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曾记雪落凋繁花，流年如景寒香洒。非梅非雪曲三弄，暗香疏影倾韶华。
雪落下来的时候，白玉堂抱着一盆光秃秃的枝毫无客人自觉性地闯进了展昭的小院。展昭正站在窗前看着这场初雪，见白玉堂走进，好看的眸子亮了亮。
“猫大人好兴致啊，伤还没好得利索就待不住了？莫不是讨打？”白玉堂故意讽道。
展昭知他还在为月前的事恼自己，就轻叹口气，道：“玉堂莫要气了，那事是展某考虑不周……”
说是月前京城多人被杀，展昭觅着了些许踪迹，也没来得及通知白玉堂便隐匿行踪悄悄跟了上去。却哪料这是对方所设之局。本是用来对付另一人，却不想被展昭撞上。展昭武功虽强，却也受了不轻的伤。这事儿被那白耗子知道了，便连着半个多月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如今看展昭态度还算诚恳，白玉堂心中的不快也消得七七八八了。“罢了罢了，白爷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三脚猫计较，”白玉堂挥挥手，将那孤立的秃枝放到窗台上，“看白爷给你捎了什么回来。”展昭见那秃枝虽然不显生机，但那枝干婉转延伸地恰到好处，莫名给人傲然独立之感。猛然，一股寒风涌进窗子，雪花悄无声息地撒在枝上，很快积了薄薄的一层。白玉堂见展昭只在白色单衣外披了一件斗篷，眉头一皱，利落地从窗户翻了进去，顺手带上了窗，又拿起那盆放在屋子中央的圆桌上。
“这是‘寒香’，严寒之时才会绽放。愈冷，那花就愈艳，那香气就愈浓。”白玉堂嘴角勾了勾，“那日我与四哥打赌，输的要让赢的随意拿走自己一样东西。白爷自然赢了，”想起那日自己要走这花时，蒋平难得的脸色纠结。那病夫，真当他白玉堂不知道他与自己打赌的目的么。这下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本来还不知道这花有什么好，不过是看四哥就那么紧张地时不时偷瞟一眼，白爷就将他要了过来。”
展昭看了他一眼，果见那耗子一脸偷了油的满足，不禁笑出声。
“你这臭猫，敢笑你白爷？！”白玉堂剑眉一挑，假欲发作。展昭见他眼中含着笑意，便知这耗子又在装模作样，于是半真半假地应付“展某怎敢，何况玉堂想来也不会在意，可是？”白玉堂被反噎了一句，少年气盛，自是不甘，只见他眼珠一转，欺身突然逼近展昭。展昭被他毫无预兆的动作一惊，竟没想到后退一步。于是便看见一张放大了的俊颜逐渐逼近，几乎能感觉到那人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
“白玉堂！”展昭缓过神来，低喝一声，向后退了几步。白玉堂眼中略微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但看那猫的些许窘迫又笑起来。等到展昭瞪向他的时候，只看见一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耗子。
作为江湖上有名望并且以隐忍温润闻名的南侠，对上一只皮厚且以逗猫为人生最大爱好的耗子，有什么胜算呢？
……
夜的墨黑渐渐流淌蔓延，展昭颇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床上那只赖着不走的大号人形耗子。
“玉堂，开封府虽然一向清廉节俭并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百姓，但——”展昭盯着他，“也不至于不剩一间空屋。玉堂何必与展某挤一间呢？”
白玉堂不为所动，笑得狡猾：“这大冬天的，自然是猫儿这儿暖和。何况白爷都没介意，你这猫又何必计较这些呢？”
展昭与他相交已久，便知他不会挪窝，何况以前这耗子也时而不时地到他这里蹭宿处，顺便也会带来些好酒，起了兴便飞身跃上屋顶，赏月饮酒舞剑。若是他此次并未受伤，与知己一同饮酒赏雪也未尝不是人间一件美事。念及此，展昭也便不再计较，在白玉堂特意留出的半张床上躺下。夜很静，知己抵足而眠，可乐否？
