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录完节目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之后，街上虽然还有行人,却减少了不少。偶尔路遇红灯,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又快速往前驶去。
　　一路安静,只有路上霓虹闪烁,在车内留下一个浅浅的光影,转瞬不见。
　　她坐的位置能够一眼就看见前方的道路,车灯的强光之下,不远处的路灯都清晰可见，又如一条长河，延绵而去。
　　她看了片刻,眼睛就有些酸涩,便有了一层浅浅的倦意。就攀着他握着自己手的手臂，轻轻的搂住，侧头靠在他的肩头，闭眼休息。
　　吴世勋手上一暖，微微低下头看去，唇正好从她的额头上轻轻擦过，他微微一顿，弯唇笑了起来。
　　等到公寓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吴世勋知道她没睡着，轻声叫她起来，这才让李牧送米雅回去，明天接到他电话之后再来接他。
　　等两个人离开，他这才拉开身上的风衣，把她半裹进去，揽着她往楼上走。
　　到家门口的时候，宋茜已经清醒了，还因为刚才小眯了一会精神了不少。
　　吴世勋先是去厨房里看了看，拉开冰箱门看了看可以用的食材，略一思索，问她：“吃面行不行？”
　　宋茜毫无异议，拖拉着拖鞋过去看了他一眼，边开了厨房里面的大灯，四下转了一圈，又烧了壶水，这才指了指自己还上着妆的脸：“我先去卸一下妆，有些难受。”
　　话落，便转身要走。
　　吴世勋正好把手里的食材房间一旁的盥洗盆里，叫了茜儿一声，见她转身看过来，很专注地看了她一会。
　　宋茜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脸上有脏东西？”
　　吴世勋把她拉过来，拉到自己的身前，良久才问她：“你刚才在节目里说嫁给我，是认真的？”
　　她说了什么其实已经忘记了一大半，但那句“吴先生是一个我很想托付终身，嫁给他的男人”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面上不由一热。
　　随即想起她刚才的问题，怔了一下，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
　　吴世勋面上并没有取笑之一，反而很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问道：“既然你也有这个觉悟，一年时间够不够？”
　　“啊？”
　　吴世勋的声音里这才有了一丝很温和的笑意，解释道：“用一年的时间准备结婚。”
　　这应该是“不严格”意义上来说的第二次提到结婚这个话题……
　　宋茜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那种气势，咬了咬下唇，一脸小白兔状地看着他，“你还没跟我求婚啊。”
　　“你都说很想托付我终身了……”他顿了顿，一只手摸上她的脸，微微用了点力，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那我现在就应该拿出点求婚的诚意来才对，你说是不是？”
　　宋茜刚想反驳，他已经低下头来亲了她一口，“乖，先去洗脸，等会就能吃了。”
　　说着，就很是从容地转身清洗食材了。
　　宋茜：“……哦。”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不远处，吴世勋这才扬起唇笑了起来，连那双墨色深沉的双眸也燃起了细碎的笑意，一点点，流进他的心里。
　　宋茜往脸上抹卸妆水的时候不由出了下神，想起他刚才认真的神色，和说起的那些话，脸又缓缓热了起来。
　　如果……如果他真的求婚，她想她是愿意的……
　　她并没有很多的恋情可以比较，但也从来没有过下一个可能会更好的想法来，打从她答应和他试试开始，两个人都格外的投入。
　　而现在也发现了，彼此的确很合适，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事作风。
　　想到这，她的思维不知道怎么的就跳到了那日米雅说的那句：“你试过了没啊，是不是全面发展的？”
　　想着想着，她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羞窘得整张脸都埋进了蓄满水的水池里。
　　她磨磨蹭蹭的洗好出去时，面已经出锅了，屋子里已经飘满了面条的香气。她也顾不得不好意思，几步走过去，就看见他还在流理台前盛面。
　　宋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身后缓缓抱住他，满脸喜悦：“能吃了？”
　　吴世勋低头看了眼她交叠落在他腰上的细白的手指，眸色微微一深，轻轻地拍了她一下：“松开，我给你端去客厅里吃。”
　　宋茜微微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那双眸子，这才松开他。
