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第 1 章
　　阳光明媚的早上…
　　李宇春抱着头盔,站在足足有两个人高的玻璃门前面,仰望着这间被公认为国际大品牌的时装店,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自小家里环境普普通通,饿不死也富不起。爸爸长年在国内顾着那间已经过时的旧式玩具厂。赚钱的订单一年比一年少,挑剔的客人却一年比一年多。妈妈是个非典型家庭主妇,凭着一间小小的跌打医馆,一边相夫教子,一边养活了一家几口。直到大姐许心悠平步青云当上某名店的主管,爸爸又在年前中了票大奖后,妈妈才得以休养生息,放手把医馆交给她的徒弟打理。
　　大学毕业后,李宇春每天除了睡觉外,其余时间不是坐在电脑前沉迷于她的网络游戏之中,就是跑到街上跟一班猪朋狗友打打篮球玩玩水。毕业快一年了,仍然不知工作为何物,终日窝在家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月前老妈终于忍不住向大姐求救,两人合力在她一片哀号声中搬走了家里的电脑,更断绝了她一切的经济援助。经过了两个星期的对峙之后,李宇春终于屈服于两个女人的紧箍咒之下,被大姐拉到她的时装店里当个实习售货员。
　　单手挡着像镁光灯一样的阳光,李宇春眯起眼打量这个将会每天困她10小时的地方。店里金碧辉煌的装修配衬店外两部镶满闪石的八尺高LED显示屏。走在其中,让李宇春觉得自己就像显示屏中正在走秀的模特儿一样,时尚而高贵,优雅而大方…却令人感到俗不可耐。
　　看够了,伸手想推门,玻璃门却霍地自动向内打开。只见头顶一盏浮夸的水晶灯,脚下一张手工精细的波斯地毯。店子正中央摆放着两张紫色丝绒马蹄形沙发,各式各样的衣服手袋皮鞋首饰整齐地陈列在周围,好一个请君入瓮的格局。
　　“有钱人消费的地方果然不同凡响。”两个浅浅的酒窝挂在面上,李宇春深深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地迈进这个自己不曾向往的拜金者天堂。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李宇春皱起眉,忍不住伸起右手不住的在鼻子前拨动。店里的人看见一个身穿廉价T-SHIRT牛仔裤,手抱头盔的阳光女孩走进来,无不投以奇异的眼光。
　　“小姐,请问有什幺可以帮忙?”女店员的笑容比外面的太阳还灿烂,却感受不到她一点温度。
　　李宇春回了一个同等份量的笑容之后说, “我想找…”
　　“李宇春!过来!”
　　李宇春应声缩一缩肩膀。这声线这语调听了了二十三年,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来自谁的嘴巴。转身拨拨头发走过去,第一时间送老姐一个人见人赞的招牌笑容,可惜眼前人却一点也不领情。
　　“现在几点了?”大姐冷着一张脸问。
　　“十点三十七分。”李宇春低头瞄瞄手上的腕表,老实地作答。
　　“我跟你说过上班时间是几点?”
　　“十点…三十。”
　　“我跟你说,明天再犯,马上发你一封警告信…”大姐说罢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孩招招手,一个身型娇小,样貌清秀的女孩徐徐走过来。
　　“杨晴,这个李宇春,暂时由你带着她。你俩先到货仓把xxxx然后xxxxxx跟着就xxxxxx”
　　大姐秉承了老妈的个性,做事从来干净俐落,说一不二。自从她生了三个女儿之后情况更甚。难怪老妈经常怀疑自己是在医院里跟某妇人调转了女儿,所以李宇春的性格才如此粗枝大叶。
　　第一天上班,就被发下最闷人的任务。李宇春尾随杨晴走进仓库,眼前景况不禁让她目瞪口呆。想不到华丽丽的外壳里面,竟会藏着一个如此混乱不堪如同大战过后的地狱。
　　李宇春跟杨晴吃力地移开横放在信道上的几个纸箱,才勉强挤开一条小小的空间让她们移步进内。
　　“这里平时挺整齐的,只是昨晚刚来了批新货又没时间整理才会弄成这个样子。”杨晴一边艰难地挪动脚步,一边忙着解释。“最里面有一个小房间,是让我们换制服用的。旁边有一个储物柜,你的东西可以放在里面。提你一下,下班时候保安会检查我们的包包。所以呢,包包尽量不要放太多杂物,免得延误了下班时间。”
　　“要经常加班的吗?”李宇春随意的问。
　　“啊,也不是经常…”杨晴娇声娇气的说完,突然又脸色一沉, “不过,最重要还是别碰到一号,否则就休想可以准时下班。”
　　“一号?”李宇春侧侧头,不以为然地把头盔塞到储物柜里,转身走进更衣室….

