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训场一点儿都没变。
海浪,海风,旗杆,皮艇,甚至是这里的太阳,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蒋小鱼背靠着皮艇坐在沙滩上,怔怔地望着这无比熟悉、翻涌着的的蔚蓝大海,现在,这里属于他。
是的,他是新上任的海训场负责人。
溺毙了托马斯,他自己身体也受了极大的损伤,再不能下水,再不能做超负荷的训练,至于再和兄弟们一起出生入死,那更是想都不能想。
斟酌万分,肖旅长和武队长才决定让他再次来这里“看场子”。
蒋小鱼被武队长拉着谈心谈了很久,武队长怕他和向羽一样脾气倔要退伍,还好,他答应了。
他笑的没心没肺,说回到海训场没什么不好,他可以每天都陪着龙叔陪着师父;
他说自己其实早就想撩挑子不干了,中队长太累心了他可不想少白头;
他说这回总算能躲开鲁炎张冲这俩大牲口了早就看他俩不顺眼了……
他是笑着说的这些话,看到的却是武队长发红的眼眶和痛心的表情。
他一直都是笑着的,没掉过一滴眼泪。
赵子武知道他要走,拍拍他的肩膀说常回来看看,兄弟们都会想你;
巴朗知道他要走,恨恨地看着他说你这条臭鱼又把队里的事扔给我做;
张冲知道他要走,一拳打向他的肩膀,嘴里嚷嚷着老鱼你这不厚道啊自己躲清闲我们这累死累活的;
鲁炎知道他要走,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走开了,再无其他。
赵子武的不舍,巴朗的难过,张冲红着快要掉泪的眼睛,蒋小鱼都看在眼里,他都懂。
往常的机敏不复存在,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仔仔细细,深深地看了他们三个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要去找鲁炎。
他实在是弄不懂鲁炎看他的那个眼神。
不舍?痛惜?还是什么?
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蒋小鱼难过了,好歹认识这么多年,如今咱都要走了,你也不说句话。
踏上了开往海训场的车,龙鲨中队所有人都出来送他。
蒋小鱼回过头,透过后车窗仔仔细细地看,依旧没有鲁炎。
他苦笑,鲁炎,你当真绝情。
蒋小鱼喜欢鲁炎,是个长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可鲁炎好像没情商一样,点滴都不回应。
一如既往的海训场,一如既往的宿舍。蒋小鱼安顿好龙叔和师父的骨灰就开始打扫,这里是自己的家,决不允许它荒废。
是夜。
蒋小鱼坐在宿舍前的台阶上,手上拿的是鲁炎的照片。
是在马尔斯的时候沈鸽照的。
鲁炎。
他轻轻开口。
我的心意你不会不知道,也是,崔婕那么好的姑娘,你小子可得好好对人家,你要是欺负人家,那可真是对不起咱了。
他说着,声音渐渐哽咽,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中人的面庞。
鲁炎。一辈子的兄弟也挺好的。你幸福,我高兴。
蒋小鱼看着黑夜中汹涌的海,轻轻的说着。
海风轻吹,海浪慢摇。
年轻的军官靠着石台睡得沉静,手中紧紧握住一张照片。
黑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外形相貌和照片中的人一模一样。他在他身边缓缓蹲下,温柔的注视着他。
鲁炎,鲁炎。
沉睡的人呢喃出声,蹲着的人身躯一震,面露疼惜。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那人,带他回屋,放在床上,在他额间轻轻一吻。
臭鱼,好好睡吧,我陪你。
良好的作息时间养成的生物钟,让蒋小鱼在没有起床号的影响下依旧早早醒来,还没睁眼他回想起自己是吹着海风坐在台阶上思念鲁炎不知不觉睡着的,想着这下肯定腰酸背痛重感冒,却突然意识到手中空落落的没有东西,猛地睁眼却被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呆了。
是鲁炎的脸。
缓了好一会儿蒋小鱼才发现,他被鲁炎揽在怀里,自己的头枕着人家的胳膊,而鲁炎此刻睡得正香。
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现在,就这么毫不设防的睡着,睫毛时不时地颤一颤,挠的蒋小鱼心里痒痒的。
他睡得这么死,就亲一下,不会被发现的。
心里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做了,轻轻在鲁炎唇上印上一个吻,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那个本该沉睡的人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鲁炎比蒋小鱼早醒了一会儿,就闭着眼装睡想看看他什么反应,自己被他当了一夜的枕头,这就算回报吧。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是气喘连连,蒋小鱼连耳朵都是红的。
鲁炎,你……怎么在这里?
蒋小鱼把头扭向一边,别扭地开口。
武队批准,我是新上任的海训场负责人。
嘴角微扬,鲁炎看着这条面红耳赤的鱼,心情大好的回答。
你说什么?
蒋小鱼惊讶地看着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鲁炎摸了摸他扎手的脑袋,缓缓开口。
知道你要来海训场,我就向武队申请我也来,本来武队怎么都不同意,后来经过我师父的劝说,他终于妥协。所以,我就来了。
鲁炎目光灼灼地看着蒋小鱼,说出了他一直掩埋在心底的话。
臭鱼,知道你不能再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你这个人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我知道你有多难受。所以我来了,我来陪你,我们就像二位师父一样,一起守护这里。
鲁炎的一番话让蒋小鱼泪流满面。
鲁炎,你怎么那么傻啊!
鲁炎拍拍他的背,温柔地笑了。
咱俩泡在一起的时间最久,我怎么舍得,又怎么忍心跟你分开。
望着蒋小鱼泪光迷蒙的眼,鲁炎轻柔地出声。
臭鱼,不要难过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这个火坑,我依旧陪你跳。
蒋小鱼满脸感动,他依偎在鲁炎怀里,静静感受这汹涌的温柔。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