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章 本宫没说不去
靓颖展开信笺,只见上以流云行书写道：
“公主殿下赐鉴，
昔日小乔自青城王处脱险归来,殿下曾许诺予小乔以赏赐,时小乔未及答复,今闻京城五月十五月圆之夜,妇女不拘大家小户皆出，结队而游，名曰‘走月亮’，是时笙箫歌唱,游人云聚蚁集，热闹非凡，小乔若能与驸马同游五月十五则余生无憾也。
所请之事,务祈垂许,盼即赐复，翘首以待。
即颂近安。
周小乔敬呈。”
“啧啧，这文拽的，”未等靓颖有所表态，凑在一旁观看的玄雪先就忍不住道，“看文字不知是位怎样的娴静小姐，谁能想象她是能将颠痫演到逼真的梨园翘楚？”
靓颖抬眸看玄雪一眼，“你确定没有栽赃毁谤人家？”
玄雪被问的舌头打结，“……你不信我？我虽平日爱开玩笑，但毁人名节的事绝不会乱说。”
“喔？”靓颖挑眉，“是么？”
玄雪做揉搓流涕状，“小宫粉……你果然……不信我……”
靓颖道，“我没说，”继而转首向尸嬷嬷道，“嬷嬷，到我卧房取笔墨来。”
“是，殿下。”尸嬷嬷答应一声，飘飘而去，不一时端了笔墨飘回。
只见靓颖拿起笔在落款后的空白处写道，“已阅，准。”
玄雪笑，“别人还以为小宫粉惜字如金，只有我知小宫粉只有这三个字写的还能见人。”
靓颖唇角抽动了一下，没有睬她，将做了批复的信笺装入信封交给尸嬷嬷，尸嬷嬷便飘走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周小乔若是个男儿身，必成一代风云人物，”玄雪逼视着靓颖清丽的面孔，“你就放心让驸马陪她去走月亮？不怕驸马被诱拐跟人私奔？”
“……师姐？”靓颖站起身，“我要入宫向皇祖母和母后请安，速不奉陪。”下逐客令。
“好！”玄雪身形一闪倏忽不见，随后空中传来一句话，“与其让驸马被小乔拐走还不如本宫主抢先一步！驸马！本宫主来也！”
靓颖虽知她是开玩笑，仍扬手将梅花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打出。
这只梅花镖差不多和驸马年纪一般大，在两人间飞来飞去十几年，从未丢失。
“靓儿，”靓颖到坤平宫请安，皇后拉着靓颖的手坐在榻上，一脸好兴致地问，“和驸马怎么样？”，说完怕靓颖不懂，“就是，那方面，怎么样？”连着递了几个眼色。
靓颖面无表情地道，“驸马年纪还小。”
“十六岁说大的确不大，但说小也是不小的了，”皇后慈祥地笑道，“知女莫若母，当初你若非对驸马有意，也不会不声不响地嫁过去，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说到这里见靓颖别过脸去，不由“哧”的笑道，“母后知道你是咬断舌头也不会开口承认的。”
靓颖不予置评。
“靓儿，母后有礼物送你，”皇后颇为神秘地道，说毕转首向身旁侍女看了一眼，那侍女立即会意，躬身退了下去，不一时端了一个红漆雕花木盒来。
靓颖接在手中打开盒盖，只见满满一盒婴儿拳头大小的红枣和粟子。
皇后和蔼笑道，“这是高丽进贡来，母后亲自挑选的。”
靓颖淡淡地道，“谢过母后。”
“你呀，”皇后竖起一颗纤指在靓颖鼻子上点了点，“就是不喜欢感情外漏，孰不知驸马乃是你的夫君并非外人，他一颗心对你至真至诚，如水晶一般透明，母后和你皇祖母、父皇都看在眼里，你可千万不能冷淡了驸马的心，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颗的了。”
靓颖道，“母后未免管的太宽。”
皇后听了，嗔视靓颖一眼，却并不生气，因知靓颖虽嘴上这样讲，心里如何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的心智跟报复都胜过太子，以前母后一直希望你是个男儿，早晚好助你太子兄长一臂之力，实在不行，干脆取而代之，大齐的江山也稳固些，”皇后语重心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摇了摇头，“现在母后不这么想了，不但如此，还庆幸你生为女子，可以站到风口浪尖之外，过平静生活。”
靓颖闻言凝视皇后片刻道，“母后，儿臣发现你这些日子老了许多。”
“的确是老了，”皇后叹了口气，停了停，目光悠远地道，“母后常想能有草房两间，纸窗竹榻，菜圃绕屋，，编篱为门，门外置几竿青竹，园中种菊数簇，花光树影，错杂篱边，母后与你父皇男耕女织，怡情乡野，安度余生。”
靓颖动容，“母后……”
“可是这些都只能想想而已，那天若真的到来……母后但求一死，免遭□。”
“母后，”靓颖用力握住皇后手，“儿臣有生之年，绝不会让那天到来。”
“好，好，”皇后轻轻拭去眼角泪滴，“希望那天永远不会到来。”

三七章 意外发现
靓颖这些日子一边习武一边派人暗查白实。
结果得知,白实是京城一家书院的山长，平日除了掌管书院，偶尔也给学生授课，所作所为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靓颖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人的五官她以前分明见过。
她身为公主,所见者除师傅和师姐，不外乎王公贵族达官显贵,所以这个人就算不是李宇春猜测的那样是青河王,也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怎么可能只是个平凡的书院山长？
玄雪是卧底和暗查的积年，可惜近日一直在忙其他的事。
靓颖心中疑惑重重，决定亲自去书院看个究竟。
“咄！捉住一个白衣女飞贼！看镖！”
靓颖的身形刚闪出公主府,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背后袭来一点寒芒。
靓颖反手到背后接住梅花镖,淡淡唤了一声，“师姐。”
玄雪笑道，“本宫主打算前往某间书院，不知同路否？”
靓颖唇角勾了勾，“师姐代我走一趟，我便不去了。”
玄雪正色道，“我绝不同意。”伸手挽住靓颖手，携她一同划空而去。
月华之下，两人的身形落在书院最高一处房顶，俯视院中动静。
片刻后，靓颖道，“师姐你确定我们一定要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吗？”
“很显眼吗？我还嫌不够显眼呢，和师妹在一起，我希望站到天地之正中，让所有都能看到你我并肩而立的身影。”玄雪说着看了靓颖一眼。
靓颖一身白衣，说不尽的飘逸出尘，俯眺清流，从容自若，背上背着造型典雅的青铜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剑术超凡。
“师姐什么时候说话能正经点呢？”
“小宫粉，我已经正经到不能再正经了。”
“那你最好别正经，”靓颖淡淡地道，“你正经起来怪吓人的。”
“……”
“不过，”在玄雪沉默后靓颖道，“跟师姐在一起我也并不屑于躲躲藏藏，我相信这世间没有我们合力打不败的敌人，只是，”靓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这样站下去我们并得不到想要的信息。”
“……还说我，你岂不是比我更吓人，突然没头没脑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来，你还是给我少言寡语比较好……”
玄雪正说着，只见院中厢房中走出两个儒衣男子，一个手执玉箫，正是白实，另一个怀抱瑶琴，面貌清秀，看起来约二十许人，两人出门后并未见走动，只是身形陡然变大，大到扑天盖地，恢复原来身形时，两人身体已移到院子正中。
这身法……好似魔门中人……
玄雪和靓颖不由对望一眼，交换彼此的讶异。
却在这时，那白实对着二人拱手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房上的黑衣女侠和白衣少侠，来都来了，不防到寒舍一叙，做品茗雅会如何？”
白实话音刚落，只见玄雪二话不说身形一闪——三十六计走为一策，竟自逃遁而去！
“师、姐、……”
亏我刚才还跟你说，两人合力没有打不败的敌人，现在刚见到敌人你便吓跑了……师姐你真的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靓颖无可奈何，一脸冰霜随之而去。
“我府上不欢迎你。”
回去后，玄雪准备到公主府喝杯茶，遭到靓颖一口回绝。
“难道小宫粉没看出对方走的是先礼后兵的套路吗？他们的箫和琴便等于是我们的长剑，再不走人家就要出手了，我们又不知对方深浅……”
玄雪理直气壮地解释。知道靓颖因刚才的事在生气。
那你也不用跑那么快吧？靓颖冷哼一声，打出一点寒芒，正是那梅花镖反噬主人去了。
