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墙上，带着些颓废表象所掩不住的优雅闲适。
　　“从今以后……”他开口，声音清亮。
接着，慢慢的走近，走近，
　　“从今以后？”清亮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最后，在我身前站定，而我的身后则是再无可退的墙壁。
“从今以后……”
　　“对，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我说得很平静，平静的就象我此时的心情——麻木、无波。
“嗯……没有回旋的余地吗？”他笑着问，
　　“没有。”
　　“小语好无情呢……”
　　“对不起，肖司旭先生，请称呼我为‘楚先生’，现在的你我只是单纯的……相识而已。”
　　他伸出的手被我躲了开去，不想再被碰到，也许……是心理作用。
“呵……”肖司旭的笑容似乎丝毫未受影响，优雅的动作收回那只手□西裤口袋，
　　“楚先生还真是识进退的人啊。”
　　“多谢夸奖。”
　　“你母亲现在如何？”
　　“承蒙惦记，母亲手术很成功，现在已是康复阶段。多谢肖先生当时的50万！”
我对着他鞠了个躬，眼睛看着离我很近的鞋尖，鞋面干净，锃亮得很，与我脚上的相去甚远。
　　我在心里小小的笑着，小小的哭着，小小的骂着……
　　这三个月来，我不知道自己过得是不是叫日子。
重新抬起头，我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页纸，对他说：“这是我们当时签的合同，现在两清。”
　　肖司旭依然笑着望着我，也不答话，
　　我在他无声的笑容里，将那页纸顺手撕碎，粉了碎片一地，接着，转身，开门，关门……
　　站在门外，我仰头看着写有“总裁办公室”的牌子，脸上不带出任何表情，
　　心里，继续……
　　小小的笑着，小小的哭着，小小的骂着……
三个月，我把自己卖给了那个男人三个月。
　　……
母亲在家晕倒的时候，我正把自己埋在资料堆里写我的小说，在我自己的家里，
　　电话响了好几次我才去接，因为讨厌写作时被人打扰。
　　然而电话的内容却让我一时间浑身冰冷，向来的自制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亲被送进医院，昏迷不醒，医生的建议是马上手术，
　　然而，费用……却是……天文数字……
当时的我，一个二流作家，我的积蓄连个零头都凑不出来，
　　母亲一直都默默忍着，简单如她，象所有母亲一样，她不想给儿子添麻烦，
　　但那是我的母亲！
医生尽职尽责，但话语却是职业化的冰冷，
　　“家属尽快吧，这病拖一天是一天的危险……”
　　我听不懂医生说的那些名词，可那一个“癌”字已经让我无所适从。
天！
看着抢救室内闭了眼的母亲，我皱着眉，
　　怎么办？
　　房子的贷还在还；书稿也还未完成，自然是没有报酬；朋友……我认识的人中间，没人可以借出那么多钱的；亲戚？那些势力的人们早在父亲去世那一刻就抛弃了我和母亲……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慢慢的思考着，考虑着所有可能筹出钱来的方法，
　　一步步的走出医院的急诊大楼，天已经黑了下来，医院的停车场里满是进出车辆的灯光……
　　我看着那些名贵的车，忽然开始心跳加速，
　　也许……
我可以……这样……
我站在停车场的一旁，看着那些车的进进出出，几次的迈步几次的收脚，
　　当那辆黑色的克莱斯勒停进来的时候，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咬了咬牙，把准备好的词在心里重新默念了一遍……
“先生……”
　　我站在了那人的身后，那个独自一人，拿了束花的人。
　　他疑惑的转身，定定的看着我，我却忽然没了勇气，眼瞅着自己的胸膛，可以明显的看到那里跳动的厉害。
“你……不要紧张好吗？”
　　“……诶？”
　　我猛抬头，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眼睛弯弯的，不是英俊的人，但优雅的气质却让人心动。
“我……”我张了张口，下面的话还是没有吐出来，
　　“呵……”他笑出了声音，整了整手里的花：“有事才叫住我吧，而且看样子……事情还不小，不然你不会这么难开口……”
