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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一错之间(BL花流/HE/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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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辽宁1楼2014-09-17 14:42回复
    沙发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9-17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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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木正式被禁赛。
      本来在出事之前就已经有退役的意愿,这次的恶性事件更加速了这个进程。现在,离日本队正式对外公布他退役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当他接到这个结果没有太多的情绪。他所有的激情,奋斗或者愤怒,热血或者汗水,都在球场上燃烧殆尽。剩下仅有的一点点,也都在前几天用来打击那个宿敌。现在退下来,意料之中情理之内。他只剩一身的疲惫。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近30年的人生,打了13年的篮球。到如今,两手空空。
      篮球就好像是他的生命,又好像不是他的生命。
      他会为了篮球孤注一掷,为了篮球倾尽余力,为了篮球忽略掉所有事情。他把他的生命和篮球绑在一起,他的青春随着篮球在鼓掌间激荡,飞扬,灌篮。他曾经以为他对篮球如此执着是因为赤木晴子。但后来即使晴子最终成为他身后的一个背影,而篮球,却始终在他的手上紧握着不放。
      他也曾经以为他的生命就是篮球。可是后来他明白,他既不会为了篮球生,也不会为了篮球死。就像现在,轻轻松松放下,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篮球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呢?
      是青春?是职业?是执念?
      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总是能想起那个人。那个人,曾经和他一样,从青春开始,最后走进职篮。对那个人来说,篮球真正是生命,是一切,是青春是职业是执念,是生存是死亡甚至是爱情。像蔓藤的根扎进心脏里。不可或缺,不能根除。那个人所有的一切,心跳与呼吸,冷漠和高傲,都与篮球连在一起。
      现在,蔓藤的根将要从心脏中被连根拔起。
      那个人是不是和他一样,对未来的世界感到无能为力,无处着地。
      或许,更多的,对那个人来说,是绝望。
      樱木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这个词语,太重了一些。
      樱木给洋平打电话,聊了几句近况。他并没有问起流川的情况,可洋平总是能知道他其实就是想打听。
      洋平说:“听说美国队那边认为以流川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在美国公众前出现。流川会留在日本就医。只是他在这边没什么亲人,现在失聪了,不是很方便。”
      樱木觉得洋平话里话外总像在敦促他什么。他很想说,流川失聪不方便,他樱木花道又能如何。碍于对方是洋平,樱木才终于没有在流川这个尖锐问题上,点火就爆。
      就是知道流川问题是樱木心尖上的一根刺,洋平也没有过多用词。绕了几句弯子,樱木始终沉默,洋平才轻叹着说:“或许你该去看看他,花道。那件事的罪魁祸首不是他,即使他有错,可是,错不至此。这样的惩罚,太重了些。”
      樱木提着果篮去看医院看流川。
      即使走进了医院,仍旧做了层层登记和报备,即使乘上电梯踏上流川病室的那层走廊,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看他,又为什么还提了果篮。或许,他只是被洋平的一句话戳的心疼。
      错不至此,错不至此。
      他樱木花道又何尝不是,错不至此。
      可他生生在痛苦中纠缠挣扎了十几年。他所有的付出和努力、讨好和卑微,在那个巨大的打击面前都不值一钱。赤木晴子始终对他视而不见,渐行渐远。他始终在她苍白空灵的目光中抬不起头来。
      他对这个世界无能为力,无处着地,又何止是从今天开始。早在十二年前那场变故之后,世界就脱离了它原本的轨迹。
      这种心灵黑洞的感觉,在他看着流川空荡整齐的病房时,豁然放大。
      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向值班护士询问流川的去向。他只知道护士说流川出院了,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和地址。


      IP属地:辽宁5楼2014-09-17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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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望流川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樱木漫无目的,整日无所事事的应付生活,突然成了时间的行尸走肉。
        就连打开电视,连续关注了几天职篮后,也再提不起兴趣。
        职篮的消息报道中,没有流川。
        他这才发现,虽说他曾将要与流川死生不复相见。可流川,始终充斥在他的生活里。
        他也有意无意的开始见一些故友。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是流川的身份名气,还是上次事件闹的太凶,他每到一处都会莫名其妙听到流川二字。
        不名就里的湘北同窗常常聊不了两三句就会问他流川的消息。宫城和三井也常常敛着眼神带一句不知流川恢复的怎样。去拜访木暮,木暮总会盯着电脑稿件适时加一句,美国方面还没有流川的报道。就连洋平也老是似有若无的提话说,流川如何如何。
        更可恶的是日本职篮的队友在跟他讲电话时,都会问一句,哎?你们那个流川怎么样了?
        樱木恨的咬牙,什么叫我们那个流川?难道不知道我跟流川是宿敌?上次是对打受伤,怎么搞的好像我们是联手制敌?
        那边的队友老是给他这种口气问的一愣,你跟流川,不是一起的吗?
