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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3】【9强长篇连载】《夏日浮游》作者: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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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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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心这东西似乎是非常不健全的。”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P186
送TA礼物
1楼
2013-12-30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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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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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大家好,我是王思琪。以上是说好的伪·封面。
敬请期待《夏日浮游》。
——————————————————
<关于“预告为什么发晚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今天又刮了沙尘暴,但是英勇无畏的我还是扛着两个少年和一只单反,爬上了18层的天台。嗯,进了天台之后,出于从小养成的良好习惯,我轻轻地关上了天台的门。然后,只听清脆的“喀吧”一声……门锁上了。
于是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尼玛我为什么要锁门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又没有钥匙!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我一直在对门又踢又踹又挠又啃,始终没能打开它= =于是我打电话给所有手机没被收的基友,终于,一个小天使答应来救我了 TUT
这期间我把少年们放在栏杆上胡乱拍了几张,由于沙尘暴太凶猛了,所以我基本的状态就是 按着假发+按着娃的腿+按着单反,脖子上还夹了个手机,因为基友害怕坐电梯所以我在给她唱歌……
终于,我被基友救了下来=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两点了,一路狂奔到最近的网吧,但是发现它没有开门= =附近的网吧又不让未成年人进去……再一看表已经快三点了,我又一路狂奔到学校,开始考数学=_,=嗯,考完就是这个点了。
所以非常抱歉预告发晚了请来打我吧!!>
放上空酱的卖蠢照一张以示诚意
以上,请支持我。=v=
13楼
2013-12-30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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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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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 《夏日浮游》~Summer Plankton~
Written by 神央
137楼
2014-01-10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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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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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ruary:天空狂诗曲』
1
他来过这里许多次了。虽然每次都只是靠在冰凉的门上,倾听来自天空的风声。有时他也会在楼梯间徘徊,仰望着破碎的玻璃外泻下的一丝天空。他总是把手指放在那里,让轻盈的空气洗涤全身,为能与天空如此接近而欣喜不已。
那扇门一推就会开了,但他从未那么做过。他担心自己会抵挡不住诱惑,就那么跳下去。
——不过今天没关系。
他摘下手套,让指尖温柔地陷进电梯按键里。
电梯静静上升着。
他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指缝里汗津津的,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恐惧,而是更为喜悦的、像将要见到心爱的人一样,微微刺痛的甜蜜憧憬。
叮。
金属门缓缓滑开。
他看到自己的影像随之裂成两半。
在逐渐扩大的裂痕里,那扇通往天空的大门好像婴儿的眼睛,轻轻睁开来看着自己。
门上嵌着裂开的玻璃窗,有清冽的风从另一端涌来。晶莹的光线被撕扯成缕,如同烟雾般弥散开来。今天它们也浸在澄澈的晨光里,边缘都泛起了细小的褶皱。
他走上前去,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把掌心与银色门把贴在一起,像是怜惜不已地停留了一会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
门扉向他敞开。
——他看到了那片无比美丽的世界。
那是一片清澈与纯白凝结在一起的天空。水母皮肤般的柔软云层向远方延伸,日光好像渗下的灰尘,在空中深深浅浅地浮沉。
汹涌的风灌满了他的胸膛。
他不禁贪婪地品尝着来自天空的味道。
这是这座城市里最高的地方。他早已预定好的,自杀的舞台。
他向下看去。就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借由俯瞰带来的优越感,与极度的眩晕掺杂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道路好像大地的伤口。腿有点软,心脏渐渐跳得好快,难以呼吸。这一切都是他曾无比享受的瞬间。
但是,他要离开了。
他轻柔地脱下鞋子,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他以即将登台的舞蹈演员般的姿态,优雅地跨过被撕破的金属网,在天台的边缘站定。
他赤裸的脚尖就那么毫无支撑地浮在空中。
风洗涤着污浊的世界。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甚至连眼前都浮起了幸福的光晕,连身体越发严重的摇晃都成了绝妙的微醺。天空与他一同陷入了疯狂,那一片无尽的蓝色,苍蓝、深蓝、湛蓝、爱丽丝蓝、矢车菊蓝、海德蓝、蔚蓝、钴蓝、波斯蓝、薰衣草蓝、午夜蓝、青玉蓝、群青色长春花色普鲁士蓝海军蓝——他的眼前满是深浅不一的蓝色,再也盛不下其他。
他想自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跳下去了。
他低下头,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他就是在这时遇到那个少年的。
——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少年撑着透明的伞,散步般轻快地向着大楼走来。那个身影在四十米的俯瞰之下缩成一个小点,只看得到伞面上不断延伸的光的纹路,薄薄的雪像一层糖霜。
对方站定了。
他看到少年把雨伞稍稍错开了一点,仰起头来。
他们的目光直直对上。
那个人一侧的脸颊鼓鼓的,像含着什么东西,嘴角露出一根线。在对方眼中的自己一定也非常奇怪:一个人,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在风中摇摇晃晃,像喝醉了似的。
然而,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心脏跳了一下而已。
不约而同地,他们向彼此露出会心的笑容。
少年张开双臂,高高地举在空中,像要迎接他似的。那把伞随之落在一边,在雪地里溅起一片白雾。
他眯起眼睛,察觉到对方正在向自己说着些什么。
“……啊。”
他读懂了少年的口型。
“嗯。”
他陶醉地闭上双眼,让身体轻轻前倾,像要去拥抱那个美丽的世界。
之后——
身体腾空的瞬间,他听到了悠扬的爆炸声。
2
这座院子散发着金属的臭味。
在诸多现代化的工业大厦之中,这座又小又破的小楼简直像能够通往异空间似的,以绝对为零的存在感,一直矗立了许多年。
F先生放下冷冻箱,擦了擦额头的汗。
被雪覆盖着的鹅卵石小道一直通向树丛的深处。两旁种植的树不知是什么品种,在寒冷的冬日无一例外全部枯死。月光在雪花的反射下成为无数个耀眼的光点,纷纷扬扬地落在F的肩头。
那棵槐树孤独地伫立在楼前,纤细的枝干如祈祷般伸向天空。
他抱着新得到的实验品,微笑起来。
——『February End』
138楼
2014-01-10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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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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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1.12(星期天)更新
微博会同步发出预告,请多多关注~
http://weibo.com/u/2729038865
Reaction - Sar
配合bgm一起食用更美味哟w
141楼
2014-01-10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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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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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拜伦是被窗外除雪机的轰鸣声吵醒的。
他皱起眉头。
身体好疼,就像被一整个象群碾过一样,但那疼痛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他的头很晕,试图翻身的时候,却发现脖子以下完全动弹不得。
“……哎?”
