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GMENT ONE ‖ 1
我记得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有我的妈妈,她爱我,不会打骂我,她是慈母,不是恶妇。
艾默瑞斯·梅林·彭德拉贡从梦中醒来,听到尤瑟和伊格莱茵又在吵架。
他从他的小床上爬起来,推开他房间的木门,来到尤瑟和伊格莱茵华丽的卧室门前。
卧室的门虚掩着,有光亮透了出来。艾默瑞斯揉了揉眼睛,听他们争吵,想要适时进去劝说一下。
“伊格莱茵,我真的是无法理解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那个纯洁善良的小姑娘去哪里了?!”他听到尤瑟气急败坏而又失望的声音。
“你无法理解我?!你根本就没想过要理解我尤瑟!你养一个野种在我们家,我才无法理解你呢!”伊格莱茵大喊,透过门缝,艾默瑞斯看到她坐在了床沿。
尤瑟一脸的愤怒:”我当然要抚养他,伊格莱茵,那是我的孩子!不是野种!毕竟他的母亲因我而死!虽然是被自愿,但是这始终是我欠她的!”
伊格莱茵一下子站了起来:”哦,尤瑟!那么你和别人生子就没有欠我什么吗?!”
尤瑟冷冰冰地抬眼:”所以,如果你现在死了,我也会好好抚养亚瑟。而且,我现在就有好好抚养亚瑟。”
伊格莱茵气的有些颤抖:”你…你…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仆,这样子对我!她不过是盖阿斯家里的一个女仆!盖阿斯的好友可不止你一人!说不定她和另外一个也有染!——啊!”伊格莱茵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你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仆打我!”
尤瑟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了伊格莱茵,但是也不能道歉,否则面子往哪里搁!尤瑟深吸一口气,说道:”伊格莱茵,不要再讲那样的话!”然后转身出去。
艾默瑞斯连忙躲在一边,有些颤抖。
我的母亲竟然是为了尤瑟而死的!而且还是被自愿!哦,我的父亲大人,您是不是太过于自傲,让我的母亲「被自愿」为你勇赴黄泉?所以我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会最爱我的人?而你却从不承认这个事实,竟然连我母亲的姓名给不告诉我。
艾默瑞斯靠着墙,慢慢地向下滑,直至坐到了地上。他不停地抽噎着,使劲忍住泪水。
母亲啊,家里一点都不幸福,甚至没有家的味道!尤瑟一天到晚早出晚归,伊格莱茵每天打骂我,每当我痛苦的时候亚瑟会冷眼嘲笑,但是每次和他斗过嘴就没有那么忧伤,他会偶尔实在看不过去我的饭菜少的可怜,偷偷从厨房给我拿个鸡腿,说是他自己吃掉的。
母亲啊,如果你想我过优越的生活,将我送来了尤瑟这里,那么你的想法实现了;如果你想我过幸福的生活,那么你就是大错特错了。这里真的一点也不幸福。
“这个混蛋亚瑟还不回家!真是的,一定又跑到酒馆喝酒去了!艾默瑞斯!艾默瑞斯!……”伊格莱茵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艾默瑞斯急急忙忙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走进了伊格莱茵的卧室。
“你还醒来的挺快,”伊格莱茵的表情有些不屑,”去把你哥哥叫回来,这个混蛋一定又去喝酒了,而且一定又是酩酊大醉!赶快去!”伊格莱茵只顾担心亚瑟,却不管艾默瑞斯「刚刚」还在睡觉,把「睡梦中」的艾默瑞斯叫醒去找亚瑟。
艾默瑞斯勾了勾嘴角。
叫回亚瑟么?我喜欢这件事。亚瑟那个混蛋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不讨厌我,才可以恢复小时候的那种感觉。
艾默瑞斯穿上大衣,走出了家门。
九月下旬的晚上,卡梅洛特的天气有些阴冷。艾默瑞斯缩了缩脖子,来到了小巷中的太阳酒馆。
太阳酒馆的门前被煤气灯照耀得亮堂堂的。
虽然已经过了午夜,可酒馆中依旧热闹。”喝!喝!喝!”有人在大声地起哄。艾默瑞斯探进头,看到了人群中央的亚瑟,他正在猛烈地灌着酒。
