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相思刻骨当作她与城的墓。
——题记
沉夜冰冷，他守一座空城，思一位故人，叹一梦浮生。
这城好空，可是这回忆好凶。
烈气的火光地漫过黑夜，把天空焚烧至尽，皑皑的大雪纷纷落下，融没在火海中。
这个，破城之夜。
她站在城门前，青丝迎着灼灼光华，透着漆黑柔光的眼睛吃惊地张大。她转过身，看着立在身后的少年与三千大军，满是困惑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
她退后一步，她就这样望着他，眼睛里有着哀伤与绝望的温柔。时过经年，那个骄傲到近乎跋扈的小郡主终是学会了柔软。她火光中不甚清晰的眉眼能看出冰凉的静谧肆意蔓延生长。直到神色冰冷的少年蓦地惊慌起来，向她伸出手，声音里是强行压制的僵硬：“喂，快给我过来。”
她不说话，再后退了一步。
“想都别想，要死一块儿死，要生一块儿生！”他冷哼道。
少女摇着头，眼睛里很温柔，她后退一步，就这样没入火光里。
“！”他睁大眼睛，想往前冲，身后的两个侍卫伸手扯住他，少年抵死挣扎着，张大的瞳孔，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最后一刻，他狠狠咬住下唇，闭上眼睛，不看她被火光渐渐舔净的纤长身影。
天地怆然，山河寂寞，这苦心积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都突然生了倦意。他不知道这金戎铁马，叛城弃恩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醉倒在案上，梦里，少女穿过皑皑白雪走来，浅笑晏晏。
他仔细端详着，在梦里惆怅：“你还是当年的摸样。”
她看着自己，神色静静：“当年，你意气风发的时候，我问你，你为什么笑不至眼，你说，你一无所有。”她顿了顿，眼里几分困惑：“可如今你什么都得到了，为何落得这般难过？”
他叹息：“因为我要的，什么也没得到。”
少女摇头：“你已名刻青史。”他怔了怔，道：“空。”
她眼中复杂：“不该这样的。”她轻声道：“你不该这样的。”
少女凝视着他：“你应该去看大漠戈壁，夕阳西下，江南烟雨，流水人家。该大哭大笑，胡作非为，闯祸打架。该替我走，替我看，替我笑，替我爱，替我生活。”她顿了顿：“该替我好好看看这世界。”
他有很多话想回答，可终究一句也说不出口。他突然好思念年少的时光，看花开成雪，看城外清月，看她在马上英姿飒爽，艳光烈烈。看他沉夜里终能回家。
此去经年，他终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可他只是低下头，宛如时光匆匆掠过。带着少年特有的好强与驯顺。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都是十四岁，仿佛纷纷扬扬的大雪从远古下到遥不可及的未来，不曾更改。那少女脚尖轻旋，衣衫摇曳，艳丽的大紫色衬得她脸庞洁白如玉般美好。她轻声说：“该醒了。”
那年那月，黑夜疯狂落雪，少年把她与城葬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