映入眼帘的,是束缚住手脚的黑色皮带。
那是什么——他无意识地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卧室。”
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他。
我不清楚,但看上去很像医院,只是这些带子……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一台银色除雪机正在辛勤工作。他的视线逐渐清明起来。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一个”。那是他自己的脸。
“等等。”
他摇了摇头,试图给自己找回一丝理智。他费力地转过头去,看向病房的另一边。——空无一人。
他的喉咙瞬间缩紧。
“那么,我刚才是在和谁说话来着……”
他的眼睛很慢很慢地睁大了。
脑后的某处骚动起来。
下一个瞬间,他与那个陌生声音一同咆哮起来:
“不——!”
————————————
拜伦一头撞上玻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自己的”四肢像通了电那样疯狂地扭曲起来。他的神经一定是错乱了。他的手不可能在挣扎——他的腰不可能在屈起——他的脖子以下不可能毫无知觉。不可能。
“停下、停下!”
他大喊。
与此同时,那个声音也在歇斯底里地大叫,就像扯着他的耳朵向里喊似的: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脑子里——等等,是幻觉吗?但是我敢发誓这个丑陋到极点的头绝对不是我的,我本人要比这好看得多!”
拜伦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做了一件令他后悔无比的事情——他埋下头,用鼻尖狠狠撞向自己暴动的肩膀。
“啊!”
“疼——”
他们同时哀嚎起来。
幸好,这愚蠢的行为给他争取来了一点时间。他试着重新掌控身体,却完全使不上力气。于是他决定讲理,因为现在控制着身体的人听上去并不是很聪明。
“冷静一下。”
他努力用自己最平稳的音调命令道。
“啊?”
这是他所得到的回应。
真好,这家伙被绑起来了。而他至少还有头可以活动。虽说称不上什么像样的反抗,但也足够有震慑力了吧。
“你是谁?”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礼貌了。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那个声音理直气壮地说,“不过看样子你并不知道。我也……”
他们一同陷入了沉默。
“我是……”
他忽然觉得好冷。
想一想,一定有某个由两个字组成的名称,那一定是自己的名字。但是……
半晌,他听到那个人低声说:
“我叫——歌德。”
他扬起眉毛,“现在是耍帅的时候吗?”
“是真的,我只能想到这个!”对方抗议,“你倒是把你自己平淡无奇正常到极点的名字说出来看看啊?”
他本想开口,话语却硬生生地卡在嘴边。“我叫……”他的声音像杏子一样咚咚地滚回喉咙,“——拜伦。”
他终于想起来了。但那并不是他的真名,似乎。它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大脑里,无法去除,以绝对的存在感侵占了一切记忆。
“嗯,真是奇怪。”那声音好奇地说,“原来幻觉会有自己的意识啊。”
“我不是幻觉。”他随口反驳。
他不感兴趣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的肤色要比头部略浅一些,修长的肌肉均匀地覆盖在骨骼之上。他的身体是全裸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他对自身的赤裸毫无反应,也许那是因为这不是自己的身体的缘故。
他低下头,想用嘴叼起被子,可是鼻腔却蓦地一热。
“嘁。”
他尝到了鼻血的味道,下意识地吐了一口。
“哇,居然看到流鼻血了。”那声音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你是变态吗?”
他没有理睬那个吵闹的家伙,只是专心地试图找到什么东西来堵住鼻子。
“那你是……那个,俗称什么来着——”
“不是!”他的太阳穴上一定爆出青筋了吧,“拜托,弄点纸给我,不然我们都要失血而死了。”
“我被捆着呢!你看不到吗?”
“那你就闭上嘴。”
“不要!”
他感到一阵头晕,却不全是因为流鼻血的缘故。
“把头仰起来,那样很快就不会再流了。”对方认真地提议道。
“血会堵塞血管的。这是多少年以前就被推翻的方法啊。”他被烦得够呛,“算了,就这样吧。”他已经没有办法进行思考了。
“可是那样的话就会一直流喔。”
“我当然知道。”
“所以说让你听我的……”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安静,我听到有声音——”
他一时忘记了这些对话全部是在自己脑内进行的。
那零碎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扩大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躺下装睡,这一尝试再度遭到了对方的强烈抗拒。就在他好不容易重新撞向枕头、刚刚合上双眼的一瞬,门被悄悄打开了。
——————————
“F,你在吗?”