艾默瑞斯径自走到人群中央,拉着亚瑟的手就想向外走去。
“哇哦~~~”人群中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亚瑟的小梅林又来叫亚瑟回家了~~快回家去吧亚瑟,身为一个18岁刚成年的孩子,喝太多酒可对身体不好。”高汶甩了甩头发,醉醺醺的说道。
“混……蛋高汶,你……你只比我大了6岁而已……”亚瑟抓着艾默瑞斯的手,让艾默瑞斯等等再出门,吐字不清晰地反驳。
高汶端起酒坛,喝了一口,然后大笑着说:”别开玩笑了亚瑟,6岁叫做而已?6岁的概念就是你18岁而我已经24岁了~~哈哈~~”
艾默瑞斯有点摸不清头脑地看着高汶笑趴在桌子上。
到底是哪里好笑了?算了吧,酒鬼的世界我可不懂。
艾默瑞斯这样安慰自己,然后给亚瑟披上了长风衣的外套,拉了拉亚瑟的手,示意他「我们必须要回家了」。
亚瑟也乖乖地和艾默瑞斯向外走,除了偶尔转过身对高汶不停地喊道「混蛋高汶我明天一定喝的过你!」和对艾默瑞斯不停地讲「哎哎今天的酒水很不错梅林你不要尝尝吗?」
走到廊前的时候,亚瑟看着天上的下弦月,一脸怅然的表情,然后看了看艾默瑞斯,开口说的话却很不和气氛:”哎?你是梅林啊!”
看着亚瑟一脸的恍然大悟,艾默瑞斯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他沉稳地反驳亚瑟:”不,我是艾默瑞斯。”
结果亚瑟一脸傻笑地说:”那你为什么和我的梅林长的一样呢?哦……我记得只有我这么叫梅林……梅林说他叫什么来着……”然后亚瑟就径自坐下去深思。艾默瑞斯只好和他一起坐在长廊前欣赏着月光不怎么明亮的夜色。
艾默瑞斯真的想用魔法让这个大脑短路的亚瑟安静一点,但是无奈他们还在酒馆门前的长廊上。
“艾默瑞斯……”艾默瑞斯看着一脸纠结的亚瑟,只好告诉了他。但是亚瑟一脸傻气地说:”啥?”艾默瑞斯抑制住想要再次吐血的冲动解释:”梅林叫艾默瑞斯,他全名是艾默瑞斯·梅林·彭德拉贡。”
亚瑟依旧一脸傻气:”啥?”
“……”艾默瑞斯无语地看着亚瑟。”不,我是说你刚刚说你叫什么?”亚瑟一脸的慎重。
“艾默瑞斯啊。”艾默瑞斯不明所以地说。”哈!你说梅林叫艾默瑞斯,你又说你叫艾默瑞斯,那你就是梅林啊!”亚瑟一脸的兴奋。
……
艾默瑞斯这次真的无语了。
“真是的,干嘛要否认你不是梅林啊,浪费我的大脑。”亚瑟还嘟嘟嘴的抱怨。
“亚瑟,你这个混蛋。”梅林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亚瑟,说道。
“梅林,我讨厌你。”
“我知道。”
“真的很讨厌你。”
“我知道亚瑟,但是,你不知道我爱你。”
“……”没有回答。
“亚瑟,小时候你在我饥肠辘辘的时候冒着被母亲责骂的危险,给我送来你的牛奶的时候。亚瑟,小时候你母亲打骂我,而你拼命护住我的时候。亚瑟,你母亲命令我去清洗马厩而你不怕脏不怕辛苦的来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艾默瑞斯看着亚瑟的脸,感受着那头金发蹭在自己脖颈的感觉。
“……”亚瑟的头晃动了一下。
梅林,你才是混蛋。
艾默瑞斯,或者是梅林,并没有注意到亚瑟的异动。
“可是你为什么后来也要一起讨厌我?全世界本来只有你不讨厌我,可是后来连你也讨厌我……”梅林有些梗咽,”这种畸形的感情,怕是你一生都不会接受……”
亚瑟喃呢了一声,吓得梅林连忙住嘴。见亚瑟并没有醒过来,梅林放下了心,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
梅林,你才是混蛋。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对你好,那母亲就会更对你不好。我只能讨厌你,让你远离我。
梅林,你才是那个混蛋啊。
……
梅林觉得和亚瑟在一起,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
他看着高汶那群酒鬼都离开了酒馆,可是亚瑟依旧没有醒,只是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很熟。梅林的力气也不足以抱起亚瑟。
直到关掉酒馆的兰斯洛特出了门。
“艾默瑞斯先生?”兰斯洛特很是惊讶,”哦!天呐!你们不是早已离开了吗?”