        樱木也愣住。
        原来这才是大家的印象。他和流川,是一起的。即使敌对,可仍旧被捆绑成一对。同一年进入湘北,同一年在高中联手称霸全国,同一年进入职篮。湘北校史上只出了他们两个公众人物。
        即使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两场对打的惨重代价骇目惊心,可更因为这种传闻声势浩大,更将樱木的名字和流川的名字,绑在一起。提起樱木,会想起流川。提起流川,会想起樱木。
        樱木因为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喉咙里被塞了异物,还是想要抓掉头发。
        他索性不再见故人。自己把自己锁在家中,只是偶尔出去购物。
        偌大一个世界,就这样被流川二字,堵住了出路。
        再见面的情景,让樱木有些措手不及。
        他去买速冻食品和啤酒。小卖场只离他自己的居所隔了几条街,他简衣便装出行,本没打算遇到什么人。就在卖场的拐角处刚一转弯,就看见那个打死都能认出的背影正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他的背影冷酷高傲,完全不介意有人在身后狂喊:“先生!你的钱包掉了!你的钱包掉了!真是的,这人拽什么拽,我喊的这么大声,怎么都不理人哪——”
        樱木的心紧紧缩了一下。
        他知道流川从不担心被误解。可是这次,连樱木都替他不满。
        樱木疾步从地上捡起钱夹,又疾步追上流川,不假思索搭上他的肩。
        流川停住脚步,回头时仍然是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看着樱木扬扬手中的钱夹,流川只是酷酷的挑了挑眉峰。
        他伸手接过钱夹,连谢谢的口型都没摆一摆,准确的说,连嘴皮都未动一下,扬长远去。
        如果是以前,樱木早就暴走。妈了个蛋拽你妹啊拽,顶着一张面瘫脸给谁看。可是这次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愣住了。
        流川的脸因瘦削而变得颀长,眼神虽故作伶俐却淡而无光。是……因为失聪的关系么,是因为失聪没有人照顾而带来的生活不便么?还是因为失去了篮球也失去了世界的立足点。这完全,不是那个英姿飒爽、天之骄子的流川枫啊。
        从天上到地上的瞬时落差,让樱木震惊定格。
        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对流川的状态变化敏感到不可思议。
        愣了十几秒后,樱木做了一个自己穷尽此生都难以理解的举动——他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IP属地:辽宁6楼2014-09-17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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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现居的公寓,就离樱木家隔了几条街。站在窗边,能看见公寓前的小路对面有一个街头篮球场。
          樱木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他想到这点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有点想咬自己的舌头。
          像流川这种美国镀金十余年的职篮明星,归国后选择的住所自然在球场附近。而东京土地寸土寸金,能设有街头球场的公园又有几处。像流川这种孤僻懒散的人,为避免被尾随围观,能选择的幽静公寓又能有几处。
          跟着流川进门,樱木看着偌大空静的简洁空间,已经能在脑海中勾勒一副画面:流川每天站在公寓的窗前,清冷的看着街头球场上一个个跳跃挥汗的火热身影。那里曾有他十几岁的青春,也曾有他二十几岁的拼搏,或许还将有他三十几岁后已经遥不可及的蜃景。
          樱木忽然觉得,爬满憎恨的镜子已经有了裂痕。
          而奇怪的是,流川这次居然也没有对他恶意相向。
          他看着流川把他当作隐形人一样丢在客厅里,自己一头钻进里面好像暗不透光的卧室。门瞬间开合,流川像是钻进了黑匣子。
          当空旷的密闭空间只剩下樱木一个,他才开始琢磨自己为什么要跟来。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对流川的失聪怀有愧疚,永远不会认可洋平对他提出照顾流川的建议,永远不会对各方传来关于流川伤势的猜测有所动心。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年他怎样怀揣支离破碎的渴望,和晴子一步一步走出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窝进流川的沙发中,抱头遏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堪的过去。可是越用力就越失速。晴子惊惶放大的瞳孔,赤木哀毁骨立的蜷缩,潮湿黑暗的铁窗后传来不齿谩骂。一幕幕扼人呼吸的影像和声音从他眼前盘旋飞过。
          等他睁开眼睛时,夜幕已经来临。他困惑自己居然会在流川的沙发上,在记忆中进入睡眠。真的是太疲劳了。虽然他不知道镇日无所事事的自己到底因为什么疲劳。
          樱木饿的饥肠辘辘不能忍受。他没忘记这次出门是买速冻食品解决温饱,可是现在睡眠都解决完毕还是没有食物填进肚子。他看看紧闭的卧室门,觉得流川“大觉主”一定是觉瘾发作是没有出来吃饭的意向了。他索性起身自己去厨房寻找食物。
          可是这种感觉,居然像小偷进了穷人家,被穷哭了。
          流川的厨房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干净的整齐无暇,冰箱还没有通电。完全像是刚搬进来的样子。连一个单身汉家中常见的酒瓶酒罐都没有。可是,总该有个饮水杯吧?饮水机吧?用餐的筷子跟碗吧?
          樱木深深皱起眉头。停了几秒后转身去敲流川的卧室门。
          敲了几下,樱木心脏又传来不明原因的紧缩。
          流川现在,是不会听见他敲门的了。
          他推门进去,流川没有上锁。
          卧室里果然是密不透光的黑暗。流川细瘦高挑的躯干蜷缩在大床小小的一角。樱木没由来的被刺痛心脏,这样的蜷缩让他想起当年千斤重力无处挥霍的赤木。
          有些事情,并不是有决心有毅力有手段有能力就能解决的。那种连目标都找不到的堵塞感,让赤木这样一个铮铮铁汉在父母的丧事后,只能被淤气堵红了眼睛,抱头痛哭。
          樱木去拍流川。流川睁眼时目光涣散却仍旧散发着冰冻三尺的清冷。
          樱木说我想喝水。
          流川涣散的目光盯着樱木的口型。
          樱木说你难道不需要吃饭。
          流川微微蹙眉,表情好像不是很爽。
          樱木放弃沟通,干脆插腰看他下一步动作。他倒要看看流川怎样解决饥渴问题。
          他看见流川用手在枕下摸来摸去。樱木不解,直到看着流川摸出一个药盒。他根本没法注意自己现在是以赌气的心情,死盯着流川到底没有水怎样吞药。
          流川把药片吞下肚,终于站起身。
          樱木尾随着看他摇晃着走到厨房的洗菜池边拧开水笼头,俯身下去就着水流咕咕咽了几口水。
          樱木愕然及至恼怒。他想骂他变态白痴神经病。但是他对着一个聋子又无可奈何。他又看着流川摇晃着走回卧室,一咕咚窝进床上,再也没有要动一下的打算。
          樱木终于忍不住,上前搬起流川的头:“尼玛你是猪啊就知道睡!”
          然后他手上传来了心惊肉跳的高热。


          IP属地:辽宁7楼2014-09-17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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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木将流川送进了医院。
            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小心警惕的请示了仙道。在流川的床上摸到手机,从里面仅有不到十条的人名条目中找到仙道,开口问他像流川这种国际名人要怎样解决在日本就医。
            仙道很快恢复镇定,帮樱木联系了上次的医院,获得了要员名人快速就医的受保护通道。就在流川被医护打上点滴之后仙道也赶到。樱木觉得无论怎样,医护的处理方式是不是太快太草率了一点。
            流川还在睡。鉴于流川的失聪,樱木并不怕吵醒他,伸手抓住来巡视的医护吼着问:“你们给他用什么药?!”他被自己冲动的震耳欲聋的吼声震的心慌。
            这样的气场使可怜的医护迅速脱口回应道:“生理盐水。”
            樱木听见自己的声音又拔高了几个分贝:“他烧成这样你们只给他用生理盐水?你们医生到底负不负责任?!”
