为出色的‘设计’龙头吧……我们紫家的大•少•爷~~~~”静兰优雅地转身，拿起画夹出门寻觅灵感去了；而刘辉则像章鱼一样从墙壁上滑下来，放射着黑云一样的怨念。

我…到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啊~~~~~~



挂着“流金”牌子的工作室里，架子上的画中之人静雅而笑，茶金的颜色饱尝夕阳余光，悠悠铺了一地金黄……



 （全文完）

坐s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