　　“呃……”这是个聪明细腻的人，我觉得有些害怕：“那个……”
　　“我要去探望一个人，你可以跟来，等我完事了你再说。”他笑笑，转身就走。
　　我使劲攥了下拳，看看急诊的方向，然后小跑了几步跟在了那人身后，那个陌生的，笑得优雅的人的身后……
“请您……买下我三个月。”当我终于张开嘴的时候，已是和他一起坐在医院外的咖啡店里了，
　　他挑挑眉，又笑了：“眼光不错，看出我有钱……”
　　“请您答应我。”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手心里开始出汗，湿得不成样子，
　　“价钱？”
　　“呃……”我一愣，没想到他竟是这个反应：“……50万……”
　　“不便宜的价格呐……”他依然是笑着，
　　“请、请您答应我。”我竟开始结巴：“什么、什么我都可以做的，只、只是三个月。”
　　“成交。”他答应的爽快。
我却彻底傻了……
看着对面那人的笑容，我错不开眼珠——这人……到底有没搞清楚状况？
　　“先生，你……”我张张嘴，却又被他打断了，
　　“理由么？不遇到十分急需钱的事情，象你这看起来有些骄傲的人不会开这个口吧。帮一下也是帮，再说，价钱于我来说还算合理，而且我也算有利可图。”他啜着咖啡说得轻松而透彻。
我再次的无言，这个人……可以看穿我么？
　　深吸一口气，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好，多谢您了！”我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纸笔——所谓作家习惯，身边总会装着可以记录灵感的工具。
几笔下去之后，我写出了两份合同——
　　我，楚梦语，和他，肖司旭间的关于我的“三月买卖”合同。
“虽然你不问，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家母住院需要手术，但我，没钱。所以……”
　　“你这合同上的‘愿意做任何事’是真的吗？”他显然是没在听我说话，举了那张合同一直在看，
　　我咬咬唇：“是。只要你觉得我可以做的都行。从明天起的三个月，楚梦语就是肖司旭的了。”
　　“呵……有趣。”
　　“当然，还请您给我留出探望母亲的时间，也就是每天的下午……”
　　“没问题。”他依然答得爽快，
　　“也请不要告诉我的母亲……”
　　“可以。还有吗？”
　　“……没了。”
　　“呵，你……真的很有趣。”
他优雅的笑着，但我却笑不出来。
　　我把自己卖给了他，而这之后的时间，我才终于知道了对于肖司旭来说我唯一的作用——解决他的生理欲望需求。
　　我想我是疯了！
　　在我第一天听见他说他喜欢拥抱男人的时候我并没有惊讶，在我第一天听见他这么对我要求的时候我也竟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安。
而接下来的事情真的是顺理成章。
　　母亲的手术用款迅速交齐，而后的手术也比较成功，
　　我，则在肖司旭的身下，随叫随到……
　　当然，我对母亲撒了谎，关于她那高额的手术费……
直到今天，三月期限已满，我来和肖司旭告别加解除合同。
　　这个总裁办公室，我今天才是第一次来，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和他一起三个月里，除了在做的那一件事，他和我都不曾说过其他的什么，包括我们的职业，而我，也是在昨天不得不向他询问后才知道，我这三个月的“金主”原来是这么有本事的人。
其实，肖司旭对我还算很好，一直都很体贴，一直都很照顾我，一直都……
　　不！我猛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怎么又想回去了？
　　使劲闭了闭眼，甩甩头，转身离开。
从今以后，楚梦语和肖司旭，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二
　　先是去医院探望了母亲，术后的老人家恢复的还好，医生说再过一阵子，她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我终于安下心来，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小小的二室一厅，因为是初冬，还未送暖，于是便显得格外阴冷。