            “这……”被抓住的医护望了一眼流川,又看了一眼仙道,有些嗫嚅。
            仙道看着樱木的时常,适时说一句:“这是医院的诊断,别乱来,樱木。”
            樱木看看仙道,松开医护,慢慢坐了下来。
            现在,他必须承认,流川失聪后,确实需要人照顾了。
            流川在第二天出院,樱木来接他回家。
            仙道还需要供职并没有来。樱木总觉得仙道对流川的病情多有了解却欲言又止。以流川和仙道的交情那是极正常的事情,他樱木花道只是个局外人。况且次日流川的高热已经控制下来,樱木自觉又何必多言。知情在仙道,诊断在医院。既然病好,扎的是生理盐水又何妨。
            流川看见樱木来接他,清冷的眼中夹有忽明忽灭的不解。樱木索性摊摊手,意思是说了你也听不见。
            流川居然没有反对,或者反抗。
            樱木就这样匪夷所思的成了流川枫归国就医养伤的男保姆。
            流川比樱木更无所事事。整日吃睡睡吃。樱木觉得应该把“觉主”的头衔改为“觉皇”。
            两三天过去,樱木居然没有看见自己构想的一副画面。流川连一次也没有站在窗边看球场。
            这对生死冤家竟然能在十平方内相安无事,没有打的头破血流。这是樱木从热血白痴转型为沉稳青年后,也打破脑袋还想不明白的事。
            他把这种相安无事归结于一个前提。那就是他每日为流川解决三餐和衣物卫生问题。
            他把流川的厨房塞满食物。冰箱通电后放了各色蔬菜肉类蛋类甚至还有甲鱼。那是樱木单身十几年都没享受过的自己对自己的最高礼遇。他还把流川寥寥几件衣服洗好晾干熨平整。即使流川根本不知道身上这件衣服是樱木洗过放在他床边的。或者流川根本不知道自己穿的和昨天不是同一件。
            樱木简直不知道自己干嘛做成这样。他觉得自己在可怜一个没有亲眷的残障人士。而且他做这些,做来做去居然觉得充实了很多。职篮退役后他竟发掘出自己有做男保姆的天赋。
            流川尚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间价值不菲的公寓已经有易主的倾向。
            碗栏里装满了樱木从家中搬来的餐具,调料栏也被樱木充满了各色调味品。衣帽间里都是樱木的衣服,客厅茶桌上是樱木的笔记本电脑。淋浴间里是樱木常用的沐浴乳和剃须刀,鞋架上是樱木的各色休闲鞋运动鞋。
            流川从卧室中走出来时樱木正坐在客厅里对着笔记本电脑,茶桌旁还放了一本厚厚的书。看见他出来,樱木只扫了他一眼,然后把那本书冲他扬一扬,又低头去查电脑资料。
            流川模糊着睡眼,看清那书面上的大字——《聋哑人手语大全》。
            流川说:“我不需要。”
            说完了他自己没有听见声音。可是他觉得,我是聋了又不是哑了。我听不见你说话但你总可以听见我说话。于是他又一字一顿用力摆正口型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
            他看见樱木抬头惊愕的看着他,但是他没看见樱木有说话的口型。他以为自己失聪导致了语言障碍,然后又一遍遍重复:“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樱木的嘴始终没有动。流川也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急躁。听上去更像小孩耍脾气的骄横。
            他索性愤愤的出门,离开那个让人无处表达的无声空间。外边正下着雨,他随手一摸,竟摸到了一把樱木放在玄关的雨伞。
            他恨恨的把雨伞扔出老远。没拿任何雨具就大步出了家门。
            他沿着公园四处乱闯,然而到处都是无声空间,他根本无处躲藏。
            全身都被雨淋湿。身后有人为他撑起了伞。
            他知道是谁跟了上来。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在失聪落魄时如影随形的居然是那个噩梦一般的樱木。他缓缓转身,清冷而无力的看红发下的那张脸。那张脸上果然交织着厌恶和怜悯。
            流川发狂一样挣脱开樱木的伞,挣脱樱木一次次要拉他回去的手。他听不见樱木扔了伞在身后抱住他控制他的挣扎:“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不过是聋了不能打职篮你就要把自己弄死吗?!”
            流川挣扎着挣脱着,在心里一遍遍怒吼尖叫:白痴滚开我不要你的怜悯,不要你的照顾!你这种假惺惺的表情让我恶心!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喊出了声,不知道樱木是否听的见。
            他们一直从挣扎变成了扭打滚到泥水里,脏污了满身,像高一那年前常常出现的两只落汤的狐猴。


            IP属地:辽宁8楼2014-09-17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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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木又在医院陪流川打点滴,打完点滴带流川回家。
              这次他轻车熟路没有经过仙道。他也咨询过医护这次仍旧打的是生理盐水。
              他开始奇怪的是,为什么每次流川高热,打生理盐水会降温。
              自从经过上次失控的雨夜,流川明显安静了许多。
              配合樱木的饮食习惯,樱木做什么他吃什么,偶尔会帮樱木打扫卫生。觉也睡的少了起来,樱木看电视他也会跟着看几眼。于是樱木总是选择有字幕的台看。只是流川再也没有露过只言片语,哪怕一声抽气。
              樱木也逐渐习惯了这个没有声音的房间和这个没有声音的流川。反正自从十三年前相识,他们之间就没有过什么交流。他对流川露出的最多的表情是不屑和鄙视,流川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是两个字——白痴。
              樱木渐渐觉得这种家居生活适得其所,他甚至模糊了自己到这里来的初衷。
              而且他觉得,流川也貌似同样如此。接受樱木成为这个无能为力的世界中的,另一个动点。
              这样的生活,听在樱木军团的耳朵们中,就成了千古罕事。
              大楠、野间和高宫在酒吧中嗷嗷叫着奇闻啊奇闻,你居然能和流川在一起没有狗咬狗一嘴毛。樱木百无聊赖的往自己嘴里灌酒痞痞的咧嘴,洋平在一旁垂着目光看酒杯。
              随后樱木说今天太晚了我回去了。那三个人又嗷嗷叫着樱木花道你怎么了,你从前什么时候不是过了午夜才算黑天吗。樱木说得了吧我TM都快三十啦,过三十的人就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折腾了。那三个人嚎叫着樱木花道你居然变成居家男人了!太阳是不是从井里出来了。
              洋平啪一拍桌子我说你们三个今天怎么叽叽喳喳的烦不烦,花道说赶紧回家就回家,我他娘的都困死了。
              于是酒尽而散。洋平酒驾送樱木回流川的公寓。
              在车上居然沉默的可以。樱木想想从前,无论自己对其他人怎样的无语,自己对洋平总有话要说,总有苦要诉,总有一大堆一大堆不能对外人说的心酸往他这倒。
              他总是说,洋平总是听。然后洋平只说一句话就能击中樱木的心底。
              可是这一次,樱木居然不知道对洋平从何说起。他也不知道怎样说,才能避开洋平准的要命的一语中的。
              他在心里有潜意识的恐惧,可他又害怕承认自己有这种恐惧。
              最后樱木临下车前,洋平只是淡淡说:“花道,有些错一旦开始就不能挽回。你一直都不快乐,一直把自己停在十二年那场伤里纠缠不放。流川也一样。”
              樱木没想过流川会等他。但是他看着客厅里亮着灯,竟然觉得心里很安静。
              他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最近心灵一直如此平静,是因为他正和流川在一起。他绑着流川流川绑着他。或许洋平说的对,流川和他一样,一直在被十二年前的悔恨压着无法释怀。十二年后,一切都过去了,可是一切又都没有过去。他们一直在悔恨中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直到现在他们被过错的另一方牵绊着,一同在过错的结果中溺水挣扎,心里才会安静一点。