　　第 2 章
　　黑色西装外套配上黑色西裤的制服,令原本已经黝黑的李宇春显得更加暗淡无光。
　　一下子好象老了十年的样子,令李宇春十分不爽。她想了想,然后利落地把直发盘成一个米田共形状的髻子,随即又把手上萤光绿色的跳字电子表套在上面。看着镜中独一无二的发型,两个浅浅的酒窝才再展现出来。
　　当杨晴看见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李宇春,面部肌肉马上就紧了。
　　“你……”
　　“怎样?是不是很有创意?”李宇春伸手摸摸发髻,得意的笑容带点稚气。
　　面对头一天上班就不想安份的新同事,杨晴选择笑而不语,弯□开始工作。
　　把货物逐一贴上防盗标签然后分类上架;接着又要将数据明细输入系统再点算存货量…看上去简单的工作,实际上却很讲究条理。李宇春比杨晴想象中还要聪明得多,问题解说过一次之后就立即明白。两人一直表现得很合拍,午休之前已经把所有工作办妥。
　　工作中的李宇春说话不多,只偶尔哼哼歌或自言自语咕噜几句,做事手法比起外面那些公主少爷型同事快捷俐落得多。
　　杨晴暗自庆幸能遇上一个这样难得的拍档。
　　“和你一起工作还不错。”杨晴说着把一瓶蒸馏水递给李宇春。
　　李宇春笑笑接过蒸馏水,仰头灌了一大半,然后从衣袋拿出一个看上去有点残旧的小铁罐递给杨晴。
　　“什幺来的?”
　　“味觉糖。试试?”李宇春咧嘴笑了笑。古铜色的皮肤跟洁白的牙齿形成强烈对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十分精灵。无意间散发出来的自然美和阳光气息令同为女性的杨晴也忍不住想看多几眼。
　　拆开银色包装纸把糖果放在舌尖,一种清新的柠檬味道迅即充斥整个口腔。由微甜,到极酸,最后慢慢变得满嘴是蜜。每个层次每种味道都在刺激着细腻的味蕾。
　　“真的很好吃,是什幺牌子?”杨晴小心翼翼地掰开已被捏成一个小纸球的包装纸察看, “我也想买些回家给囡囡吃。”
　　“囡囡?”
　　杨晴抬头看到李宇春诧异的表情,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她抚着自己的脸庞故作轻松地说, “我不像有个五岁的女儿吗?”
　　“五岁?你开玩笑吧?”李宇春表情更加诧异。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女孩,竟然是个五岁小孩的妈妈,这令阅历尚浅的她十分惊讶。
　　杨晴低头玩弄着糖果的包装纸,也不知该说些什幺才好。像李宇春这样的反应已经屡见不鲜,由十九岁抱着女儿走到街上开始,就不断承受着旁人的白眼,年轻产子如同被加上私生活不检的标签。可是别人怎样看她她也不介意,现在杨晴心里最渴望的,是可以陪着女儿快乐的成长。
　　小小的空间里,两个相对而坐的人一时之间默默无言。
　　“很羡慕你的女儿。”半晌,空气中传来李宇春幽幽的声音。
　　“嗯?”
　　“我一直很想有个像姐姐一样的妈妈。”李宇春双手搁在脑后盯着天花板说, “我想有个可以跟我沟通得到的妈妈。不要老以为MSN是部游戏机,NOTEBOOK是本小说,S.H.E.是手机牌子,笔笔真是一支原子笔…”
　　李宇春不经意的说话,令杨晴忍不住捂嘴笑出来,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两人只是相处了半天,但是却好象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自然。直觉让杨晴知道,她跟李宇春可以当成一对很好的朋友。
　　“和你相处蛮舒服的。”杨晴由衷的说。
　　“你也是。比起外面那些人,你看上去就顺眼得多,起码笑容不是挤出来的。他们应该不好相处吧?”
　　杨晴顿了顿,然后避重就轻的说, “大家只是为了工作,没有什幺好不好相处的….我们是时候吃午饭了。”语毕,杨晴站起身朝仓库的门口走去,突然又转头问李宇春, “你头上的手表不用取下来吗?这样走出去给悠姐看到就不好了。”
　　“看到就看到,没什好怕的。”李宇春说着,昂首阔步的走出仓库。

　　第 4 章
　　晚上九点的公车站。
　　李宇春坐在路边的矮凳上,一手拿着外带的咖啡杯,一手拿着通话中的手机,惬意地看着熙来攘往的路人。
　　“猪芬,你猜一下我现在在做什么?”李宇春嘴角带着一抹坏坏的笑容。
　　“你?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还能在做什么?”朱芬懒洋洋地问。
　　“我现在正在公车站喝着一杯从五星酒店买来,三百五十块钱的猫屎咖啡。相信吗?哈哈,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电话那头静了十秒。
　　“你不是疯了吧?”朱芬认识了李宇春十几年,莫说三百五十块,就连三十五块钱一杯饮料她都不舍得喝。
　　“不是我疯了,是那个女人神经病。哪有人晚上九点还会喝咖啡的?喝咖啡就好了,还要喝三百五十块的猫屎咖啡?喝三百五十块的猫屎咖啡就好了,还要外带这么嚣张?”李宇春说着,仰头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光净尽,然后不屑地说, “最差劲的是,这咖啡竟然没有我想象中好喝。”
　　“你真敢喝掉别人叫你去买的咖啡?我跟你说,那些喜欢往名店里钻的名流阔太都不是好惹的动物,既小心眼,报复心又强,她们尾指一勾,便可以把你弄得不似人形,你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怕什么?邪不能胜正,我才不怕…哎,猪芬,不跟你聊了,我要回去演下半场。”李宇春侧头夹着手机,边说边把十五块钱买回来的黑咖啡倒进外带的保暖杯里。“喂,记着今晚十点钟上线,我已经约了常可可她们一起组队玩。所以这次我们一定不会输的了。”
　　“你的电脑不是给充公了吗?”