“好，算你够绝情，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本宫主到周大小姐府上喝茶去！”

三八章 不要想多了
第二天下午，靓颖回到驸马府。
李宇春还在翰林院,靓颖便到李宇春书房中坐了会儿。
“殿下,我来,是为了和你携手，看这花开花落，星光灿烂”。
翻看李宇春案上书稿时一张纸笺滑落地上,靓颖俯身拾起,看到了上面端秀清新的字迹,唇边不由漾起一弯浅笑。
想必是昨晚一个人在书房发呆写下的吧，这个孩子……
靓颖兴致极好,伸手自笔筒中拿起一只笔,醮了墨，写下三个字，“已阅，好。”将纸笺放回书稿中夹好。
李宇春回来时靓颖正独自坐在后花园凉亭中下棋，一手支腮一手捏着颗棋子，姿态闲适慵倦。
“殿下！”
李宇春眸中含笑，走过去唤了一声。
“驸马回来了？”靓颖说着抬起头，看见李宇春额头粉汗盈盈，小脸热的通红，低眉道，“今年的夏天格外热些。”
“嗯，”李宇春应了一声自衣袖内取出绢帕拭了拭额头和脸颊，暑气本来已经很重，今天又十分闷热，她背心的衣衫已经湿透。
“每年这个时候父皇都会带着母后和皇子妃眷到承仁山庄避暑，”靓颖一边向棋钵里收棋子一边说道，“你的课也好停了。”
李宇春点头，“今天太子殿下已经说了，明天开始就不用再进宫讲学，等到暑天过了再复课。”
晚饭的时候李宇春因为热的缘故，没有什么胃口，对着满桌饭菜蹙起小眉头，靓颖看李宇春一眼，放下筷子，叫来尸嬷嬷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尸嬷嬷会意，点点头飘走了。
晚上，靓颖沐浴后走进寝房，李宇春已先她洗好澡坐在榻上，穿着白绸睡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自扇着，小脸绷着，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看到她进来，眸中一惊，两手撑着榻身体向后移了移。
靓颖虽看出异样，但并不动声色。
尸嬷嬷领着一个侍女端了一个托盘进来，在靓颖示意下放到桌上便躬身退了下去。
靓颖自托盘上端起银鱼羹走到榻边坐下，“驸马尝尝这羹味道如何。”虽是让李宇春尝，但并未将碗递给李宇春，而是拿汤勺舀了一勺送到李宇春唇边，李宇春受宠若惊下美目眨了眨，张开一点樱唇尝了尝，点点头道，“好吃。”
绿色碧碗里盛着鲜奶般颜色的羹汤，里面浮沉着如同玉簪一般的银鱼，这种无刺无骨又无肠的洞庭特产银鱼肉质近乎透明，再加上汤中点缀的千丝万缕的绿色莼菜，光是看上一眼便觉秀色可餐。
“好吃多吃点。”
李宇春巴哒着小嘴点头，“嗯。”可爱的样子仿如幼儿。
靓颖眸中流光异彩，唇边隐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又舀了一勺喂给李宇春，如此，一大碗银鱼汤很快见底。
靓颖拿绢帕给李宇春轻轻拭了嘴角，凝视李宇春片刻，忽地道，“那一年夏天暑气也是极重，我没胃口吃饭，乳嬷嬷不知哪里找来的食谱，叫御膳房做了这银鱼羹来，我吃了一口后便喜爱不已，一口气吃完一大碗，从此便爱上了，直到现在。”清浅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气中柔和的漾。
李宇春听的入迷，忘记回应。
睡下后，李宇春感觉到裹胸沾在身上，很不舒服，想拿扇子来扇又怕影响靓颖休息，也不敢频繁翻身，只睁着眼躺着，无法入睡。
却在这时只觉一阵凉风吹来，一时间惬意之至。
李宇春转首一看，竟是靓颖侧身向着自己躺着，一手支颐一手拿了扇子轻轻为她扇着。
“殿下……”
靓颖微微一笑，“驸马一头汗，好去再洗一次澡了，不过，”靓颖说到这里停了停，敛去笑容，直视李宇春眸心，“天气如此闷热，驸马还穿这么多，却也难怪。”
李宇春一怔，下意识地将小手放在胸前。
靓颖将扇子放在一边，伸手轻轻拔开李宇春的手，解去李宇春睡衣衣带，纤纤素手探入李宇春怀中，“裹胸可以不用穿了。”说毕运动纤指麻利地解下裹胸布抽了出来，看也不看丢到榻下去了。

这期间靓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李宇春的眸心。
李宇春整个人都呆了，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靓颖的星眸闪了一下，脸上缓缓展开一圈戏谑的笑容。
“殿、殿下，”李宇春缓过神时吓得爬起身跪到榻上，给靓颖磕头，“李宇春自知犯了欺君之罪，愿求一死，只请……”本来想说请放家人一条生路，但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发生了一个意外吸引了她全部注意，以至一时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的上衣毫无预兆地自肩上滑下，如花瓣般轻盈地落在腰间，使她整个上身完美无缺地呈现在了靓颖面前，且是以正面的姿态，直面相对。
靓颖十分淡定，一双墨眸向下一滑，看了看李宇春胸部，随后抬眸，轻启丹唇，以一惯的淡淡语气说道，“驸马的胸部比我想象中要大一些。”说毕唇边浮出一抹邪美的笑容。
“……”李宇春抓起上衣挡在胸前，“殿下……”准备继续求情。
“好了，”靓颖起身自李宇春手中拿过睡衣替她穿上，“我还没想好把你怎么办，先睡下吧。”扶她躺下。
纱帷中先是一片沉寂，之后传来李宇春隐忍的哭声，由低变高，渐至失控。
靓颖将李宇春背对她的身体轻轻转过来，柔声道，“哭什么，傻姑娘。”伸手为她拭去脸上泪珠。
“娘亲初时没有生育，父亲便娶了两房侧室，偏是她们肚皮挣气，先后为父亲生下一子，每日抱在娘亲面前走来走去，说一些难听的话，我娘气不过，托人到处求医问药，终于有喜，可惜生下一个女儿，偏又不肯认输，于是瞒天过海谎称我是男孩……我本不应该参加科举考试，不然就不会……”李宇春说到这里再次泣不成声。
“你娘真够要强的，”靓颖轻拍李宇春背，“睡吧，别想太多。”
李宇春抹了抹眼泪，“殿下？”
“嗯？”靓颖轻轻应了一声。
“殿下……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靓颖道，“不记得了。”
李宇春，“……”
片刻后，李宇春又问，“殿下会宽恕我的家人吗？”
半天不见回应，抬头看时，只见靓颖闭着双目，鼻间传来轻轻的鼾声，竟是已经睡着了。
李宇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身旁已不见了靓颖。
殿下一定是进宫向父皇禀报这件事了。
如此想着，李宇春已没有力气起床，也不洗漱，也不吃东西，只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李夫人听说忙忙的走来看，李宇春道，“天气热，不想动，没胃口。”不敢跟娘亲说实话，怕吓到她。
李夫人道，“这不起床行，不吃东西可不行，”命人做了一碗银鱼羹来，端在手中喂李宇春，“殿下不在，为娘代劳。”
李宇春虽听出话中有话，也无心去问，勉强吃了半碗便不要吃了。
李夫人也不勉强，“那你睡着，为娘不打扰你。”心说你这都是公主殿下宠出来的毛病，嗲啦起来了。
靓颖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吩咐侍女准备香汤，打算沐浴，及至尸嬷嬷飘来说驸马一天没下床也没怎么吃东西，便匆匆走到寝房，只见李宇春躺在那里，目光呆滞。
靓颖在榻边坐下，摸了摸李宇春额头，柔声道，“不是叫你不要多想么？”
李宇春坐起身，“殿下……”
靓颖见她一身是汗，说了声，“下来，去洗个澡”，扶她下床穿了鞋，牵着她手走到浴池。
侍女已经准备好了汤水，见公主和驸马进来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靓颖身为公主，虽然下嫁，依然是君的身份，驸马是臣，身份有别，加上靓颖没有与人共浴的习惯，是以两人之前一直分开沐浴。
李宇春还是第一次走进靓颖的浴室，只见澡池以白玉砌成，池水清澈微蓝，水气氤氲。
靓颖旁若无人，解下衣裙，散开墨发，走进浴池，回头看李宇春时，只见那孩子低着头揉着衣襟，还在那里磨蹭。
“怎么，驸马难道要本宫亲自为你解衣吗？”
“……”李宇春慌的手足无措，忙道，“我自己可以。”背过身去，脱去衣服，之后两手交错搂胸，低着头躬着身走下浴池。
李宇春下水的位置恰恰挨着靓颖，羞的拿眼角余光偷偷看了靓颖一眼，将身体朝后挪了挪，与靓颖分开些距离。
池中原是修有阶梯，沐浴者可以选择入水深度，靓颖坐在其中一梯上，池水刚好没到胸部。
李宇春初次偷看时隐约看到那浸在水中的双峰侧影，一颗小心脏几乎跳到腔子外头。
等到挪了身体坐定后，虽是因为害羞不敢明目张胆转头去看，却仍忍不住缓缓转动眼珠偷偷地看，不知是不是错觉，靓颖的身体似乎稍稍提高了一些，原本浸在水下的双峰整座露出水面，白皙饱\满挺\拔曲线完美的侧影尽收李宇春眼底。
