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的深夜很冷，的确，这是中国公认的最冷的地方。
再加上现在是严冬而且还下着雪，天地皆白，除却那病号室般的白色，只剩下漫天的灰。
好像以前有人说过，东北的雪夜，是要有妖怪出来害人的。
王耀撇了撇嘴，所谓妖怪也不过几百年的命，照这么说自己还是五千年的老妖怪呢。那他们还得点头哈腰叫老大，如果碰上有经验的说不定会邀请他去鉴赏一下妖精界能卖出价钱的老藏货，顺便听一听久违的“小的有眼无珠这位爷爷大人有大量”……那可不就赚到了，包赚不赔啊。
列车虽然不算太先进，但是基本的保暖功能还是有的。
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黑发束成马尾的青年坐在座位上，用栓了根红线的盖子轻轻敲击着白瓷茶杯的杯身。他有一种直觉，这种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杯子过了不久就会过时。
当时他就是喝着这种杯子里的茶，热切地听着上司激情澎湃的演讲，随后他像个普通学生那样，一次次将右手握拳，发狠地举向天空。
妈·的……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想他。
王耀脱力地趴在桌上，手上的茶水洒出来了一点，被沸水烫到的同感清晰的告诉他这是现实，不是你理想的红色天堂。

决裂之后每次想到他，王耀都是用这种自虐般的心态克制着自己不去寻求他的帮助。直到最后他放弃了，因为发觉自己的生命，所有值得悲伤或自豪地回忆的生命，已经不能忽略掉他。
左手又揉紧了那张纸质的利器------11个或大气或娟秀的名字，堂而皇之地躺在上面。 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不可一世的伊万.布拉金斯基，要死了。
“万尼亚来帮小布尔什维克拿枪。”
纸上模糊的泪迹，全是因为他想起来了这句话。
当时他看着弯弯延延的泪迹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他是怎么把你伤得体无完肤的？王耀你自己清楚！
撤回全部的援/华人员，那群年轻气盛的东斯拉夫人知道这个消息时没有抹泪，却夜以继日地教中国研究员新的技术，顺手“一不小心”落下一些文件。那时王耀有点想哭，但是看到后生们信心满满的样子，他突然又不忍了。
自己不是普通人而是国//家，他们需要的是坚强的领导者而非一个会流泪的少年。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王耀又不由自主地唱起了那支熟悉的歌，好像他还在和他炫耀那些叫“喀秋莎”的火炮一样。
怎么突然文艺起来了？
他自嘲地笑笑，好像快到站了。
“万尼亚会让路德维希尝尝这位苏维埃美人的滋味，”他拖着一身伤不无炫耀地说，“要和那群家伙决战了哦，你会祝福我吗，我的小布尔什维克？”
“我会的万尼亚。”
这时的祝福是由衷的。
“万尼亚收到祝福了呐，万尼亚好高兴！”他露出孩子得到了糖果般纯真而幸福的表情，“伟大的苏维埃会胜利的，那时我就来帮小布尔什维克一起打东边的猴子。”

震动停止了，列车已经到站了。
王耀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衣走下车，外面果然好冷，但是比起那家伙的地盘这里还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第一次去那家伙的家的时候他被冻得简直想骂娘，但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告诫他要珍惜人品远离爆粗，于是他就没爆，不然他的好战友就得被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大好河山上的粗话洗脑了。
身上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他敢打赌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冻成冰坨子。
离开无人的车站，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两旁的建筑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这不是个城市，甚至算不上村庄，那个车站还是三十年代修来运物资的。边/境/线就在不远处，现在随便招呼个老乡可能花上十来分钟就能到。
结果他还是选择了步行，不知哪来的想法，他想把这片大地的冰冷坚硬好好记住。
可笑。
每一步都顶着狂风相当艰难，走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走到了边境线上，那块灰戚戚丝毫不亮眼的石碑仿佛要埋在雪中，铁了心不想让人发现。
王耀裹紧了大衣，死死咬着下唇。即使他爱自己的每一寸土地，但是这地方还是有够冷，而且还有风，真不知道死熊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是怎么活下来的。
真要命啊……
他看到那家伙就在离自己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眼睛透过冰凉的风和冰凉的石碑看向自己。

