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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椴风采,呈之以《贪杯》,以寄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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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14-06-25 12:20回复
    一 诡画·贪貔貅
    渚清草堂之内,蒲团香案之上,悬挂着一幅画。
    昆仲山帛瑟堂产的蝉纸,左下角铭着一枚草蛉山人的篆章,虽是名家,却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乌云逸散,一抹朦胧的月光透过洞开的门正映照在这幅画上。
    此时若定晴细看,必能令人瞠目结舌——薄薄蝉纸微漾,画中悠悠青山意境苍远,如黛竹林枝杪轻飏,一挂泉水幽幽流淌,竟似活了过来。几尾当中剖开的竹简搭成一条小渠,正从那活水之处引出,迂回地牵向一座石台。石台之上又有石桌石凳,水从竹简末端流出,恰好流入石桌上一只小小的杯子。
    饶是流了这么久,杯子仍不满不溢,就如一只吞金的貔貅。


    IP属地:广东3楼2014-06-25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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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中气象又是一变,柽柳扶摇,枝蔓斜逸,土中似有蛰兽暗自涌动,继而脚下地面崩塌,露出一道巨大的黑黝洞口。苏玦纵身一掠,已攀上一株较为高大的柳树,极目之下,原本近在几丈之外的草堂和远处树林皆笼罩在一汪黑域中。
      划一的马蹄声自洞中传来,一列大戟骑兵如水银泻地般突袭而出,为首大戟士振臂朝树上苏玦一指,众骑纷纷拨转马头将那株柽柳团团围住。
      不待骑兵成势,苏玦已如苍鹰搏兔般扑击而下,将剑一拗一弹,挥向为首之人,用的正是“枯行卷”上所载的“熔晖剑法”。
      熟料那人不闪不避,提辔纵马一跃,将一尾大戟如剑般挥洒而出,竟是熔晖剑法中的一式“寥落八极”。苏玦轻噫一声,身形于半空一挫,双足连蹴之下正借那一戟之力弹向右首一人。
      剑势所指的那名戟士腾身而起足踏马背,座下黑马不堪其力折损前蹄轰然坠地,发出一声惨嘶。而戟士也凭借着一踏之力跃起两丈有余,双手握戟自脑后抡出一个大圆。这般居高临下的一击威势当真惊人,苏玦自然不敢硬撼大戟之威,四周又被众戟士封架得毫无疏漏,只得无功而返折回树上。
      跃起戟士顿失所寄,落回地面,但却并不追击,只将黑马拖出战团,然后静立一旁。
      苏玦剑名为“蜕”,剑身只一指余宽,招式也走轻灵一脉,与大戟对抗之下颇为受制,偏生这些戟士犹有无穷之力,将一杆重戟用得如臂使指,让他颇为头疼。
      四野忽归于平寂,有那么一霎,苏玦似已忘却今夕何夕又身在何处。抬首看月,那一抹寂寥的弧浑无凭依,而自己呢,身陷阵中所凭依的又是什么?是那一张明艳万端的笑靥还是眉眼唇畔勾勒出的风致?
      苏玦轻笑一声,心中已有计较。