李宇春收回视线，小脸不知不觉地红了，将身体再次向远处挪了挪，坐定后眨了眨眼，忍不住又缓缓转动眼珠看过去。

师傅？他自己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从不过问两个徒儿的去向，今天怎么会派人来叫自己？
靓颖疑惑之下，命，“速速备轿。”转而柔声对李宇春道，“我回去一趟。”
李宇春情知有事发生，心中虽然担忧，仍点点了头道，“嗯。”
靓颖亦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嗖！”
回到公主府，靓颖甫一踏入花厅，一点飞芒直奔脑门袭来，靓颖伸手利索地接住。
“师姐……”靓颖本待要骂玄雪，一大早神经兮兮叫她过来，但等到看到玄雪人时，不由怔住，“师姐你这是、你这是……”
只见玄雪周身透出从未有过的森然剑气，整个人仿佛一柄隐在匣中的绝世宝剑，随时寒光出世。
“咳咳！”玄雪清了清嗓子，两手抱胸鼻孔朝天地道，“如你所见，你师姐我在昨晚的修练中突破了第十层瓶颈，内力已经可以转换成剑气。”
五指剑不无担忧地看玄雪一眼道，“可是转换之后无法收回，内力不能隐去，好比一个火人在大街上行走，不知会引起多少江湖中人注意，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趾高气扬的玄雪身子一下子塌了下去，“如师傅所说，我现在处于人生最脆弱的时候。”
靓颖觉得无语，“……”问五指剑，“师傅，怎么这种情形我从未听你提起？”
五指剑道，“玄雪这是特例，为师练到第十关时并未发生过这样的事，祖师爷留下的书中也没有半字提及。”
玄雪点头附和，“是我运气太好。”
靓颖想了想，“师姐你暂且住在公主府，有我和师傅在，一定保你安然无虞。”
玄雪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师姐我可以住在公主府吗？小宫粉会保护师姐吗？呜呜，真是好感动啊。”边说边做揉搓流涕状。
又来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正经……
靓颖不由移开目光，拿手揉了揉太阳穴。
“小宫粉你看着师姐嘛，”玄雪说着隐去内力，“师姐真的可以住在公主府吗？”
靓颖转首白她一眼，目光瞬间转为错愕，“你……”扬手将手中梅花镖打了过去，“一大早上拿我寻开心。”
“啊哈哈，”玄雪大笑，“我才不是拿小宫粉寻开心，而是来跟小宫粉分享突破瓶颈的喜悦来了，啊哈哈。”
“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五指剑冷冷地道，“连为师都被你摆了一道！”说毕愤愤地拂袖而去。
靓颖待要追随五指剑而去，被玄雪唤住。
“小宫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师姐我是怎么突破的吗？”
靓颖闻言停下脚步，白了玄雪一眼，想说就说，别卖关子。
“我是在被人隔空点了穴道后，反复运动内力尝试解开穴道时，意外得到的收获。”
“你被人隔空点住了穴道？”靓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人有这样本事？”
“什么人我不知道，”玄雪捏着下巴道，“我只知道他是去刺杀太子的。”
靓颖神色骤变，“师姐你、你说什么？刺杀太子？”
“昨夜我在承仁避暑山庄，暗中观察负责护卫的禁卫军的动静，听到太子所住的玉麟轩传来打斗声，赶过去一看，一群带刀侍卫将太子护在中间，离他们不远处，几个大内暗卫正围攻一名黑衣人，眼见那些暗卫不是对手，我正欲出手相助，不想被那人眼见事情败露料定不能得手，无心恋战，便将暗卫点了穴道，定在雨中，随后发现了我，扬手隔空点了我的穴道，令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闪电深处。”
“这么说太子没事……”，靓颖放下心来，“倒是辛苦师姐你了……”
“不辛苦，”玄雪摆手，“我也不是没有所图。”
靓颖并未听进她这句话，只是低头沉吟道，“太子乃是国本，岂可轻动，况本朝皇子众多，太子一旦被弑身亡，必然引起诸子夺储之争，到时皇室不攻自乱……不管什么人要刺杀太子，都是其心可诛。”
玄雪点头，“你明白就好。如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看这天下必定会有一场动乱，靓颖，你命不好，不幸生在深宫，又不幸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哎，可怜。”
靓颖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冰霜，“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包括师姐你。”
“啊哈哈，”玄月雪不由笑了起来，“小宫粉不要生气嘛，师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停了停，又道，“对了，小乔说白实曾去找过她，只是谈些诗词歌赋做些表面文章，言行举止和一般儒士无异。”
“这么说来，此人城府极深，必须严加防范才是。”
玄雪点头，“我对这个人如今是越来越感兴趣了。”玄雪说到这里挽住靓颖胳膊，“不如哪天我们再去书院‘拜访’一次，打上一场，试试虚实？”

四三章 冰山呢？
靓颖掀开杯盖荡了荡浮在上面的茶沫,轻轻抿了一口,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小乔比本宫哪里好？”
李宇春小脸一红,连连摆手，“没、没有啦。”殿下你在说什么啊？
“小乔比本宫长的好看？小乔比本宫会做诗？小乔比本宫字写的好？还是小乔比本宫爱笑？”
“殿下……”李宇春觉得难为情，“没有啦。”殿下想多了。
靓颖看着差不多了，便道，“没有就好。”
李宇春不由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只听靓颖复又轻启丹唇,风轻云淡地道,“那么驸马究竟是做什么去了呢？”
“……”李宇春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去拜访叔父……”低眉避开靓颖目光。
靓颖眯起眼睛,“当真？”
“嗯，是、是啊，”李宇春咽了咽唾沫，“本来是去拜访叔父的……嗯嗯，就是去拜访叔父的……”不敢说见到小乔的事。
靓颖歪着头玩味地看着李宇春的小脸，咳嗽了一声，“驸马……”
李宇春仿佛听到打雷声，忙抢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如实交待，“未曾想叔父不在家，我、我跟小乔姐姐还有白实公子一起坐了一会。”
靓颖神色一冷，“白实？”
“对啊，就是五月十五走月亮那晚，那个追着我们四个不放的儒生。”
靓颖放下手中茶盏，“知道有外人在为什么不回避？还去与之相见？”语气如落雪一般，轻轻浅浅，却是极冷。
李宇春如实道，“我想探探虚实，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青河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宫不是跟驸马说过，驸马只须每日在家读读诗书、练练字便可？朝中事，天下事，都不须驸马过问。”
“殿下，”李宇春决定与靓颖坦诚相见，“李宇春如果甘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闲书、于国于家无补之人，当初就不会参加科举考试。”
靓颖挑了挑眉，“喔？驸马壮志凌云，打算做君皇宰辅？”
“这倒没有，外祖父遭人排挤陷害被圣上罢官，大舅舅受到牵连被发配西强；父亲身为青州太守，处处为关东世族制肘，形如傀儡，心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李宇春不甘眼睁睁看着父族和母族衰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族命运。”
“结果如何？一不小心成了本宫的驸马，与身陷囚牢何异？”
“殿下……”李宇春低下眉去，声若蛴蚋，“李宇春觉得这样挺好的……”
“是吗？”靓颖素手支腮，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宇春一下子看到耳根的小脸。
李宇春一直不敢抬头，低头摆弄手指。
屋内陷入沉寂。
两人便以这种姿态“对峙”许久。
