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
〔楔子〕江湖传言,在蛇沼鬼城的中央,野鸡脖子世代守卫着的地方,生有夷萱草,可医死人,肉白骨。无数人自信而去,却无功而返。
〔一〕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爱到以身为祭,恨到与世界为敌。
我勾起一个微笑,缓缓缠上那座石雕。
我的爱人是不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我是蛇族的皇子,在我母妃生我时,叔父叛乱。
无数死士以死相拼,才将我救出,我却因此无法化形。
我被秘密藏在山洞,时光流逝。而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日。
你满身伤口,跌跌撞撞,掉入山洞,一滴鲜血滴入我的身体。
我因这血,可以口吐人言。可欣喜在我这种人面前总停不长久。
食物,食物,我需要食物!
我寻觅着香气的根源,当我心中最后一丝清明被猩红替代,我找到香气的根源一口咬上。
忘情的吮吸。
鲜血,温热的,腻滑的,甜到极致的味道,滑入我的口中,刻入我的骨髓。
再次醒来,你我都狼狈不堪。
无数次的试探,使我们渐渐放下芥蒂,使我们无话不谈。
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说,你听,偶尔微笑。
但在我眼里,你浅浅勾唇的风华,推远了世界。
你的容,倾了我的城。
而我只是一条蛇,有冰冷的身躯,坚硬的鳞片。
〔二〕君当持剑,大杀四方,妾自抚琴,随君沉浮。
动荡。
杀伐。
你助我复国,一路多少艰辛。
而我记忆最深的不是复仇的快感,而是你我耳鬓厮磨。在夜晚的篝火休憩。
你说,你母亲生了怪病,需夷萱草医治。我毫不犹豫将这药草给你。你却又说,你家乡还有未婚妻,在家等你完婚。
绕在你臂膀的我,沉默了。
多想拉着你的手,求你留下。
但我只是一条只能言语的怪蛇!没有四肢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要走了”
“…能不走么!”
“不,我…”
“阿邪,留下来,留下来不好么!”
“小野别闹,我不能…”
“你可以,你可以托人带回夷萱草,你可以留下来,我是这里的王,没有人会打扰我们,我们可以…”
“小野,我的未婚妻在等我!”
死一样的沉默,明明烈日当头,我却如坠冰窟。
阿邪,你知道吗?蛇王之所以为蛇王,是因为遗传了上古美杜莎的血统,而它赋予蛇王能力。
诅咒一切变成石头的能力,而诅咒的代价是——永坠阿鼻。
从来没人尝试过。
而今天。
阿邪,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
〔后记〕翠版
蛇沼鬼城。
参天大树,却无法翠绿如织。雄鹰盘旋,却无法嘶声鸣叫。而蒙昧磐石,却如同它之前一样,冰冷。
原来这阿鼻地狱就是万年的孤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