【贰】
陌上花开却萧条，春来早，明月清辉又丰饶。曲水流觞酒不尽，青子衿，雨润杨柳醉重烟。箫韶九成莫辞奏，新雪后，风打雨沐苇叶透。可知否？当时寻常最难留！
时间总是肆意张狂的，脚步匆匆，似乎从不曾为谁停留。渐渐地，就那么远去了，最终再也没能回来。冬去春来，轮回往复。那年的冬天并不冷，雪花也只是断断续续地飘了几次就歇了。白玉堂整个冬天都赖在开封府，说是要看那“寒香”开花。还有几天就到大年夜，卢方也早就捎信过来让他回去过年，展昭虽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家人团聚的喜悦，只可惜常州离开封并不算近，入了官场后，几乎每个年夜都是举酒独倾，看那烟花碎空的。所以那晚入宫当值后回到小院看到一只白耗子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朝他咧嘴笑时被惊了一下也就不奇怪了。
“玉堂，你——”怎么在这儿？展昭微一皱眉，心下明了七八分。
“你这臭猫，让白爷好等！”白玉堂一边抛下一坛酒，一边假意抱怨着，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还不喝酒赔罪！”
“是展某的不是。”两人心如明镜，又何必再问？展昭接住酒坛，略一使力，便飞身跃上了屋顶，取下酒塞，醇香便溢了出来，果是那耗子最喜欢的陈年的女贞陈绍。在没遇着白玉堂之前，展昭其实更偏爱竹叶青的那份内敛温和，后来也许是在白玉堂的影响下，展昭逐渐觉得女贞陈绍也别有一番滋味。
酒入豪肠，展昭不禁赞道：“好酒！香气浓郁，口感醇厚，甘甜味美！”展昭突然想到，几乎每次白玉堂夜半踏月来访，带来的一定都是好酒，就像那人的性子，有种宁缺毋滥的执著。
爆竹声一直没有停歇，空气里满满的都是新年的气息。白玉堂展昭并排着躺在屋顶上，看那月亮星星，谈那天南海北，后来就心有灵犀地沉默下来，听那爆竹声声。约莫到了夜半，展昭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终于不敌浓郁的困倦，沉沉睡去。陷入黑甜乡之际，只听见身旁那人说“猫儿，往后的年夜都这么过吧，若有机会，白爷带你去陷空岛，那儿的气氛要比京城还浓，家家挂了红灯笼，鞭炮声要响一晚上还不停，还有大嫂包的饺子……”展昭弯了弯唇，不自觉地点头，且待来年吧……
【叁】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
远去的人，已不可见。只有白云悠悠，尚在山间缭绕。道路悠远，山重水复，何时能回？何时能见？
但愿你还能活着，还能回来，你我还能再相见。
——《白云谣》
那一年的冬天，白玉堂始终没等到“寒香”的花开，虽然有些沮丧不甘，不过他天性洒脱，开春后只说了句“来年再等吧”就再没提过。展昭只得接下了收养这花的“重任”，所幸公孙先生一向喜欢在闲暇之余侍养些花花草草，对“寒香”更是有着极大的兴趣，便直接接手过来。展昭虽然因此省了许多麻烦，却也三天两头地帮着照顾一下。
日子还是那么平平淡淡地过去，很快由春走到夏再绝决扑向秋的方向，然后停滞。那个秋天很漫长，仿佛一分一秒都被扩充了无数倍，压得人难以喘息。
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像白色精灵在旋舞，天地都上了一层白色的妆，真真假假都被掩盖着。大雪漫天，那雪花坠入你的眼睛，清冷又酸涩，无法抬眸，也看不清远路。就像去年一样，展昭依然站在那扇窗前看那遍地落雪，不过，终归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这场雪要比去年的大得多，比如展昭的屋里少了一个白衣人……
