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两年前恢复了原来的身体,我和组织的周旋也以组织的覆灭画上了句号。
当时,不习惯的视野和身高似乎宣告生活似乎终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但是也是在两年前的时候,组织的余党引爆米花商场,兰和她都在那里。她当时似乎是发挥出她长跑时的惊人力量,背出了昏迷的兰。
后来她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两样东西,一是她的一只手的灵活,二是她的神智。
着火的地方不大,火很快就被熄灭,但是爆炸却造成了建筑物的坍塌。
兰的头部受了伤,造成了昏厥,幸运的是并不严重,她被倒塌下来的水泥压到手,肌肉从此严重受损。
兰后来说起钢琴也总为她一身白裙,手指在黑白键上奏出华丽的舞姿的样子永远地变成曾经而感叹。
黑羽快斗当时也在那里,那场灾难本来要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是的,本来。
因为他在那里,本来已经要失去中森。
我看着黑羽和中森,就像看着另一个我和兰。我无法想象如果失去兰,我的生活将是如何的样子。
我比黑羽幸运,那场灾难里,兰被救了出来,只是头部受了轻伤。但是中森……
我想我不必再具体说明当时的情况,我相信一句“基本上是活不了”就可以让人了解。
说着是用“基本上”,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就是让这句话比“就是活不了”稍微委婉一些。
那时黑羽完全不听劝告,就这样死死地守在中森身边,什么都不听,说什么也不肯走。
我想我能理解他。
那时候在场的只有三个人,黑羽,我和她,中森已经不能算进来了。
我听见她也多次开口劝黑羽,“快斗…快斗…你……”
黑羽一心一意地跟中森说话,“青子,青子你不会有事的…”
“你醒了之后我们可以去好多的地方,你想要做的东西我也会尽我所能去满足的,所以拜托你…所以拜托你一定要没事。”
“你不是说还要帮中森警官把基德捉到的吗?”
我感到无比的惋惜,但我除了安慰黑羽我其他什么的实际事也不能做,我明白,他需要的根本不是旁人的安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慢慢地听不见了。他把头埋在中森的身上,突然声嘶力竭地喊着中森的名字然后狠狠地捶打着地板,“为什么我当时要走开!!”
他肩膀有点抖动,有几声压抑的唏嘘和抽泣,像是从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强行抽出来。
弥漫在空气中的焦味还有远处的人大声的哭喊,交织出一副暗灰色的悲哀,就连阳光也被浓烟弄得朦胧灰暗。
她在黑羽的抽泣声中也仿佛无法站稳,脱力一般,一把瘫坐在地上。
她的齐刘海遮住了眼睛,但是遮挡不住脸颊上斑驳的痕迹。
时间好像定格在那瞬间,定在我无可奈何地站着,黑羽微微抽泣着,她瘫坐在地上低下头哭的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快到一分钟,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着急地翻找最贴身的口袋,掏出了一根黑色的东西。
我猜那是一根签,从来没见过的上佳的质地,看起来像是玉签,我却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玉,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她就那样握着那根签,仿佛下定决心般地缓缓站起来,向中森走去。
我想叫住她,“你想干嘛?”
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慢慢地走到中森那里,蹲下身来,摸着黑羽的背,轻轻说道:“快斗你别伤心…青子会没事的,她马上,马上就会好好的。”
她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了,她一字一句地认真地说着,“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这种东西的。”
黑羽听着她说话,稍微挣脱了她的手,慢慢抬起头。我看见他蓝色的眼眸中混杂了一丝丝的红,“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黑羽淡淡开口道。
我大为不解。她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可以改变”的话,我向来不相信神魔一类的东西,难道还有东西能违反世界常理改变生死?
真是有点荒唐。
我观察着黑羽的神色,打算停止这话题,“好了,在说什么胡话? ”
她置之不理,把玉签投在地上。
在一片喧闹中,我好像仍然能听到玉签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次一次地回放在脑海里。
我突然联想到她之前发酒疯摔玻璃杯的时候,她那时借着酒疯,哭着说:“明明我也不赖,为什么就是不行?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一意孤行地去爱慕一个人,我还有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执迷不悟?!”
她怔怔地站了起来,对着一片虚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确定。”
她顿了一下,“我愿意。”
我觉得实在不对劲,连忙过去。然后我看见地上静静躺着的黑色玉签上的奇怪字符,正在慢慢地消失,而中森……
“怎么…会这样…”我不禁说道。

你见树,却未见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