　　分量并不多，大概刚好管饱，分成了两碗。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吃，偶尔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热气氤氲下，他的五官都被柔和了许多，就像是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雾，朦胧得只剩下清透。
　　吃过面，她在这秋天凉爽的夜晚里竟然也出了一层薄汗。
　　他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催她先去洗澡。
　　宋茜看了眼时间，也没跟他推脱客气，直接进了主卧洗澡。等她穿着睡衣出来时，他也洗好了，正坐在沙发上，边擦着头发边看着新闻。
　　宋茜虽然没有正式搬过来住，但两个人现在也和同居差不多了。
　　据吴世勋自己说，他其实洗完澡之后并不太爱穿衣服，平日里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一件短裤，随手披一件睡袍。睡觉的时候几乎就是裸睡……
　　不过后来她经常和他住一起了，他倒是多多少少也会穿一点。
　　今天便和往常一样，背心，短裤，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睡袍，带子系得松松垮垮的。
　　她只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想起离开前米雅说的，让她上微博宣传一下这次综艺节目，左右看了看，问道：“我想上下微博，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在哪里？”
　　吴世勋“嗯”了一声，“在客厅，我去拿给你。”说着，便走了出去。
　　走进来的时候，把手机递给她，进了一趟浴室。
　　宋茜的手机和吴世勋是同一个牌子的，所以用起来毫不费力，等她打开微博顺手发了一条微博之后，这才突然想起不对……
　　

第七十三章
　　宋茜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梦境里有她的小时候，有她在宋老爷子的丧礼上的画面,也有和宋昭阳一起在国外求学时的场面。
　　她一直牵着宋昭阳的手，一步步踏在绿草如茵的地里。后来拐角的时候,她心神一松，宋昭阳就不见了,她回头看去，就是吴世勋站在街口静静地看着她。
　　笑容很柔和，眉间似是带了一丝冷厉,可缓缓随着那笑意变得了如水一般的温柔。
　　她张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然后就看见他身旁的广场上,一张硬广被人放下来，正是她一直收藏妥帖的——他的照片。
　　再然后，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因为这个梦太耗费她仅存的精力，导致她连早上也一并睡了过去，再起来时，窗外阳光大盛。
　　她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那光影之后，这才看见床头正慵懒地靠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本书正专心致志地看着。
　　她刚一动，吴世勋就看了过来，见她醒了，这才问道：“养足精神了？”
　　宋茜现在一看见他的脸就条件反射地想起昨晚的意乱情迷，她闭回眼，装作还是很困的样子又掩上被子要睡回去。
　　吴世勋低笑了一声，声音就从她身后响了起来：“还要睡？”
　　她不回答，耳朵却隐隐有些发烫。
　　吴世勋放下书，也躺上床来，连带着那薄被，从身后拥住她，“现在十二点多了，先起来吃饭。我妈说想正新了，我打算下午接他回去住几天。”
　　“要我一起吗？”
　　“自然要。”他倾身在她脸侧吻了吻，抱她坐起身来，“自己穿还是我来？”
　　宋茜转头见他真的一脸认真的样子，顿时泪目：“你出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很精细地一桌，三菜一汤，还有一小碗的水煮蛋，加了松糖，给她开胃用。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吴世勋已经摸清了她的饮食喜好，她喜欢吃甜的，闲的除了特色的肉包子之外，很少。再者便是面食喜欢加醋加辣椒，不像是A市的口味，反而跟南方的差不多。
　　一顿饭吃下来，宋茜已经满血复活了。跟正阳说过之后，便开车去家里接正新。
　　宋茜想起自己前天才把人送回来，这下又接出来……
　　正新看见他们来还是很高兴，拿了自己画的画，以及写的字给茜儿看，被她夸了一下之后更高兴，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就跟她走了。
　　房东老太太虽然认得他们，但还是不放心，愣是给许正阳打了一个电话确认，这才放人。