门缝里探进一个男孩的头。
“喂,又走错了。”
男孩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他看到那男孩的脸脏兮兮的,破旧的T恤像麻袋一样套在瘦小的身体上,手里拽着一个掉了一半脑袋的玩具熊。男孩像游魂一样挤了进来,漫无目的地在屋内晃来晃去。
男孩的脖子上有一道环状的黑色阴影。
“那是什么?”那个人毫无意义地压低了声音。
“不清楚——”他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呃……伤疤?”
看上去简直像弄脏了似的。
“呐,回去吧。”
“是啊,回去吧。”
男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过身体。——头却仍朝着病床的方向。
“喀。”
男孩的脖子顿时像螺丝一样拧紧了,好像随时都会撕裂一样,发出不妙的吱嘎声。
他感到自己的喉咙一下哽住了。
“喂,发什么呆啊。”男孩不耐烦地说,“快走啦。”
“哦哦,等一下嘛。”
头慢悠悠地转了回去。
重新归位的男孩晃了晃下巴,像上好发条的机器人那样,咔哒咔哒地走了出去。
——————————
“什么……”
他们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这地方不对劲。”
脖子以下激烈的反抗像断电一样停止了。
二人都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能站起来吗?”他低声说,“有那么多肌肉应该很容易办到。”
“我试试看。”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奇妙的事——他的身体在自己眼前动了起来,他胳膊上的肌肉接连鼓起,狠狠撕扯着捆绑在手腕上的皮带。紧缚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却没能被挣开。
“——不行啊。”
“他”的手臂上已经满是红印。
“等一等。”拜伦皱起眉头,检视着床铺。带子似乎是从床垫下面伸出来的,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把床垫掀起来看看。”他衷心祈祷自己没有猜错。
他的手很不情愿地听从了这个命令。
果然,带子是缝在床垫上的。
他扯起嘴角,“直接站起来就行了,你背得动床垫吧?”
“哈?”
“快。”
随着拉锯般的闷响,他腾地坐了起来,并连同床垫一起扑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没能愈合的鼻子又磕破了。
“小心点儿啊,”他低声说,“到门那儿去。”
但他的身体趴着没有动。“怎么了你?”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脑后的某样东西炸裂了。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那个人大声说,他的身体噌地一跃而起,撞碎了一盆仙人掌。”我现在可是能动了哟!尽管背着床垫!”
——视野比以前高了一些。他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从那么高的地方看过去,就像整个世界都不约而同地缩短了一点似的,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在床垫旁挥舞的双臂上满是细致的肌肉,那是自己原本纤瘦的身体上不曾存在的。
木门就在前方。
他感到自己的头被生硬地扯了一下,就跟着莽撞的身体一起飞过去了。
“慢、慢一点——”他疼得大叫,满头冷汗。“我的脖子又不是抹布!”
“那你必须要配合我才行。我背着床垫也不怎么方便走路啊!”
他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了。
“然后呢?要怎么办?”那声音问。
他环顾着四周。
“——逃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那么,在逃出去的这段路程里,我们暂且算是搭档咯?”
他仿佛看到了对方明朗的笑容,虽然他并不知道少年的样貌。
“随你。”
拜伦歪了歪下巴,简洁地回答。
——————————
歌德抓起衣架上唯一的东西——一把黑色雨伞。他拧开木门,拜伦向外窥视片刻,点了点头。他们奔跑起来。歌德赤裸的双脚不断击打在冰冷的瓷砖上,拜伦笨拙地配合着他奔跑的节奏。他们拐到了应当有楼梯的地方,那坚硬的铁门却怎么也撞不开。
“去找电梯!”
他们于是一路狂奔来到电梯口,费了一些力气才把床垫塞进去。歌德欢呼着按下“1”。而拜伦却注意到了,这部电梯里只有“1”和“3”,两个按键之间的那一个,数字是被刮掉的。
并且——楼梯门没能被他们打开。
但他摇了摇头,把忽然升起的不祥预感抛在脑后。
——『March 持续』
295楼
2014-01-15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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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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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固定每周三、六晚上更新,最晚八点,不过一般都会提前,六七点差不多的样子(请原谅苦命的高三僧吧阿门)
君が生まれてくる世界 - sound horizon
还有就是= =这章写得非常之苦手!不知道大家看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反正我改了七遍……我很不擅长写这种剧情,所以希望大家能多多提出建议!(请尽量温柔地……)
PS:今天忽然被神秘地断网了(其实就是母上被惹毛了)
所以现在我是在一家咖啡厅里,仿佛自己变成了罗琳老师(喂喂=A=)
再PS:因为被断网了所以不能及时回复大家!但是看到的话一定会回复的!请耐心等待嗷嗷TUT
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拖走)
296楼
2014-01-15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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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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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陌生的街道]
-1