　　我窝进了沙发里，揉着太阳穴，面前的茶几子上扔着我在那“非常三月”里写就的小说……的退稿通知……
　　理由……似乎是情节仓促、文笔粗糙、感情纷乱、主线不明……
　　总之，是个败笔。那家出版社的编辑向来要求严格。
我叹气，然后苦笑，那样的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静下心思来写小说？
　　肖司旭，除去我探望母亲的时间，不论何时，总是会电话过来，我便不得不去。
　　那人……经常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而我在每次事后都会累到不想动弹，混身酸痛不已，我本是应该觉得自己很不齿的，但一看到肖司旭那优雅的笑容却又让我感觉不到一丝的羞辱……
　　……
　　我打了个小小的冷战，又……想到他了么？
　　起身，决定去冲个澡，让身体暖和起来……
浴室镜子里的我，显得瘦弱而苍白，左侧锁骨上还留着昨日肖司旭印下的印记，即便是最后一日，那人依然……
　　我对他的癖好实在没什么好感，总是喜欢在我锁骨上留印子，还好现下是秋冬季，可以穿高领的衣服遮过去。
　　轻轻抚过已经有些暗淡的印记，那些淫齤靡的画面还是会闯进脑海，
　　猛得冲开凉水浇在了头上，我大喊着：“今天，从今天开始，我终于又是我了，又是楚梦语了！”
吼过两声，尽量挥去和那人一起的影像，尽量忽略那个印记，脸上流下来的，我告诉自己那是冰冷的水，
　　我相信，时间，时间流过以后，那个东西，那段记忆，终究会消失不见。
然而有的时候，事情却远非人本身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和肖司旭解除所谓的合同已经两周了，我认为我已经算是淡忘了那事。
一个周一的下午，我整理了自己的本子，准备如常一样的去医院陪母亲，顺便写两笔，就在刚走出楼门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辆……克莱斯勒，黑色的。
　　车牌号，很熟悉，从第一天看见它的时候我就不自觉的默记了下来。
　　而那车的主人，据说，只有一位，车子也从不会外借……
我有些愣，站在原地并没有动，看着那车由不远处缓缓的滑过来，心里一阵不明缘由的乱，一阵莫名其妙的慌。
　　但它却并没有停的意思，我眼瞅着它从我眼前又慢慢的滑走了，声音很小，
　　当那车消失在楼后拐角时，我甚至觉得刚才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刻意，我从看见它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看向驾驶座的位置，我只是盯着车轮子，
　　那……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视线应该也……是没有意义的……
是的，没有意义。
　　和肖司旭已经再没有关系了。
我不觉得我那样做有什么不对，我早已不觉得我有什么损失，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别无选择，我不能让辛苦了多半辈子的母亲就这么走掉，我对自己决定并做出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后悔。
　　所以，我在怕什么？
　　深吸一口气，初冬太阳的味道卷在风里进入了我的肺，让我重新恢复平静……
“妈。”
　　“小语来啦。”
母亲笑着招呼着我，我也笑着回应，坐下来，听她讲病室里今天的小事情。
　　手术后的母亲恢复得一直都很好，我甚至发现她略略的胖了些。
　　好现象不是么？能让母亲健康的生活，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小语……”
　　“……”
　　“小语啊……”
　　“……诶？”
我走神了……
　　连忙的笑起来，母亲轻摇了摇头，拉了我的手轻轻的拍着，
　　“你最近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啊？瘦了呢。”
　　“没事，就是……比较忙而已，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是不是……我手术的钱……”