　　宋茜过来的时候特意拎了几袋子当季的水果，留了一半在正阳的房间里，另外一半全部拿去给老太太了，权当谢过她对正新的照顾了。
　　吴夫人知道他们要来，早就在家里等着了，人一到招呼了片刻之后就和兰姨去包馄饨和饺子。
　　茜儿跟过去帮忙，吴夫人连忙阻了，就让她在一旁陪着她说说话就行。
　　她便也不推辞，就偶尔端一下东西，给吴夫人和兰姨沏壶茶。
　　不卑不吭，待人接物火候都掌握地恰到好处，吴夫人暗暗看了她一眼，心下越发满意。
　　前几天她回家住的时候，程安安倒是特意叫她到露台一起喝茶，已经是晚上了……还在露台喝茶，宋茜立刻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程安安先是仔细地问了她去见吴夫人那日的场景，神色未变，直到听完了这才笑了笑：“你运气好，以后我倒是不怕你和婆家相处有矛盾。吴夫人我见过几次，听说也有在做慈善活动，人也慈眉善目温婉大方的，你知书达理些她不会为难你。”
　　说着，她双眸微微一眯，又教她道：“这话我倒是说的有些晚了，虽然未来你要和她相处，总是要先退让一分。但你始终要记住，你是宋家的女儿，在家里我舍不得你吃一点苦，在外面也不准你去伺候别人。我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嫁过去是给她做媳妇，但并不需要看她脸色。不能过就不过，回来你爸养着你，再不济也有你哥，谁敢给你亏吃，我决不饶她。”
　　宋茜从小就是听程安安这么教她的，在外是要谦逊有礼，要知道该做和不该做的，做好了是本分，做多了是情分，但不该做的便绝对不能碰。若是有人欺上来，也不用怯弱退缩，她给三分颜色，你就开个染坊让她瞧瞧。
　　但事实上，她在这种灌输下，其实并未养成程安安那样的性子，反而越发低调内敛。
　　话落，宋墨倒是过来了，也在一旁坐下，只淡淡道：“你尽教她这些。”
　　程安安勾唇笑了笑，眼底的光猝然一亮，直接推给他：“行，你行你教。”
　　宋墨看了她一眼，这么说：“你妈说的对，都往心里记记。”
　　宋茜：“……”
　　她此生之幸，在宋家落户。
　　

吴世勋大概就在等着她这句话，手指搭在沙发椅背上轻轻地敲了敲，半晌才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并未说话。
　　她虽然同情许雅淑，但这种意外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再加之她们之前可算是已经撕破了脸，所以此刻更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所以，小坐片刻，便直接离开了。
　　而这一行，的确让她见识到，吴家的宗系复杂。而那个传说上的吴家的三爷，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
　　到A市的时候正好10点30分，吴世勋一路送她到星光公司的门口，陪她一起上了楼。
　　宋茜是去和米雅汇合，而他是有事情要见见宋昭阳。
　　吴世勋对星光顶层的办公室已经非常熟悉了，连带着宋昭阳的助理看见他，也不过是点了点头，并未拦他。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宋昭阳正在打电话，姿态慵懒地翻着手里的文件夹，那一页停留了很久也没见他再往后翻一页。
　　吴世勋径直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搭在桌上敲了敲，垂眸去看宋昭阳桌上摆着的三盆绿油油的仙人掌……
　　听说是苏晓晨那活宝一口气扛过来非要摆在他桌前的。
　　星光娱乐公司顶层的办公司虽然没有顶级的奢华，但也是高端大气，风格简约冷厉，摆上这三个长得略有些扭曲的仙人掌——怪异得不行。
　　他那日从宋昭阳的办公司出去之后，就已经肯定能让宋昭阳这样妥协的人莫过于苏晓晨了，当下便问她原因。
　　苏晓晨答曰：“这你都不懂啊，挡桃花啊！一株不够，来三盆么。我还打算继续往里面搬的……”
　　他转念想起在这方面一点心思也不用的宋茜，暗自苦笑。
　　宋昭阳见他来了，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问道：“上午来喝下午茶？”
　　“我昨晚带茜儿回了一趟吴府。”说完，难得解释了一下：“事出紧急。”
　　宋昭阳挑了挑眉，有些不悦：“然后呢？”
　　“然后……”他略微一顿，说道：“这段时间市场肯定要发生变化，你自己小心点。”
　　宋昭阳略皱了皱眉，倒不像以往那样出言讽刺他，反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
　　宋茜原本想放松调整的假期缓缓就忙碌了起来，时间安排也不再是间隔，而是每天都有通告，不算匆忙，却也没能闲着。
　　杂志采访，电视访谈节目，慈善代言，广告活动，各项代言……
　　正因为这些通告一直在保持着她在大众面前的曝光率，导致《盛世京华》在大结局之时，又小小的爆发了一次，人气直上顶峰。