　　“总之今晚准时十点钟见!”

　回到店里,老姐李心悠马上用一个极之凶悍的眼睛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念念有词的指指手表。接着,几对愤恨的眼光从四方八面向她扫射过来,只有杨晴是带着担心的表情来看她。
　　李宇春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表已被套到发髻上去。她走到杨晴面前拉起她的手看看,原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她这一来一回,原本只需半个小时的路程她就花了个半小时。再向收银柜台看过去,一大埋衣服鞋袜已经包装得整整齐齐的等待着它们的新主人。
　　倒是张靓颖仍能一脸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讲电话,脸上还罕见地带着浅浅的笑容。
　　“不好意思,路不熟,让你久等了…”李宇春一脸悔疚的说。
　　张靓颖头也没抬就伸起五只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把咖啡放在张靓颖面前的茶几上,李宇春老老实实地退到一旁。完全投入对话当中的张靓颖此时面上满是柔情,一笑一靥都在绽放着光彩。她讲电话时的声线温柔婉约,跟刚才冷冰冰的语气判若两人。
　　站了半天,李宇春觉得实在无聊,开始暗暗研究起眼前这个被称为「一号」的面相。
　　有说眼睛是人类的灵魂之窗,可是张靓颖的双眼虽然明亮,却看不见灵魂。浓而幼的眉毛勾画出一双上扬的眉形,略带秀气,可是眉头无论在什么时候,也是微微挤向眉心。菱角分明的嘴唇本应是配衬微扬的嘴角,可是它却错误地倒置了。
　　天赋的漂亮显然没有被完全发挥,李宇春暗自惋惜被张靓颖无心糟蹋了的美貌。
　　就在这时,张靓颖挂上了电话,嘴角的笑意迅速褪去。她拿起面前的咖啡,刚把盖子掀起,动作就立即定住了。
　　店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只有李宇春一个例外。
　　“张小姐,有问题吗?”李心悠关心地问。
　　张靓颖靠回椅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宇春。曾在学校当过两年戏剧组组员的李宇春也没有白费她学过的东西,把疑惑不解的表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不是我想要的。”半晌,张靓颖才吐出一句话。
　　“不是你想要的?”李宇春显得一脸无辜地从衣袋里拿出收据和找回来的零钱放到张靓颖眼前说, “我明明是按照你吩咐的去做,怎么会错?你看,收据上清清楚楚列明了我买了什么的。假如有错,也一定是酒店那个经理弄错,要不,我现在打电话过去帮你问清楚。”
　　“不用了。”范了丹淡淡的说,随即把杯子投进旁边的废纸箱,咖啡应声溅起,洒遍整个周围。她站起身低头理理自己的裙子,然后缓缓走到柜台前拿出钱包。
　　李心悠见状,识趣地走到柜台后把发票打印出来给她签名。
　　“不好意思,她是个TRAINEE,今天才第一天上班,如果服务有不周全的话,张小姐你别介意。”「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一向是李心悠的格言。遇上张靓颖这类型的客人,有理没理也好,说些客套说话赔赔笑就是上策。
　　“不要紧,以后我过来,留她一个人来服务我就可以了。”
　　“嗯?”
　　张靓颖没有说第二次,墨水笔流畅地在发票上留下铁划银勾的签名后,便转身离去。
　　李心悠看着张靓颖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大门后,也看不穿猜不透她的心思。
　　跟李宇春做了二十三年的姐妹,就算她不去问,也能肯定那杯咖啡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按照张靓颖一贯的作风,必定会要求那个人以后消失在她的范围之内。对于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张靓颖从来也是直截了当的。但为何这次却一反常态,非要抓住李宇春来服务她不可?
　　李心悠猜来想去也想不到答案…..

