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上一段的

这座城里死寂,阴冷的风卷着枯草的断根扑向天空,乌云压得极低,浓郁的沉黑里透出一丝华彩,是奇异的殷红,像是满月,又像是夕阳,但是光也被黑暗侵蚀了,照着城中心高塔上的巨大十字架,给它镀上一层血红的边缘。高高低低的教堂和钟楼是铁的荆棘林,它们之间挂着黑雾一样的青铜大钟,大风吹动,发出古老又苍凉的声音。 一道鲜血的羽翼扫过破碎的地面,血迹点点滴滴,斑驳如盛开的花。 天使加百列行走在他的圣城里,他赤着脚,洁白的衣衫残破,鲜血从他的脸,肩膀,手臂,小腿,零碎的滑落。风吹着他曾经纯白无暇的六翼,像在吹一面鲜红的旗帜。他低着头,无声走过这条漫长的街道,风贴着地面从四面奔来,每一道里都有无数的窃笑与低声耳语,它们手拉着手,唱着欢乐的歌谣,赞颂着无限荣光的上帝,高喊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歌声温暖的简直像在春天的原则上,苜蓿与矢车菊一起绽放,风沙沙的吹,花叶翻卷间满是阳光流溢。可是这里没有花,也没有歌声,于是所有的亡灵们悲伤的哭泣起来,他们的哭声掩盖了风的呼啸,钟声和他们一起哭泣,哀悼着这座城市所遭遇的不幸和遭屠戮而死的死者。 加百列只是行走,没有声息。他垂着头,风吹过发梢,上面滴落丝缕般的血。 在他的身后,少年跟随着他,寸步不离。 他听见了风里的那些笑声,也看见了那些在空中盘旋的虚幻面孔,围绕着大天使长,发出窃窃的笑声或恶毒的咒语,可是他只觉得全身无力,几近虚脱 笑声还在继续,盖过了风声 以西结想要大喊,想要哭泣,可是他喊不出声,只有泪水滑过脸庞。 “叛徒!叛徒!是你的过错!”“还有脸回来么?你杀了所有人!”那些面孔狰狞咆哮“该下地狱!真是该死!” 无数的声音重叠,像是洪钟敲响,加百列依旧垂着头,以西结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终于碎掉了,现在那里空空的,风吹的寒冷无比。“够了!够了啊!”他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大喊“你们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我们谁也没有得救,再说也没有用了!”他忽然大哭起来“加百列……天使长他……也死了啊!”他无力的哭泣“他死了啊……” 在他前方的加百列忽然抬起头,那一瞬光明忽的盛大无比,照亮了他的脸和眼睛。 他的眼眶空空荡荡。 以西结泪流满面。一瞬之间所有声音都沉默下来。天使仰面倒了下去,身体轻飘飘的,没有激起一丝灰尘,只是空荡荡的眼睛依旧看着黑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