      IP属地:广东5楼2014-06-25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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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剑入鞘,他轻舒胸中郁气,掠上树冠,而后一手揽树,蓦然绷直身躯向下荡开,直摧拉得树干弯成一道强弓。在力量摧至极致之际,他又提气轻身,那树便将他如流矢一般发了出去。兔起鹘落,羚羊挂角,都不足以形容他这一跃的腾挪之利、妙入毫巅。
        两名戟士控马前冲,双戟挟雷霆之势一刺,间不容发之际,苏玦双臂一舒一收,已将两戟夹在腋下,双足蹬在戟士胸前银甲之上,借力一翻,又附上回弹树干射出,气势骤然一提,速度又快了一分。
        如此两拗两弹之后,树干已不堪外力几告折断,苏玦也蓄力至巅峰,当下再不迟疑,运气于掌,双手已抚上劈面而来的一戟,五指如电弹捻不止,已将枯行卷中“雁哕指”精粹瞬息流转十三遍有余,饶是戟士力未有尽银甲覆身也经受不住,顿时盔裂甲碎,散落一地铁片,竟是中空无人之躯。
        苏玦拔剑而出轻吟一声“我自剑意起高岑”,一式虚弧反向划出,将已趋聚拢的戟阵弹开,人已掠上那匹空鞍之马,剑光飘忽,又与左右两骑各交手了一招,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已拨转马头脱阵而出,直向那如钩残月所示西南方位逸去。
        有一人拖戟虎踞马前,又是一式如出一辙的巨力抡戟,挟雷霆万钧之势向苏玦扫来,苏玦暗骂一声,一足踏马背,一足踏马首,于间不容发之际破墙而出,就如沉寂于溟荒的螭龙张开了眼复而闭上,倏忽之间一切又归于平寂,连院墙也完好如初。
        ——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


        IP属地:广东6楼2014-06-25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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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玦从正北方位跃进院子时,忽觉眼前风景似曾相识——漆红的木制雕花长廊横亘在一方浅碧的池塘上,长廊的尽头是一座六角凉亭,勾檐下坠着六盏鹅黄色的纸灯,正发出昏昏的光来。
          时节或是仲秋了吧,稍远处的院子里竹影婆娑,叶子落了满地,一派惨淡的光景。在长亭之中,一道头发斑白的苍老身影正背对着苏玦,似乎在悲吟着秋的况味和怅然。
          苏玦忽然一阵心悸,这斑驳的景致不正是他所居的庭院、所栖的宅子吗?只是未如现在这般残旧而已。那亭中的人又是谁呢?
          老者听到身后的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上被岁月蚀刻出一道道苔痕,双鬓也已染满风霜,但双眼依旧灼灼,声音依旧温和,“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苏玦沉吟着,犹不敢置信地看着老人。
          “我?”已近古稀的老人喟然一叹,伸手示意苏玦坐在一方石凳上,一边凭栏沉声道:“我不就是四十年后的你吗?”
          苏玦虽已猜到,但还是震讶莫名,只得强自展颜一笑道:“此阵玄妙我也见识到一二,竟有颠倒时空之能?却不知有何见教?”
          老者捻须一笑,“何谈见教,我也不过是以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份,想要告诫于你一个简单不过的道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的这句话儿还希望你能听进去。”
          苏玦看着老人,道:“你说吧。”
          桌上有酒,老人自斟一杯,一口吞下,忽问道:“人生百年,不过浮光掠影、弹指一挥,你道这天下熙来攘往之人何以安身,何以立命?”


          IP属地:广东7楼2014-06-25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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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灵蛇出洞,如电光疾窜,剑势挥洒而出,在清越的剑声中,他被笼罩在一团白光里,宛若神祗降临。
            忽而俯首急刺剑意森,忽而猱身而进剑行疾,忽而以剑画弧步迷离,忽而凌空一剑似流星。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一阕参差剑器舞!
            老人定定地看着正在仗剑明志的苏玦,仿佛岁月的经纬不曾镂刻出现在的沧桑,勃发的壮志又激荡着寂寞的心怀,眼中已潸然。“无常冷暖违天道,似幻春秋怅蕣华。这蕣华一剑,我现在使来只怕也未有你这般行云流水,与心绪相契。”
            苏玦一剑舞罢,跌坐在地,如大病一场,久久沉吟不语。
            老人一直等到苏玦喘息初定,心气平和,才朗声问道:苏玦,你可后悔吗?
            苏玦站立起来,拂了拂衣袂上的尘土,决然道:无悔只恨。
            老人眼中寒芒闪烁,厉声问道:恨从何来?
            苏玦还剑入鞘,‘‘我恨自己,既无经天纬地之才,又无整饬人心之能,徒以蚍蜉之力,妄建混沌之序,当真可笑。’’
            老人闻之一怔,忽而附掌大笑,如癫似狂,四野竹涛相和,松风呜咽,犹如百鬼夜哭,千鸟翔集,令人闻之怆然。
            骤风忽起,一切又归于平寂,在这庭院之中,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皆了无痕迹,依旧是几块顽石、几株柽柳和几丛芭蕉而已。