梅林一脸无奈:”我们刚出门他就这样了,麻烦你,兰斯洛特先生,帮我叫一辆马车好吗?我自己一个人可没办法把他扛回去。”
兰斯洛特笑了笑:”当然,我的荣幸。”然后兰斯洛特便转身离开。
梅林拍了拍亚瑟的脸:”亚瑟?亚瑟?快点醒来,我们回家吧!在这里睡觉是会着凉的!”
亚瑟晃了晃头,然后醒了过来。
“艾默瑞斯?!”亚瑟有点惊讶,然后明白了原因,”又是妈妈叫你来带我回家?啊,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梅林明白亚瑟这是已经酒醒的差不多了,只好站了起来:”兰斯洛特已经去叫马车了,你等等就坐车回家吧……呃!”
梅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亚瑟一拳打在脸上,发出一声闷哼。
“谁让你替我安排的!”亚瑟站起来说道,然后转身离开。梅林低着头勾了勾嘴角。其实我就是在犯贱不是么?
梅林抬起头看了一眼亚瑟,但却发现他还有点脚软,几乎要摔倒,于是连忙上去扶住他。
“走开,我不要你碰我,我也不用你帮忙!”亚瑟甩开了梅林,一个人有些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梅林在他的身后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亚瑟,然后他拾起自己扔在了地上的帽子,戴在头上,默默地转身离开。
等梅林离开之后,亚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梅林远去的背影。
“亚瑟先生!”亚瑟正准备离开,听到了兰斯洛特的呼唤。他转过身来,看见兰斯洛特赶着一辆马车走来。
“亚瑟先生,艾默瑞斯先生让我叫来了马车。”兰斯洛特解释道,然后亚瑟点了点头,走进了马车里。
待马车飞驰而走之后,梅林从供自己隐匿的树下阴影里走了出来,转身离开。
梅林并没有回家,而是向亚瑟离开的反方向离开。
月亮渐渐西沉,梅林从容地走进了树林中。他们生活的地方本就是小镇,树林更是随处可见。树林中寂静无声,只有沙沙的风吹树叶的声音。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梅林环顾着依旧黑暗的树林,说道。“哦呵呵呵呵……”树林上方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艾默瑞斯先生真是耳聪目明啊。”然后从树上跳下来了一个人。“我只是感受到了你身上的魔法气息而已。”梅林紧盯着来人。
那人笑了笑:“哦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艾默瑞斯先生。”梅林依旧看着自己对面的人,眼神中带着浓重的警惕。“哦亲爱的艾默瑞斯先生,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并没有恶意啊。我只是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感受到了你身上强大的魔法气息而已。”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拢了拢头发,笑着说道。
“尼姆薇,即将破晓的时候再街上闲逛,Well,你可真不是一般人。”被叫做尼姆薇的女人毫不介意他这样讲,更没有讶异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毕竟,尼姆薇也是第一次见到梅林,却也叫出了他的名字。
尼姆薇绽开一个妖冶的笑容:“我本就不是一般人,艾默瑞斯。我可认识你的母亲呢,我们当初可是很好的姐妹呢!可惜……”尼姆薇垂下了眼帘。
梅林激动地上前捏住了尼姆薇的肩膀:“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快告诉我我母亲是谁!”尼姆薇有些发愣,她被梅林身上涌动的强大的魔法气息震住了。“啊……呃……”尼姆薇稍稍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请先放开好吗?艾默瑞斯,你捏的我有点痛。”
梅林愣了愣,然后放开了手,可以看出他在努力地平息自己激动的心脏。尼姆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我和你母亲是在艾铎相遇的,当时我身负重伤,是你母亲救了我并且照顾我的。但是后来我们分离了。据说她来到这里——卡梅洛特,在某个人的庄园里做女仆,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找她。我不知道你母亲的身份,我只知道她叫做胡妮思。艾默瑞斯,你应该去查查她的身份,毕竟……”尼姆薇眼神有些悲伤,“我来到这里才知道她去世的消息,即使她不在了,艾默瑞斯,你也有权知道她是谁。”
尼姆薇直接念动咒语,然后消失了。
梅林暗暗地下了决心。母亲,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