　　第 6 章
　　李宇春装作没看见张靓颖,继续为面前那个太太试鞋。
　　“怎样?这对鞋我穿得好看吗?”女人站在镜前左扭右摆的问。
　　“挺好看的。这对鞋是今季新款,SLIM FIT的鞋形能够把双脚显得细小一点。另外最重要的,是它有透气功能,就算穿一整天,也可以有效防止脚臭。”
　　站在一边的张靓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在有脚臭的客人面前用防止脚臭来做卖点,这可真是非一般的销售方式。
　　“ok,我就买下它。”女人装作不经意的说。
　　把客人送走后,李宇春回到张靓颖的身边,面上堆起一个职业性的笑容, “张小姐,很久不见,随便看看有什么适合的。”
　　“我今天想买鞋。”张靓颖看着数十对陈列在玻璃架上鞋子说。
　　李宇春听到后,伸手想拿起鞋子作介绍,却被张靓颖轻轻拉住。一阵冰凉的感觉自手腕传来,让李宇春打了个寒颤。
　　“先去洗手。你不介意脏臭,我介意。”张靓颖故意提高声线说。
　　店里随即一片寂静,只有惯常在播的音乐证明时间尚在运行当中。
　　公然挑衅的说话让李宇春凝住了动作。明明知道她是用工具辅助客人试鞋,双手根本不会接触到那个人的皮肤,张靓颖的说话明显是想令她难堪。
　　能忍受臭脚,却不能接受毒舌。李宇春感到内心一团洪洪的火焰在翻腾,火炬般的眼睛直直看着张靓颖,仿佛想把她当场活活烧死一样。
　　李宇春自以为凶悍的眼神对张靓颖来说只是不痛不痒。这刻的她正一派轻松的看着李宇春,这么近距离的对峙,反而让她有机会看清楚眼前人的样貌。
　　在这之前,她对李宇春的印象只局限于那个箍着手表的牛屎形发髻和蜜糖色的皮肤。现在看真一点,眼前怒气冲冲的李宇春,面相原来是挺有性格的。快要爆发的脾气,不懂收敛的尽写在稚气的面上,竟带着几分可爱。
　　两人处在胶着状态,李心悠本想上前解围,却被张靓颖一个眼神隔开。
　　善战的李宇春很快调整了情绪,重新布防作战模式。她心里知道,要对付刺猬,绝不能硬碰,只能用稳守突击的方法。
　　乖乖的跑去洗完手回来,李宇春安静待在一旁等候张靓颖的吩咐。
　　“怎样?这对鞋我穿得好看吗?”坐在沙发上的张靓颖连照镜子的动作也省掉,直接就问李宇春。
　　李宇春低头看看张靓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脸不悦的张靓颖又去换过另一对,再一对,再一对…..不消十分钟,店里的鞋子都几乎被她试过,但是却一律换来李宇春相同的表情。
　　张靓颖终于沉不住气,一脚把地上围住自己的鞋子踢开,厉声对李宇春说, “你老板到底是怎样培训你的?刚才对着那个女人的时候,你明明很会说话的。现在怎幺变成哑巴了?两套标准来对待客人?还是嗅不到臭味,你就不懂得推销?”
　　背后传来一阵轻笑声,杨晴终于看不过眼走上前挡在李宇春的前面,刚想开口,就被人拉了下去。
　　李宇春咽了口气,极为平静的说, “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我天生看见完美的东西,就马上会变得哑口无言。根据心理学家的分析,这叫做完美窒息症。”
　　全场的焦点一下子集中在张靓颖身上,期待着她下一步的反应。
　　出人意表地,张靓颖笑了,笑得很轻柔的看着李宇春。从没有遇过像李宇春这样的人,让她的野蛮无从发挥。多年来被强迫扭曲的性格,头一次遭到极具智慧的反击。
　　张靓颖打开钱包抽出一张信用卡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淡淡地说, “帮我全部包起来。”
　　原来等着看好戏的人也被张靓颖的举动打击得目瞪口呆。自己站了一整天,花了几吨口水才能有那么三,五万元生意。这里不够半小时,张靓颖大笔一挥,十多万的营业额就这么轻易赚回来。怎能叫人不眼红?
　　张靓颖离开后,李宇春内心的激动一直无法平伏下来。
　　说我喜欢脏臭?大庭广众奚落我?张靓颖你是哪位?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厉害的只是你钱包里的钞票罢了!
　　李宇春一边踢着地上的纸箱,一边宣泄着不满。她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争回一口气的机会。
　　世事如棋局局新。正在生闷气的李宇春没有料到,这个机会来得比她想象中快很多很多…...

　晚上,店里的人都已经下班。
　　这晚轮到杨晴做结算。这个工作,一直是她和李心悠轮流来做的。从前她很讨厌要做结算的工作天,因为晚上关上大门后,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她和守在大门的印巴藉保安默然相对。不知是出于自己的敏感还是那个男人真的不安好心,杨晴硬是觉得他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总是带着色迷迷的意味,弄得她每次也是心慌慌的把工作做完,然后逃也似的离去。
　　自从李宇春来了以后,这个工作便变得不怎么讨厌了,因为她总是会自告奋勇留下来陪她。
　　李宇春很快便和那个保安混熟了。那个印巴藉保安还经常用蹩脚的中文跟李宇春诉说着家乡的趣事,又时不时弄些地道小吃回来给她们试试。被李宇春揶揄他的中文发音时,又会尴尬地搔搔头傻笑。三个人在店里说说笑笑,吃吃东西,时间很快便过去。
　　“宇春,我发现你总是可以轻易把一个人改变过来。从前我很讨厌那个保安,总是觉得他色迷迷似的,一直跟他相处得很不自然。但是你来了以后,我忽然又觉得他很可爱了。”
　　李宇春笑笑趴在柜台上把一粒味觉糖塞到杨晴嘴里,然后又往自己嘴里送一粒, “,人家的眼光不是色迷迷,是寂寞好不好?一个人为了生活离乡别井的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当个保安一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说上两句话。我们能够让别人的生活过得容易一点便容易一点吧。”
　　李宇春转头瞄瞄门口,然后把手背放在嘴边小声的说, “他跟我说你以前好冷漠,他很多次闷极了想找机会跟你说话,也被你凶狠的眼神吓退了。”
　　杨晴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
　　常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她习惯了把别人往坏里想,弄得自己经常心绪不宁也是活该的。眼前心无城府的李宇春,的确比自己磊落得多。
　　“那张靓颖呢?你在她的眼里看到什么?”
