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王盟听着听着又有入了迷的趋势,吴邪赶紧向乌鳢摆了摆手:“黑…眼镜大哥,在下还要去龙门,前些日子耽搁了些,急着赶路,咱们就此暂别——你不去龙门吧?”
乌鳢摆了摆鱼鳍,吴邪愣是从那巴掌大的鱼脸上看到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嘿,龙门我可不去。”它一甩尾巴打个水花要走,又回过了头,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吴小三爷,改日再会。”
嗬!连只未曾谋面的乌鳢都知道吴小三爷,难道我吴邪的名声都传的这么远了?吴邪好笑地摇了下鲤须,并未放在心上,招呼王盟一声,二鱼朝北海游过去。
后天便是五年一度开龙门之际,吴邪并不打算去凑热闹,他旨在搜罗各地赶来的妖族所带的稀巧之物,至于龙门,还是让给有天分的水族,他就不去现这个眼了。
转眼便到开龙门时,照惯例,由主持龙王出来说一通官话,吴邪五年听一次,早背得烂熟,大意无非是龙分五类,黑金红青黄,其中上古神龙黑龙已湮灭于世,三界现在最尊贵的是金龙,与其颜色相近的黄龙道行最末,第二是红龙,其三是青龙,龙中又以足趾多寡而分修行,从一爪到五爪,修为从低到高依次排列。天生龙出生便是三爪,水族跃龙门多是一爪、二爪,只有在开龙门时跃过去接受天训的水族才能成正龙,其他时间、其他地点跃龙门,只能化作旁龙,如蛟、虺、危蛇等,解小小九爷的哥哥解子扬,也就是老痒,化的正是蛟,对于一般水族来说也算得上有出息了。
北海龙王啰啰嗦嗦,说完龙类,又说水族跃龙门的种种事项,吴邪听了数遍早不耐烦,心想干脆喊了王盟去和其他水域的水族说话,谁知道一扭头,这位爱跑偏的小长随已经不见了踪影。吴邪无奈地一拍脑袋,游到高处四下看了看,把数目多的几团妖怪来回巡视了几遍,却没有发现王盟那条特征鲜明的青色大尾鳍,难道他化了人形和旁人跑了?
吴邪对北海这片龙门水域不算太熟,来过一次,还是小时候被吴一穷拖着来的,那会儿狗五爷从天上下来的仙旨不知为何让老爹十分不满,在回信上和狗五爷大吵一番,带着吴邪游到了北海玩了好一阵子,记得当时吴一穷指龙门给吴邪看,说吴邪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化龙简直小事一桩。可惜近二十年过去,吴邪未能遂了爹爹的愿,照旧还是鲤鱼精一只。
北海中终日寒冷,水底内不似东海南海珍宝繁多,倒是有一丛丛十来尺高的红色大珊瑚,吴邪在珊瑚林中转来转去,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正在焦急之时,远远地听龙门方向一声巨响,这是开龙门的吉辰到了。
这下倒好,长随没找到,却把自己弄丢了。珊瑚林枝杈重叠,把海水上头的日光遮了个严严实实,越发显得这片海水幽沉难耐,吴邪也转得累了,停在一株大珊瑚上休息,顺便看了起来这些难得一见的珊瑚大树,也不知长了多久,只见树身晶莹剔透,红光流溢,触手寒,再探温,显然是棵上乘灵物。吴邪看得兴起,也不顾自己还迷着路,一株株看了过去,不知不觉更往深海去了。
再说王盟,其实他并未曾离开吴邪多远,就在旁边的水草里听人说书,吴邪刚巧没瞧见他。听到龙门炮响,王盟边喊着少爷边回头看,却发现原地早没了吴邪身影。顿时小长随惊下数片鱼鳞,若是真把少爷丢了,自己干脆也别活了!他抓住旁边水族一通好问,得到有条金色大锦鲤往人烟稀少的北方去的消息后,便忙不迭了追了过去。还未走几步,忽然龙门处又一声巨响,妖群顿时大乱,骚动之中,有只章鱼妖浮到众妖上空,慌慌张张地尖叫道:“龙门塌了!龙门塌了!!”