              樱木开始害怕洋平。那样的洞察力能穿透世间丑陋的一切。他也害怕流川,害怕自己。害怕自己隐隐感到的,即将发生的未来。


              IP属地:辽宁9楼2014-09-17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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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木,你有没有过觉得爱情是一种绝症,像你对晴子小姐那样。那时候我对流川,好像吸食了大麻一样,心痛,酥麻,无可救药的没有尽头。
                我回国后毅然辞去了日本的高管工作,去美国重新求职,就是为了能陪流川度过最艰难的岁月。即使流川,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于是,我知道了他的很多事情。
                比如,他的右耳,在十二年前已经失聪。
                他对所有人隐瞒了病情。直到他没有通过职篮的体检。
                他的梦破灭的时候,他曾经连续投篮三天三夜没有停歇,自己一个人在孤独的球场上,孤独的战斗。
                直到一个投资人看中了他。默许俱乐部将流川纳入职篮,条件是,流川必须在两年内向世界证明他没有因右耳失聪而产生篮球的职业障碍。
                可是,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流川独,不可一世的独。你和我都见过。可是在美国职篮中,这样不但行不通,还会封锁自己的路。况且,他并不是不想合作,右耳的失聪,会给他带来多
                大的负压,你知道吗樱木?他会漏听很多声音,传球或者防守。他被认为狂妄自大目空一切恃宠而骄,总结来说就是欠揍。
                所以就是那种结果。在人才济济的美国职篮中,流川每次出赛前不是骨折就是断指。可是他甚至没架过双拐就开始练习。
                樱木,你照顾流川这么久了。你仔细看过流川的手吗?十个手指头有哪一个不是断骨重接,伤痕累累。
                可是流川最终走了过来。日新月异,冉冉成为世界职篮巨星。
                就是这样的他,坚强到跋扈,才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贪恋成瘾。
                流川从来对我视而不见,多一句的问候都没有。可是我,死乞白赖的住进他家,负责他的饮食起居。樱木,我相信我自己绝对做的不比你差。
                可是流川,除了对我突破了陌生人的界限,却也只是愿意跟我说话,愿意接纳我进入他的生活,愿意跟我成为朋友。除此之外,直到十几年之后的现在,他也从未接受我。他的眼里,只有篮
                球,篮球,篮球。他的心门从未向任何人打开。
                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事故,他始终在封闭自己。他在背着自己给自己的十字架。
                樱木,流川刚刚双耳失聪时你来过医院说过一句话,你问我说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这些年我们都是怎么过的吗?现在我还是想问有一句,樱木,你懂这些年流川是怎么过的吗?你愿意
                尝试去为他想一想,你愿意主动去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你不肯原谅他。你没有看见流川愧疚,你没有看见流川自责。
                因为樱木,你根本不懂流川。
                樱木缓缓沉下身体,蹲在了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他不知道说什么。仙道说的对。这些年他只想过自己的伤痛,晴子的伤痛,赤木的伤痛。他从来也没想过流川一分一豪。他对流川,只有憎恨憎恨憎恨,无休无止的憎恨。还有嫉妒,嫉妒他
                在世界职篮球场上的辉煌与成就。可他从未想过,十二年前那场找不凶手的凶案,已经给每个人的生命,都画上了断掌的掌纹。
                他,晴子,赤木,都在被那件事故改变。事故中心所有人的生命线,都已经偏离原来的轨迹。
                流川也一样。
                原来,洋平再一次一语中的。
                洋平说:花道。那件事的罪魁祸首不是他,即使他有错,可是,错不至此。这样的惩罚,太重了些。
                洋平说:花道,有些错一旦开始就不能挽回。你一直都不快乐,一直把自己停在十二年那场伤里纠缠不放。流川也一样。
                曾经的樱木,觉得自己对面是一块镜子。镜子中的自己,被憎恨爬满蔓藤。而现在,这块镜子,终于要破碎了。
                樱木哑着声音问:“为什么流川会高烧,为什么扎了生理盐水会降温。为什么这次生理盐水不管用了,为什么他会呆滞烦躁情绪不稳定。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会出现在这里。”
                仙道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灭了烟蒂。
                “我在美国时曾陪流川一起就医,所以流川的病情我最了解。日本的主治医师第一时间会找我也不足为奇。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已经向医生推荐过你。你回去在网上查一下流川的病症,
                只需输入你最想知道的关键词。最后我只想说,樱木,好好待流川。既然流川相信你,那我也愿意相信你。”


                IP属地:辽宁16楼2014-09-17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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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樱木终于获得许可进入主治医师办公室。
                  听他一字一句讲完十二年前的事故,医师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意见。只有一句,医生说,你不能让流川知道他患有心因性疾病,否则生理盐水注射将会不起作用,而其他药物过多会致使他的运
                  动机能降低。
                  樱木挑眉:只有这样?
                  医生淡淡点头:只有这样。
                  樱木迷茫:你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些帮助他加速心理治疗的方法吗?还是说,我根本起不到这个作用,我的出现根本不足以解开他的心结?还需要其他人的介入?
                  医生沉吟半晌,缓缓说道:或许我可以告诉你。当我接手流川枫这个国际巨星的病例时,我被告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因药物损害运动机能。而在此之前,他在美国高热的频率是,每晚一次。
                  樱木震惊:你,你,你是说……?
                  医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的出现,已经使他高热的频率,降低至少90%。
                  流川已经安静的睡在病床上三天。
                  三天中,樱木一直安静的在病房中踱步,时而望望东京最高层医院窗前的风景。
                  他慢慢咀嚼起他和流川的从前。
                  那一年,他们高一。那一年,他认识赤木晴子。那一年,他遇见流川。
                  樱木站在窗前细细的思考和品味自己。这样简单暴力的人生,会从一个国中不良少年,转型成高中灌篮高手,到最后正式走上职篮,真的,全部是因为晴子么?