　　“好端端的谈起这个人干嘛?”李宇春站直身子,一脸的不快。
　　“我只是觉得…你们相处的方式很特别,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感觉。说不定你们将来会是很好的朋友。”
　　“哈哈哈!”李宇春仰天大笑三声, “杨晴,你千万别给人听到这句说话,免得有人以为我想高攀呀叼光呀什么的。”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她。”杨晴轻笑着说。
　　“讨厌说不上。但我李宇春绝对是个有恩未必报,有仇一定报的人。”李宇春握住拳头,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公司的电话响了起来,杨晴和李宇春不约而同低头看向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组陌生的号码。
　　杨晴迅速拿起了话筒,连声的「是是是」,然后手起笔落的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张靓颖的秘书」

　　第 7 章
　　李宇春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杨晴,心里在纳闷张靓颖又想耍什么花样。
　　“嗯,好的…好…我们尝试找一下,找到了就通知你…好….”挂上电话,杨晴故弄玄虚的看着李宇春笑而不语。她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沿住墙边不停搜索,翻翻这里,摸摸那里,十分认真的样子。
　　“怎么了?在找什么?那个女人又想怎样?干嘛她的秘书这么晚还打过来?”李宇春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地问。
　　“张靓颖不见了她的记忆卡,里面有些重要资料需要在明天早上10点钟的会议上用的。她不知道是不是把它遗在这里了,就叫秘书打过来叫我们帮忙找一下,还说假如找到的话会有重酬。”
　　“哈哈,看嘛,报应来了。俗语说:多行夜路必遇鬼,多行不义必自毙。圣经说:行恶的人有祸了,他们将要悲恸哭泣。佛经说: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李宇春来回踱步念念有词,一脸的得意。
　　“刚刚你不是说过能让别人过得容易一点便容易一点吗?”杨晴给李宇春出口成文的金句弄得啼笑皆非。
　　“那个姓张的例外。”李宇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情无比的舒畅。眼角突然瞄到座位之间的隙缝里卡着个反光的小东西,李宇春好奇地把它挖出来,竟发现是一个银灰色的记忆卡!
　　李宇春往杨晴的方向看了看之后,偷偷把记忆卡放进衣袋里,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柜台查看通话记录,张靓颖秘书的电话号码就这样手到拿来。
　　“杨小姐,别找了,我们去吃宵夜。我请客。”李宇春飞扑到杨晴的身边转了几圈。
　　“你请客?你不是整天说着自己快穷得要卖身了吗?”
　　“有人请吃饭你就别啰唆,不然我带你去便利店吃泡面!”李宇春说着,勾起杨晴的手臂拉住她离开。
　　店里的水晶灯在李宇春和杨晴的欢笑声中戛然熄灭。是一天的结束,也是另一天的开始…...

　　和球场遥遥相对的摩天大楼里,张靓颖双手撑在办公台上,眯起眼看着面前的包裹。
　　接近下班时间,前台的员工才把这东西送过来。据她们的描述,送包裹来的是一位带着头盔的女孩。张靓颖知道,这个人就是李宇春。
　　记忆卡被密封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要取出来还得费点功夫。玻璃瓶外贴了一张字条,上面以鲜红色的笔迹写着:「亲爱的张小姐,请把重酬存到我的个人户口:1234-5678」
　　张靓颖举起玻璃瓶轻轻摇晃,斜阳照在它上面,折射出七色的彩虹。记忆卡撞击瓶身,发出「当当当」的清脆声音。一个小小的玩意,却能令她的心情稍稍舒缓下来。
　　“张经理,要不要打过去她的总店投诉?”秘书带着试探的语气问。
　　“不用。这次让我自己来处理。先帮我存五千块到这个户口。”

　　推开家门,里面漆黑一片。李宇春随手把头盔丢在一旁,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啪」的一声,柔和的灯光亮起。可是沙发上的人却把李宇春吓了一跳。
　　“爸,干嘛突然间回来?为什么不开灯?”李宇春定神一看,才发现老爸憔悴得厉害。“发生什么事了?妈呢?”
　　春爸费力牵起嘴角说, “没事。妈在露台,你去看看她。”
　　跑到露台,看到妈妈拿着杯小小的米酒,对着月亮自斟自饮,李宇春知道这下真出事了。
　　“妈,都戒了酒这么多年,干嘛又喝起来?”李宇春口里哄着,借机会夺过春妈手上的酒杯,却被她一把抢回来。
　　“宇春,家里出事了。”春妈呷了口米酒,又说, “你老爸在外面学人玩股票,输光输净也不停手,还敢跑去问财务公司借了一大笔钱补仓。现在工厂没了,又欠下一屁股的债。每月光是还利息也要几万元…..”
　　“工…工厂没了?”李宇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姐知道了没?”