寒风夹着雪花凛冽地吹进屋子，倒是有些冷了。展昭关上了窗，没有再等那个白衣人。他有些倦了，虽然时间还不晚，但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于是他和衣而卧，也许是梦里，他听见很多熟悉的语调：“等从襄阳回来，白爷在醉仙居等你，可别再迟了……”“你这猫安心等着，冲霄楼上的那些劳什子的机关暗器你白爷还不放在眼里……”“喂，猫儿，等爷回来，爷有件事儿要和你说……”他看见那个白衣人冲他微笑，然后转身，愈行愈远，直至背影完全湮灭在一片黑暗中……展昭缓缓睁开眼，夜幕已经铺陈开了，蜡烛没燃，只有些许的月光透过集扇轩窗洒进屋里。展昭起身，并未去点燃蜡烛，反而是推开窗，屋外的雪几乎停了，只零零星星落下几片雪花，月光映在积雪上，散着银色的光。展昭觉得脸上有些冰凉，他勾了勾唇，是雪吧，融在了脸的热度上，然后化为雪水，最后无踪无迹。
风也累了安静了，展昭披了一件衣服，推开房门出去。在那石桌旁边五步的泥土下，有一坛青梅酒。大约是五六月份，白玉堂从浙江老家托人带来一坛青梅酒，附信说是埋到冬天时再取出来，到时候一边赏梅花一边饮青梅酒岂不是乐事一件。先前公孙先生将那梅花移种到了展昭小院里，几日前去看时那枝干渐渐粗壮也已长到齐腰高了。展昭将那青梅酒从地下挖出，还未开封就能嗅到清雅的香味。果然那耗子带来的酒，都是好酒。他仰头喝下一杯，一股清酸刺激着味蕾，他几乎落下泪来，心底有些许酸痛，到底是为了什么？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嗅到一股很浓郁的香，却不是酒香，他似乎有些明了，转身走到那棵梅树旁，“寒香”，严寒之时才会绽放。愈冷，那花就愈艳，那香气就愈浓。果然开了呢，满树的白花，白得清清醒醒，那傲然的姿态，像极了那人。他举杯对梅，将那杯酒洒在梅树的根上，打湿了枝干，他道：“这杯敬你，白玉堂，敬你以性命护住大宋根基。”第二杯酒濡化了雪，“这杯谢你，白玉堂，谢你与展昭相交，几年来相助相帮。”第三杯酒渗入泥土，沁入根部，“这杯罚你，白玉堂，罚你……”罚你许诺却背弃……
展昭坐下来，靠着梅树，闭着眼。月光柔柔地洒在梅瓣上，显得安静又美好。树下的人不知想起什么，渐渐地勾起了嘴角。
若有愿，只愿你还能活着，还能回来，你我还能再相见。
END
曾记雪落凋繁花，流年如景寒香洒。非梅非雪曲三弄，暗香疏影倾韶华。
雪落下来的时候，白玉堂抱着一盆光秃秃的枝毫无客人自觉性地闯进了展昭的小院。展昭正站在窗前看着这场初雪，见白玉堂走进，好看的眸子亮了亮。
“猫大人好兴致啊，伤还没好得利索就待不住了？莫不是讨打？”白玉堂故意讽道。
展昭知他还在为月前的事恼自己，就轻叹口气，道：“玉堂莫要气了，那事是展某考虑不周……”
说是月前京城多人被杀，展昭觅着了些许踪迹，也没来得及通知白玉堂便隐匿行踪悄悄跟了上去。却哪料这是对方所设之局。本是用来对付另一人，却不想被展昭撞上。展昭武功虽强，却也受了不轻的伤。这事儿被那白耗子知道了，便连着半个多月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如今看展昭态度还算诚恳，白玉堂心中的不快也消得七七八八了。“罢了罢了，白爷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三脚猫计较，”白玉堂挥挥手，将那孤立的秃枝放到窗台上，“看白爷给你捎了什么回来。”展昭见那秃枝虽然不显生机，但那枝干婉转延伸地恰到好处，莫名给人傲然独立之感。猛然，一股寒风涌进窗子，雪花悄无声息地撒在枝上，很快积了薄薄的一层。白玉堂见展昭只在白色单衣外披了一件斗篷，眉头一皱，利落地从窗户翻了进去，顺手带上了窗，又拿起那盆放在屋子中央的圆桌上。
“这是‘寒香’，严寒之时才会绽放。愈冷，那花就愈艳，那香气就愈浓。”白玉堂嘴角勾了勾，“那日我与四哥打赌，输的要让赢的随意拿走自己一样东西。白爷自然赢了，”想起那日自己要走这花时，蒋平难得的脸色纠结。那病夫，真当他白玉堂不知道他与自己打赌的目的么。这下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本来还不知道这花有什么好，不过是看四哥就那么紧张地时不时偷瞟一眼，白爷就将他要了过来。”
展昭看了他一眼，果见那耗子一脸偷了油的满足，不禁笑出声。