王盟跟着众妖抬头看,只见海水一霎间清澈透明,海上天乌云翻涌,隐有紫雷电光浮动,天近得好似整个压在了海面上,北海龙王足踏祥云正往黑云最密之处疾驰,但未到云前,一道紫雷便劈了下来,直直把那敖顺打落云端。耳旁水族惊呼连连,却不是为的龙王被劈之事,而是因黑云之中逐渐显现出了十几道翻滚纠缠的龙影之故。
“上仙不下界,下界必有大事,何况从来不到凡间的仙龙一族?这十几位龙君不知何故在天上争斗,倒让底下的水族看了热闹。”王盟身边有人带着笑意说道,错眼一看,竟然是那条戴着黑镜的大乌鳢。
“小长随,你家少主哪里去了?这等趣事可不多见,怎可错过。”
王盟这才想起少爷不见了,顿时哭丧了一张鱼脸:“我、我不小心弄丢了少爷,得去找我家少爷了……”
“小三爷估计是贪看海中美景迷了路,北海北边有一片血红珊瑚林,你可以去那里瞧瞧。”黑眼镜说道,王盟朝他道了个谢,急急忙忙往北赶去,只是此时海中到处都是乱游的水族,王盟被撞得晕头转向,一时间竟连北也找不到了,急得他干脆化作人形,仗着身形大撞飞不少。瞎子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王盟,觉得两样都有趣,想了想还是跟了王盟过去,反正就算去找小三爷,也能看着头上的好戏。
此时天上龙影已经完全显出,连龙色龙爪都看得一清二楚,十几条龙大都是金龙,也有数条红龙,均是五爪。仔细分辨原来这些个龙君并非打斗,而是昂着龙头和黑云中某物吼叫对峙。
云中紫雷一道接着一道,简直像是修行大成的修仙人渡劫之时的九霄紫雷似的,但那黑云之中的某物却似浑不在意,五爪龙君们均不敢上前,只在黑云前一声声龙吼。
过了许久,金龙中龙身最大的那位忍不住朝黑云近了一步,立刻有道紫雷劈到了他身上,这位龙君忍下疼痛,又稍稍朝前挪了一点。
闷雷般的声音从那黑云中传来,黑眼镜叫声不好,鱼身贴住还是人型的王盟的耳朵,自己运起灵力封闭五感。王盟还奇怪这是做什么,只见四周的水族突然个个口喷妖血,有的甚至七窍流血,翻起了肚皮。
王盟还傻不愣登问这些水妖都怎么了,就感觉黑眼镜鱼身猛地一震,从王盟耳朵上滑了下来。王盟手忙脚乱地接住,看到黑眼镜鱼嘴旁也有一道血迹,吓得他又是抚摸又是拍胸,直直把黑眼镜给折磨个清醒。
“这声龙吼,咳咳咳,不会错……”黑眼镜盘在王盟手中,有气无力道,“神龙现世,真有趣。”
“你没事吧?”王盟担忧地捧着黑眼镜看了又看,这鱼还要带他去什么珊瑚林找少爷呢。
“没事。我法力不算高强,不过天上那些龙君可不好说。”黑眼镜似是恢复了元气,一个打挺从王盟手里脱出,“咱们上去看看,放心,不会耽误你找你家少爷的。”
正如黑眼镜所言,黑云之中不知何物的一声低吼,不仅震翻了海中水族,近在咫尺的各位龙君首当其冲均都口吐龙血伤得不轻,那位大金龙龙君更是失却龙彩,龙身翻滚着就从云头坠入海中,击起了足有数十丈的高浪,龙门旁边的水族都被这浪冲得七零八落。看到危险波及到了自己身上,水族们忙四下逃窜,生怕黑云中物再吼一次。
有了大金龙前车之鉴,天上十几位龙君更不敢接近黑云了,反而后退了不少。此时那黑云中紫雷愈发紧密,到后来几乎连成了一片,黑云也被雷电劈开,渐渐现出黑云中物的身姿,竟也是一条龙,龙身之巨,比之方才大金龙有数倍之余,而这位龙君的鳞片,竟然是黑色的!
黑龙是上古神伏羲女娲时,与黑麒麟、金凤、玄龟并为四大灵兽的神物,自从仙界建立,黑龙族便不曾现世,连仙界不见其踪,如今如何到了凡间?
那黑龙根本看也不看身旁的龙君们,仰起龙首,朝紫雷发处低吼一声,听在耳中,似是“天道!”二字。
四下逃窜的水族还未来得及捂住耳朵,黑龙便同时被数千道紫雷击中,雷声之巨,震得简直魂魄都要破碎了。
这千道紫雷降了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待停下时,天中那片黑云已被击碎,黑龙也不见了踪影。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