F从前的名字并不是F。在他把自己称作F之前,他的名字是弗朗西斯。
然而,在他还叫弗朗西斯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他记得那天也在下雨。
工业区的街道上污水横流,破裂的马路里暴露出深青色的铁管,好像城市的肠子。他脚边的水已经蔓延到了靴跟那么高,只要蹲下来一点点,就能在里面游泳了。
对了,天空是白色的。
那样的洁白,白得毫无立体感,只是一张平板,前方的建筑物像画在上面似的,统统变成薄薄的一片。
坐在木板上随水浮游的弗朗西斯,只是偶尔瞥一眼前方,然后继续完成自己手头的东西而已。但那片纯白色的天空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是那么地无懈可击,仿佛一张白纸、一块幕布,随手就能捅破似的。他不由地产生了某种滑稽的想法:如果就这么直接飘过去的话,会不会撞到世界的尽头呢?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对它产生兴趣了。
他的白毛衣被雨水溅得脏兮兮的,银白色的头发也变成了一摊烂泥。
即使如此,那个被他随手捡来的男孩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时不时地打一个喷嚏。
男孩看上去比弗朗西斯自己还要脏,带着一股煤渣的味道,身上穿着的东西简直不能称之为衣服,大概是某样机器的防尘罩吧。那两条细细长长的胳膊从防尘罩下面探出来,好像一种奇特的水生植物。
察觉到他的视线,男孩再一次用力攥住了他的袖口,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看上去挺开心。
弗朗西斯发誓他绝对不是出于好心。
只是,看到对方伸着手问同样落魄的自己索要食物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非常可笑。在污水横流的小巷里,男孩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像他真的能给自己点儿什么似的。
因为被逗笑了,所以他决定带上男孩一起走。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还给男孩买了两颗牛奶糖,因为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饿了,饿得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死掉一样。
仅仅因为心血来潮,他想扮演一下慈爱的大哥哥。他买了两颗小得几乎捏不住的奶糖,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放在男孩脏兮兮的手心里。
“吃吧吃吧。”
他像摸小狗一样用力揉着男孩的头发,沾了一手的雨水。
那男孩似乎不知道怎么吃糖,或者连糖是一种什么东西都不甚清楚。弗朗西斯饶有兴味地看着男孩伸出舌头,把奶糖卷进嘴里,然后咕噜一声咽了下去。这时男孩的脸上才第一次显出惊讶的表情。弗朗西斯指着他哈哈大笑。
看到他笑了,男孩也犹豫地一同扯起嘴角,露出黑漆漆的牙缝。
男孩的笑容奇丑无比,也许是因为天生长相就不怎么样的缘故,简直像吃了什么很酸的东西似的。弗朗西斯换了种方式冲对方笑着,这次是抿着嘴的微笑。男孩则费力地用上唇包住牙齿,摆出一副苦相。
“唔,脸上的肉太少了啊。”
弗朗西斯托着下巴,仔细观察着男孩的脸。
这个人太瘦了,他脸上那点可怜巴巴的肉还不够包住头盖骨的呢。这是他得出的结论。男孩整张脸上只有一双大得吓人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其余的五官则像被泥巴粘住了,完全动不了的样子。判定为智力有问题,或者饿得没力气了。随便怎么样吧。
他试着和男孩交谈。然而,无论他说什么,男孩都只会呆呆地看着自己,时而露出丑陋的笑容。就这样,弗朗西斯和男孩展开了新的旅程。
起初,他们一起追着一群清理垃圾的机器人,把它们挨个推倒在水里,再踩上好几脚。等机器人后知后觉地发出警报时,弗朗西斯早就抓着男孩跑远了。他们还抢走了那些小孩的毛巾,把它们当做水球一样丢向前方。因为那些人在脏水里洗澡——虽然弗朗西斯自己也脏得无可救药,但他自认为自己非常干净,他最后一次洗澡是在出门的前一小时。他看到那些不断把脏水泼进嘴里的小孩子时,无比遗憾地转过头,向不知名的男孩摇摇手指。“喏,你长大了之后可千万别像他们一样喔。”
男孩开心地点点头。
于是弗朗西斯又踩上抢来的木板,模仿电视上看来的冲浪的人,以滑稽的姿势蹲在木板后方,男孩趴在他的背上。他们前面拴着两个快要被水泡坏的机器人,它们在人群中艰难地穿行。因为程序设定,它们一直没有转头,也不知道自己身后什么时候神秘地出现了两个拖油瓶。
男孩始终忠诚地追随着他,从便利店一直到中心广场,再到这里。
他们经过了许多高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楼,像害虫一样坚定不移地穿梭于人群之间。当然,街道上还有一堆像他们一样的,在雨水泛滥的天气里出门游泳或者划船的小孩。工业废水里不时翻起一只胳膊,还有人们呛水的咳嗽声。如果现在向水里通上电的话,一瞬间就能杀死好多人了。弗朗西斯被自己的想法短暂地吸引住了。
人实在是太多了,如同搬家的蚂蚁一样拥堵在路的两边,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每到这样的下雨天,人们都会像赶集一样涌出家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行走。
“唔,现在有点不妙。”
弗朗西斯的手一直浸在雨水里,像划桨一样哗啦哗啦地拨弄着。
他的木板后方连着一条床单,把他的木板和男孩的铁桶拴在一起。因为雨水实在是太脏了,里面溶解了许多鬼才知道那是什么的污染物,所以它的浮力非常强大。
“嗯。”
弗朗西斯短暂地放下了手里的酸奶。
他看着远方纸一样的白色天空,皱起了眉头。
“好,决定了。”他忽然从木板上站了起来,“今天就去探索一下世界的尽头吧。”
因为他那么想,所以他就那么做了。他把盛满脏水的酸奶盒丢在一边,跳下木板奔跑起来。男孩茫然地扯住他的衣角,踉踉跄跄地跟上。他们的身后溅起一串黑色水花。
——————————
那一天,弗朗西斯没能找到世界的尽头。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区域的尽头。
……那是一座高大的建筑。
他用手挡着凉丝丝的雨滴,抬头看去:一座高耸的白色巨墙,洁净得好像医院。正中央,城门似的铁栅栏矗立在他们面前,里面有某种屏障般的东西正在徐徐展开,它的表面泛着冷冷的蓝色。
他趴在栅栏上,试图用指尖去碰那层冰蓝色的屏障。
“嗞嗞……”
指尖窜进了电流。
虽然不至于到疼痛的地步,但他还是迅速地收回了手。他盯着那层神秘物质,最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东西看上去很神奇,不过他暂时没有兴趣。
反正又不是没有别的方法,是吧?