　　“知道又怎样?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有她自己的家庭,我不想她再为这件事奔波。宇春,下星期你搬去姐姐那住一阵子,那班人不知会耍什么花样,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出入我不放心。”
　　“不!”李宇春断言拒绝。“我们是一家人,我要留在这里陪你们。妈,别担心了,会想到办法的,很快会想到办法的。”
　　坚定的语气坚定不到彷徨无助的心情。初出茅庐的李宇春,每月凑合上佣金只领一万元不到的薪水,该如何摊还这笔巨债?
　　这晚,李宇春搂着半醉的妈妈,经历了人生第一课难题。

16、第 16 章 ...
　　第 16 章
　　张浩天的葬礼在海边的一间大教堂里举行。礼堂中央放着他生前的照片,四周用白色的鲜花简单装饰。照片两侧放了一排坐椅,张浩天的挚亲面向百多位前来吊唁的亲友一字排开的坐在两边,气氛庄严肃穆。
　　因为张浩天是商界名人的关系,城中许多名流绅士甚至政府官员都有出席,不论男女老幼都穿上整齐的黑色套装,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李宇春被安排坐在离家属席最近的位置上,表情有点拘谨。对于要出席一个素未谋面者的葬礼,她起初是十二万个不愿意。到最来知道这人就是张浩天的时候,她惊讶得连嘴巴也忘记合上。
　　几天前才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匆匆签下婚约,几天后就在教堂里办父亲的后事。这到底要什么心理质素的人才能够办得到?李宇春看着不远处正忙着打点的张靓颖,完全猜不透这个女人背后的心事。
　　快要开始的时候,张靓颖走到李宇春面前,弯□把一朵白花扣在她胸前,说, “你老实在这里待着,等会仪式完结后,我带你见一个人。”
　　李宇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张靓颖已经转身走回前排的家属席上坐了下来。李宇春低头摸摸那朵开得正盛的白玫瑰,又扭头看看周围,才发现带着白花的人并不多,因此周遭的人都以一种好奇的眼光来看她。
　　仪式正式开始。祭台上,穿著白袍的牧师带领众人低头默祷,然后几个亲友轮流上台说悼词,接着又有诗歌队带领唱圣诗及洒圣水的仪式。因为整个过程都以英语进行的关系,李宇春听得有点吃力,很多时候都是看见人家做什么便跟着做什么。
　　虽说这是一个葬礼,可是却没有火光洪洪的破地狱仪式,也没有呼天抢地式喊魂的悲痛。场内,亲友们间或低头拭泪,间或小声寒暄,表现得十分文明。
　　张靓颖一直微微垂着头,右手跷着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女人的姿态和容貌高雅,举止气质跟张靓颖有几分相似。正当李宇春头歪着头猜测两人关系的时候,同时又感到另一端有人正在看着自己。
　　李宇春视线稍稍向左移,发现家属席的另一边,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正以一种冷得令人心寒的目光在看她。李宇春被看得混身不自然,可是那人仍然像猫儿看老鼠一样,死死的盯住她。换作平时,李宇春必定会明刀明枪地回礼,但碍于现时身处在丧礼场地,对方又坐在死者的家属席上,她惟有装作看不见的回避,心里莫名其妙什么时候惹上了这号人物。
　　丧礼持续了大半天,随着张浩天的棺木长埋黄土,整个仪式也宣告完成。
　　张靓颖带着李宇春走到妈妈跟前,认真地说, “妈,这个是李宇春。就是…..那个跟我一起的人。”
　　坐在长椅上的张妈妈看看李宇春胸前的白花,又看看自己的女儿,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张靓颖轻轻推了李宇春的后背一下,吩咐说, “….宇春,叫妈妈。”
　　“阿姨。”李宇春没有就范,在她心目中,能被唤作妈妈的只得一个。
　　张靓颖愕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李宇春,两人对望了一眼之后一同别开了脸。看着貌合神离的两个人,张妈妈不禁叹了口气。
　　“靓颖,别暪我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知道你在做什么。”张妈妈看了李宇春一眼,放轻了声线说, “你这样把她扯进来,有没有想过姓杜的会怎样对付她?”
　　“对付?”李宇春侧侧头,完全不明白当中的意思。
　　“在谈什么?”杜瑛一家从远处走过来,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似刚刚辨完丈夫丧事的寡妇。她看着李宇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 “听律师楼那边讲,靓颖刚刚呈上了结婚证明书,这个该就是我们张家的新成员了,对吧?”
　　张靓颖换上一副戒备的模样,搂着李宇春的肩膀介绍, “是的,她就是李宇春。宇春,叫大妈。”
　　李宇春看着杜瑛和她身后几个臭着一张脸的人,厌恶感马上油然而生。她捂住嘴巴重重咳嗽几下,然后伸手递向杜瑛说, “大码,多多指教。”
　　杜瑛深深地看了李宇春一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竖起两只手指跟她说, “两年。希望你这两年能在张家生活得开开心心。今天我们有事,就不招呼你了。”说罢,便领着三个儿女走向路边待着的两部平治房车。
　　“啧啧啧,什么人?以为自己生成武则天的样子就真是武则天了吗?”李宇春叉起腰对着房车的尾灯揶揄。
　　“宇春,别去惹这个人,你惹不起的。”张妈妈拉着李宇春的手站起身,然后伸手抚着她的脸庞说, “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站在靓颖那边支持她。我这个当妈妈的没用,保护不了她…...”
