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流逝。小小的村落,所有人认识所有人,所有的孩子是所有大人的孩子。天空格外蓝得轻描淡写,像是谁不经意画下的水彩画。大片大片的白色云朵挟着淡淡的阴影从田野上空移过,不合时节的白色的蝶在稻浪间翩跹,兜兜转转,好似迷了路。老农在田地里缓缓而行,身后跟着摇摇晃晃的老黄狗。
偶尔坐在午后的阳光里,在那种昏昏的睡意里,你会神志不清地想不如一生一世地就这么过下去,安安静静,与世无扰。
呐,也只有这么安宁的环境才会孕育出孩子那种单纯至极的人吧。索隆这么想着。
可惜世事总不是按照你所愿而发展的。前线吃紧,索隆的部队快离开了。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索隆还是会在路上遇见孩子,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一次孩子一路踢着石子,一不小心把小石子踢到索隆军靴上。孩子吓了一跳,害羞地看着索隆,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索隆抑郁的脸。“你好哇。”索隆说。
孩子立即惊讶地掉了箩筐,一脸的开心模样。草撒了一地。筐子里的独角仙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消失在草丛里。看来他还不知道部队要走的事情呢,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怎样。
索隆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离别的日子到了。索隆心里像堵塞了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擦拭着他的三把枪,听着帐篷外急躁不安的脚步声嘈杂声。黑暗的未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包裹住他,紧得令他喘不过气。他突然无比地留念这个小村庄,他还想见一见那个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孩子。
他想孩子出现在帐篷外,露出和这个复杂乱世不同的微笑。但同时他又不希望孩子出现,因为他知道,那样的离别会让孩子露出难过的表情。索隆胡思乱想着,盲目地走出了帐篷,牵马,装行李,跟着军队沿着小路离开小村庄。离去的脚步声在耳朵里扩大成无数倍,刺激着索隆的耳膜。索隆不敢回头,他知道,无论看不看的见孩子,自己都会难过。
离开了村庄,走进了旷野,风地从大地深处卷来,带着某种原始的苍凉。索隆终于忍不住回头。风,从左边的荒野吹来,吹过他的头发,他的鼻尖,他的衣襟,然后漫进了右边的野草丛生。视线之中伫立着一棵孤零零的小树。
蓝色的烟在拓散,泥土被吞没,只有风在轻轻叹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