他看着墙壁上宛若城堡一般的尖顶,双手背在身后。
“嗯,那么就爬上去吧。”
他在胸前握了一下拳头,又很快松开。他脱下已经变成灰色的毛衣,把它从头开始细致地拆散,搓成一根长长的绳子,又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抓着毛线绳把它高高地挂在城墙的突起上。
“成功。”
他笑了起来,把绳子摇得哗哗直响。
男孩仍然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像要把皮肤捏到变形一样地用力。
“对了,还有你啊。”他回头看了一眼,“要和我一起么?”
他不确定男孩是否听懂了他的话,反正对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唔,好吧。”他摸摸男孩湿淋淋的脑袋,“那你抓住我的腿好了。”
不知怎么的,对方看上去完全不害怕。于是男孩像吸盘一样牢牢地粘在他的大腿上。
接着,他准备爬了。他发出毫无意义的呐喊,开心地踩住光滑的墙壁,一点一点地爬了起来。
他越是上升,墙壁就越平滑,坡度也越陡峭。
接着,他察觉到这墙壁是一个向内包住的拱形,从墙里面看像一个花苞,从外面看也许会像一朵盛开的花。总之,墙比他想象得更难爬,绳子比他想象得更脆弱,男孩比他想象得更重。他爬到大约二十米高的时候,供他落脚的地方没有了。
弗朗西斯气喘吁吁地停住,毛线在他手中发出警告的呻吟。
他本来就不是体力型的,更何况这次还背着一个瘦巴巴的男孩,虽说实际的质量并没有多少,但也比他扛过的任何东西都重了不少。
“啊,没有了。”
他之前一直是踩着一种正方形的窗沿向上的,然而,到了一定的高度,它们全部神秘地消失了。
“哧。”
这时,毛线绳绷开了第一根。
他的身体重重地一沉,男孩发出野兽般的惊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喂。”他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你那么抱着我可是很难办啊。”
他试图仅靠手臂的力量向上,所做的却只是令毛线不断地散架,像抓着一把头发。这种号称经过特殊强化绝对不会起球的人造毛线,当做攀山索用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要掉下去了。——他把雨水眨进眼睛,无意识地想着。
他本能地动了动,想要把秤砣似的男孩甩掉。
“啊!”男孩发出含糊不清的尖叫,死死地扯着他的裤子。接着他挣扎起来。他做梦似的不停地踢打着男孩的脸,并开始用力撕扯男孩的手指。男孩在他脚下发出噗唧噗唧的声音,听上去像打在水枕头里似的。他专心地单方面殴打着男孩,或许也没有时间察觉:自己的喉咙里溢出了一串愉悦般的咕噜声。
“走开。”
在对方凄厉的呜咽声中,他对准他的肩膀,给了重重的一脚。
那男孩像个破烂的布娃娃似的,松开手一动不动地掉了下去。
“哇。”
他顿时感到身体一轻,便轻轻巧巧地跳了上去。
——————————
原来墙壁的尽头就在上方的不远处,对面像是围着一片环形区域。当然这里也不例外,上空浮动着坚硬的冰蓝色屏障。
他落在墙壁的边缘,稳稳地坐了下来。
“哎……”他低头看去,“房子?”
透过靛蓝色的屏障,他看到了一排白色方块。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草坪上,看上去像玩具一样,方正得不可思议。建筑物的四周摆放着小巧的花坛,里面满是他叫不上名字的植物。纯白色的小道镶嵌在碧绿的草地里,形成蔓延的放射状。在雨的光芒下,印着黑色花纹的国旗在空中飞扬。
草坪呈平滑的长方形,一块一块紧密地排列着,形成微微弯曲的环带。在草地的拼接处,仍然安置着蓝色屏障。这一次他看到了,屏障的两边各装着一枚圆球,它们的外壳上浮动着电流,在空中组成喷泉般的伞面。
他觉得自己像是误闯了一座花园。《巨人的花园》……那本书是叫这个名字么?白色方块形状的屋舍组成了棋盘,看上去很适合玩跳格子。
“奇怪的地方。”
他端着下巴,做出了评价。
这里太干净、太安详了,连雨水都打不进去,只能在屏障上浮起一层肮脏的雾气。这里不属于“工业区”,是城墙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叮铃铃——”
就在他津津有味地观察时,忽然响起的清脆铃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着那些精致的小盒子里走出了玩具士兵般的人,他们有的背着书包,有的则抱着电脑。他们身上深蓝色的制服在雨水里渗出淡薄的光。
这时,屏障悄然消失。
雨点在空中停留了片刻,轻柔地飘落在草丛里。那些人于是举起了伞,透明的伞面宛若花束般接连盛开。
原来如此,这里是“学校”啊。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上一次看到制服是什么时候?嗯……想不起来了。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今天他已经玩够了。
“那么,该回去了。”
临走时,他张开双手,让微弱的阳光从指缝间落下。那涅白色的天空就像能被他捅破似的,散发着脆弱的光泽。
602楼
2014-01-22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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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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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降落的时候,他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男孩。
男孩地下室植物般的四肢不自然地扭曲着,关节里渗出鲜艳的血来。他的鼻孔里浸满脏水,瞳孔黯淡无光,像个失灵的机器。那丑陋的嘴仍然大张着,看得到黑乎乎的牙齿。
“咚。”
直到这时,对方落地的声音才在弗朗西斯的耳边迟钝地回荡起来。
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男孩鲜血淋漓的脸,在上面发现了自己的鞋印。灰黑色的印记像是皮肤的一部分,搭配得非常完美,好像原来就在那里似的。
——————————
“唔。”
过了一会儿,他垂着头,在男孩身边蹲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很伤心或者愧疚什么的,他只是在困扰要怎么办才好。他之前从来没有处理过人类的尸体。是要烧掉?切碎?藏起来?还是说,干脆吃下去呢?他曾经解剖过的小动物被妈妈烧汤喝了,竟然不可思议地非常美味。但他可不敢保证这男孩吃下去是什么味道。也许在尝到肉味之前,先吃到的会是一嘴沙子吧。
“唔唔唔……咦?”