直到靓颖站起身，李宇春才悄悄抬起双睫，见靓颖走向寝房，便也跟着走了进去，透过纱帷隐约看到靓颖正在更衣，忙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可是片刻后忍不住又转了回来，轻轻走到纱帷前，一点点移过脑袋去，闪美目去瞧帷内风光，正看到靓颖解开宫绦，罗裙如花瓣般飘落，心脏如擂鼓一般“砰砰”直跳。
靓颖清浅的声音响起，“怎么？驸马没看过吗？”
“……”
李宇春忙缩回小脑袋，咽了咽口水，感觉耳朵烫的厉害，不由拿小手摸了摸，正摸着靓颖换了一身白色夜行衣走了出来，李宇春小手不由放了下来，但动作没有顺利完成，无意中成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靓颖淡淡看李宇春一眼，并未说话，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剑向外走去。
李宇春追了两步，“殿下要去哪里？”刀剑无眼，李宇春很是担心。
靓颖回过头，“驸马想知道？”
李宇春点点头。
靓颖冷冷地道，“去挖白实双眼。”
李宇春，“……”
“喂！我说小乔的李郎，你在这发什么呆呢？”玄雪身形不知何时出现在寝房中，见李宇春像个呆雁一般立在那里，不由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小乔的李郎？听到我说话吗？”

李宇春回过神，“师姐？”
玄雪向纱帷内看了看，“如此良宵怎么就你一个人？冰山呢？”
“殿下、殿下说、说她去、去找白实……”
“这个冰山，明明约好了，她在这里等我，两个人一起去的，她怎么提前去了？”玄雪很是不解，刚要动身，瞟见李宇春神色不对，眼珠一转，便不走了，两手抱胸围着李宇春转了一圈，“冰山临行前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
玄雪忽地将脸递到李宇春眼前，直视李宇春眸心，“当真没说什么？”
李宇春道，“只怕殿下会有危险，师姐你还是早点赶过去的好。”
玄雪神情坚定地道，“你若不说，我便不走。”
李宇春低下头，声音又低又快地道，“殿下说她去挖白实的双眼，”说完抬起头，大声道，“师姐快赶过去，殿下真的会有危险！”
玄雪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之后掏了掏了耳朵，最后蹙着眉头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你让我说，我已经说了，你没听到又不是我的错，”李宇春说着拿小手去推玄雪，“师姐快去助殿下一臂之力！”
好你个小驸马，竟敢耍我？玄雪歪着头瞪着李宇春，半天，叹了口气道，“算了，这笔帐先记着，师姐改日再跟你算。”身形一闪倏忽不见。
靓颖身形落到书院房顶上时，白实正与十几个儒生在院凉席上坐着，击缶高歌。
白实耳廓动了动，察觉到书院来了不速之客，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不由缓缓转过身，看向那目光射来的方向。
只见檐角飞耸的房顶之上长身玉立一白衣少年，白色锦带抹额，锦带靠眉心的位置绣着一朵粉红色宫粉梅花，衣带双飘，光芒万丈，令其头顶上空挂着的上弦月黯然失色。
倒也是位难得一见的少年英侠。
白实心中不由赞叹，随后挂出满脸笑容，朝靓颖拱手道，“这位少侠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造访书院了。”
靓颖并不回话，“嚓！”一声长剑出鞘，临空疾划了径寸圆弧，做出起手式，以示宣战，并给予对方反应的机会，这是武林正派交手前的礼节。
“既然少侠来者不善，那就别怪白实失礼了。”
白实神色一振，反手一按左臂，手中多出一支赤红玉箫，一声清越悠亮的龙吟响彻天际。
靓颖运起内力护住心神，以免受箫声之扰，随后双臂一振飞身跃下，一片剑花直奔白实。
白实身形一挫一旋，避开靓颖临空飞击，手中玉箫漫空红星万点飞舞，夹著一团奇猛凌厉的劲气，向靓颖全身罩涌而去。
“空，不请自来的刺客何必跟他客气，”儒士中一名清秀的少年愤然起身，衣缺一振，广袖一挥，一条青蛇自袖中飞出。
青蛇背脊中心，由头至尾，长出一行棱牙利齿，又细又短，宛如钢针，锐利非常，腹侧两旁逆鳞，随着两腮帮子鼓动，时起时伏，刚劲异常，动作绝快，直奔靓颖而去。
果然是魔门弟子，手段恶邪。
靓颖心下一惊，不由分了神，眼见那蛇飞近面门，两腮鼓得圆球般大“咕咕”一声怪鸣猛窜过来，自己却被白实步步进逼无暇□，就要遇险，忽见空中一道飞芒闪过，那蛇瞬时如断线之鸢般“叭哒”横尸在地，带落满地血雨，正是玄雪赶来了。
靓颖不喜反嗔，“你竟然拿梅花镖去射那蛇，恶不恶心？”
玄雪道，“我呸，那么恶心的东西怎么配得上咱们的梅花镖，我打的是一蓬飞针。”一边与靓颖联手攻打白实，一边怒道，“约好了一起来的，你怎么失约独自先来了，万一你有三长两短，我的世界便只剩黑漆漆一片，那多寂寞？”
靓颖淡淡地道，“我有不得不先来的理由。”又道，“我不是好好的吗？”
玄雪道，“好吧，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白实听出玄雪声音有些耳熟，脑中电光石火间闪过走月亮那晚的蓝衣公子，鼻子不由冷哼一声，转首向那放蛇的少年投去一个眼风，示意他不必留情。
那少年会意，当下盘腿坐于琴前，琴音一响，杀气滔天，靓颖和白实只觉脑中一片混沌，浑身发软，四肢无力。
两人立时加运内力抵抗琴声中的杀气。
靓颖道，“白实就交给我了，你去对付那琴魔吧。”
“好咧，”玄雪笑道，“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说毕运起十层内力，浑身罩起一层深然剑气，整个人如宝剑出匣，“嚓”一声破空跃起，一时间，虹飞云旋，撩云拨月，剑气漫空，完全破坏了琴音的节奏，令其杀伤力大减直至消失。
那少年倒也钦佩，连声道，“好，好，好，想不到中原武林也有这般内功卓越的后起之秀！”
驸马府。
李宇春正在榻沿独自呆坐。
一朵烛花忽地绽开在一直默默燃烧着的红烛上，瞬间异常的光亮和跳跃的声响令李宇春如惊醒般猛地站起，“殿下！”四望无人，不由颓然跌坐下来。

“哎哟喂，救命啊，”玄雪扶额做摇摇欲坠状，“本宫主被麻倒了……”
靓颖冷冷看她一眼，“非礼勿视，师姐好回避了。”
“啧啧这都下逐客令了，”玄雪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想看你们的活春宫，你们再怎样难道能有堂子里精彩吗？”说毕丢下一句“师姐我自有好去处！”身形一闪隐入夜色中。
“好了，”靓颖伸手轻轻环住怀里的人儿，“我不是回来了吗？”
李宇春肩头抖动，啜泣道，“李宇春好担心殿下会有危险……”
靓颖唇角浮起一抹浅笑，安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白实不过是个儒生而已。”
“白实绝非平凡书生这么简单，他的箫声里有文章，走月亮那晚……”
靓颖没料到李宇春如此心细竟会注意到白实的箫声，电光石火间忽地想起一个一直被忽视的事来——那晚在听到白实箫声之后自己、玄雪还有小乔都为箫声所制，李宇春是当时唯一清醒的……可是李宇春并不会武功，更谈不上内力可言——当真是匪夷所思……
靓颖心中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并不露声色，轻轻拍了拍李宇春的背，“白实就算有些手段，本宫也不是吃素的不是？现下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
靓颖话未说完，忽听“嗖！”地一声，一点寒芒自夜色深处打了过来，直奔李宇春后心，靓颖闪电出手接住梅花镖，唇角抽动，“师姐……”
“驸马我跟你讲，”夜空中传来玄雪一本正经的声音，“冰山其实受了很重的伤！”
师姐可以走了！靓颖运起十成内力扬手将梅花镖打了出去。
“啊！小宫粉用这么大力气！受伤了……不玩了……呜呜呜……”哭声渐远，夜色恢复宁静。
“别理她，”靓颖对李宇春道，“驸马先去休息，我去洗个澡。”
靓颖说完松开李宇春身体，往浴池所在的洗冰轩走去。
殿下真的没受伤吗？师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骗我……
李宇春看着靓颖背影，眨巴着眼睛似信非信，低眉想了想，也朝洗冰轩走去。
因前段时间靓颖下过指示，是以门口的侍女们见是驸马，并未阻拦通报，李宇春如入无人之地。
浴池内，靓颖脑子里“太子遇刺、魔门、青河王”等一系列的事件和人物绞在一起，有些头疼，是以将整个人浸在香汤中以放松身心，并未注意到李宇春走进来，直到李宇春唤了一声，“殿下？”，靓颖才“哗啦”一声从浴汤内探出头来。