　　看着忽然热泪盈眶的张妈妈,李宇春有点手足无措,她安慰不是,哄也不是,惟有无奈地点了点头。站在旁边的张靓颖一直没有说话,她一向对妈妈的处事手法不敢苟同,甚至认为就是因为她的软弱,才会导致弟弟那次终身抱憾的意外。
　　想到这里,张靓颖原本放松了的拳头又不自觉地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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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坟场直接把李宇春送回家,下车的时候,张靓颖摇下车窗提醒, “后天广叔会来接你过去。你回家收拾一下行李,越简单越好。”
　　李宇春用鼻音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直奔回家。还有两天便要搬到张靓颖那边,她不得不想办法跟自己的妈妈坦白。
　　李宇春回到家里,看见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她借故走进厨房里拿饮料,然后挨住冰箱故作轻松地说, “妈,我后天搬出去住。”
　　“好,我也是这么想。”春妈一边在获里下油,一边说, “我一早想你搬出去,迟点待家里情况稳定些才搬回来吧。”
　　李宇春知道妈妈误会了她的意思,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纠正。她看着妈妈的背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样开口。
　　“妈,你爱我吗?”李宇春咬住吸管问。
　　“废话!妈不爱你爱谁?”春妈妈头也不回的答。
　　“妈~~”
　　“别妈了,出去出去。”春妈妈踮起脚尖在厨柜里拿碟,没看过女儿一眼。
　　“妈,我也爱上了一个人。”李宇春鼓起勇气说, “前几天跟她在加拿大结婚了。”
　　春妈妈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处变不惊的继续炒菜。
　　“这么急,有了?”
　　李宇春啜了一口可乐,轻轻地说, “她是女的。”
　　春妈的身体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确认, “女的?”
　　“嗯,女的。因为我不想你在别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亲自来跟你自首了。”
　　春妈“哦”了一声,又转身继续炒菜。
　　“妈,别这样。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觉得快乐的事情,你都会支持的吗?”李宇春伸手想拉妈妈的手臂,却被她敏捷地躲开。
　　春妈把菜盛在碟上,目无表情地捧着碟子转身走出厨房。李宇春无奈地跟在后面,她清楚妈妈的脾性,要么不生气,一旦生气了,就一发不可以收拾。
　　两母女默不作声的吃饭。李宇春筷子挑着碗里的饭粒,眼睛不时瞄瞄自己的妈妈,观察她的反应。
　　“宇春。”
　　“是。”
　　“专心吃饭。”
　　“哦…”
　　李宇春纳闷地把一条菜心塞进嘴里,又为妈妈夹了件猪排。春妈把猪排夹回碟子上,冷冷地说, “明天带她上来吃顿饭。”

　房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坪,张靓颖跟李宇春一前一后的在行人道上走。
　　“其实我们只是要演两年的戏,不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要告诉家人,还一脸认真的说什么幸福保证。日后我们分了,她们会怎样想?”走在前头的李宇春忍不住抱怨。
　　凉风一阵阵的吹过,张靓颖抱起双臂,迎着冷风幽幽地说, “像我们现在这个情况,万一出了问题闹上法庭,家人的支持和证供都很重要,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要得到家人的认同。况且你也不想你妈妈是从杂志上知道自己女儿结婚的消息吧。”
　　李宇春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诧异地问,“什幺?杂志??”
　　“我只是假设,你尖叫什么?”张靓颖皱着眉绕过李宇春快步向前走。
　　“站住!”李宇春把张靓颖拉住质问,“张靓颖,到底你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放手!”张靓颖极力挣脱,可是捏在手腕上的手却越捉越紧,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互相角力的局面。张靓颖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地警告, “李宇春,我跟你说…….”
　　想说的话突然被打断,张靓颖只感到腰间被人紧紧抱住,原本冰冷的唇上随即传来一阵温热,触感软软的,润泽的,细致的…...本应用作防卫的的双手此时却不知去了哪里。
　　流转的时间在毫无预兆下停顿了几秒,滴答滴答的时钟换上了扑通扑通的心跳....
　　第18 章
　　灵魂回归肉体,张靓颖终于回复意识。李宇春近在咫尺的脸孔和唇上点点闪亮的晶莹,印证了刚才惊天动地的一幕。
　　“你….”
　　“爸。”李宇春抢先一步开口。
　　张靓颖悻悻然转过头,看见春爸在不远处搓着双手,表情尴尬地缓步走近。
　　“呵,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谈话了。”春爸笑得眯起眼睛,深深的皱纹爬满了历尽沧桑的脸
　　“不会,我们只是在道别。”李宇春舔舔上唇,得意地笑了笑。春爸出手拍了她的后脑一下,
　　动作像是责备又像是鼓励。
　　父女俩的共识行为,张靓颖装作没看见,她扳起一张脸正经八百地问, “叔叔,有事?”