但是,他忽然发现了——男孩就像睡着了一样,根本没有死掉。
没错,这个人一定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而已。所以没有实感,也用不着哀悼吧。
对,就是这样。
他镇静地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直到某个模糊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响起,像水流一样静静地传入他的耳中。
“那边的是……”
那两人越过雨帘,走进了他的世界。
——[April 持续]
603楼
2014-01-22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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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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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虽然之前说好可以多更一点……但是因为课业原因所以更新时间改为【每周三】。实在非常抱歉但是我的作业真的写不完了……再熬夜的话非死即瞎=A=
以及……求评价求支持~
雪ノ谱 - mimei
配合BGM食用更美味哟ww
604楼
2014-01-22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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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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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雨水砸进了眼睛,以至于弗朗西斯无法看清那两个人的脸。
他只是凭直觉感到:他们在向这里走来。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抱起男孩的尸体,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男孩的身体还热乎乎的,所以假装起来并不难。“呜。”他发出虚伪的抽泣声。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个人看起来很焦急,连伞都丢在了一边。“你们……”
弗朗西斯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少年。
“这是我弟弟,”他的脸上沾满假装成眼泪的雨水,因为寒冷,他的声音很自然地颤抖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倒了,现在怎么叫也叫不起来……”
那是他向对方撒的第一个谎。
“让我看看。”
少年立刻把他推开,轻柔地抱住了男孩的尸体。
弗朗西斯用手遮住眼睛,装作正在擦眼泪的样子,从指缝里偷偷看着。这个人先是把男孩放平,又用手掌压了压他的胸脯。好像没什么用。“爱拉诺,帮帮我!”少年平缓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裂痕。
紧跟在少年身后的女孩也跪了下来。他们一个挤压着男孩的胸膛,另一个则紧张地聆听着男孩的鼻息,动作都不甚熟练。不过,这孩子已经死了嘛,所以怎么听也听不到的。弗朗西斯就这么坐在原地,淡漠地想着。
那女孩的力气大得离谱。她拼命地挤压着男孩的胸脯,像是想要让男孩肺里的空气全部流出,令骨头发出不妙的吱嘎声。弗朗西斯简直要怀疑她和这男孩有仇了,直到他看到女孩那双浸在血水里的手,她苍白的十指在不停地颤抖,连带着那具尸体也一起瑟瑟发抖。
“咳——”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什么人被呛到的声音,心脏陡然一沉。
哎?怎么回事?不会被救活了吧?
他急忙抬头去看,却发现这声音不过是来自那个少年的。
那个褐色脑袋的家伙正缓缓向他走来,脸上溅满血迹。
“抱歉。”对方垂着双手,失魂落魄地说。“没能救回你的弟弟——对不起。”
越过少年的肩膀,他看到男孩的肚子上凭空生出了两道裂口,从里面伸出几根黑红色的骨头来。
血如泥浆般缓缓流淌而出。
就连坐在几米外的弗朗西斯都看到了,肮脏的血液上方升起的腾腾热气,在冰冷的街道上渐渐溢开。男孩的尸体像某种新鲜出炉的食物,口腔中散发出牛奶糖的味道。
少女愣愣地坐在旁边,只有肩膀在剧烈地颤抖着。
“我们好像用力过度了。”少年痛苦地说,“新学的急救方法,怎么也掌握不好——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请让我全权负责。”
对方深深地弯下腰,向他鞠了一躬。
他看到两人整洁的校服上溅满雨水与血迹,脏水顺着少年深褐色的短发流了下来。
“啊。”因为太惊讶了,以至于他暂时忘记了哭。“唔。呜呜……”很快,他又假装去擦眼泪,当然也没忘了问一句:“那要怎么办呐?”