“驸马？”靓颖歪着头，眸中一抹淡淡的错愕，“驸马怎么……”说到这里停住，唇角浮起一弯戏谑的弧度，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驸马是想和本宫一起洗澡，”招了招手，“来，快脱了衣服下来。”
李宇春绷着小脸，鼓着腮帮子，也不避讳，当着靓颖的面脱了衣衫，走下浴池。
咦？驸马今天脸上的表情不够看呀……
没有看到意想中的娇羞表情，靓颖觉得意外，歪着头眯着眼看着李宇春一步步走到身边来。
李宇春低着眉抿着小嘴不声不响挽住靓颖手臂拉拉拉。
“……？”
靓颖完全不知李宇春要做什么，便顺着李宇春用力的方向跟着她沿着阶梯一道道走了上去，直到靓颖膝盖以上都露在水面之上，李宇春才停了下来，先是拿目光将靓颖前身看了个遍，接着又轻轻推一推，示意靓颖转过身去，靓颖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照做，李宇春又将靓颖后面看了个遍，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小脸笑的花儿一样道，“殿下真的没受伤。”
原来竟是为了验伤……
靓颖心上叹服，嘴上却道，“驸马看够了？”目光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
李宇春小脸一下子僵住不笑了，美目眨巴眨巴眨巴，像天上的小星星闪个不停。
直到靓颖俯□封住她一点樱唇，小星星才不闪了，睁成月亮那么大。
吻上李宇春的唇的同时，靓颖伸手环住了李宇春的身体，发觉李宇春身体微微一颤，便停了下来，观察李宇春的表情。
只见小人儿显然并不厌恶她的举动，放到最大的瞳孔中先是有点迷惘，然后眨了眨眼睛，低头想了想，再盯着她的唇略带研究意味地看着。这般模样与其说是害羞不如说是好奇。
靓颖于是放心地重又吻了下去。
李宇春的口舌带有少女自然的甜甜清香，吹气如兰，在靓颖的刻意挑拨下渐渐犹豫着笨拙地回应她，刚开始时悄悄睁着眼看靓颖的表情，发现靓颖一直闭着眼睛，琢磨着大概这种时候都是要闭眼的，便也合上了眼睑。
过了许久靓颖才放开李宇春，抬头调整呼吸的频率，然后低头看看李宇春，温柔而又霸道地将李宇春拥的更紧了些，似乎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李宇春伏在靓颖怀中，清晰地听到靓颖的心跳，毫无间隔的肌肤之亲，多么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永不分离。
之前虽有过几次亲吻，但看到李宇春那般纯真无辜的模样，靓颖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卑鄙，在刻意诱骗孩子，是以都是“点到而止”，没有继续。
但现在她改变了想法。
这有什么所谓呢，她喜欢她，身体中被唤醒的原始欲、望一日比一日强烈，而且她是自己的驸马，自己完全有权利吻她，要她。
靓颖如此想着，俯身又开始吻李宇春。
这对李宇春而言好似是新发现的游戏，所以她带着练习式的兴趣津津有味地配合、回应靓颖。
靓颖自李宇春脖子一路吻下去，看到她姣好的左乳上方有一粒艳红的胭脂痣，现于雪肤之上，像一颗落在白玉上的红宝石，靓颖很喜欢这点突然出现的装饰物，低头去吻，动作很轻柔。
李宇春只觉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身体不由微微颤动，发出一声“嘤咛”的细细呻、吟。

四五章 春儿是本宫的
李宇春的颤声娇吟传入靓颖耳内,彻底拔动了靓颖心底那根叫做情、欲的弦，令靓颖身心为之一颤，搂紧李宇春如花朵般轻盈娇嫩的身体，将清凉的舌尖探入李宇春微合的玉齿,寻到李宇春的丁香小舌,轻轻挑拔。
李宇春只觉舌上漫过一波秋水，带有湿润的质感,随着磨擦渐渐加剧加快，舌身传来一阵阵麻痒,身体温度瞬间升高，小腹升起一股空虚的窒热,全身越发的奇异难耐，两只小手在空气中无力挥动，如羽毛般飘落在靓颖两弯新月般的锁骨之上，渐渐下滑，触到靓颖胸前的两座玉峰，停了下来。
这两座挺拔的高峰一直都是她小手想要攀爬的地方，尤其是峰顶两粒小小的艳红色珊瑚珠，当日一眼看去再不能忘，好奇一直萦绕到梦里——轻轻碰一碰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会是什么感觉呢？会是什么感觉呢……终于小手攀到了玉峰上，爬在最高处的两颗大拇指近水楼台先得月，轻轻地按在珊瑚珠上，按了一下，再按一下，犹豫片刻，又用指甲盖轻轻地拔了拔。
“嗯……”
胸尖意外传来两点轻软而强烈的电流，转换成酥麻感一直贯穿到大脑，贪婪地呷着李宇春小舌的靓颖有一刻窒息，唇齿间逸出隐忍的轻吟，丹唇缓缓离开李宇春的柔唇，睁开迷离的星眸，低下头去，看小人儿究竟背着她在“耍什么把戏”。
感觉到靓颖唇瓣的离去，李宇春感到莫大的空虚，不明所以地睁开美目，见靓颖正低眉凝视，顺着靓颖的视线看下去，只见自己的双手正抓在靓颖白皙饱满滑若凝脂的玉峰上，大拇指还欺在红红的小点点上……
李宇春讶异之下不由展放一点樱唇——自己的双手真的是在大脑指挥下做出这样的事吗？绝不可能……可是，究竟是谁让它们这样做的呢？是谁呢？是谁呢？
李宇春正自目瞪口呆，靓颖缓缓抬起双眸，视线落在李宇春的小脸上。
李宇春缓过神，“嗖”地收回小手，低下长睫，目光飘到一边躲起，罚两颗大拇指抵脸对脸抵在一起，对呀对。
靓颖伸出素手，轻轻扳过李宇春的小脸。
感觉到靓颖手上的温柔，李宇春慢慢抬起长睫，与靓颖的视线相对，只见靓颖清亮的双眸中如停驻了两泓春雨，春雨深处逸着温柔的笑意。
殿下没有生气……
李宇春暗暗松了一口气，小脸上缓缓展开一圈笑意，回应靓颖的凝视。
靓颖在李宇春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柔声道，“我们到软榻上去。”
李宇春美目盈盈含笑地点头，“嗯。”
靓颖拦腰抱起李宇春，自浴池走出，来到洗冰轩的软榻前，将李宇春轻轻放到软席上。
李宇春带着水珠的娇嫩身体，清新美好如朝阳下滴着露珠含饱欲放的花骨朵，令人怜惜，诱人采撷。
靓颖目光怜爱地端详片刻，抬起修长的玉腿，上了软榻，将身体轻轻覆在李宇春身上，两手放在李宇春耳畔，温柔地将李宇春散落鬓边的秀发拔到耳后，低首，吻上李宇春的耳珠，一路吻下去，轻柔的唇瓣在李宇春每一寸肌肤上开花。
李宇春只觉靓颖柔唇每到一处，便点起一片烈焰，烧的她整个人都要化掉，融进靓颖的身体里，这种美好的感觉，一路送她飘到云霄之上，浮在靓颖的天空下，物我两忘。
“嗯……殿下……”
当靓颖翻过李宇春的身体，重新吻上李宇春娇小的香乳，流连忘返地细细品呷两粒清甜的小小粉红，李宇春不由扭动身体全身颤栗地唤了一声。
靓颖抬起头，向上移动身体，将脸轻轻覆在李宇春的小脸上，柔声道，“我在……”吻上李宇春一点樱唇。
李宇春已然懂得热烈回应，将小舌渡入靓颖口中，与靓颖的舌忘我地纠缠。
靓颖左手支撑身体，右手一路抚过李宇春粉红肌肤，来到李宇春□那处，纤指分开两片花叶，发觉那里早已是一帘秋水浸桃笙，向上寻到花蕊，以指腹轻轻地按搓。
李宇春全身不由猛地一颤，丁香小舌自靓颖口中脱落，展放一点樱唇，喃喃地唤，“殿下……”
“嗯，我在……”
靓颖轻轻应了一声，移动身体到李宇春□，分开李宇春两腿，吻到花蕊之上，以舌尖取代指腹，继续疼爱那在颤栗中玉立的花蕊。
一阵阵强烈的电流穿体而过，李宇春难耐地躬起身体，昂起头，但很快瘫软下去。
“春儿……”靓颖回过来亲吻李宇春的小脸，仍由纤指继续花蕊处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霸道，无法控制。
“春儿是本宫的……是本宫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靓颖如宣誓一般说道，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似在证明什么一般。
“嗯……春儿是殿下的……永远都是……”
李宇春伸出纤白的手臂，紧紧搂住靓颖的玉肩。
一声惊叹般的低吟后，两人的身体同时一僵，竟是一起丢了身子。
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软榻上浸在汗水中的旖旎风景在烛光中不停地摇曳。
给身体休息片刻，靓颖抬眸，伸手抚了抚李宇春汗浸浸的额头，起身抱起李宇春来到浴池中，自己先坐下来，然后将李宇春放到腿上坐着，一手搂着李宇春背，一手操水为李宇春清洗身体。
怀里的人儿小脸红扑扑的一直闭着眼睛不肯睁开，显然是害羞了。
靓颖并不唤她，由着她闭眼遮羞。
“……？”
