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高耸着,他望上去仿佛可以插入云霄似的。踮起脚,抬起头,厚实的白墙依然挡着他的视线,他撅撅嘴,叹了口气。这老白墙是村里的禁忌,村民对它都避而远之甚至是闭口不谈,只有他一个人不顾爹爹和翠姐姐的警告,好奇心泛滥似的时不时喜欢往这里转。这可不,出来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爹爹又要骂了。基范抿抿嘴,踏着青石板,踩着小水塘着着急急得往回跑。
姐姐,姐姐,这山后面是什么?
山啊,山后面还是山。
那再后头哩?
再后头也是山啊。
他记得小时候他这样问翠姐姐,翠姐姐摸着他柔软的发线轻声告诉他,却不知他心里的忧。
山后面是山,山后面还是山,要走过多少山他才能走出这里?基范不知道,因为他从未走出过这个被人抛弃了千百年的村子。
布鞋里都是水,走路时发出“格叽格叽”的声响,只有他闷不作声。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葛癞子,年近花甲的他眼珠浑浊,深凹,干涩的目光在瞥见基范的时候悄不作声得转移了视线,干柴的身子还往墙角靠了靠。倒是他孙子小栓见着他满脸的高兴,蹦跳着向他跑来。背后的葛癞子急急想叫住他,但只喊了半声,喉咙里的痰就呼儿呼儿得响,硬是咳了半饷。
“基范基范,村口来了城里人,还有汽车哩!”小栓停在他面前,脸上的点点雀斑仿佛都是雀跃着的。
那双透着水汽的双眼徒然睁大,基范握住小栓的手:“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小栓一脸“我干嘛骗你”的表情:“当然了,那车子乌黑黑的,就停在老榕树下,可气派了!啊……喂!”基范没听完小栓的话就欣喜得换了个方向朝着村口跑去。葛癞子又向墙角依了依为他让道儿,等到那抹人影消失才上前拉着小栓往家走:“你啊,以后别老招睬金家人……”
阴暗的地狱,匍匐着浓郁的血腥。
在这荒芜冰凉的地方发生着不为人知的事。
“呯!”
一声巨响,铁制的栏杆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呻吟。满面的惨红,半躺在栏杆上的人几乎是气息犹存,眼里是暗红色的,口中是腥铁味的。额头处流下的血液糊满了他整张脸,手指上的指甲被人挑去,流着令人作呕的脓水,手掌是碎了,扭曲得变了形,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各处都是受了极刑的痕迹。只有那眼神,坚定得,不屑得看着正缓缓向他走来的人。
那人,白衬衫包裹住匀称的身子,灰色长裤,脚下是一双乌黑的短靴,上面洒落着一些黏黏的液体,在这昏暗的环境中闪着光。那双眼,邪魅,被稍长的碎发微微遮住,却挡不住那从眼里射出来狠辣。
“你们就这点能耐么。”地上的人抬起头,望着身上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血肉模糊的嘴角扯出一记冷笑。
“呯!”栏杆又是一阵震动,青年朝着他胸口重重一脚,原本半躺着的人完全倒在地上,坚硬的牛皮靴底踩着他的脑袋,力道大得像是要踩碎一样。“让你死的方法有很多,这得看我的耐心了,不过恭喜你,你今天完全耗光了我的耐心。”说完青年抬起脚朝着那血迹斑斑的嘴轻轻踢了几脚,“你会为你今天的嘴硬付出代价的。”
“呸!”那人不甘心得朝他吐了口血水,湿嗒嗒得摊在青年的靴子上。
“啧,真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抬起眼时,那冷漠的双眸中温度已降至冰点:“死你一个也不打紧,你接头的那方已经被查到就在这个村子里了。你说你死了,我就是把你女儿送到窑子里你也无能为力了吧。”
地上的那人忽然有了反应,睁大了被血液侵红了的眼,挣扎这要从地上爬起来:“金钟铉,你他妈的狗杂种,你……”青年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黑色的硬皮靴毫不留情得踩在他脖颈上,随即又是捻转几下,他竟活生生得踩碎了那人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