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姑苏城 不见姑苏人;
那时,我负剑四方,皇天厚土,人位之上,是福贵之门。我望前途,脚临边北,怅然一笑,弃马投军。操练土场,汗人相杂,甫一抬头,银枪过耳,小将叫嚣"你生壮力大,却怎听你乡是姑苏?""分明是个糙汉子,姑苏的水竟养浑了"他置众莽笑一侧,劈手抢枪折臂,粗眉大挑,咂嘴两声"老子糙,就你细"。两两对视,不明嘲弄中不察流过的是微而隐微的情。是去往不去的乡情。土里火辣,辣到小将眼中,姑苏汉背脊的抖动,急促慌乱的步伐,皆是昭显那姑苏的为难事;
我,是一次也未到过姑苏的,我只在神仙画里见过那个好山好水好姑娘的灵秀地。狗剩说,姑苏有个寺,庙里求啥啥灵,狗剩又说,姑苏姑娘贼漂亮,顶得上观音娘娘济福贫家,要能讨一个这样媳妇,死也心甘了。他死在战场上,到底姑苏庙没应他愿,姑苏媳妇也没讨着,他死在无情苦难的现实中。我终想献力,为天下为公献力,为万世昌平献力。兵成我兄,士皆我弟,我解剑换刀,肝胆肯奉营烧;
只是,刀血人躺,以战止战,非我良求。我叩问心门,人还在,战是不是就不会结?那假使四朝安泰,兄友又往何处走?家不存了,我守我的心国,国不存了,我只好守心国的心林。立丘扬旗,我的乡是姑苏,我从未去过。口耳闻道姑苏的风貌,有山有水还有——好姑娘;
我终扎在北漠的黄土天,遥望我的乡中;
我仿佛看见,狗剩已经还愿成家,皇庙位上正撰将士亡名;
( 姑苏旧事 四月五 傅深重执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