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姓傅锡理,家住京城南。’
晛消飞雪,翳翳经日,是我诞生时的风景。
漫天的皑皑纯雪,仿若势要扫却琉璃砖瓦间、钩心斗角里,不堪入目的腌臜。可惜,可叹,纯雪非我,它只将冰凉深深藏于胸口璠玉,至此后,年年岁岁的冬日,呵气如魂,犹如砒霜,在我肌肤的每一寸灼烧,寂寂中汲取我不断爆裂的温热。
君可知,我的小苑匍匐魑魅,我的衣裙深藏魍魉,我的血液居住鬼神,我的身心攀爬魔障。那都是你赐予我与生俱来的,蛇蝎心肠。
‘吾名帷妆,却非伪装。’
你说,世人以面具为容,上至天子,下至小民,直至黄土白骨也难弃,徒留虚妄清名。
我恹恹一笑,不置与否。面具?不过是虚心作祟之人惯用的障眼法,藏了业障,簪上珠环,咿咿呀呀,如同油头粉面的戏子铿锵登场,赢得台下客,便以为精彩绝伦。可唱久了,都忘了自己究竟是谁、长得副甚么鬼怪形状。我傅帷妆,可不屑那东西。
爱恨嗔痴,喜怒于形,我爱极了我现在的模样。
‘吾为珍宝,天下昭然。’
如你有闻,那夜我三拜九叩,铮铮问天,只为得到虚无的信仰,给予直面命途多舛的果敢。世人皆言佛有三毒贪嗔痴,由爱生,由爱成。可帷妆的六欲与生俱来,如同魑魅攀爬的枯藤,永世囚禁倨傲的灵魂。
幽然香雾在眼前飘然腾升,聚散离合,恍若幽魂萦绕,将眸中一贯的娇艳蕴上几分黯然。三拜九叩,香烛静立,红烛洒在颦蹙的眉间,仿若要用温柔拂去它孤寂的神情。佛音仿佛,声声狐疑:宿命赋予你决绝的名姓,世人禁锢你于红墙金瓦,为何,却依旧是戾色眉眼,悲喜不显?
我冷嗤一声,媚笑于肌容上勾勒开来,好似皎洁砒霜月,肃杀无名。慵言软调,穿过佛光软红的每一个透凉的角落。
——我若为雀,谁敢当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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