            IP属地:广东9楼2014-06-25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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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玦宛若从梦中惊醒,突然想起自己为何而来,当下抖擞起精神,向那草堂走去。
              画中之水亘古不变地流着,似乎已流淌了千年。
              苏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五指箕张,径直向那画中抓去。如金箔入水,画卷之上漾起无数波纹,苏玦的手忽呈现在画中,那小小的一方杯子已被他攫住。
              这只被称为“贪貔貅”的杯子仿佛是这幅画的点睛之笔,一被移动,画卷顿如枯池之荷、涸澈之鲋,了无生气。
              “啵”的一声轻响,苏玦擎杯在手,从画中抽了出来。
              青瓷的胎质,浅白的纹路,古老的铭文尽镌于这一方小小的“贪貔貅”上,触感温润如玉,宛若少女的柔荑,令人不忍释手。
              苏玦抑住呼吸,细细端详片刻便收杯入怀,走出了草堂。
              堂前阵势已破,满院景致也不复来之前的晦暗深重,此刻都静静地沐浴在清丽月华中,披上了一层圣洁的萤光。而除了这方庭院,四野如墨,竟连月光也照不进驱不散。
              苏玦茫然而立,竟不知如何走出这片黑域。
              一道空山佛唱般的声音宛若从九天之上砸落地面——“苏玦,洞天”。那声音里蕴含着关切与急遽,就好像找寻不着孩子时母亲的呼唤。


              IP属地:广东10楼2014-06-25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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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玦沉思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尔后低低地念出:“洞天?”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了静止,苏玦感觉到躯体仿佛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抽离,于虚无中遨游,先前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倏忽闪现,那蒙着面纱披着霞帔的神秘少女,那控戟如剑使出一式“寥落八极”的重骑,那眼中蕴泪却面含笑意的古稀老人……一切就如同一场倥偬而又瑰丽的梦境,直到此刻他才获得了灵魂的皈依。
                “你终于醒了,我快要急死了。”一个如出谷黄莺般脆生生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苏玦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方书案、一幅画卷,画中庭院浅浅,草堂深深,一弯如钩之月正悬在院子上方。画卷的右下角写有两个蝇头小篆——洞天。
                苏玦忽然醒悟过来,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杯子——贪貔貅。
                “你,竟真的拿到了。”


                IP属地:广东11楼2014-06-25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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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


                  IP属地:广东12楼2014-06-25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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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风藻饰过甚,句读有欠斟酌。


                    IP属地:湖北13楼2014-06-25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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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鬼话·枭夜哭
                      在风雩汤山以东,紫微斗柄以南,便是以诗酒双绝驰名于天下的掖泉古城。
                      诗,是指精擅诗曲手谈而被尊为“费编”、钦命为“棋待诏”的一代大家费雪楼,他的栖居“铉鼎斋”就坐落在古城东向的春筹湖畔。
                      酒,自然是指被封为御酒的“掖泉名酿”。
                      正是凭着这双绝,掖泉古城自嘉晔初年至今的短短十余年,便从一方饱受战火之乱惟余断壁残垣的小城脱胎成现在的模样,无数文人骚客或是钦慕于费雪楼的风采,或是陶陶于“三杯入怀天地皆忘”的掖泉名酿,络绎不绝地从大江南北涌过来。在城中题有费编绝句“野步怀山屐,时迁任壑舟。飘零人尽倦,乡望更登楼”的更登楼头揽一壶古酿,追思一番古人,和一阕诗韵,更成了时下最宜忘忧的雅事。


