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智的工作人员在关怀露宿者。受访者供图
启智为关怀露宿者派发的物资。受访者供图
关怀加油站开门迎客、专业社工个案帮扶……
在追求秩序、整洁的城市管理者眼中,露宿者从来都是不受欢迎的人物。露宿者一方面被各类文件纳入庞大的社会救助体系,另一方面却总是在天桥下碰到无人愿意认领的水泥锥、铁栅栏。露宿者可能从一个地方被赶走了,但他们不会因此而消失,而普通市民对于这个特别的人群,即便不是警惕和厌恶,也只能怜悯和叹息。
有公益团队尝试改变这样的现状。在他们眼中,并非所有露宿者都因自我放弃而流落街头,更不应该被社会遗弃甚至驱赶。他们有的为露宿者建立回归社会的缓冲站点,有的用专业手法为露宿者提供心理支持,还有更多是定期提供生活物资和补助……无论方法如何,目的都是希望露宿者能在纵横交错的城市之中,重新找到容身之所。
新快报记者 陈晓颖
一个“关怀加油站”的诞生
加油站由社工和志愿者共同运作,站内会为露宿者提供洗澡房,同时开设手工工作坊、技能培训、兴趣小组等。
9月期间,路过同福西路136号的街坊都会被里面如火如荼的装潢声音吸引。这地方要准备做什么?每当有街坊提出这样的问题,乐嘉一般只会简单地回答“做公益的”。应该如何向周边居民介绍这个“关怀加油站”,让所预期的“客人”踏进第一步,乐嘉和其他广州青年志愿者协会启智服务总队关怀露宿者分队(下称“启智关怀露宿者分队”)的伙伴们都在摸索当中。
关怀加油站,是通过今年广州市首届社会组织公益创投活动获得资助的项目之一。加油站由社工和志愿者共同运作,站内会为露宿者提供洗澡房,同时开设手工工作坊、技能培训、兴趣小组等。作为项目的申办方,启智关怀露宿者分队希望在以往多年街头探访基础上,作更多不同的尝试。
“露宿者并非没有渠道洗澡、看报纸,但将这些功能都集合在一起的地方,不用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地方,以往肯定没有。”乐嘉告诉新快报记者。在启智关怀露宿者分队成立的多年期间,每个周六的晚上,都会有十多名成群结队的志愿者带着物资走上街头探访,继而慢慢了解到,露宿者所需要的不仅是一盒免费快餐那么简单。志愿者一直在摸索更好帮扶模式,从早期单纯的派发物资,到个案帮扶、为露宿者播放电影,试图挖掘他们的潜能,希望帮助他们回归社会,让他们活得更有尊严。
走进90多平方米的关怀加油站,可以看到划分清晰的几个服务区域:洗澡房、阅览室、物资储备、个案室,而就在门口一个醒目的位置,放着一德路露宿者“江西大哥”的12生肖手工作品。“在探访的过程中了解到他曾经学习过手工编织,我们就鼓励他利用这个技能来谋生,甚至以后可以来到加油站,教其他露宿者学习手工,让露宿者帮助露宿者。”志愿者峰哥告诉记者,目前江西大叔已经赚到了几百元,更表示赚到足够的钱就回到老家生活。
“我们更重视心灵的沟通。我们希望在聊天过程中给予他们一些新提示,让他们知道将来的路怎么走。他们愿意走进加油站,就成功了一半。”峰哥说。而就在加油站的装潢期间,4名与志愿者认识多年的露宿者更主动请缨来到加油站帮忙擦地板,对于这个回归社会的缓冲站,他们有着许多期待。
据了解,关怀加油站计划10月初正式开门迎客,但加油站的位置与启智关怀露宿者分队以往的探访区域并不近,“我们尝试在相对陌生的地方做这件事,希望从接近于零的状态开始做。假如可行,就可以将这种方式到更多不同的地方复制。”本职为IT行业的乐嘉形容这是一次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内测”。
“街有佳友”关怀露宿者
社工会首先为露宿者建档,登记基本资料、特征喜好等等,在接下来的沟通过程中根据露宿者的需求解决问题,每一次探访过后也会及时记录下露宿者的动态。
晚上8时,广州市穗星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社工阿能再一次来到广州某个路段找寻露宿者余伯。在一条黑暗的小巷路口,出现了一个小型的“露宿群落”,近10名男子围着一台小电视散坐着,虽然电视中播放的是重播多次的老电影,但他们依然紧紧盯住屏幕,一秒都不愿意放过。巷口已经关门的商店门前,整齐地排着几张简易木床,床上杂乱地堆放着食物、衣服,几名露宿者或躺或坐地聊着天,也有人仅仅是蜷缩在被窝里抽烟。在这个群落中,阿能发现了正在聚精会神看电影的余伯。
“哎!你来啦!”看到阿能,余伯像是迎来了一位期待已久的老朋友,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拄着拐杖站起来,由于长期痛风,余伯走的每一步都会带来锥心的疼痛,需要依靠止痛药才能勉强入睡。而这些药物,都是阿能与同事陪他一起到医院看病后买来的。“我每天按时吃药,也不敢喝酒。你们那么热心来看我,假如我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就对不起你们。”余伯滔滔不绝地“汇报”着自己近日的生活。
每周至少有三个晚上,阿能都会与同事一起出没于街头,寻找像余伯一样的露宿者。从去年10月开始,广州市穗星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下称“穗星社工”)正式启动了一个名为“街有佳友”的露宿者关怀项目,以专业社工个案跟进的方式,重点帮扶体智健全有求职意向的、罹患急病的、年老体弱无工作的以及临时离家出走急需心理支持的露宿者等。
“露宿者群体的很多诉求,不是简单的 派饭 就可以解决的。而部分义工团队毕竟不是全职性质,从时间上说不够延续,跟进的专业程度也不一定足够,那对于一些个案,我们能否以专业社工个案跟进的方式来做?从延续性、专业性上都可以做得更好。”穗星社工总干事何俊桦告诉记者。
在探访初期,社工会首先为露宿者建档,登记基本资料、特征喜好等等,在接下来的沟通过程中根据露宿者的需求解决问题,每一次探访过后也会及时记录下露宿者的动态。根据阿能的经验,刚开始接触时,许多露宿者未必愿意讲自己遇到的问题,甚至会对社工说谎,而这些都需要长期跟进,给予情感支持和疏导,才能逐步解决,“我们助人自助,帮助他厘清问题、梳理问题,给他们一些假设和计划,让他们自己来选择。”阿能说。
从项目启动至今,“街有佳友”项目已经结案8个,目前建档跟进的仍有50多个,而在今年广州市首届社会组织公益创投活动中,项目也获得了10万元资助。但何俊桦一再强调,做这个项目一定要沉下心来,他希望社工的工作是细水长流,而不是普惠性的盲目扩张,“长期跟进,救一个是一个,解决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