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指了指他键盘上的空键，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看到没，连键盘都是坏的，刚人家战士一个大招就把我给秒了，我一看才发现他盘是坏的，几乎就挨打。”
说着那小鬼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感觉这神情倒是挺有味道的，就找着话问他：“看你年纪，今天应该是逃课出来的吧？”
“嗨，老哥，别提这事，你一提这事，我就来气，我是真心受不了我们老班那副嘴脸，整天除了叫家长就是叫家长，所以就出来躲一阵子。”
我忽然想到了一句很流行的用语：你这么吊，你爸妈知道吗？
不过还是话锋一转，对他说道：“都差不多，我上学那会也就这程度吧。”
小鬼把烟夹在嘴唇之间，两只手拍了起来，说道：“说的太对了，我有时候真搞不懂那些老师怎么能那么虚伪，就知道成绩成绩，一点都没想法！”
我看着屏幕里面的激情，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对象呢，做过吗。”
小鬼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嘴里的烟圈射成一道直线，说道：“就几次吧，人家还小，所以我不想耽误她太多，前几天分了，现在孤身一人也蛮轻松的。”

“哦”小鬼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走回了自己位子，上了轩辕开始打通天塔，我看着熟悉的画面，脑袋里面回想起熟悉的音乐。
凌晨两点左右的时候，一个微胖的女孩推门走了进来，那小鬼游戏玩得正海，冷不防被女孩吓了一跳，直接站起来吼道：“你怎么来了，别老是缠着我好吗？”
“你别这样了好吗。”说着女孩就哭了，小鬼数落了女孩好一阵子，把我吵的心里有点烦，我叹了一口气，转头望了他们一眼，矮矮微胖的样子，其实那女孩不错。
“我们都分手了你还来找我干嘛？”
女孩哭的更严重了，小鬼可能也不太忍心看她这样，一下子抱住了女孩。
“我只想你好好读书，别这样堕落了好吗？”
停了这句话，小鬼猛推开了女孩，淡淡地用一种很坚决的语气说道：“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对陈雪寒也说过类似的话吧，现在这句话又在我旁边想起来，是出于一对稚嫩的孩子嘴里，心里面忽然难受的不想说话，赶忙点上一支烟，使劲地抽了起来。
女孩走了很久之后，房间里面，我和小鬼抽烟的样子很像。

我记不清是有有多久，那小鬼被赶来的父母一顿臭骂，最后拎出了网吧，走的时候小鬼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有点像小静，也有点像陈雪寒，唯独在我眼里面从来没有过。
也许小鬼是爱女孩的，不过我却莫名地看轻那种爱，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陈雪寒告诉我，你永远没办法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对于深刻这种事，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衡量标准。
“你有过这种感觉受吗？”
陈雪寒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看着很远的桥北方向，用手指了指，快速地说道：“很久之前，在这个方向....”
我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他手的方向，黑乎乎的一片，问道：“然后呢？”
“在横梁镇街道有个公园，是靠着中心小学旁边，前面是山东路，我很喜欢去那个公园打羽毛球，经常是打的忘了回家.....”

陈雪寒说的时候烟一直没吸，直到说完才猛吸了一口，随后那种冷漠的表情又浮现在了他的脸上，我瞧着他，丝毫不能揣测出他的心事，那边也许有他从前的情人，也许有他曾经难忘的经历，更或者，这两种都有，这个答案陈雪寒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亲口对我说过，我忽然觉得，陈雪寒真的不容易。
“别说我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你是觉得我现在很可怜吗？”
“别这样，也不一定。”陈雪寒说得斩钉截铁，却丝毫没是那么说服力。
我冷不丁地问了他一句：“你确定她和别人睡过？”
“嗯”
“呵，世事难料，也挺好的。”我猛地吸了一口烟，随即觉得自己的肺根本吸收不了这些烟，咳了起来。
陈雪寒站起身，顺了我手上的烟，一口气吸的干净，转头问我：“扛得住吗？”
我对着大桥下面的江面大吼了一声，随即就无力地蹲了下来，抱着头哭了起来，如果当时能拍下我哭的样子，那一定是我长这么大哭得最委屈的一次了，也没什么惊天地鬼神的理由，就觉得比起徐霞、小静、陈雪寒、翔子，我他妈就是一个大苦比而已，仅此而已。

