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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松冈凛将全身浸入水下，仰望上空的时候，视界溢满了涌动起伏的蓝。水是有生命的，他开始相信这句话，正如他愈来愈多地在梦中看见泳池里少年游鱼般敏捷自由的姿态，海豚一样流畅的曲线在水中时而隐没，时而显现。安静而又浩瀚的蓝，在松冈凛的记忆中，没有一双眼睛与七濑遥的相同。他是独一无二的，仿佛因水而生。
当初的自己是为什么抛下这一片蓝而离去呢，也许是因为极强的好胜心和自己的梦想——奥林匹克。而现在，它不值一提了。
澳大利亚留学时游泳成绩一直不如人意，彼时凛的脾气差到出奇，觉得事事忤逆自己意愿，整日神色悒郁阴沉，见到易拉罐就狠狠一脚踹上去，甚至因为寥寥几句言语挑拨就和街头混混干架。事情传到学校，又免不了批评指责，就这样陷入恶性循环，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天晚上他梦到岩鸢的游泳俱乐部，夜很深了，人迹全无，只有少年在灯光下游弋水中，逡巡不去。他在半夜惊醒，恍惚之中想起接连几天做的都是这个梦，眼睛发酸，鼻腔升起一片热意。
何不回去呢。到澳大利亚以来这么久，夹缝中挣扎生存，早已将初衷也忘却。他执着于团体赛的心情已被诸事不顺消磨殆尽。不如回到最初的地方。回到原点，或许看见熟悉的景色，会回想起一些事情。毕竟，他太需要新鲜空气。
彷徨寻觅逃避畏葸二者皆占，第二天，松岗凛订了回国的机票，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的他站在登机处，感觉自己从牢笼中逃脱重获自由。
二
见到七濑遥的反应强烈的出乎意外。恶意鲜明，想通过用力践踏碾压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如同找到了一个可以尽情宣泄的缺口。松岗凛用力一拉帽带，转回头，对水里失魂落魄的七濑遥宣告，“我不会和你再游泳了。”
心底有声音在叫嚣，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他还能怎么样。
三
“遥？你在发呆么?”身旁真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七濑遥对上他一脸关切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用筷子夹起便当里的青花鱼。怜和渚因为岩鸢面包的吃法像小孩一样吵嚷喧哗，真琴在一旁温和地笑着，不时聊上几句。一切都很好，有同伴相伴，轻松随意的日常生活。
那又是为什么，失落逐渐在心里膨胀发酵，明明那个人已经离自己而去，明明可以选择忘记，开始习惯没有松岗凛的生活，让他逐渐步出自己的脑海。用这样的话欺骗着自己。可是七濑遥知道，当他看到凛的那一刹那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游泳输了，自己思维一片空白呆立在水里的时候，凛冷漠离去的背影。
……凛，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
曾经被凛约出去看烟火大会。章鱼烧苹果糖巧克力香蕉，一样一样吃过来。凛头上歪歪斜斜地戴了个鬼面具，拉着穿浴衣的自己穿过人群一路小跑，木屐在脚下啪嗒作响。“遥！快过来！玩捞金鱼啊！”夜空中焰火斑斓绽放的时候，自己看着凛惊呼赞叹，却始终认为，再灿烂的焰火比起凛的笑容来都黯然失色。松岗凛的手握住自己的，掌心灼热，双眸熠熠发亮。
“遥，以后想干什么呢？”
“……没想过，只要游泳就好了吧。”
“我可是，要成为奥林匹克的选手的！”
后来被人反复地提到这个问题。想成为什么？为了什么游泳？他不知道。也许一开始目标便偏离了各自的轨道。
水是包容的。也许水会给出一个答案，也许不会，但水总会无条件地接纳一切。
七濑遥一向不善于思考。诸如生存意义之类的没完没了，他不会在一件事上纠结不休。在泳池里游泳的时候，他纵身一跃而下，熟悉的无形压力由四面八方迫近，尔后他的眼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水。只要自己的直觉就好，掷骰子一般干脆利落地得出结论。不在意理论结果与实际得失，做出一个选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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