　　“没有！不是！”
我不知道我在慌什么，高了声音，吓了母亲一跳，
　　“与您没关系的，妈，是我的工作。您别瞎想了，要是没那钱您的手术哪能这么快就做了啊。没的事的……”
　　“哦……委屈你了……”
　　“妈，什么话！”
　　小孩子样的赖了赖，母亲笑了，很快的又进入了轻松的话题里。
其实母亲总是会问起关于手术款的事，说我为了筹钱是不是真的很辛苦，许是她从同病室的人那里听到了什么，比如说这种手术是需要高额费用之类的。
　　我每次回答的时候都会有些张不开嘴。
　　咬了牙的说着谎，骗她是自己的稿酬——反正母亲终是不会象知道豆腐多少钱一斤那样，知道方块字的价钱的。
而这样的问话与回答，却每次都让我不得不想起……那个人，想起肖司旭。
　　他真的是个聪明的人，从母亲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母亲是不知道他的。
　　这对我来说正好，我想，母亲终究还是受不住这事实的打击吧——她的儿子，会……承欢于……另一个男人的身下，目的……是为了钱……
服侍着母亲吃过晚饭，我与她告别。
　　外面天已全黑，站在住院部门口，看着医院停车场依然车灯来往的景象，
　　我忽然有些恍惚，若是那日……我拦下的是另一个人，结果，又该如何呢？
　　会象与肖司旭这般的顺利么？会象与肖司旭这般的……不同寻常么？
　　不，何止不同寻常，实在是有些……诡异……
　　我晃了头的胡思乱想，却也突然心血来潮的，从停车场中间穿了过去。
　　……
公交车站并没有在小区的门口，我还需要走五分钟的路。
　　夜色，染了冬日的寒，灯光似乎也在微微的颤，口里呼出的气便也颤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我紧着自己的衣领，慢慢的往家里挪，想着自己的书稿，总还是要写的，不然的话，我吃饭和还房贷恐怕就真的成了大问题了。
可就当我迈进小区，来在我家的楼下时……
　　我又一次的，看见了那辆克莱斯勒。
依然缓缓的滑动，并没有打开车灯，只是依了小区的路灯照明，于是车身便也在那橙黄的灯光下反了不甚明亮的光，
　　我看着它如下午一样的从我面前滑过，一样的没有停下，
　　而正好托了夜晚的福，我不用刻意的躲开视线也一样的看不见驾驶座上的人。
但是，也如下午一样的，有一道一闪而逝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紧张……
车子滑走了，我呆呆的站着，扭了头的看车子消失的方向，
　　有……看见幽灵的感觉，忽然的让我打了个冷战，摇摇头，连忙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家。
幽灵……
　　我想我是不是不该再这么称呼它，在它连续一周都这么在我面前滑来滑去而没有任何动作以后，我觉得我应该给它改名字了。
　　如果说第一天我看见它只是个巧合，但接下来这七天我每天都能看见它时，我便不得不开始考虑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
　　和肖司旭，明明已经两清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第八天，我准备出门买菜，
　　当看着它又一次准时的滑过我面前而后想要继续滑走的时候，我决定问个明白，
　　毕竟，不管怎么说，从面子上来看，我终究还是不想这个和我有“肌肤之亲”的……男人总是在我面前晃荡，于他我不知道，总之于我是觉得很别扭加难堪的。
我在车子经过我面前时伸了手，拍了拍那车窗，
　　车子静静的停了下来。
　　接着，我便看见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不很英俊但却笑得优雅的笑脸。
“哟，小语。”
　　“……”

五
　　手机关机三天后，我还是很无奈的打开了，因为出版社的联系我还不能断掉，那是我吃饭的唯一出路，也就在我刚开机没多久，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医院……
“小语……”声音熟悉，
　　“……”我手一颤，医院……怎么会是他？
　　“你母亲发烧了……”
　　“什么？”