　　春爸「呀」了一声,如梦初醒的从左胸的口袋拿出两个红包塞到张靓颖的手里,说“刚才忘了给你。来,拿着,是我和妈妈给你的红包,就当作是回礼。”春爸看了李宇春一眼,一脸的慈爱,又说, “宇春明天就搬到你家里住了,对吗?这孩子,自小胡闹任性没少得罪人,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
　　“不会。宇春很好相处,叔叔别担心。谢谢…你和阿姨的红包。”张靓颖伸手接过红包,心里盘算着怎样把里面的钱静悄悄地退回。目光不经意扫向李宇春家的露台,发现一个黑影站在露台前俯视着这边,却在自己仰头的一刹那走回屋子里。
　　张靓颖猜到那个鬼鬼祟祟偷看的人是春妈,不禁摇头一笑。
　　“爸真是的。才认识多久了,用得着亲自追过来派红包吗?”李宇春一脸费解的目送着爸爸的背影。
　　张靓颖缓缓地转过头凝视着李宇春,目光深深的,冷冷的……..
　　“这样看我干嘛?我也是为了阻止你冲口而出的说话被爸爸听到,才迫不及待….不…才迫不得以吻了你。”张靓颖灼热的眼神看得李宇春心里发毛舌头打结,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说, “看什么看?大不了就让你吻回好了…."
　　张靓颖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迫近。
　　“这是公众地方,你想做什么?”李宇春两手交叉护胸,被张靓颖迫到墙边退无可退。
　　张靓颖停了下来,用鄙视的眼光把李宇春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半天,才微微启动双唇不屑地说,“李宇春你听着,你的吻技,是我到现时为止…...遇过最差劲的。”
　　原本得意忘形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李宇春瞠目结舌的看着张靓颖,表情犹如失落于奥运金牌的选手一样。张靓颖看见预期中的效果后,笑笑转身向停车坪走去,留下被「吻技差劲」四字打击得体无原肤的李宇春瑟缩在灯火栏栅处。
　　“哼,我差劲?我只是没有尽力罢了!”李宇春煞有介事地反驳的时候,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她猜不到在另一头的车厢里,张靓颖正把手肘搁在车窗上,食指来回抚着自己的嘴唇,沉默中静待剧烈的心跳平伏。
　　明明是一个没有相干的吻,震撼的感觉却不明所以地挥之不去。「是自己太久没有恋爱了。」张靓颖暗暗为这奇怪的感觉作出理性的解读。

　　面对面前一大堆混乱的资料,张靓颖皱起眉头,有点担心不能赶在死线前完成呈报上去。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埋首工作,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叽叽咕咕的叫个不停,打开抽屉想找饼干充饥,又发觉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只好拿起杯子喝几口咖啡填填肚。
　　午饭时间过了一半,张靓颖正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做图表之际,突然有袋东西丢在自己的台面上,把她吓了一跳。
　　“公司三文治加热巧克力,合胃口吧?不合胃口也得吃。”李宇春淡淡地说完转身就走,才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回来。她低头打开纸袋取出三文治,快手快脚地抽起了里面的西红柿仰头就吃下肚里去。
　　“你不吃西红柿的,对吧?”李宇春边啜着手指边问。张靓颖还没来得及回应,面前的人已经消失在办公室的大门后----连同放在台上的半杯咖啡。
　　张靓颖由始至终看着李宇春的举动,却呆呆的不懂反应。

红馆外人山人海,很多特色小吃的摊子在摆卖。张靓颖和程晓容侧身穿过人群,朝着旁边的一间西餐厅走去。
　　“靓颖,不好意思呢,突然叫你出来陪我。都是怪那个张子健,明知道约了我看演唱会还应承老板出去应酬。”程晓容难得一见地鼓起两腮抱怨。
　　“看来你真的要考虑清楚他是不是那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张靓颖不留情面的说话,让程晓容面色一沉,马上开腔维护自己的男友, “不要这样说他嘛,他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打算。”
　　张靓颖没有作声,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现在都兼顾不到,怎样说将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因为张靓颖的说话而冷却起来,跟周围的热闹大相径庭。程晓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友总是针对着自己的未婚夫,张靓颖不了解自己最重视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如此不济的人作伴侣。
　　冷战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餐厅。
　　张靓颖特意挑选了窗口的位置,从落地玻璃看出去,整条车水马龙的街道尽收眼帘。两人各自点餐以后,都不自觉看向窗外沉思。
　　餐厅里很安静,耳畔只有轻柔的音乐和人们喁喁细语的声音。张靓颖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白酒,心里愈加的郁结起来。这次已经是第几次突然被她叫出来了?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个叫张子健的男人不是在约会中途溜走了,就是直接放了程晓容的鸽子。每次看见程晓容强颜欢笑地替他辩护时,张靓颖的心都会紧紧地揪住,骂又不是,哄又不是,憋在心底里的说话像块重重的石头,把她压得快要窒息。
　　“靓颖,别生闷气了,我们喝一杯吧。”程晓容举起杯子,笑得轻柔。
　　看着眼前的程晓容,张靓颖怎样也冷淡不起来,只好笑笑跟她碰杯,然后仰头把杯里的白酒喝光净尽。放下酒杯的一瞬间,却毫无预料地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