靓颖正神情专注地为李宇春清洗□时，忽觉胸前一凉，移目看时，却见李宇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拿小手掬水洒在她胸前，正自为她洗拭胸前的汗珠。
察觉到靓颖目光看过来，李宇春红扑扑的小脸不由变得更红，羞怯地收回小手，复又闭上眼睛。
靓颖唇角不由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低头在李宇春的小嘴轻轻啄了啄。
要不是已是三更天，时间已晚，不再要上小人儿几次怎能罢休？
洗好身子，将李宇春抱回寝房，轻轻放到榻上，靓颖随后也躺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团扇轻轻为李宇春扇着风。
刚洗过澡的身体上还带着水气，被扇风一扇，李宇春只觉身体顿时如浸在秋水中一般清凉，虽是如此，仍不习惯与靓颖的身体分开，睁开眼睛，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看着靓颖。
靓颖唇角弯了弯，柔声道，“很晚了，睡吧。”扇子却并不停下来，仍轻轻地扇着。
李宇春翻了个身，向靓颖侧卧着，回了靓颖一个温柔的笑，乖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抬起一只腿搭在靓颖腿上，又过了片刻，放在身前的手向上移了移，触到靓颖的墨发轻轻摩挲着，真到鼾声轻轻地响起，小手才停了下来。

四八章 本宫没心情
是晚。
无瑕玉池内盛着盈盈香汤，水气缭绕氤氲,缥缈如仙境。
靓颖神情一脉平和,正以手操水为李宇春清洗身体，动作轻柔细致。
小人儿的皮肤细白嫩滑,水珠落在上面，如水晶盘内走明珠,说不出的赏心悦目，靓颖眸中不由逸出怜爱之意。
李宇春一直仰着小脑袋，美目扑闪扑闪地看着靓颖，捕捉着靓颖眼角眉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此时禁不住咧开樱桃小嘴,开心地笑。
靓颖目光放在李宇春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李宇春的表情。
忽听李宇春唤了一声,“殿下？”
“嗯？”
靓颖闻听抬眸看向李宇春，冷不防丹唇上被印上一点柔软——李宇春伸长脖子嘟起一点樱唇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李宇春吻完飞速收回水嫩的柔唇，低下眉去，眼观鼻，鼻观心，小脸红扑扑的。
靓颖脸上“刷”地罩上一层冰霜，微微眯起了星眸。
李宇春从睫毛下向上缓缓转动两颗黑玉般的眼珠偷偷看了靓颖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仿如对上了寒光宝鉴，忙将眼珠滑了下去，低头数手指。
终于，靓颖紧抿的双唇渐渐松动，一缕满意的微笑浅浅冰裂于冷峻的面容上，神色融化，一脉平和，并没有追究什么，仍回过头去继续为李宇春洗澡。
李宇春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仍去看靓颖。
半晌后，李宇春又道，“殿下？”
“嗯？”
靓颖依旧像刚才那样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去看李宇春。
只听李宇春道，“太子殿下还好吗？……”同时失去爱妃和长子，悲恸可想而知。
靓颖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不太好，他性格颇为暗弱，受了这样的打击，心中大悲大恨交织，无处发泄……”，说到这里停住，又道，“我叮嘱母后要好好开导他，加上御医开了方子调理，大约一月半月便能恢复心智。”
靓颖虽是说的风轻云淡，李宇春却听出太子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大约已近疯癫，心里很是担心，眉头不知不觉蹙了起来。
靓颖淡淡看她一眼，转移话题，“其实那天你到周府到底做什么去？”
“……”
李宇春满心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靓颖会旧话重提，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靓颖并未追问，只道，“在本朝，京兆尹是主管行政的文官，并无兵权，周世安无法应对元子督。”
原来殿下早就看破自己的心思……
李宇春只得如实道，“京兆尹没有兵权我是知道的，但他手下有负责京城维安的巡检士兵，如果能加强训练和装备，紧急时刻定能派上用场。”
靓颖听了不置可否，半天，忽地道，“驸马觉得小乔是不是该嫁人了？”
“……”李宇春眨巴着眼睛看着靓颖，不明白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用意何在。
只听靓颖淡淡地道，“小乔年已十八，该嫁人了。”停了片刻，又道，“她才貌双绝，驸马你说，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娶她进门？”
李宇春心中一动，太子妃新丧……难道……？忙道，“贫富贵贱都不重要，只是小乔的性子活泼好动，不宜嫁进规矩多的人家就是了，那样一定会闷坏她。”
靓颖听了，凝眸审请李宇春，“喔？”
“我听周立周行说，小乔自幼顽皮，六岁的时候曾经头朝下扎进一只水缸中，两只小手撑着缸底，拿小脚扑腾水面玩儿，这样的玩法也只有她能想得出，也只有她敢尝试。”
“是吗？驸马知道的不少呢。”
李宇春说到兴头上，也没注意到靓颖神色有异，小嘴巴巴地接着说道，“而且小乔性格执拗，认准的事一定要做到，三岁时走路脚跟都还不稳，却为了捉一只青蛙，百折不挠一路追到水塘边，眼看着青蛙纵身一跳跃入水塘，小乔也不肯放弃，气鼓鼓地也跟着跳了下去，有那眼快的家丁急忙上前扑救，在她落水之后还没沉下去时，抓住了她一只小脚将她提了出来，只见小乔小手中提着那青蛙的一只后腿，青蛙和小乔的身上都往下滴水，青蛙到底是给她捉到了，众人不由轰堂大笑。”

五十章 受伤
听琵琶来的？谁会在别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跑来欣赏音乐？
青河王在心里哼了一声,上下看了老者一眼，却见他一脸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不只青河王，便是靓颖也难以判断五指剑真正来意，因此淡淡说了一声,“师傅,你来了。”算做打招呼。
五指剑挥了挥手,“你们继续啊，千万别因为老朽的到来耽搁了正事,那样老朽心里会觉得过意不去的。”说毕咳嗽了一声走到青月身旁,捋着颌下长髯，眯起眼睛,神情十分陶醉。
拂月见状，怒道，“老匹夫，你未免太不把我们魔门放在眼里。”
五指剑闻言睁开一双阔目，看向拂月，目光落到他手中的古琴上，走过去在琴尾断纹上抚摸再三，赞叹道，“此琴十三徽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纹路精美流畅，乃是古桐木精制，外形古朴雅致，琴弦乃是天蚕丝混合精金所制，琴身断纹如梅花，必是百年以上的古琴，实乃千金难易！”
若搁平时，有人称赞自己爱琴，拂月定然眉开眼笑，可是此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心中虽然赞同五指剑的话，但又非常反感他此刻的行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便怒目视他。
不只拂月，便是青月和青河王，也有当头吃了一记闷棍的感觉，就好比一个人在精心织造一匹布，被人突然拿刀将布一刀两断，虽然怒气塞胸，却又无从下手挽救。
青河王很快意识到士气中落是武家大忌，于是运起十层内力，一瞬间身上散发出惟我独尊的滔天之气，将手中赤红的玉箫一指靓颖，“既然公主殿下存心要与本王决个鱼死网破，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说毕眸中现出血红杀气，一阵长笑，如同枭啼。
不好！这种强大的内力……青河王在魔门中到底是什么地位？功力竟然已经如此强大，幸好有师傅在，不然今晚必将是一面倒的惨败！
玄月心中暗暗吃了一惊，纵身从房顶跃下，落在靓颖身边，“小宫粉，你我合力，天下无敌，有师姐在此，小宫粉不要害怕。”
靓颖冷冷道，“我何曾怕过什么。”
“你以前确实无所顾忌，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驸马不知要变成谁的男宠呢，”说到这里，牙疼一般“咝”了一声，蹙眉道，“对了，刚才我好像听青河王说，驸马是少女什么的？”