女孩从书包里取出一把伞,咬着嘴唇把它放在男孩身边。“我们把他安葬吧。”她说。
安葬——那是他听过的最可笑的话。
“这里没有墓地。”他必须要装出悲痛的语气,不然就太可疑了。但他的心底正在发出狂笑,他能感受到胃隔膜撞击着骨头的剧烈响动。
“不,‘垃圾场’里有的。”少年严肃地说,“我有通行证——我们把这个孩子送到那儿吧。”
他们都转过头来,看着弗朗西斯。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睁不开眼睛。那两个人看上去耀眼过头了,简直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哦。”
那是他的回答。
——————————
经过那场试图寻找世界尽头的探险,他学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东西,是只能看到,而够不着的。比如天空,比如面前的二人。
他们都是看似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碰到的东西。
860楼
2014-01-29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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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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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所谓的“垃圾场”,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垃圾场。这里看上去比工业区干净多了,甚至比他曾经在电视上瞥过一眼的公园区都要干净。
那是一望无际的、荒芜的海滩。
浸在清澈海水中的沙滩上,银白色的细沙闪闪发光。顺着洁净的沙滩,是干枯的悬崖和零星散落着的人造物件。海波带着呼吸一样的频率,舒缓地吞没了所有东西。
从云雾中露出一点尖的太阳,将一切都染成淡淡的红色。
它看上去好漂亮,比他曾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漂亮,或说是美丽。这里不应该被称作垃圾场。或许正因为它被人们当做垃圾场,所以才能保持现在的景色。
“墓地在那里。”哥白尼指着悬崖上的某个地方,“我们一起把他抬过去吧。”
哥白尼和爱拉诺都静穆地走着,好像一场庄严的送葬仪式。只有他贪婪地四处张望,感受着西沙滑过脚尖的触感,几乎没有在裹尸袋上用一点力气。
再走一小段,他们几乎看不到远处的墙壁了。
重新散射而下的夕阳灼伤了他的眼睛。
“看到了吗?”
“嗯,在那儿。”
那段悬崖在海面上高高地耸起,其上散落着许多白色石块。那大概是墓碑吧,他想。简直像陆地上突起的骨骼似的,下面会不会埋藏有怪物的尸体呢?
哥白尼熟练地爬上悬崖,向弗朗西斯伸出手。“上来吧。”
少年的短发在夕阳下闪着温润的光,好像随时都会融化一样。
很慢很慢地,他犹豫地搭上了手。
少女则站在悬崖下,虔诚地捧起沾满污水的尸体。
“那么……”
——————————
他们开始挖墓穴了。
雨后的泥土非常松软,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不一会儿,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坑便出现了。不过并没有什么怪物的骨骼,这是毫无疑问的。
日光倾泻而下,坑洞立即盛满阳光,成为光的巢穴。
那两人把男孩轻轻地放了进去,没有忘记让男孩的头对着东方。
遥远的天边传来了海涛声。
弗朗西斯注视着他们跪了下来,貌似十分悲伤地低着头,像在对男孩道歉。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示些什么,便从口袋里摸出半块脏兮兮的巧克力,塞进男孩嘴里。
“那个,我弟弟经常吃不饱。”
他猜也是这样,不然那男孩不会在大雨天还出门乞讨,除非智力真的有问题——不过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哥白尼和爱拉诺对视了一下。
“我、我还有蛋糕!”爱拉诺结结巴巴地说,“我刚买的——应该没被淋到。”她慌乱地翻着书包,献宝似的举起两盒点心。“你弟弟他讨厌这种东西吗?”
他不带感情地看着眼前颤抖的手。
“不讨厌。”他说。——又有谁知道呢。
哥白尼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们应该说些什么,作为悼词。”他提议。
于是,他们把男孩喂得饱饱的,期间还翻来覆去地说了许多差不多的话。“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或者“虽然你死了但是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还有弗朗西斯自己的:“我会向妈妈道歉。”
他的悼词或许很奇怪,因为哥白尼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对视了很久,直到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阳光弄瞎了。那个少年却只是很轻年轻地点了点头。
他装出的悲痛表情忽然僵住了。
哥白尼转过头去,侧脸浸在粼粼的水波中。少年似乎在注视着坟墓,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深红色的余晖,所以看不清目光的方向。
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弗朗西斯告诉自己,这个人、一定、什么都——不知道。
——————————
他们掩埋坟墓的时候,弗朗西斯看了那男孩最后一眼。
男孩大张的嘴巴像个伤口。
他抬起头,将最后一把土撒落在男孩的脸上。
然后,他们在坟墓上插好捡来的白色石板。刻字费了一些力气,不过“弗朗西斯科”这几个字最后还是歪歪扭扭地印了上去。爱拉诺又从沙滩上捡来破碎的贝壳,水草,还有被太阳晒干的花,精心地摆放在湿润的泥土上。
他们准备离开了。
弗朗西斯跟在二人身后,转头看去。
垃圾场的海水在悬崖边冲起,掩埋了男孩的尸体和那个虚假的名字。光的巢穴将重新变为海底的遗迹,连同那块刻有歪扭字迹的石板一起。
-4
从那天起,他们的关系变成了“共犯”。
是的,他们只能是共犯。他与那两人的关系只是共犯而已。
在某个下雨的黄昏,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联手,杀死了一个人。
——————————
在仍飘着小雨的十字路口,他们停下脚步。
“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那两人抓着自己的手,貌似十分认真地承诺道。
而他只是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睛,那是温暖的巧克力色,被沾满水雾的镜片遮去了一点,所以看不清对方的眼神。接着,他的视线移到了那少女身上。她蓬松的红色长发上满是细枝,还有泥土凝结成的小块。
弗朗西斯不着痕迹地抽开手,向他们点了点头。
“那么,明天见。”
转过身的一刹那,他紧贴在嘴角的虚伪笑容瞬间消失。
要给妈妈买药,还有晚饭。他缩起冰凉的手指,百无聊赖地踢着路面上的脏水。明天到底要不要来呢?……算了,看心情吧。
在他身后,路灯静静地亮了起来。
——————————
他想,如果说自己的人生在十四岁的时候就结束了,其实并不准确。
确切地说,他从前的人生在十四岁时便已经结束。而他从未拥有过的、全新的人生,则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April 持续]
862楼
2014-01-29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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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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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下一次更新会放出拜伦同学的人设,由神央同学和她的小伙伴们亲自出镜!敬请期待(谁?)