“你这臭猫，敢笑你白爷？！”白玉堂剑眉一挑，假欲发作。展昭见他眼中含着笑意，便知这耗子又在装模作样，于是半真半假地应付“展某怎敢，何况玉堂想来也不会在意，可是？”白玉堂被反噎了一句，少年气盛，自是不甘，只见他眼珠一转，欺身突然逼近展昭。展昭被他毫无预兆的动作一惊，竟没想到后退一步。于是便看见一张放大了的俊颜逐渐逼近，几乎能感觉到那人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
“白玉堂！”展昭缓过神来，低喝一声，向后退了几步。白玉堂眼中略微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但看那猫的些许窘迫又笑起来。等到展昭瞪向他的时候，只看见一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耗子。
作为江湖上有名望并且以隐忍温润闻名的南侠，对上一只皮厚且以逗猫为人生最大爱好的耗子，有什么胜算呢？
……
夜的墨黑渐渐流淌蔓延，展昭颇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床上那只赖着不走的大号人形耗子。
“玉堂，开封府虽然一向清廉节俭并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百姓，但——”展昭盯着他，“也不至于不剩一间空屋。玉堂何必与展某挤一间呢？”
白玉堂不为所动，笑得狡猾：“这大冬天的，自然是猫儿这儿暖和。何况白爷都没介意，你这猫又何必计较这些呢？”
展昭与他相交已久，便知他不会挪窝，何况以前这耗子也时而不时地到他这里蹭宿处，顺便也会带来些好酒，起了兴便飞身跃上屋顶，赏月饮酒舞剑。若是他此次并未受伤，与知己一同饮酒赏雪也未尝不是人间一件美事。念及此，展昭也便不再计较，在白玉堂特意留出的半张床上躺下。夜很静，知己抵足而眠，可乐否？
【贰】
陌上花开却萧条，春来早，明月清辉又丰饶。曲水流觞酒不尽，青子衿，雨润杨柳醉重烟。箫韶九成莫辞奏，新雪后，风打雨沐苇叶透。可知否？当时寻常最难留！
时间总是肆意张狂的，脚步匆匆，似乎从不曾为谁停留。渐渐地，就那么远去了，最终再也没能回来。冬去春来，轮回往复。那年的冬天并不冷，雪花也只是断断续续地飘了几次就歇了。白玉堂整个冬天都赖在开封府，说是要看那“寒香”开花。还有几天就到大年夜，卢方也早就捎信过来让他回去过年，展昭虽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家人团聚的喜悦，只可惜常州离开封并不算近，入了官场后，几乎每个年夜都是举酒独倾，看那烟花碎空的。所以那晚入宫当值后回到小院看到一只白耗子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朝他咧嘴笑时被惊了一下也就不奇怪了。
“玉堂，你——”怎么在这儿？展昭微一皱眉，心下明了七八分。
“你这臭猫，让白爷好等！”白玉堂一边抛下一坛酒，一边假意抱怨着，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还不喝酒赔罪！”
“是展某的不是。”两人心如明镜，又何必再问？展昭接住酒坛，略一使力，便飞身跃上了屋顶，取下酒塞，醇香便溢了出来，果是那耗子最喜欢的陈年的女贞陈绍。在没遇着白玉堂之前，展昭其实更偏爱竹叶青的那份内敛温和，后来也许是在白玉堂的影响下，展昭逐渐觉得女贞陈绍也别有一番滋味。
酒入豪肠，展昭不禁赞道：“好酒！香气浓郁，口感醇厚，甘甜味美！”展昭突然想到，几乎每次白玉堂夜半踏月来访，带来的一定都是好酒，就像那人的性子，有种宁缺毋滥的执著。
爆竹声一直没有停歇，空气里满满的都是新年的气息。白玉堂展昭并排着躺在屋顶上，看那月亮星星，谈那天南海北，后来就心有灵犀地沉默下来，听那爆竹声声。约莫到了夜半，展昭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终于不敌浓郁的困倦，沉沉睡去。陷入黑甜乡之际，只听见身旁那人说“猫儿，往后的年夜都这么过吧，若有机会，白爷带你去陷空岛，那儿的气氛要比京城还浓，家家挂了红灯笼，鞭炮声要响一晚上还不停，还有大嫂包的饺子……”展昭弯了弯唇，不自觉地点头，且待来年吧……