                      IP属地:广东14楼2014-06-25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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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古城宫古渡口往北不过十里,有一座巍巍大山名唤“崖差”,于半山腰处矗立着一幢四层的木质阁楼,因有箭楼扼守于上山必经之径,世人鲜少知道这里竟蛰伏着一尾足以鲸吞半壁江湖的巨擘——千舸堂。
                        只有几个浸浸于风雨半辈子的江湖老饕,还会在微醺夜话之时,于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一幅一举一动足以令江湖色变的宏图画卷。
                        而现在,在古城上方重云笼罩山雨欲来之时,这座神秘机枢仿佛苏醒的夔兽,正发出一声声困顿的低吼。
                        在飘飞着帷幔、灯影幢幢的重楼之上,有一人正举杯对着远山,仿佛是要与天地同酹。
                        金乌使霍晨静立一旁,看着眼前以令人胆寒的决断与马踏江湖的杀伐建立起威势的主人,心情就如这楼外的天色——风雨如磐。
                        “霍晨,他们现在到哪儿了?”黑衣人似乎不耐袭来的湿冷,回到了厅内。
                        霍晨急忙于一方古色古香的红案上铺开地图,指向颉州岐黄山麓的位置,沉声答道:“两天前他们曾出现在岐黄山下的官道上,我预计他们是想走蓟州,穿墨凌峡,到达搦野后改道小沧,自白骨渡口西去。”
                        “既然如此,那便吩咐下去吧,着莫愁、失惊、碧玺三人沿途截击。”黑衣人眼神中掠过一丝疲惫。
                        “是。”霍晨躬身一拜,似乎是怕搅了主人的休憩,缓步退了下去。
                        他径直来到二楼,从豢养信使的小鹿山房中取出三只乌鸦,对着它们絮絮低语,仿佛情人耳鬓厮磨的呢喃,尔后被命名为岩茶、佛陀、云耳的三只乌鸦相继振翅而去,就如同三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天际。


                        IP属地:广东16楼2014-06-25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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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玦正负着一个小姑娘走在一条蜿蜒而又漫长的小道上,翠树红花,漫山馥郁,他却无心欣赏。
                          只感到背心传来的温度正蔓延到他的心底,仿佛是寂寥人世唯一的慰藉。
                          茫茫大山中有人忽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小小姑娘儿哟小小龄,清晨起来哟巧梳妆,上身穿的哟红哎绫袍哟,腰间配的哟水箩裙,好似仙女儿哟下凡尘。
                          小小姑娘儿哟小小龄,小小姑娘儿哟爱坏人,去年爱坏哟张果老哟,今年爱坏哟吕洞宾,惹得仙家哟都害上相思病。
                          歌谣婉转高亢,曲调千回百折,好似一只云雀扶摇而上冲入云霄。
                          李怀师听着听着不由笑了起来。
                          “好了,放我下来吧,我也歇够了。”李怀师忽然觉得赧然,虽是豆蔻初开的年纪,却也知道了一些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苏玦轻笑了一下,似乎已洞悉了她的小心思,将她放了下来。
                          她耸了耸娇俏的小鼻子,估摸是饿了,却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好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苏玦看了看远处云遮雾罩的苍山,答道:“我们要穿过墨凌峡去搦野,这条路可不好走,一路上会有很多敌人,你害怕吗?”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仿佛云遮雾罩般的神色。
                          “不怕,因为我知道苏哥哥很厉害,你连一幅画里的杯子都能偷出来,还有什么你办不到呢?”到底是少女心性,她的脸上充满神往,却不知苏玦盗杯的艰辛所在。
                          苏玦一笑道:“这次有些不一样,要杀我们的是个极会蛊惑人心的大坏蛋,他会在你耳边对你说‘你长得还不如一名村姑,就这样跑出来会吓坏阿猫阿狗的‘之类的话,但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知道吗?”
                          李怀师眨眨眼睛,嘟着嘴气道:“这人怎么这么坏。”顿了一顿,又问道:“我长得真不如一个村姑吗?”
                          苏玦大笑,“瞎说,咱们的小李姑娘貌若天仙,谁要说她长得不好看,我就撕烂他的嘴。”
                          李怀师若有所思,却也不知道想到何处,一忽儿高兴,一忽儿又有些哀伤。
                          两人就这般一路说笑着走去,好似忘却了千般烦恼,还有那些潜藏在身后隐伏在暗处的“小船”。