                  似乎自己每走一步,都会望一眼流川。
                  最初接触篮球,是因为晴子喜欢流川。最初也曾想放弃篮球却坚持下来,是因为自己嫉妒流川。自己在高中的每一次进步,自己决定要练习基本步法,练习投篮,练习各种技巧,是因为想要
                  在球场上战胜流川。
                  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人生中在正式比赛中进的第一个球是因为流川传球给他。自己在高中联赛中战无不胜,是因为与流川的合作共赢。
                  及至那场事故后,流川远走美国。樱木陪着发疯狂躁的晴子渐渐复原,每次沮丧颓唐无力坚持,都会想起流川。那个已经在美国追求梦想的流川。
                  入狱后,在每个非人的夜晚,自己想的是流川,没有为事故付出一丁点代价的流川。
                  选择进入职篮,自己想的是流川,那个自己发誓一定要活的比他好的流川。
                  选择职篮退役,自己想的还是流川。那个生命里除了篮球旁无一物的流川。
                  流川,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一个巨大的坐标,矗立在广阔无垠的地平线上。迷茫无助时,挫败灰心时,勇往直前时,自己只想的到他,自己只想超越他,自己也只能看得见他。
                  这种迂回曲折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呢。
                  本以为这一切的源头,奋进坚持孤独迷茫暴力发泄,还有最后什么也没有抓住的无力感,全部来自于高一那年初见的赤木晴子。
                  可是而今恍惚觉得,晴子其实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道风景,而流川,却始终没有成为这场旅途的过客。
                  樱木长长的叹气。靠在窗前回头望向病床上那个沉睡的人。
                  他背靠着蓝天,身后是夜色东京最琳琅满目的盛世繁华,而他眼里只能看得见那个尘世之外的男子。
                  一字的剑眉,细长的凤眼。对这世间纷纷扰扰始终视而不见。所有人在他身后都像是奔跑在地平线上的动点,而他永远是跑道上引领风向的最前端最鲜红的风标。
                  樱木踱步过去,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那个人。那个此生此世他一直无法对他心态平和像对待过客的人。
                  樱木觉得倦怠。这一生一世熙熙攘攘的疲劳似乎都在此刻涌上心来。他轻轻捉住流川的一只手,把额头抵在流川的手背上,闭上了眼睛。
                  醒来吧,流川。
                  还有什么能比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更能表达这种,宿命的纠缠。
                  窗外正午的阳光温暖了清冷的病床。流川从一片金色中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额头抵着自己手背正轻轻甜睡的樱木。
                  那一头红色的头发,在白色的病房中,显得如斯惊心扎眼。
                  流川轻轻扭头望向窗外。
                  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儿,正从东京最温暖明亮的高空中迂回飞过。
                  一个赛季的终止,将宣告下一个赛季的来临。


                  IP属地:辽宁18楼2014-09-17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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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最终还是去医院接流川迟到了。经过搞基军团的鸡飞狗跳,和小时工大姨的妙手回春,樱木抵达医院时已经接近中午,超过了原定办理出院手续的时间。等他赶到,流川的病房又恢复了空无一人。
                    樱木愣了。这种心情,和上次来探病扑空,根本完全不同。
                    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焦急有疑惑,还有不被信任的恼怒。
                    流川,居然不肯等他。
                    他问了护士。护士说完全不知道流川的出院时间。但手续是一大早就办好的。一上午就安静的坐在病床上,直到护士去收午餐的外送,一回来才发现那位超俊俏超冷酷的国际冰棍巨星不见了。
                    樱木的心像是提着的水篮掉进了井中。
                    是怪自己来晚了呢,还是怪流川连一点耐性都没有给他。
                    他只好迈步踱出医院大楼。一边走一边觉得今天上午的清扫毫无意义。自己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又为了谁在做嫁衣裳。
                    可是等他站在了医院一楼嘈杂纷扰的就医人流的中间,才看见那位冰棍巨星,正压着低低的帽檐,坐在排队挂号的椅子上,眼睛望着医院入口的方向。
                    樱木的心忽的又热了。
                    尼玛你就不会、不会、不会站在一个醒目的位置吗?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从正门经过?你怎么就知道我能看得见你?我万一错过了怎么办?万一没看见怎么办?你就这样一直等着?难道在楼上等着不好吗?你到底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呢?
                    樱木的心又忽的疼了。他忽然明白流川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不会来接他。
                    他大步上前一手拎起流川脚边的行李袋,一手扯过流川的手。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蛮横和粗暴,也没有心情理睬流川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大步流星拉着流川走出医院。
                    他只知道这样做,心就不会疼了。
                    樱木满意的看着流川走进卧室时的表情。
                    流川真的是惊到了。表情好像是看见初学者的樱木跌破眼镜地表演了一个灌篮。
                    樱木心里有一丝丝甜甜的窃喜。他从流川侧面绕到他前方去,比着夸张的手势,哈哈大笑。他双手叉腰,像领导视察结束后满意的点头。摆口型道:等着吃饭。
                    他走去厨房,把流川一个人留在了焕然一新的卧室里。
                    那个卧室,已经被重新布置成了流川不能想象的样子。
                    晴窗吹进温凉的软风,鼓动着长长垂幔的清蓝色窗帘,好像一波波鼓动着人的心弦。青草翠绿色的温香软被,将卧床改造成了一片绿草茵茵,贸然勾引着一场沐浴阳光的午睡。床边一张玻璃静几上,插着一瓶含苞怒放的白玫瑰,飘来阵阵淡雅沁脾的馨香。
                    流川坐在这样一片生命感勃发的空间里,看见玫瑰花瓶下面有一张便签——
                    大楠,野间,高宫——樱木军团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要多健康有多健康,让樱木花道没有时间折腾来我们打扫卫生!
                    此时正在厨房切菜的樱木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闷闷骂道:娘的,一定是那几个搞基的在想念我。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卧室里的流川,拿着便签笑了。
                    那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多少年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那天晚上流川在绿草茵茵上就卧,樱木翻来覆去在沙发上无法成眠。
                    眼看着今夜就要睡不成了,他翻身坐起来准备去窗前数星星,起身时却不小心碰掉了手机。
                    樱木把手机握在手里反反复复摩挲,不由自主打开那条上午拨进来的未接电话,发了一条短信:明天出去逛逛?
