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樱花开始飘落。
一个人走在学院的小径,阿德莱伊颇为无奈地望了一眼时间。流木野咲叫他到学院的树林一趟,他这便是要去赴约。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阿德莱伊考虑了下选了条近道,这附近大概因为靠近学院较外围,一般见不到什么学生。
转过个弯,匆匆向前一瞥,阿德莱伊不由愣住,然后惊异地立在原地。
一人站在樱花纷飞的树下,微扬的视线锁住一树的烂漫粉红,淡淡的笑容绽在早该停止了时间的面庞上,眼角的妆容是多尔西亚王室专属的。
那女孩浑然不觉他的出现,安静地睨着落下的樱花。
突然风大了,落樱扑簌着随风袭来,吹来香甜的味道。他闭了闭眼。
风过,阿德莱伊再睁眼时,不远处的少女已微笑着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注意到有人出现,莉泽露蒂也吃了一惊,不过看到是阿德莱伊,她安下心,露出浅浅的微笑。
唇轻启。
“你好。很久不见了,阿德莱伊。”
阿德莱伊紧盯着本该不存在这里的那人。
“是啊,自从五岁之后,大概就没见过了。”
阿德莱伊注意到她头发上落着的花瓣。是实体吗……他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都看到莉泽露蒂的遗体了。你究竟是真人还是……”
莉泽露蒂默默地看了他片刻,眼神扫过枝桠间繁盛的樱花,有些落寞地笑了。
“现在这个样子,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伸手接过一片落樱,她的表情温柔如水。
“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魔使吗,人类吗,灵魂吗?我感觉都不是的。本该因为符文耗尽而失去的记忆也并未消失,还有这个身体,感觉也真正地和我融为一体。不过不用担心,”她看着阿德莱伊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已经不能使用符文的力量了,在能力方面,可以说就像普通人一样。”
莉泽露蒂的眼睛里闪烁的是真诚的光彩。阿德莱伊回望她在心里默默思考。
阿德莱伊虽然与她没有多少交集,只是小时候有过短暂会面,有同为王室亲族的身份而已。但他也从克琳希德哪里了解到这几年来她对王党派的帮助,即使她的真实身份是他所痛恨的魔使,但是她的那份努力和希望和平共处的心愿还是令他尊敬的。
阿德莱伊叹了口气:
“艾尔艾尔弗知道你还存在这件事吗?”
莉泽露蒂微低着头,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几分感伤。
“米海尔他不能看到我。”他还没说话,她又接了下去,“我也不知道原因。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
“惩罚?”他顺口问道。
“因为我身为魔使曾犯下的罪孽。”
曾经将人类的生命如其他魔使一样视作食物的那罪孽。
“罪孽吗……”
香气沉默地在空气中浮动。
阿德莱伊还在思索着什么,她认真地说道:
“这次谈话希望你不要告诉米海尔。”
阿德莱伊疑惑了,为什么她会这么拜托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告诉艾尔艾尔弗的话,也许能用其他方式沟通呢?”
莉泽露蒂轻轻地摇头,嘴角苦涩的笑意更深。
“不能被他看到的我,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我,你觉得能够让他得到幸福吗?”
他无言。
“我不知道上天让我能以这样的方式仍‘活’在这个世上是因为什么,又能延续多久。若是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如果我再度离开这个世界,又会让他再度痛苦一次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为她的死亡只痛这一次。
也许很久之后,他会淡忘她,认识更多的人,不是为了拯救她这个目标,也不只是为了达成他的心愿,娶妻生子,开始新的生活,获得他的幸福。
她就是这么想的。
阿德莱伊缓缓开口。
“好吧。”
立在落花缤纷的背景中,莉泽露蒂心怀感激地笑了笑,温柔的嗓音响起。
“谢谢。”
在那之后很久的日子,阿德莱伊停留在模组77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樱色长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