“别这么可怜兮兮地盯着我，布拉金斯基。”王耀本能地移开双目，“这让我有种丈夫离家打天下新婚娇妻依依惜别的错觉。”
伊万.布拉金斯基走了过来，王耀愣了，他不记得那头受风惯了的北极熊是会在风里发抖的。
不到两米的距离，但恰到好处地隔开一点:“所以万尼亚才一直喜欢小布尔什维克精辟的修辞。”
“我可是把你暗喻成小媳妇了。”王耀不爽地瞪他一眼，明明是手起水管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还总是用这种孩子般的语气说话，还有那个含义十分暧昧的称呼……
更别说那人现在还快死了。
死了怎么了？死了最好！你这种人就该去死！ “万尼亚要离开了，小布尔什维克开心么？”北极熊站到他同侧，与他一起看那块国/境/碑，再配上漫天飞雪，王耀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抽出锅与旁边的水管对着蹲个马步，然后转身一二三再转回来同时互揍……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压下诡异的吐槽欲望，王耀说:“撇开实际利益，现在我还是开心得很。”
虽然实际利益上你也没多少用罢了。
“万尼亚不开心啊，输给了那个笨蛋，现在浑身乏力呢。”
那你就早点去死啊。
“现在还是好怀念啊，小布尔什维克。”
去死就可以闭嘴了。
“不如万尼亚和小布尔什维克一起去莫/斯/科吧，再去一次。”
去死。
“你知道吗，万尼亚好喜欢你哒。”
说谎……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土地。
“想要一起种向日葵呢。”
别说了。
“就算被讨厌了万尼亚还是最喜欢小布尔什维克了。”
拜托，别说了。
“小布尔什维克……”
“我求求你别说了！！！！”王耀转过身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但他看到那双紫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泪花。
高大的斯拉夫人脱力地跪在雪地里，膝盖被深深埋了进去，就算是用肉眼王耀也能清晰地看到雪水渗进了男人的引以为傲的军装裤，东北的雪与西伯利亚的冻土不同，是更软的，是会化的。
伊万.布拉金斯基感受着雪水的冰冷一点一点扎进膝盖骨，很快整条腿就麻掉了，只能感受到针刺般的疼痛。

他已经不能承受自己身体的重量了，北方巨国上的每一个居民都在痛哭着，为了理想的破碎，为了强盛数十年的红色天堂的坠落。现在只要一点点伤害就足以将他击垮，或者不如说他已经垮了。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往王耀身上靠去，因为他的小布尔什维克怕冷，即使那人自己没有说过，但是他知道的。
那年他带他去莫/斯/科，那个纤瘦的男子穿了很厚的大衣，但双腿还是冷得发抖。当时伊万.布拉金斯基给他围上了自己那条暖金色的围巾，那个爱逞强的小家伙居然还推脱说自己不怕冷。
“小布尔什维克好好看呐，带上围巾的话就像万尼亚一样了哦。”
他当初是这么说的。
如果直接朝他的小布尔什维克倒去，那样小布尔什维克就要跌到雪里了，他才不会让那个南国的精灵感冒呢。
“布拉金斯基？！”王耀本能地扶住他，但是因为支持不住他的体重而与他一起跪在了雪里，只是自己的裤子质量相当过硬，只感觉到浸骨的冷。
“你知道吗？万尼亚一直喜欢你，一直。”他躺在自己怀里，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碰到自己的脸，可是他没有力气了，于是手垂下来，在雪地上留下痕迹。
“万尼亚想保护你啊，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想要保护……保护你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呢？”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嘴唇因为寒冷而失去了血色，却依旧维持着天真的语调。
“所以万尼亚就想啊，如果不能保护你的话……还不如让你恨我呐，那样的话万尼亚……就可以永远留在……小布尔什维克心中啦。”
“布拉金斯基……布拉金斯基？”王耀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眸中浮现出向往的神色，他的直觉告诉他伊万.布拉金斯基快要消失了。