                    他以为不会收到回复了。这么晚那个人肯定睡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动作,他想起了仙道那些长长的琐碎的自言自语。
                    他垂头丧气的扔下手机想去厨房拿啤酒,却忽然听见了滴滴两声短信音。
                    他以静如处子脱如狡兔的速度捡起来一看,上面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樱木忽然有些手舞足蹈。完全不计较其实他和那个人只有一门之隔。那种心情他已多年未曾有过。夹杂着小清新,又夹杂着小神秘。
                    他乐乐呵呵在沙发上盘腿大坐完全忘记了去拿啤酒。把手机里那个未接电话的号码存进联系人的条目。
                    他看着联系人名称那个输入项顿了一小会儿。
                    然后在上面轻轻打了两个字:狐狸。


                    IP属地:辽宁20楼2014-09-17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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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流川清晨走出卧室的时候竟异常的发现樱木没有在沙发上睡成红毛猩猩,也没有在厨房里忙碌成蹦跳猴子,而樱木卧室的门也清清凉凉地开着。流川诧异了一下,下意识的走到窗前。
                      他果然看见樱木正在楼下忙碌。从身边一只硕大的机械修理工具箱中,拿出一只巨大扳手,低头拧着什么。而他修理的东西,刚好被一楼正厅的房屋雨搭挡住了。
                      这时,放佛是凑巧一样,樱木刚好抬头向楼上望,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流川。
                      樱木突然就变成一只手舞足蹈的金刚弟弟,向流川大挥手臂。流川看见樱木好像在说:下来!下来!
                      流川简单披了件汗衫,穿了双运动鞋,走下楼去。还没走出一楼玄关,就一眼看见樱木正修理的,是一台八成新的单车。
                      流川,震动了一下。
                      樱木挂着一脸油汗,待流川走到跟前,细细的看那台单车。樱木收了工具箱放到墙边,然后向流川笑的露一口白牙。挥挥手指一指公寓前的小街,摆了个口型:走?
                      流川没有动。
                      樱木想,又来了。招牌式的流川枫沟通方式。不动就是同意,动就是不同意。
                      他一边心里叹气又一边笑的发傻,单腿跨上单车,回头向流川招手:上来。
                      流川扭头看向别处。
                      樱木晕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又不同意了?难道是我的理解方式出现错误?
                      他心里一紧,急忙下单车走到流川面前,试图凑近去细看他的脸。
                      结果流川鸟都没鸟他一眼。大步跨上前去,一腿蹬上车,头都没回一下。
                      卧槽!樱木想,这是要你带我啊!我一个堂堂男子大汉七尺男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满腹经纶惊才绝艳英俊非凡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文武双全雄韬伟略谈吐不凡言简意赅远见卓识出口成章明察秋毫力排众议力挽狂澜,你让我坐二等???????
                      下一秒他坐了上去。
                      算了算了。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跟你斤斤计较了。
                      林荫小路,细狭通天。
                      樱木美美的坐在流川的二等上,完全忘记了自己上车之前的纠结和不爽,一边随着流川有力的蹬车频率,一边摇晃着心里哼起小调来。
                      他没有问流川要带他到哪去。
                      反正去哪都是出去逛,流川高兴就好。
                      他也不会告诉流川这车是怎么来的。
                      他不会说自己三更半夜收到短信睡不着觉,天还没亮就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家,去阁楼上找学生时代的那台旧车,等找到了发现根本破的不能用。他也不会说自己焦急暴躁大清早蹲在超市门口,等人家上班,可理货人员上班了却告诉他现在才理货还没到营业时间。他更不会说他算算时间,觉得流川快起床了,自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跑到废品收购站的老头家去,花重金揪人家起床去站里翻看有没有能骑的车。
                      他也不会说其实他自己有台跑车,就停在自己家楼下的车库里,只是因为自己常常夜醉所以都不开。他只是觉得,流川会喜欢这样一台单车。如果流川能听的见的话,他不介意再给他配一副随身听和耳机。
                      他的计划是他带流川出去走走。可现在反过来成了流川带着他。
                      他一边心里哼着小调,一边双腿在车两侧轻轻晃悠。一双大手有力的掐着流川的腰,好避免流川的单车技巧把自己撇下去。
                      还好还好。像流川这样细瘦的腰条,居然还不减当年,能将单车骑的这样轻盈平稳又疾速如梭。随着樱木掐的越紧,流川蹬的就越快。他每蹬一下腰部的肌肉都会传来轻微有致的跳动。看来运动男儿的身材就是这样的不赖啊!
                      樱木呲一口白牙。完全没想到自己根本是错误的在把身体好和身材好二者混为一谈。


                      IP属地:辽宁21楼2014-09-17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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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好死不死的,世界上最煞风景的事——他们居然遇到了搞基军团今天接洋平出院。
                        流川正蹬的起劲,樱木正晃的乐呵。
                        樱木一扭头就看见一辆自己瞎了都能闻出味道的车,左晃右晃跟在他们单车左右,一边试图超越他们,一边又闲闲的让他们超越。
                        那三个搞基者争先恐后从前后两个车窗中挤出头来,向他又打手势又吹口哨。两个窗口三个脑袋造成高宫那个圆滚滚的头颅老是像卡在车窗上。樱木气的哭笑不得:洋平这是腰部摔伤,你们还让他开车载你们胡闹,这是你们接他出院呢,还是他接你们出院呢啊?
                        那三个好死不死的还在起哄。
                        大楠:“呦嗬花道!什么时候倒回非机动车时代了啊?”
                        野间:“呦嗬花道!开始享受坐人家二等了啊?”
                        高宫:“呦嗬花道!你这是受伤还是被人家包养了啊?”
                        气的樱木差点四仰八叉摔下车来去找那几个算账。
                        他拍拍流川的腰,意思是:快骑!
                        哎呦没想到流川还真能心领神会,扭头看见昔日樱木军团跟在左右,马上脚下使劲,单车又挂上了一个档。
                        那三个紧追不放,回头冲腰伤的义务司机叫道:“洋平!上!”
                        洋平怒不可遏:“我狗啊我!?”
                        结果机动车紧紧跟在非机动车后边。你走大道我也走大道,你走小道我也走小道。后来流川潇洒的一甩车头,将车开上了东京上班早高峰的堵车路段。那三个跟着跟着发现大事不好,这条路一堵车没一上午根本出不来啊!流川阴啊流川!
                        然后搞基军团大声哀嚎着成了公路上众多塞车蚂蚁中的一只,看着红毛猩猩坐在二等上,一边冲他们比着FUCK的手势,一边手舞足蹈扬长而去。
                        搞基军团泪流满面面面相觑:这到底是谁搞基呢这是?