靓颖神色越发冷峻，“他信口胡言，你也跟着鹦鹉学舌？”
五指剑摇头，“我说你们两个，马上就要五雷轰顶，还在那里拌嘴，让为师说你们什么好？”话音未落，便见青河王身形带着一股强劲绝伦的劲风扑向靓颖和玄雪。
两人心知不能正面相迎，一面运起内力抵受，一面尽全力向后倒纵，之后互相使了个眼色，靓颖一剑光寒袭向青河王下盘，玄雪长剑青芒如浪直奔青河王面门。
另一边，四周房顶的黑衣暗卫身形如苍鹰夜隼自房顶跃下，分别围住青月和拂月。
五指剑并不插手，只是运起内力，广袖一拂，起一阵罡风，将院中丧失神智的李夫人和姆妈侍女等送到院角安全地带，以避免她们为打斗所伤。
便是在这目光一转间，无意中发现院子一侧的圆月门处立着一缕青如淡烟的人影，及至凝目细看时，根本空无一人。
难道只是月光投在院墙上形成的阴影？
五指剑捋着长髯蹙眉沉思。
便只这一会的功夫，院中战局胜负已见端倪，黑衣暗卫虽然人数众多，但功夫只能算上中流，且内力平平，青月和拂月在与他们对战时尚能悠闲弹奏琵琶和古琴，乐声不断侵扰众暗卫心神，一个个逐渐失去战斗力。

五一章 不离
终于，容姑姑走了出来。
“春儿的伤怎么样？”
靓颖第一个问道,一面问一面察看容姑姑脸上神情,见她并无特别悲恸之色,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果然,只听容姑姑道，“回殿下,可喜驸马内腑并未受伤，只是外伤较重些,尤其是背部伤口最深,短期难以愈合，不过并未伤到筋骨,方才我已对各处伤口做了清洗和包扎,殿下放心便是。”
李夫人听了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靓颖道，“辛苦你了。”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讶异，欣慰的自然是李宇春并无大碍，讶异的则是——她运起十层内力护身，遭青河王掌击后还造成了骨折，怎么春儿毫无内力，受了青河王全力一击竟然伤势如此之轻？难道说青河王那一掌其实并未击中春儿，春儿的身体只是被其掌风震飞，落地时摔伤而已？果真如此，多亏了师傅及时出手相救……
靓颖想到这里欲向五指剑道谢，举目四顾，厅内早已不见了五指剑身影。
原来五指剑心中一直“惦记”着那道青色人影，此时已到驸马府四处察看究竟去了。
容姑姑看了看靓颖的左肩，“殿下的伤……”打算给靓颖检查伤口。
靓颖不等她说完便道，“我的伤并无大碍，你为驸马疗伤颇费心神，请自去休息。”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玄雪已替她做了简单处理，另一方面她不习惯被人碰触身体，至于玄雪，那是十几年的挚友，可以例外。
“其实今晚若非你言语绝决，我们和青河王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容姑姑走后，玄雪对靓颖说道。
靓颖并不解释，只冷冷地道，“此人必须死。他的同党也一样。”因为他们知道春儿是女儿身。魔门尽修些邪门功夫，可以勘破正常人难以察觉的玄机。
玄雪摇了摇头，觉得靓颖身上厉气太重。
靓颖向李夫人道，“这位是本宫的同门师姐，请为她安排一间净室休息。”知道玄雪功力消耗极深，不方便夜行。
李夫人道，“好”，对玄雪道，“姑娘请随我来。”
玄雪故意道，“我要与公主和驸马同榻就寝。”
李夫人笑道，“这当真是孩子话。”说毕竟拉了玄雪一只手臂将她牵出寝房。虽然知道玄雪与公主情同姐妹，但李宇春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所以这同榻就寝实在是要不得的。
“春儿……”
靓颖坐到榻边，轻轻握住李宇春的小手，一声轻唤，两行珠泪无声滑落。
“真是傻姑娘……”
自己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还张开翅膀来保护别人。
靓颖柔声嗔怪着，将李宇春的小手放在脸颊温了温，又道，“幸好你没事，不然……”到底是性格的关系，下面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李宇春的睫毛动了动，她此刻其实是清醒的，起初是因浑身痛昏天昏地没有力气睁眼，现在是贪婪靓颖的温柔不愿睁眼。
靓颖低眸在李宇春白皙的手心手背上轻轻印下几个吻，然后面向李宇春侧身躺下，将李宇春的小手放在胸口，因为左肩骨折的原因左手不能吃力，不然真想拿左手去抚一抚李宇春的小脸。

五二章 美人侍浴
“殿下？”
靓颖正看着吴相背影若有所思时,李宇春轻轻唤了一声。
“嗯？”
靓颖回过头投以询问的目光。
李宇春道,“师傅一向对我要求严格,这原是好事,殿下千万别怪罪他。”
“本宫为什么要怪罪他？”靓颖以一种天然的高贵姿态俯视李宇春,“他是来让驸马练字,又不是让本宫练字。”
殿下的字其实也该练练才好。
李宇春心里认真地想着，但嘴上哪里敢说,尤其在这样时候,更是不能直言的了,便不再言语。
“驸马的伤口疼么？”
靓颖喂李宇春吃完银鱼羹，命侍女端走食案，拿一方白色的绢帕轻轻拭去李宇春额头细密的汗珠问道。
“原本是疼的,”李宇春如实道,“但有殿下在就不疼。”
“是么？”靓颖抿唇浅笑，“本宫竟比那止痛的元胡、麻黄都管用？”
“……”李宇春抬起双睫，看到靓颖晶亮的墨眸中闪着一抹戏谑之色，是以不能判断靓颖此刻是不是真的在笑，美眸眨了眨，低下眸去不再说话。
靓颖看在眼中，心中漾起一波温柔，抬手轻轻抚了抚李宇春面颊，神情像极了幼时抚摸一只名叫玉狮的猫，那时玉狮儿才几个月大，身形小巧玲珑，通体雪白，毛长而光滑，两只眼睛如蓝宝石一般，深得幼年靓颖的心。
李宇春的秀发今天也是简单地在头顶束了一只马尾，几丝散发垂在耳鬓，靓颖以纤指将之拔到耳后，指尖划过李宇春的皮肤，带来一阵轻痒。
靓颖慢慢俯□去，将唇送到李宇春脸旁，李宇春“咕嘟”咽了一下口水，“不要，殿下，我昨晚都现在都没有洗澡，身上好脏的”，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闭了起来，合着的睫毛微微轻颤。
她并未夸张，容姑姑虽是替她清理包扎了伤口，但并没有为她清洗身体，加之身上伤口刀割一般，一夜不知痛出多少身汗，早上又未洗漱，身上的确有了汗味儿了。
“驸马以为本宫要对你做什么？”靓颖抬起双睫，睫毛几乎触到李宇春的皮肤，凛然的目光审视着李宇春，李宇春缓缓睁开双眸，甫一对上靓颖目光，眸心便闪现出受惊小鹿般的神色。
靓颖唇边忽地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意，将唇轻轻印上李宇春粉靥，湿软清凉的触感如羽毛在李宇春心头划过，引起一阵心际的颤动。
“驸马既然觉得身上脏，本宫就为驸马擦一擦。”
靓颖收回唇，似笑非笑地道。
说毕吩咐下去，让侍女准备浴盆，水要沸水，温了的时候再抬进来。
李宇春的伤多半都在背部，昨晚昏迷时因会压迫呼吸，所以在榻上垫了质地柔软透气性好的绢纱，是平躺着睡，现在醒过来，再要睡下，便要趴在榻上了。
洗澡水抬上来，众侍女退下，靓颖替李宇春脱去睡衣，随手丢下，如一朵朵洁白的花儿飘落地上。
伤口处皆已凝血，缚以纱布，靓颖看在眼中，依然触目惊心，恨不能手起刀落立即取下青河王的项上人头。
靓颖以右手在浴盆中拧了一块湿巾，坐到榻沿，轻轻点擦李宇春的肌肤，之所以动作如此轻、幅度如此小，一是为了避免沾湿纱布，二是李宇春的皮肤细嫩如婴儿吹弹即破，手上力气稍微重些便会在擦洗之后留下红印，所以要轻轻的点擦。
“殿下，你说，那青河王是如何发现我是女子的呢？”
李宇春问道。
她是故意找话跟靓颖说，因为觉得一直沉默，气氛会越来越暧昧，她心跳失常，又要出丑了。
靓颖淡淡回道，“他是魔门中人，有的是邪门本事。”

青河王眼角两滴泪滑落面颊，“本王早就失去双亲，现在又失去了内力，失去了拂月，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青月因为负责照顾青河王，是以并未参加对五指剑的复仇行动，此时端着汤药走进来，闻言放下手中托盘，跪地道，“请王爷早做定夺，成就天下霸业！”
其他在场的魔门弟子亦纷纷跪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齐朝气数已尽，属下等恭请王爷即刻下诏起兵，一统江山，定鼎中原！”
青河王眼角再次滚下一滴来，“十五岁那年，本王新即王位，进京朝见齐帝，齐帝赐给本王九盒药参，临行叮嘱本王一定要定期食用益寿延年，本王感动流涕跪谢隆恩，服用半年后身体越发虚弱，渐至卧床不起，王府六位御医会诊均查不出病因，后来还是本王的太傅有心，命人查验药参，方知祸起何处，若非发现及时，继续服用两月，本王便要命殒弱冠之年。本王乃先王独子，一旦身死，则封土必将收归朝廷，可见齐帝用心何其阴毒。”