　　“来看看吧，老人家挺不舒服的样子。”
　　“……”
　　我关了电话直接就冲了出去，母亲、母亲，现在我不想要母亲再有任何事了，哪怕是小小的感冒发烧也不行，我要母亲健康的活着。
　　而我，也选择忽略肖司旭为什么会在医院的疑问……
打了车，当我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住院大楼的时候，脚步却又硬生生的刹住了，
　　肖司旭优雅的站在那里，冲我摆摆手，笑容可掬。
“呵，小语终于出现了啊。”
　　“……”
　　“唉，你可真是倔强，居然切断联系，你……”
　　“肖司旭……”我听见我的声音有些颤，
　　“嗯？我想我要是不说你母亲……”
　　“你混蛋！”
我突然大吼了起来，也不顾周围人的惊愕与旁观，冲上去就想给他一拳，肖司旭先是惊讶但随即又笑了，灵巧的躲开我的拳头，然后抓了我的胳膊，
　　“小语你又误会我了……”
　　“你闭嘴！你这个混蛋！为了骗我出来，居然拿我母亲做幌子，你不是人！你……”
　　“小语我不是！”
肖司旭很少大声说话的，但这次他的声音却提高了，抓了我胳膊的手也使进了大力，
　　“你为什么总把我想得那么坏呢？老人家真的是发烧了，从前天就开始了，不过医生说没什么，是换季的不适应所造成的。你今天才开机，所以……”
　　我使劲的挣开他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答话，转身冲向母亲的病室，我得亲眼去看看。
母亲躺在床上，手上打着吊针，一旁的护士轻声交代着注意事项，我冲进去的时候，母亲明显得眼睛一亮，
　　“小语来啦。”
　　“妈！怎么样了？啊？怎么会发烧？不一直都好好的吗？”
　　“没事没事……”母亲笑着说，
　　一旁的小护士却忽然来了一句：“你这个小儿子真是不如你大哥，母亲发烧居然都联系不到你，全是你大哥忙前忙后的，又给买药又给滋补，你还有得学呢……”
　　“……”
我傻子般的看着小护士，实在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好了好了，小语，陪我坐会儿吧。”母亲连忙的打圆场的说着，冲小护士摆了摆手，
　　小护士又嘱咐了几句后走出了病室，我依然傻子般的还没反应过来。
大哥？我是独子，我唯一的一位表兄还在国外，他们早已经抛弃了我和母亲，我哪儿又冒出来的大哥？
　　我疑惑的看着母亲，母亲却支吾着叉开话题，我的疑问也被她掩饰了过去。
　　陪着母亲，直到她扎完吊针，服侍着她吃过中饭，我决定出去给母亲买些合适的可以吃的水果。
而当我走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
“小语……”
　　“……”
这个人……是阴魂不散么？
　　我冷冷的看着他，忽然我想，他不会……一直都等在这里吧？
　　不，不可能，这是个以玩弄我为乐趣的人，他才没那么无聊。
　　我决定当作没看见继续向外走，而且是快步的走，把他甩在了身后，
“老人家怎么样了？”他突然开口问，
　　“……”
我站下脚步，心里的疑惑重新又跑了出来，我忽然想起，肖司旭……是怎么知道我母亲发烧的？
　　猛得转身，我死死的盯了他，
　　“肖司旭，你怎么知道我母亲发烧的？”
　　“嗯？哦……呵，我……凑巧来看朋友嘛，然后忽然想起来你母亲似乎还住在这里，所以……正好赶上。”
　　他回答得轻松，我却依旧满心怀疑，我已经对他的话做不出任何的相信与判断。
许是看出了我的怀疑，肖司旭笑了，摆摆手，
　　“算啦，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会怀疑的。不过，我绝对没有恶意就是了。”
　　“哼！”我不屑的转身，决定继续无视他，
　　“小语……”
　　“肖先生，请不要再这么叫我，不然的话我叫警齤察了。”
　　“呃……那天，对不起，我想我是太仓促了，我……”
　　“闭嘴！我不认识你！”
我快步的跑掉了，拒绝听见肖司旭再提起那天，
　　是，那天，我和他都清楚的知道他口中的“那天”是哪天，
　　我不想再听见那个话题，因为那会让我感到无比的疑惑，感到无比的恐慌，感到无比的不知所措。
买了些新鲜的果子，我拎了袋子走回住院部，在大楼门口，我却突然的仿佛在做贼，紧张的四处看着，瞧着每个廊柱的后面……
　　那人……不在了……
　　我放松下来，长出口气，心里竟有一丝小小的，小小的失落？？？！！！