                        樱木靠在流川的背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流川缓缓将车速慢了下来。
                        一夜未眠的樱木做了个梦。梦中有粉色的樱花湘北的体育馆,还有每天上学会骑在单车上睡着的流川。
                        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真就是在湘北体育馆的外面。樱木惊的一下子在车上觉醒,我的天啊,这可是东京到神奈川啊!就算几十公里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他看看流川的眼睛。流川已经跨下车,双手撑车就等樱木落地。流川的眼睛还是如水沉静,清清凉凉没有一丝感情。
                        可樱木还是懂了。
                        单车,湘北,篮球。
                        这些不仅仅是樱木难以忘怀的青春,也是流川生命深处最初的起点。所有的梦在那开始,所有的痛也在这展开,所有人生命的曲线都曾在这里交叉而改变。
                        这些年,不仅仅只有樱木一个人,在仇恨中渴望平静,在暴力中渴望柔情,在绝望中渴望着……一切归零。
                        流川……也一样。
                        一上午欢呼雀跃的小心情都在这里恢复成静空云涌的阴霾。
                        樱木安静的看流川将车停在校园里的樱花丛边。然后流川仰头望了望湘北上方的天空。
                        那一刻樱木觉得世界都静止了。身边的樱花扑簌簌从空中漂浮着落下。他只看得到樱花丛中伫立的流川,和流川深深呼吸着的疼痛。
                        樱木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赤木晴子。
                        和过去太相似的氛围,果然会勾起很多过去的回忆。
                        也是在这个体育馆里,那个天真烂漫,永远会大着眼睛,笑眯眯的说“樱木好厉害哦”的晴子,就这样成了过去。那个发疯的,尖叫的,狂躁的,满脸都是被自己的指甲抠挠出血痕的赤木晴子,就这样在樱木的瞳孔中,渐渐和眼前安静的流川,合为一体。
                        樱木抱着头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这些天日子如此的简单快乐。他已经不能接受,现实这样的……丑陋扭曲。


                        IP属地:辽宁22楼2014-09-17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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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馆内传来熟悉的篮球落地的声音。樱木觉得那一声一声简直要命的震人心弦。
                          他捂着胸口看流川淡然的眼睛,黑发随风轻轻散落在白皙的额头上,像黑白素描画徒增人物的孤独与伤感。
                          流川矗立着,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可樱木却分明能触到他心上有一道伤痕。活的,会动的。鲜红扭曲匍匐在活生生的血肉上,动辙摇摆身躯咧开血盆大口再撕扯一下疼痛抽搐的边缘。
                          可流川从来没有因为这种疼痛哪怕皱一下鼻梁。
                          流川从来不是弱者。
                          直到现在樱木即使想去缓解,也根本无法可得。
                          樱木跟在流川身后,绕路进了篮球队员的更衣室。
                          他忽然明白,流川为什么会来这里。
                          更衣室的摆设还都是没有变。
                          头上是白炽灯,脚下是地砖。左手边是更衣柜,右手边是休息椅。靠在门一侧的墙角处,有一张用来登记和置物的办公桌。
                          高大的流川站在这小小更衣室的中央,目光有处落又无处落的飘荡。先是灯,后是墙。他们两个曾经紧挨着的更衣柜,他们曾经各自占领一端的休息椅。樱木想你到底在看什么呢。看这些你认为是无关紧要的还是你曾经魂牵梦绕的。你不就是想找一找当年错误的起点吗。那你就看啊,你就看啊,你可以举着致使你右耳失聪的凶器来质问我殴打我,你为什么又装成这样风轻云淡无动于衷呢?你把你自己锁在心灵的黑匣子里,你以为这十二年中我就好受吗?我就比你好过一点吗?
                          樱木捂着胸口慢慢蹲了下来。
                          然后他就意料之中的看见流川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张办公桌上的桌角上。
                          十二年前,流川的右耳失聪,就是在这里被樱木撞上了这张桌子的桌角。
                          樱木在视线模糊中,看着那个没有感情的流川,慢慢伸手,慢慢下腰,慢慢去抚摸那张几乎曾断送他一生职篮生涯的凶手。
                          那张桌子静若罔闻,安静的矗立在角落里,带着十二年前的伤痕,安静的漠视着对手轻柔委婉的抚摸。从那木桌的边缘,游走到桌角的弧线。
                          那张桌子散发出来的安静的气息,就好像正在抚摸着他的安静的流川。
                          樱木捂着胸口开始大口的喘息。
                          流川。你究竟是以怎样心情来看待这个害你右耳失聪的凶器。是怜悯还是安然。那你究竟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待作为害你双耳失聪的凶手的我呢?
                          流川的弯腰使他的视线保持水平的看着那个曾撞上他右耳的桌角。他始终没有动没有发出声音眼神也没有飘荡。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流走,樱木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向流川。
                          只有短短两步的距离他走的步履维艰。艰难的好像要迈过使他不知生死的这一十二年。
                          他把右手轻轻搭在了流川的左肩上。
                          流川在一分钟后,慢慢直起了身。简简单单这一个动作他也做的途穷日暮。无力倦怠的好像是他行将就木的这一十二年。
                          樱木看着流川,流川看着樱木。
                          有一句话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 幸免


                          IP属地:辽宁23楼2014-09-17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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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这个晚上樱木看着流川紧闭的房门,窝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辗转反侧。
                            他有一会想去推开房门看他今天骑一天车累了没有,又有一会想去厨房拿点糕点给他看他饿了没有,或者拿点果汁给他看他渴了没有。
                            可是最后樱木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在那扇房门外面走来走去,也没有把满酒罐变成空酒罐摆满空地,更没有站在窗前抽烟,把烟头按在窗台上变成一个又一个烟疤。
                            他只是深深窝在沙发里,心里像长草了一样捏巴自己的手机。
                            到了半夜,看看时钟上的指针已经要接近零点。他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小心翼翼发了个短信:你发烧了没有?
                            还是半天没有回复。时钟已经敲响零点的钟声。樱木缩着肩膀垂着脑袋,失落的算计着从明天开始一切都要回到过去。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回复。只有简单两个字:没有。
                            樱木阴暗的心情又像有了点光束。他又发了一条短信:今天累了没有?
