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又继续了两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垂下了手，摸索着在床沿坐下，眼睛向着对方的方向，好像能看见似的。
“原来是沈二爷。山水有相逢，上次见还是洽谈生意，这回已经全然不同了。多谢沈二爷情义深重，尚未做出那趁人之危的勾当，此恩孟某铭记在心。”

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眼前这个跟之前那个可有不同，以前跟他打交道也知道他的为人。到嘴的鸭子怎么可能直接放弃，本来怀的就不是什么好心思。
“先别那么快谢我，我不同你们，我付出的所谓情义是要求回报的。仅仅铭记在心可不是我满意的回报？”

自然知道天下没有这样的便宜事，俊庞上表情变也没变，泰然自若地把一条腿也挪上床沿，头枕在了被褥上。
“老话讲贼不走空，这句话用在你身上看来也应该应份。你不是头一个抓我的，却后发先至地捡了个瓜落，这笔账难道那伙人能简单放过你？真是胆大能得天下，小心寸步难行，二爷现在又唯恐好处落不到实处，火急火燎地先要跟我谈‘赎金 ’，心里真一点不怕落进两面受敌的境地？”

“多谢提醒。富贵险中求，横竖那伙人是要找我算账的，这样吃苦不讨好的亏本交易你认为我会做？”
把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身子挨着靠背，变得从容了些。
“都说到这地步了不先跟你谈好，万一到时候放虎归山反而来咬我一口我岂不是找死。至于我，两面受敌这些你就先别替我想着了，现在是你落我手里，而且眼睛又瞎了。你认为没有我放你，你能闯出去的机会有多少？老老实实地说好，对你我都有好处。”

“大当家这么说是铁了心不打算给了。你说的不错，搏我是搏不过你的。只是二当家现在不知道你恢复记忆，失忆的你你对他就是个若有若无的人。我无非就是求利。拿这个来换，不亏吧？跟沈家多点利益关系对青帮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都到这份上了必须要争取些什么。话说的一片真诚。

看他在那静默半晌终于是松口了，直挺着腰身子稍稍往前倾，兀自勾笑。
“那得看大当家能给到什么程度。”
“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想以后青帮有什么生意合作方面的会第一时间想到沈家而已。”

仔细回忆回忆，沈录擎也是个挺俊的小白脸子，不比梨园的老板们差多少。感觉他声音近了点，好像人凑过来了，嘴唇一掀露出半个白森森的虎牙，嘿嘿一笑。
“二爷的意思是做我姘头，以后有什么好我都先拨内人一份？”

盯着他的笑脸沉默了一会，似是认真想了想，话到嘴边换上了一副不在意的语调。
“大当家愿意的话做你姘头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现在可不是昔日虎狼之威的总把头了，充其量就是个尚有余名的瞎子，即便这样，二爷也愿意跟我？”
边说边向他的方向矮了矮上身，伸手出去好像要摸索着触碰他。

见他伸手出来在摸索着什么，会意地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放，低头轻笑几下是在笑他有这样的想法。
“什么尚有余名的瞎子，你一天不死就仍然是那个孟观云。你眼睛也不会瞎一辈子的。”

听他说这话，心里蓦地酸了一酸，摩挲着手掌下光滑温热的皮肤，若有所感地笑笑，有几分落拓也有几分慨叹。
“二爷真是个识时务的。世道变了，再也不是早些年伸手五支令，卷手就要命的年头了。有时候也真说不清乱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能说是狼到什么时候都吃肉。”

掌仍覆着他手背，缓缓闭上双眼，所有事物都被眼皮遮住，眼前是茫然的黑暗。这种黑暗加在他孟观云身上总觉得是累事的。把另外一只手举到他眼前晃了几下后悻悻放下。
“现在这时势，有能耐的狼才能吃到好肉。我要把你眼睛治好，一定要治好。”

“你着哪门子急啊，刚进门就忙替当家的打算了？”
嘿嘿调侃了他一句，笑语解颐道。
“你不感觉那坐在金靠椅玉帷帐后边的盲眼大佬，也有几分运筹帷幄，天下归心的风流意思吗？”

“我没给别人当过姘头，不知道怎样才是对你好。”
低声含糊地说了一句话，随后音量提高了些直摇头啧了几声。
“瞧你这得瑟样。也不怕你底下的人嫌你无能反了你…啊不对，我忘了你还有个弟弟。”

“原来我还是你第一个男人？”
放在他脸上的手往下滑了滑，搁到他脖颈间，长着薄茧的大手少放了点力道，五指拢住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