　　什么……这是什么感觉？
　　晃晃头，我快步的走进大楼，母亲看见我笑得开心，我削了好吃的水梨一块块的喂给她吃……
母亲的发烧果然是季节更替所致的，年纪大了些，所以好得比较慢，但最终还是好了，据小护士说因为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再据她说这些都是因为我“大哥”的功劳。
　　又是大哥……
　　而当我再次满腹疑惑的去问母亲的时候，母亲却说是医院告诉她这钱都算进了我当时那一次□清的手术款里。
“小语啊，真是苦了你了，那么一大笔钱，不仅手术了，还能在这里安心的养，妈妈这心里……”
　　母亲抹着眼泪，我手忙脚乱的，又是安慰又是讲笑话，哄了母亲慢慢开心起来，
　　是了，我不能再让母亲提起那50万，我不想想起那个人。
可这样做的同时，我那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大哥”的疑问再次的，又被遮掩了过去……
窝在家里，我的脑子最近很不清醒，乱得可以，面前的电脑上，光标就在那白白的WORD上跳动，我却打不进去一个字，脑子里空空的。
　　这次，我想写部都市爱情小说，主人公我想要写位商界成功人士，但那个领域又不是我所熟悉的，可我还是很想写，毕竟，自己既然做不成那个样子，在自己的小说里梦一回也不为过吧。
　　找了不少关于商界的资料，我想……
嗯？明明有放在这里的？
　　我翻着书桌旁那堆资料，已经被我弄乱了，但却还是没有找到。
　　怎么会？我明明……
　　……忘在……母亲那里了……
昨天去看母亲的时候，是顺道从图书馆出来以后的事，我装了资料的袋子恐怕是……
　　还是得取回来啊，那些资料用过要还的，可不能丢了。
　　摇头，看看挂钟，不过才上午九点多，
　　算啦，今天还是彻底的陪母亲一天吧，她也快要出院了，等那时，我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恐怕又会减少不少，还是趁老人家现在还在多陪陪她。
第一次这么早的来医院，我还特意从早点摊上买了母亲爱喝的豆浆，
　　电梯，楼道，病室门口，
　　我，透过门上的小窗，呆看着病室里的景象——
　　肖司旭，正坐在母亲的床旁，拉了母亲的手，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母亲和一旁的小护士笑得开心。
我觉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手颤抖的厉害，手里的豆浆险些的扔在地上。
　　肖司旭？肖司旭……肖司旭！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状况？他们……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我怎么觉得……我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哟，小儿子来啦，怎么不进去？戳外面算怎么一回事？”
　　来换药的小护士的大嗓门惊动了我，自然也惊动了屋里的母亲和肖司旭。
　　我被小护士连拉带推的进了病室，看着母亲和肖司旭惊讶中略带尴尬的笑脸，
　　“小语……来啦，今天真早。”母亲笑笑，
　　“……是，是啊……”肖司旭一旁接着话，
　　“你啊，”推我进来的小护士依然在说：“你看看你大哥，人家也每天来，每次都把老太太哄得开开心心的，你也每天来，一来就发呆，光老太太一人说话，你真是得好好学学你大哥。诶，我说大哥，自己的兄弟还不多教教……”
　　肖司旭和母亲的笑容更加尴尬了起来，打着哈哈的打发掉了小护士。
大哥，呵……原来如此……
　　如此说来，我的地址……也该是母亲吧……
　　果然是……正当渠道啊……
我机械的走过去，扯开了脸上的肌肉，勉强……算是有个笑吧，放下手中的豆浆，拾了我昨天放在床旁小柜上的资料袋，
　　“妈，你喜欢的豆浆，资料，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因为，已经再没有了逻辑可言。
“小语……”
　　“小语……”
　　两个声音同时传了过来，我摆着手，逃似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