                            还是等了好几分钟。但总归比上次要快的多,他收到了回复:没有。
                            若是以往的樱木一定会在心里气的想骂,只有俩字只有俩字,多说俩字你会死啊?可是现在樱木捧着这重复的两个字如获至宝。只要有就好,只要他愿意回复就好。
                            他锲而不舍的,又紧张又担心又满怀期望的再发了一条短信:那你出来好吗?我想看看你。
                            他紧盯着那道关闭的房门。每过一分一秒都是腐骨寂寞的难熬。短信没有回复门也没有响声。可是这次他比哪一次都要坚持的更久期盼的更深切。
                            当那个人终于在门口露出黑夜里愈显苍白的脸,樱木霍一下就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似乎,他们已经有一生未曾相见。
                            樱木拉着流川坐下。他看着流川流川看着他。这种奇怪难言的感觉又回来了,夹杂着疏疏密密的酥麻。
                            樱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情已经有了这样紧张的变化,他会在乎流川的身体流川的情绪流川的一切,想看看他好不好累不累有没有发热。
                            他起身去给流川拿糕点拿果汁。拿着拿着顺手给自己拿了几罐啤酒。他只要想着流川会在他跟前认真吃饭认真喝水认真照顾自己,他就会觉得心情愉悦应该喝点什么来抒发。
                            樱木本没想要喝酒,更没想要拉着流川喝酒。可终于还是发展成了两个人的对饮。
                            樱木喝到醉醺醺的时候还盯着流川的脸在思考,为什么自己这些年夜店酒吧常醉不归似乎还没有流川能喝,为什么看起来冷淡桀骜看起来滴酒不沾的流川喝起酒来这样不顾一切。
                            喝着喝着他就发现流川安静肃然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有史以来第一次目不斜视盯着自己如此肆无忌惮有恃无恐。樱木越发头昏脑胀想要把脸凑过去看个究竟,看看流川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是什么在明明灭灭闪闪烁烁。他伸手去捧流川的头扳流川的脸,看着流川的脸庞在自己眼中愈加放大,樱木即使醉酒时分心里也忽然起了警戒线。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危险危险快停止!可樱木的手就像灌了铅着了魔。
                            那个声音又在咆哮:你要做什么起码要等到清醒的时候才做!樱木忽一下松了手,撑着双臂刷刷往身后蹭了几步,瞪着流川迷雾般的眼睛瞠目结舌。
                            他忘了流川听不见。也忘了跟流川对口型。
                            他迷迷蒙蒙的说:流川,你介意吗?
                            他没有问流川说你介意什么,你介不介意我们现在这样的变化,又介不介意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只是觉得流川会懂。如果世界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懂他,那第一个人无疑会是流川。
                            就像现在,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懂流川,那第一个人无疑是他。
                            可他终于醉倒在沙发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昨夜的一切都不复见。没有糕点没有果汁没有啤酒没有昨夜闪闪目光的流川。只有厨房里剩了密密麻麻高高一摞空酒罐。


                            IP属地:辽宁24楼2014-09-17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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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樱木只是单纯的想带流川去下一顿馆子。
                              自从入住同一间公寓以来,平时生活乏味单调,基本都是樱木做流川吃。从来没有在外面放纵一次。开始时樱木很满足现状,他认为自己照顾流川的责任中并没有外出就餐一项。后来习惯成了自然,樱木再想带流川出去吃饭,却苦于没有外出的理由。
                              并且像他们这样的人,出门尚要压低帽檐以遮耳目,青天白日外出下馆子更是一奢侈的事。
                              只是今天,樱木很想破这个例。
                              他觉得流川需要换一换心情。不能老是在家憋着。他需要发泄需要释放,需要脸上有更生动的活人的表情,而不是冷冰冰像一台活动的机器。
                              他们步行去餐馆,樱木知道有一家上档次的酒楼,他以前是那里的常客,店长很懂规矩会给他们安排雅间。
                              但是他很快认识到自己所做的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他们不应该步行。
                              穿越繁华的东京街市,处处是随处可见透明落地的商场玻璃橱窗。樱木能在橱窗的反光中看见流川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一直和樱木相反的方向。流川目光向路,樱木目光向窗。
                              等樱木回头的时候已经晚了。
                              公路上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在等待着什么人。她等人的地点十分不对,在一处转盘路的安全岛中央。这一处安全岛并没有什么车流,所以车辆基本不会太减速。当一辆高速轿车鸣笛呼啸而来的时候,樱木看见流川冲了出去。
                              像一只瞬间爆发的猛兽。如同在场上瞬时变换球速猛攻投篮。
                              流川的背影如此风华绝代惊鸿一瞥。然后樱木就看见流川抱着那个女孩,从飞速的车头前高高弹起,又重重跌落在地。
                              樱木的心脏如同被狠狠揪起又大力猛摔,瞬间疼的不能呼吸。
                              “流——川——枫——”
                              音乐上有一个符号叫做休止符。
                              樱木觉得这个符号用在心理学上也不为过。
                              当他从医生手里接过流川的诊断书时,他觉得心跳就像是休止符。从出事地点他抱着流川直冲医院,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那段记忆毫无声音毫无影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跳。
                              小女孩被她妈妈从流川怀中拉出来时基本毫发无伤,而流川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像是濒临死亡。
                              在那之后樱木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他亲手从医生手里结果诊断书,他才觉得自己开始渐渐恢复知觉。
                              流川并没有大碍,只是皮肉损伤。因为常年运动员的机能比较好,面临危险时的瞬间反应能力也很强,所幸不是货车抑或极速行驶,所以弹跳和重摔也不过是篮球运动中的犯规重演。如果没有问题,度过观察期就可以回家去了。
                              但樱木还是觉得颤抖。
                              他捧着诊断书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浑身都泛起肌肉剧烈颤抖后的无力感。
                              在心跳休止的那段时间里,他只剩下一种感觉叫做恐惧。他忽然害怕流川从此不会醒来,害怕流川会因此失去一臂一指或者一腿,更害怕流川脑颅再度受创会被医生下达永久性失聪的声明。他害怕再次抹杀流川的希望,害怕流川睁开绝望的眼睛。
                              樱木清楚的感到,自己已经禁不起流川再受任何一次伤害。
                              花了好久的时间,樱木才有力气整理好自己的精神,有力气歪歪扭扭的走回观察室。他看见观察室门外站着那个小女孩和她妈妈,手捧鲜花果篮向室内张望。
                              樱木走过去,果见流川在病床上坐着,目不转睛望着窗外的蓝天云彩。
                              樱木知道流川是故意不理她们的。许是生疏许是尴尬。樱木在心里有点好笑流川这只别扭狐狸如此的不善表达。
                              他扭头向她们母女微笑解释:“没关系,他这个人就是……”
                              他顿住接不上话。他忽然明白流川为什么会救她,又为什么故意不理人家。
                              那个小女孩乖巧惊惶的站在那,褐发圆眼,白皙清纯,活脱脱再现当年的——赤木晴子。


                              IP属地:辽宁27楼2014-09-17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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