那次之后，我再没仔细地看过长江大桥的夜晚，也没有再听见过陈雪寒所说任何关于自己那些隐秘的琐事，这些年我们为了生活，为了太多我们价值取向的事情彻夜忙碌着，兴许有一些人和我一样，都曾挥霍过那么一段时间，以至于最终没能把握好年轻时候，属于我们自己独有的美好恋人，或者抽烟朋友。
韩晓菲像一个定时炸弹，在别人的床上炸的满面桃花。
关于她这段，我不想多加叙述其名字，因为在此之后，陈雪寒即将离开，所以，我暂且以C来代替。
那天小鬼被家长带走之后，我想着他嘴壶一样的眼神，像极了最后孙玲关门看我时候的样子，我一度陷入琐碎的回忆里面，以至于电脑机子到了时间之后，我还一直在那边抽着烟，C是网吧临时的管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她推门进来之后，刚开始也没打扰我，按C以后的话说就是，她很少看到我这种年纪的人在网吧，我心里笑着说我有那么老吗？
“不是，是一种和别人不同的感觉。”C两只手捧着脸蛋，样子可爱极了。
“什么感觉呢？”
“嗯......就像是一块琥珀被分割成很多好看的形状。”
C没有形容很恰当，至少这种比喻，我只会用来描述玲下面的湿地不止一次，C是学美术的，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我高中时候也打着天王盖地虎的幌子，在美术班呆了两个月，就为了追里面一个短头发的女孩，最后看破红尘，成绩也飞翔九霄云外了。

“哈？琥珀？”我故意做了一个很惊讶的表情，随即又表现得淡定如初。
C挽了一下头发，整个人一下子靠在我背上，语气很柔和。
“嗯，就是觉得那天你没有说话，抽着烟，晚上走了之后，心里面想的全是你。”
“有多想呢？”
C变得很安静，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静静地叹了一口气，嘴唇的湿润一下子贴了上来，看着她那么温柔的样子，我心里想的是玲，这是一种回忆病吗？我不知道，就觉得陈雪寒的冷漠在我看来，是一种永远达不到的境界。
家里的杜蕾斯那晚默默地奉献了两个，我低头看着身下的C，眼神里面全是玲的那种无辜，我努力通过活塞运动来转移自己的思绪，但是最后一个高峰点过去之后，我还是忍不住把脸转了过去，C的喘息像极了玲，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C在那种事之后，自己像个兔子一样跳去了卫生间，里面的水声哗哗的，就像是一个人爱吃苹果，他站在苹果树下面，却被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砸得偏体鳞伤，我开始不太理解回忆这种东西对于我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是在C洗完之后，拍了拍我屁股，督促着我快去洗干净。
和玲每次昨晚之后，细心地帮我擦洗的样子完全不同，玲说每次事情完了之后，我就像一个植物人一样，嘴里这样说，手上面还是那么细心。

“快去洗干净了宝贝！”C的声音很好听，我无奈的光着身子走到卫生间，把水开到最大，自己则蹲在马桶收上抽起了烟。
周末，弘扬广场下了很大的雨，C吵着要去游乐场玩飞车，我也很顺从地陪她去了，经过摩天轮的时候，我指着最上面的窗户对她说道：“你看到那个了吗？”
“嗯，怎么啦？”
“我是说下次带你玩那个去。”
C一脸惊讶，随即又没再说，拉着我的手往游乐园里面跑过去，伞被小风吹的往后倾斜，我也只好三步作八步地跑了过去。
C说她很久没玩这个了，特别怀恋那种刺激，她的那股兴奋劲一上来，随后我借口说最近胃不好，也就没陪她玩了。
鬼屋的管理员是我认识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我在他旁边抽着烟，指点这弘扬这些年的变化，他听的很仔细，挺像我以前的，再看看C在飞车上面头发飞扬，嘴尖叫地成了一个小O形，我心想，这个字母，小树苗会喜欢吗？