【叁】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
远去的人，已不可见。只有白云悠悠，尚在山间缭绕。道路悠远，山重水复，何时能回？何时能见？
但愿你还能活着，还能回来，你我还能再相见。
——《白云谣》
那一年的冬天，白玉堂始终没等到“寒香”的花开，虽然有些沮丧不甘，不过他天性洒脱，开春后只说了句“来年再等吧”就再没提过。展昭只得接下了收养这花的“重任”，所幸公孙先生一向喜欢在闲暇之余侍养些花花草草，对“寒香”更是有着极大的兴趣，便直接接手过来。展昭虽然因此省了许多麻烦，却也三天两头地帮着照顾一下。
日子还是那么平平淡淡地过去，很快由春走到夏再绝决扑向秋的方向，然后停滞。那个秋天很漫长，仿佛一分一秒都被扩充了无数倍，压得人难以喘息。
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像白色精灵在旋舞，天地都上了一层白色的妆，真真假假都被掩盖着。大雪漫天，那雪花坠入你的眼睛，清冷又酸涩，无法抬眸，也看不清远路。就像去年一样，展昭依然站在那扇窗前看那遍地落雪，不过，终归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这场雪要比去年的大得多，比如展昭的屋里少了一个白衣人……
寒风夹着雪花凛冽地吹进屋子，倒是有些冷了。展昭关上了窗，没有再等那个白衣人。他有些倦了，虽然时间还不晚，但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于是他和衣而卧，也许是梦里，他听见很多熟悉的语调：“等从襄阳回来，白爷在醉仙居等你，可别再迟了……”“你这猫安心等着，冲霄楼上的那些劳什子的机关暗器你白爷还不放在眼里……”“喂，猫儿，等爷回来，爷有件事儿要和你说……”他看见那个白衣人冲他微笑，然后转身，愈行愈远，直至背影完全湮灭在一片黑暗中……展昭缓缓睁开眼，夜幕已经铺陈开了，蜡烛没燃，只有些许的月光透过集扇轩窗洒进屋里。展昭起身，并未去点燃蜡烛，反而是推开窗，屋外的雪几乎停了，只零零星星落下几片雪花，月光映在积雪上，散着银色的光。展昭觉得脸上有些冰凉，他勾了勾唇，是雪吧，融在了脸的热度上，然后化为雪水，最后无踪无迹。
风也累了安静了，展昭披了一件衣服，推开房门出去。在那石桌旁边五步的泥土下，有一坛青梅酒。大约是五六月份，白玉堂从浙江老家托人带来一坛青梅酒，附信说是埋到冬天时再取出来，到时候一边赏梅花一边饮青梅酒岂不是乐事一件。先前公孙先生将那梅花移种到了展昭小院里，几日前去看时那枝干渐渐粗壮也已长到齐腰高了。展昭将那青梅酒从地下挖出，还未开封就能嗅到清雅的香味。果然那耗子带来的酒，都是好酒。他仰头喝下一杯，一股清酸刺激着味蕾，他几乎落下泪来，心底有些许酸痛，到底是为了什么？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嗅到一股很浓郁的香，却不是酒香，他似乎有些明了，转身走到那棵梅树旁，“寒香”，严寒之时才会绽放。愈冷，那花就愈艳，那香气就愈浓。果然开了呢，满树的白花，白得清清醒醒，那傲然的姿态，像极了那人。他举杯对梅，将那杯酒洒在梅树的根上，打湿了枝干，他道：“这杯敬你，白玉堂，敬你以性命护住大宋根基。”第二杯酒濡化了雪，“这杯谢你，白玉堂，谢你与展昭相交，几年来相助相帮。”第三杯酒渗入泥土，沁入根部，“这杯罚你，白玉堂，罚你……”罚你许诺却背弃……
展昭坐下来，靠着梅树，闭着眼。月光柔柔地洒在梅瓣上，显得安静又美好。树下的人不知想起什么，渐渐地勾起了嘴角。
若有愿，只愿你还能活着，还能回来，你我还能再相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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