                          IP属地:广东17楼2014-06-25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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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怀师忽然惊醒了,感受到周遭的颠簸,她忆及自己正处于一驾疾驰的马车中,像意识到什么,她突然惶急地喊道:“苏哥哥,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苏玦一控缰绳,然后掀起门帘子于一侧挂好,用手拍了拍右侧的位置,示意李怀师坐过去。
                            马车外,但见群山如鬼魅,繁星如旧梦。
                            李怀师揉着眼睛道:“我还以为你抛下我不管了。”
                            苏玦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轻轻一笑,问道:“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到处都是火,我拼命地躲着,可就是逃不出去。这时我看到了你,你就站在大火的外面,我大声向你呼救,可你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好像是要看着我被烧死。”她回忆起梦中的情景,还是忍不住一阵害怕。
                            苏玦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那里犹挂着一滴清泪,他的声音仿佛是从云霄之上飘下,“怎么会呢,那只是一个梦。”
                            二十丈之外,忽有一点火光闪现,然后是“嚓”的一声轻响。“苏公子,久违了。”一道醇厚如美酒般的声音响起,那语气,仿佛是乍逢暌违经年的老友。
                            一人正立于一蓬树影之下,隐于黑暗之中。
                            一团更大的火光慢慢燃着,还滋生出一阵烟气,黑暗渐渐被驱散,只见那人拿着一支硕大的烟斗,以一种沉郁得几乎无情恬淡得无限多情的声音又道:愀门中人胡莫愁在此等候多时。
                            说完这句话,他又吸了一口烟,本趋黯淡的烟火一下子又粲然起来,仿佛是正煮着“绿蚁新醅酒”的小火炉。


                            IP属地:广东18楼2014-06-25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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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玦不语,只加急催动马车,朝其所在疾驰而去。那人却岿然不动,视马车于无物。
                              尚有十丈之距,苏玦忽瞥见空气中有一线流光一闪而没,当即一揽李怀师纤腰越身而起,落于道旁。
                              马车其速不减,却突然自马首至车厢平平斩为两爿——一根悬于半空的黑色丝线竟如斯锋利。
                              马匹脏腑洒落一地,血腥之气中人欲呕。李怀师惊叫一声,忙捂住双眼躲入苏玦的身后。
                              胡莫愁自树影之中缓缓走出,一袭缁衣在夜风中飘舞不定,如鬼魅夜行。“听闻苏公子参透洞天之术盗得奇物贪貔貅,能否借在下一睹为快?”随着他的呼吸吞吐,那柄青铜烟斗也渐趋炽烈起来,烟雾缭绕之下,越发衬得他恍若画中人。
                              “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她的东西,你们也该适可而止的。”苏玦目光如炬,手已抚上腰间蜕剑。胡莫愁忽张狂而笑,“适可而止?不说千舸堂,便是你自家的流苏一脉又岂能容你?羽鸠六门又有何人会替你张目?这江湖之大,只怕已无你二人的立锥之地。交出贪貔貅吧,我可以保证千舸堂与六门势力不再为难于你。”
                              苏玦垂首默然,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李怀师,她也正抬头看着他,修长的睫毛交剪着满目的辰光,如同千年的古井。只是,她的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惊惧与疑惑,像一场彷徨无计的迷梦。
                              苏玦展眉,淡然一笑。


                              IP属地:广东19楼2014-06-25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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