小静过来找我的时候，C的衣服已经脱到一半了，我喘息着来回于她的乳房上面，C的那个没玲大，不过手感上面，我相信现在的玲一定比不上C了，所以当我噗噗地往那片湿地进发的时候，敲门声让我一下子猥了。
“他出事了，陈雪寒....他....出事了.....”小静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他怎么了？”我赶忙问道。
“他在医院。”说完之后，小静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我再没心思向C解释什么，拿上了外套就和小静去了医院，期间C一直安慰着小静，我听着她说的那些冠冕堂皇，心里忽然觉得很恶心。
到了医院之后，我看到了陈雪寒，那段日子，是我和这个朋友这些年最后一次见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陈雪寒现在的样子，至少从外表上，还是像以前一样地冷漠，偶尔会问我可以借支烟吗，我冷笑着拒绝了他的要求，除此之外，谁也没有没有注意到其他什么不同。
“每次见你都是我主动找到你，你耍酷也不能老是这样啊。”我说话的时候心里平静的很，像是对待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样。
“下次不会了。”这是陈雪寒少有的一次妥协。

陈雪寒说了这句话的时候，小静已经在我身后停了很久，我知道她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所以能做的，就是很尴尬地对她说：“你来了。”
“嗯”这次小静没有哭，反而是出奇的平静，我知道，一个人受了很大的刺激之后，所表现出来的，也不过如此。
她慢慢地把保温瓶打开了之后，递给了陈雪寒，陈雪寒接过之后就吃了起来，丝毫没有一点尴尬和同情，我甚至开始愿意去相信，陈雪寒也许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于是从那次之后，我对陈雪寒的热度渐渐变冷了，有几次陈雪寒让我去医院陪他，也都被我用很自然的借口回绝了。
一直到陈雪寒递给我那封他自己写的信，我才意识到一切都没法挽回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陈雪寒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至于C最后怎么背叛我，我已经不想再去回忆，这里我只想把接下来的全部叙述，留给这个我即将离开的朋友--陈雪寒。
我已经记不清他是怎么偷偷从医院跑出来的，而对于我来说，他能从医院出来，充其量不过是一件极其平常而简单的事情。
那是11年的秋天，地点是在南京长江大桥上面，我们是从餐馆饱餐了一顿后过去的，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半个桥，期间我们抽了无数根烟，桥面上的路灯整齐地排列在我们两侧，比起我独自乘坐汉中门的车经过，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情。
我们都心知肚明，C的背叛已经让我彻底变得无法再相信任何东西，陈雪寒站在栏杆边上独自抽着烟，偶尔会拍拍我的肩膀，但每次都会被我打开，他也丝毫不会介意，毕竟他自己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有件事请想告诉你。”陈雪寒吐着烟圈，依旧姿势悠长。
我看着地上不停地哽咽，慢慢地抬头道：“你能有什么事？”
“我想离开医院，去拿点东西。”
“你身体还没好，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就好了。”
陈雪寒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次必须是我自己去。”
“说吧，你还想搞什么名堂？”我有点不耐烦了。
“我有一本日记，那里面是我所有的记录，我想去拿回来。”
我摆了摆手，说道：‘那也不急啊，等有空了，我们一块去拿。”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拿。”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察觉他说这些话的严重性，以至于他把我扶回了家里面，我还在那边念念叨叨个不停，当然，全是关于C的。

第二天醒来，阳光一片明媚，楼下不知道哪家的狗在叫个不停，吵得我有点烦躁，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忽然间又倒了下去，我知道，昨晚喝得太多了，头到现在还疼的厉害，我见床边有杯水，就拿过来一口气喝掉了，瞥眼斜看的时候，分明有一封信，静静地躺在上面。
我赶忙拿起来，那是一封很老的邮政信封，表面白白净净的，这和陈雪寒总穿一件衣服的风格完全不符合，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外面的信封，取出里面的信。
读完信的时候，阳光已经偏移到窗户那边了，我看着那道黑白交替线，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我无力地干脆瘫在床上面，被褥乱的糟糕，那封信也掉在了地上，被那道黑白线狠狠的分割了一刀，割得我心里生生发疼，我知道，陈雪寒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反复地思考着陈雪寒在信里面的叙述，我相信他所说的，也相信他是真心把我当作朋友，心里很难受，空空地有点不知所措。
我开始试图回忆关于陈雪寒的一切，从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交谈，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喝酒.....
太多的回忆挥之不去，我能够做的，就是一点一点地想，一点一点地幻想出连帽衫的轮廓，我希望自己能记住他，甚至希望在某天喝醉了的夜里，能够梦见他那种冷漠又熟悉的样子，否则，人生里面，一个人怎能抽得下这只烟呢？