“《喀秋莎》……很好听啊，她……是个勇敢的人呢。”他说，“即使是个普通的女人，但她永远……都不能……动感情啊，因为……她是武器呢……振奋军/队的武器，有了爱情……会很不好办吧？”
“不要哭啊，小布尔什维克。”他盯着王耀的眼睛，王耀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而且他们已经冻结成冰。
男人缓慢地摘掉手套，咬着牙捂住王耀的脸，他将王耀的眼泪拭去:“我的小布尔什维克怕冷啊……你看……万尼亚的手……暖不暖？”
王耀分明感觉到自己眼中又擎了泪花，他抓紧了男人的手，使劲攥着，祈祷着能在冰天雪地中将体温传给他。
他的脖子上围着银灰色的围巾，银灰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冷色系的眼睛，灰白的风衣，黑土地一般的手套和军靴，但是手套已经脱掉了，露出骨骼清晰有力、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全部都是冰冷的雪一般的颜色。此前他还有一条暖金色的围巾，但是给王耀了。
那是唯一可以在雪地中辨认出他来的暖金色，穿惯了昏暗的保护色的他——唯一的光芒。
他唯一的那束光芒，早就已经给王耀了。
“呐，小布尔什维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向日葵吧……”他在模糊的视野中像个孩子一般笑了，“向日葵可厉害了，就算是冻土层，也可以……开满的……”
伊万.布拉金斯基。
“也可以……开满的……”
伊万……
……万尼亚！
“万尼亚------------------！！！”
他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在狂风暴雪中格外清晰，但是那个人已经听不到了。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1991年12月25日，圣诞节。
苏/联解体。

“哎呀小耀好坏啊，动不动就玩锅，想当年露西亚的小加里宁格勒……”
王耀作势还要打他，但那人却笑着逃开了。
“论好斗他可比我强多了阿鲁。”考虑到这里多少是指挥舱，王耀垂下眼帘，那个名字又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自己真是越来越爱怀念过去了。
可是他没空想那么多，他现在应该努力地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接近，这样给阿尔弗雷德.F.琼斯和本田菊的紧张感就会更加大。
不提历史，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其实非常漂亮，干净的天空，蔚蓝的海水和年轻气盛的海员，无不在展示着北国白熊重生般的朝气。
名字没变，外表没变，可是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王耀走出舱门，双手撑在甲板上，身体后仰享受着难得的暖风，此前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一直都是要多冷有多冷，不过现在多少是夏天不是么。
温暖的阳光，暖到会把冰冷的冻土都融化掉，然后让把它们全都蒸发不见吧。
那个人也说过“想去南方”这样的话。
“万尼亚……”
“小耀你在叫谁？”北极熊睁着溜圆的紫色眼睛望着他。
“什么都没有。”他伸手揉了揉北极熊的铂金色短发，“露西亚你的头发又变软了。”
高大的斯拉夫人笑了:“因为小耀喜欢不是吗，露西亚可是很努力地在保养头发哦～”
王耀只想扶额，为什么无论是阿尔还是伊万都有够白痴，难道是亚瑟.柯克兰的铁幕把他们抡傻了？
脑海里浮现出阿尔数日前在加州某庄园的嚎叫:“王耀你还是嫁给Hero我咱们来G2吧哇咔咔咔咔！”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
“露西亚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得好像你是我宠妃似的阿鲁。”王耀吐槽道。
“反了反了呜呜，小耀别总是这么比喻啦，一次是小媳妇一次是宠妃露西亚都要变成女孩子了唉。”北极熊眨眨眼睛。
王耀低笑，但又突然一怔:“你刚刚……说什么？”
“唉呀？啊，就是比喻很可爱唷，所以露西亚才喜欢小布尔什维克家的修辞呢。”他迎着阳光笑得灿烂，眼里满满地都是阳光的颜色。 The.end

转载完毕⊙▽⊙卞子抱头滚

开始被虐到了QAQ。。。果然解体哽。。。

刚开始被虐了后来又甜得神志不清这种感觉太棒！我闻到了黑三的味道！黑三控怒冒！！

最后甜甜的好萌>\\\<

解体什么的QAQ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