游虫 - mi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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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碎念:
终于放假了(虽然只有十二天!!)!!但是……我卡文了卡文了卡文了!!以及……期末考扯了考扯了考扯了!!TUT
PS:(票数又变成倒一了TUT)
再PS:(嘛……管他的=-=)
(拖走)
863楼
2014-01-29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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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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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说好的人设:
↑你们看这是拜伦!
属性大概是面瘫/腹黑/别扭(喂)从眼神里看出来的那么一丁点儿忧伤一定是你们的错觉!
本来有拍自己的但是脸太短了怎么看怎么不像少年TUT所以没有放上来……
以及昨天更新的部分被度娘吞了一半非常抱歉QAQ
水飞沫 - S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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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楼
2014-02-06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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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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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上楼的时候,密码锁的键盘正缓缓闪烁,像浮动在黑暗中的符咒。
拜伦咬住嘴角。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整个人便重重地向前撞去。“打开!”是歌德的怒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歌德拼命地撞着门,连骨头发出闷响都毫不介意。他被摇晃得头晕目眩,不得不把头转向一边,以防歌德真的会去用头顶门。“停。”他说,“你这么撞是不可能打开的,你以为自己是坦克吗?”
他当时的评价真的非常正确。
这个不知疼痛、反应迟钝的少年,自己还不甚熟悉的人,和坦克的确存在着许多共同之处。他看着歌德包裹在外套里的肩膀变成了紫色,像熟透了的水果。只有隐约的钝痛飘进他的大脑。
“可是,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了么,”歌德低声说,“之前明明没有合上门……”
拜伦察觉到对方有些害怕。
但他从来没有学会过要怎么安慰别人,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眯起眼睛,在一片昏暗中查看着门的两侧。不幸中的万幸,屏障还没有打开,证明他们并没有触发任何警报。——不过话说回来,这里也许根本就没有警报这种高级的东西。
那么,也就是说,这扇门是被人关上的。
“外面应该有人。”
拜伦轻声说。
歌德一下静止不动了,“别吓人了。”他干笑一声,“这么晚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逛商场。真的,别开这种玩笑。”
拜伦没有理他。“去门那边。”
歌德不情不愿地把他的头贴在坚硬的铁门上。他们屏息听着。
——门外传来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那声音混杂在一片机械的运作声中,反常地清晰得不可思议。
“哎……”
门缝里夹着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
拜伦怀着复杂的心情,让歌德把那张卡片抽出来。“Jade Green。”拜伦默念着,“通入许可。”
那张精巧的卡片背面印满字母和藤蔓,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我的家。
他感到自己的嘴角僵住了。
“那是什么?”
歌德把它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通行证。”
拜伦哼了一声。真是华丽的邀请方式,简直像歌剧一样。同时它也无聊透顶,是一场三流恐怖片,把他们吓得半死,最后却以搞笑结局收场。
“Jade Green?这是什么?”歌德又问。
拜伦花了一些时间才辨认出歌德奇妙的发音。“就是商业区的意思。”他说,“Jade Green,翡翠绿。”
一般来说,只有行政区的人——也叫做Ruby Red,宝石红——才会这么念。这些名字惺惺作态,毫无意义,与区域里的任何东西都毫无联系,只是单纯为了装腔作势而已。
就像工业区又叫做Diamond White一样,钻石白,皓白,和这灰头土脸的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因此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这些华丽的名字简化了:工业区、行政区、商业区,等等,简洁明了,便于记忆。
“通行证!”歌德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这么说,是把我们锁起来的人干的咯?”
“大概吧。”拜伦回答。
无聊透顶。不过,至少他们莫名其妙地拿到了从天而降的通行证,还有一堆衣服。药品大概是拿不到了,因为上二层必须要从这扇门出去,到达外侧的电梯才行。
“今天得在这里睡了。”
“哎?没关系吗?”
“嗯。”工业区的治安之松懈超乎拜伦的想象,或许他们杀了人都不会有警察来干涉。“找个地方吧,歌德同学。”
同时,这也意味着这里很危险。幸好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只是偷窃、抢劫罢了,不会确实地威胁到某人的性命。这一点,在他很久以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
“唔、嗯。”
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室旁的小道里,把偷来的衣服铺在地上,蜷起身体。
“好黑。”歌德喃喃地说,“而且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是人么。”拜伦提醒道。
“啊啊——说的也是。”歌德笑了,虽然他的笑容并不真实存在。“那么,晚安。”
拜伦脑后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他仍然清醒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它破皮流血,沾满淤泥。过了很久,在确信歌德已经睡熟之后,他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三、二、一。
——睁开。
他动了动脖子,试图控制这具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April 持续]
1312楼
2014-02-12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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