“王爷！”跪在地上的众人齐声请愿，“请王爷下诏起兵，属下等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青河王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命人取来笔墨，写下起兵诏书，用了王印，派人五百里加急日夜兼程送往青河城。
另一方面，对于五指剑的追杀并未就此中断，青河王随后又与众人商议，要布下天罗地网对付五指剑。
一个时辰后，青河王决意起兵的消息便传到了青城王派在京城的心腹耳中，此人当即修书两封，一封送去青城报信，另一封则送到了太尉元欣手上。
元欣接到密信后摒退侍从退入暗阁，在烛光下展开信笺，浏览了内容后不禁捋须大笑，“老夫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这一天！”随后亦修书两封，一封送往青川，另一封则送往承仁避暑山庄给嫡子元子督，信中写道，“子督吾儿，青河、青城、青川不日将反，虽之前与青城王有密约，但吾儿不可随之起舞，当一如继往表现出对齐帝的孝忠，以取得齐帝进一步信任，待天下大乱，百姓厌战，民心思变之时，再徐图之，天下便为元氏所有，切记切记！”
第二日，以忠义著称的九门提督徐竞被发现身首异处死于家中，朝野震动。
之后接连两日，京城数处燃起大火，烧坏房舍无数，百姓哭声连天，负责京畿治安的京兆尹周世安忙的焦头烂额，情知大局有变，每每出门时都不忘叮嘱家下人等，“如今局势不比往常，一定要看好小姐，不可让她离家半步！”家仆自是不敢掉以轻心，把小乔看的牢牢实实。
“春儿！”
这一日，李夫人半夜惊醒，但听四周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心下忧虑不安，再难入眠，遂起身披衣，由李宇春乳母提着灯笼引路，来到李宇春寝房，因靓颖不在，寝房今夜由李夫人的两位贴身侍女值夜。
李宇春也早被惊醒，正披衣坐在榻上。
只因都是心腹之人在场，李夫人便不顾忌，只管扑到榻前一把握住李宇春的手，喊一声“我的儿！”，泪如雨下。
李宇春亦握住李夫人手，“娘亲……”
“我的儿，”李夫人拿帕子抹了把眼泪，“有些话为娘一直想跟你说，但怕你听不进去，是以至今没能开得了口。”
李宇春忙道，“娘亲有话只管说，我们母子……母女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你和殿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娘不敢断言，为娘只想说，你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李宇春低下头，“娘亲……”
“你年纪小不打紧，殿下已经二十一岁了，再耽误下去，虽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错过了生儿育女的好年华，将来便很难生育了，人生在世最痛苦之事莫过于不能拥有自己的儿女，为娘对此深有体会，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不为殿下着想啊。”
李宇春从未想过这点，当下听了心中不由涌起从未有过的酸楚，眸中升起一层水雾，凝成泪珠滚落面颊。
李夫人又道，“我也知道你不愿在殿下有难的时候离开殿下，但是你留在她身边不但不能帮忙反而给她带来更多麻烦，先是青城王，后来是青河王，殿下两次为你负伤，如今局势越发不稳，将来再有人来打你的主意，殿下……”
“娘，你别说了，”李宇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依娘亲的意思，孩儿现在该怎么办？”
李夫人握紧李宇春手，“若你肯听娘的话，不如趁殿下不在，我们简单打点一些细软衣物，一把火烧了驸马府，打扮成出城的难民离开京城，反正你父亲那里自有妻儿，我们也不必与他会合，从此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春儿你便可做回女儿家，找一个才貌相当的有情郎嫁了，成就一户人家，为娘和侍奉了你一场的乳母姑姑们也好安度晚年。”

五四 惩罚
李宇春一听,盈盈含泪的美目眨了眨,摇头道,“就算要走,驸马府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不可毁伤，”停了停，又道,“驸马府原是皇家所赐，殿下与驸马所居之所，并非我李宇春所有,我既不做驸马，有何资格毁人府砥。”
鲛纱帐内,杏花树下，荷花塘边……它日殿下再婚,与新驸马重游旧地，是否会想起我这可笑的十六岁少女驸马呢？
李夫人点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娘要火烧驸马府原是要制造驸马葬身火海的假相，好让皇上不再追究，不然咱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还是被追回问罪的结局。既然我儿心软，那咱就不烧也罢，反正现下城内匪徒四起，咱们乘乱一走，皇上大不了认为驸马被乱党劫走了。”
乳母道，“事不宜迟，夫人和小姐计意已定，我们现在就动手收拾吧。”
两个姑姑也道，“夫人，趁早收拾吧。”
当下乳母和两个姑姑回房打点细软，李夫人则留在寝房帮李宇春穿戴。
李宇春身上的伤口均已结痂，且除了背上较深的一道伤疤，其它伤口结的痂皆已脱落，留下颜色略深的粉红色伤痕，因此已无大碍，不仅可以下地行走，便是做些稍微吃力的事情也是可以的了。
“好了，春儿，咱们走吧。”
那边乳母和两个姑姑收拾妥当，各自提了一个包袱走来，这边李夫人也给李宇春穿戴好了，及至乳母又服侍李夫人乔装一番，李夫人便挽起李宇春手，拉她速速离开。
李宇春只觉双脚重若万斤，难以迈步，李夫人连拉带拖，李宇春才总算向前走了两步，便是这两步也是一步三回头，每回头都是泪落如雨，就好像她的身体早就和殿下的身体合为一体，此时被拉着走，有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痛，殿下……
李宇春是在内心呼唤，及至一行五人走出寝房，一眼看到对面荷塘边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色身影，李夫人、乳母、两位姑姑立时吓的面无血色，“扑嗵”跪到地上，口呼，“殿下！”。
李宇春尚自回头看着寝房，听到四人跪地的声音方才转过头，正迎上靓颖的目光，只觉两道冰锥直刺心底，一时间不仅表情，连满脸泪珠都凝固了，顾不想靓颖什么时候回来的，脑子里只有五个字——殿下生气了……
只听靓颖轻启丹唇，“只可惜京城九门皆已关闭，且有重兵把守，你们一个个打扮的再‘整齐’，也是出不去的了。”
此时李夫人等四人皆在头上罩着一方布帕，做农妇打扮，李宇春则短衣襟小打扮头上裹着一条头巾，垂在左鬓遮住半边脸，活脱脱一个小农夫。
“殿、殿下……”李夫人舌头打结，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我等只是担心匪盗入府，所以……”
靓颖不等李夫人说完，一摆手，“夫人不必多说，且回房休息，本宫有话和驸马说。”
“驸马的伤还未痊愈，殿下务必手下留情。”
李夫人告退时哆哆嗦嗦地肯求。
乳母拉了拉李夫人衣角，“夫人多心了，殿下难道会打驸马屁股不成？”
李夫人瞪乳母一眼，“你懂什么呀！”
两个姑姑则跟在身后问，“难不成真的会打屁股吗？”
四个人便自嘀嘀咕咕地走了。
靓颖看着四人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方才收回视线，冷冷看了李宇春一眼，并不与她说话，径直走进寝房去了。
李宇春呆呆立在原地，走也不是，回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里面传来靓颖冷冷的声音，“驸马还不进来，是种在那里生根发芽了吗？”
李宇春听了，这才红着脸低着头走了进去，手脚不知往何处放，十分尴尬。
靓颖坐在桌旁，自斟了一杯凉茶端在手中，喝了一口，看着李宇春。
因李夫人翻找衣物，寝房内箱倒柜翻，衣裳洒落一地，一片狼籍，李宇春忙蹲□整理，她本来是个五谷不分手脚不伸的书女，并不懂得叠衣服，只揉做一团塞进衣柜了事。
靓颖冷眼看着，并不置评。
及至李宇春收拾完毕，抬头看靓颖时，却见她已不在桌旁，而是到榻上睡下了，侧身向里，只遗给李宇春一个冷冷的背影。
也不知道我和娘亲说的话她都听到多少……如今要怎样解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