陆成：
当你醒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不要觉得惊讶，我已经向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出发了，你不需要知道我去了哪里，这是个毫无意义的追问，我相信这是我最后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能够解脱自己的旅程，所以尽管原本有很多打算做的事情，现在也不得不放下了，人生有很多需要我们割舍的，因此我并不为我最后做的决定感到丝毫难过。
作为朋友，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认真地看完这封信，之后我会有一些事情要交代给你，这些事也是我最后想做的，可惜我没时间了。
第一次进入那些秘密里面，是在我大学刚毕业，可能你一直以来都对我感到很陌生，甚至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我并不是天生的冷漠，我做的事情没有一丝的危险，只是机械性地重复一个又一个轮回，但和你们不同的是，我所接触的，是无穷无尽的秘密，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但习惯就好了。
我本名不叫陈雪寒，我所叫的那个名字，也很久没有去想起了，那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相反，整整十年，我已经逐渐习惯了现在这个名字。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为那些秘密忙碌了七年。小静是我接触的第三个秘密，她的上辈牵扯的秘密已经严重威胁到另一个秘密，所以他们派我去结束这个秘密，过程我不想多说，只想告诉你，那是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

在信的最后，我已经可以很放心地把那个东西交给你了，那是一份档案，里面有我十年的日记，还有几封我高中时候的记录，那都是一些很远很远的岁月了，甚至有时候我都怀疑那些经历是不是我真实拥有的，但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在最后，以朋友的身份帮我拿回来。
记住，在我离开的第三个月17号，你可以拿着我事先为你准备好的东西，那东西在信封里面，你打开就可以看到，小静那边也有一个类似的，你需要把她那个也一起拿回来，因为只有两个一起才能打开那个东西，并且机会只有一次。
还记得我那个老屋子的位置吗？就在床下面的第三个箱子里面。
里面有一些我未完成的事情，不过都是很久之前要做的事情，现在我几乎不确定有没有必要去做了，就当为我的过去做点补偿吧。
最后我想了想所有的事情，忽然发现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也许就是前几天在医院里面，你没有陪我抽烟吧。
----陈雪寒

之后小静抱着孩子，提着陈雪寒的东西离开了，本来想留她吃饭的，结果直接就给小静回绝了，我了解小静，就像了解陈雪寒一样，有些事情，心意到了就行，这比起生意上的客套劲，不可同日而语。
我送小静到了校区门口，她说不用再送了，让我早点回去，外面冷。
我点了点头，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尤其是带着孩子呢，小静回过头冲我笑了一下，风情万种的，我不禁想，恐怕陈雪寒这一生，再也看不见这微笑了。
一直到小静上了公交，我才转身回去，天气渐渐转冷了，我瞧了瞧床边的日历，心里默默数着离17号还有多少天，心里面愁的难受，点了支烟就靠着床边吸了起来。
其实后来我常常在想，相对于后来知道陈雪寒的结果，之前漫长的等待，反而显得有些提心吊胆，而那天小静过来拿陈雪寒的东西，我并没有告诉她实情，很大程度上面，是我自己对陈雪寒还抱有很多的幻想，也许他只是开个玩笑呢？
可惜他从来就是一个不会开玩笑的人，他压根就没有一丁点幽默细胞。
小静走后的第三天，我还是忍不住去打扰了她，之前我专门上网查了查宝宝喜欢的东西，结果买了很多玩具和小衣服，到了小静家里面的时候，小静才告诉我，孩子还小，这些东西得等到他两三岁之后才能用。

我尴尬地摇了摇头，不过小静还是很感谢我带的这些礼物，赶忙给我沏了杯茶，我笑着说不用了，我不喝茶，小静拍了拍自己脑袋，说自己真笨，都忘了我和雪寒一样，除了烟就没什么喜欢的了。
我笑着说雪寒真有福气，小静摇了摇头，说但愿他能知道吧。
我心想，他也许知道吧。
“陆哥，雪寒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哦，这个，这次会长点吧。”
“多长时间。”
“总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