　　宋茜自己也知道，如今代言费上涨，正如日中天，自然是要乘胜追击。
　　这样的通告作息持续一个月之后，她自己便直接销了假，开始重新赶通告，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忙碌状态。
　　吴世勋对此事的态度——意味不明。
　　虽然销假回来既然忙碌，心理状态还没有调到合适的情绪里。但唯一庆幸的是，她想借由假期调整的方向已经调整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迈上去，稳稳当当的。
　　她已经开始了第一期慈善代言，因为以后要自立门户，她并没有给慈善资金募捐自己的资金，她卡上的收入依然每月按时地让米雅划出去，一如既往。
　　至于正新……
　　吴夫人了解许家的情况之后，便一直考量着，知道许正阳上学忙，除此之外还要兼职……虽然现在进入了泽城集团，工作稳定了不少，但因为业务刚上手也没空照顾正新，便由吴夫人一直照看着。
　　他性子乖巧，也不费事，吴夫人尤其喜欢，后来还给他安排了一所私立学校让他进去读书，每到下课时候便亲自去接。
　　等到双休日的时候，吴世勋便会把人送回去，周一再接回来，周而复始。
　　宋茜不止一次提起有些太过麻烦吴夫人，吴世勋看着她，回答得干脆利落：“你不用管她，她自己喜欢，正好能帮许正阳分担点，你就可以少操心他们一家的事了。想让正新被送回去，除非我们生一个。”
　　自此之后宋茜便不再提起……
　　虽然知道大部分是吴世勋授意，但见吴夫人是真的喜欢不嫌麻烦，再加上正新高兴，正阳也能轻松些，便不再关心。
　　******
　　眨眼短暂的深秋已过，立刻迈入了冬季。
　　A市在北方，天气寒冷干燥，比之南方更是要早早地进入冬天。
　　阴沉了好几日的A市，终于下了一场雨，比起夏日突如其来的遮天蔽日，这一场雨就缠绵悱恻许多。
　　从早晨开始，一直延续到傍晚。
　　宋茜从A市的盛远酒店出来时，雨势并未停歇，地面上湿漉漉的，上面更是扑上了一层泛黄的树叶。
　　小凌正跟在她身旁打着伞，她个子比较高，又穿上了高跟鞋，平跟只到自己嘴唇处的小凌就跟的格外吃力。
　　她步子一顿，从她手里接过伞，对她笑了笑：“我自己来。”
　　米雅的说话声一顿，见她接过伞继续往前走，这才跟在她身旁，继续说着话：“既然导演这里顺利，那别的电影剧本我就暂且给你推掉了，再过一个星期你跟组拍戏，反正地点就在A市，你和老板都称心如意。”
　　宋茜也笑了起来，眉角愉悦地上挑，一双眸子映着这座城市的灯光，灼然生辉。
　　米雅看得一呆，等反应过来，这才揉了一把脸，暗忖：……她性取向绝对正常啊，但在她身边那么久有时候还是会被她不经意给秒了，也难怪吴先生死心塌地啊，啧啧。
　　“啊，对了……”她一拍额头，又补充道：“《夜长安》的片花今晚9点放出来，你到时候去看一眼，微博顺手就转了，别就跟不是自己的作品一样扫一眼就算了。导演是打算直接拿影片去参加电影节的，所以译成了双语，首映会就在电影节上……”
　　她正絮絮叨叨地说着，前面一直垂眸听着的人一抬头看向不远处时，微微一愣，就止住了脚步。
　　吴世勋撑着一把黑伞，就站在她的几步之外，身形修长，身姿挺立。一身手工西装身量妥帖，衬得他身高腿长，俨然一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精英范。
　　在雨幕之下看去，他气质清俊冷淡，修长的手指握着伞柄，微微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一双眼，比即将要到来的夜幕，更深更沉，如子夜，暗潮汹涌。
　　宋茜的呼吸一窒，直直地凝视着他。
　　正好路两旁的路灯亮起，从远处延绵而来，就如一条流动的灯河，待他们之间那盏倏然亮起，他身上的光亮也璀然一亮，被拢在那昏黄的灯光里，恍若幻境。
　　

宋茜面色无异，静静地听完，才问道：“有几分把握把这条新闻彻底洗白？”
　　“公关已经在处理了，但现在……”她思忖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压不下来。”
　　宋茜好歹也在娱乐圈一年多了，不至于不知道这个道理，抬手关了电台，闭目养神。
　　米雅直接把她送回了帝爵世家，宋墨和安安不在，家里只有张妈一个，还是接了宋昭阳的电话临时回来的。
　　张妈是打小看着这两兄妹一起长大的，当自己半个家人看待，听宋昭阳特地叮嘱了几句，便知道宋茜这边出了点事，要小心照料。
　　但等宋茜下了车，走进门时，才知道这事是多大的事。
　　宋茜回房间去洗个澡，米雅生怕还不知道她手上被许雅淑弄出的伤口，帮她整理衣服，看见她露出来的手臂时，立刻炸毛了。
　　“许雅淑那小贱人掐的？她把你掐成这样？你才打她一巴掌，太不划算了！忍不住了，人在哪里，这么欺负人不成啊，非得打回来不可。这小蹄子从来没有眼力劲，弄不死她！”
　　“她被晓晨揍得脸都肿了，我还抓了她一把头发，没吃亏。”她弯唇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米雅的头发给她顺毛，“你让张妈给我做点吃的，我去洗个澡，收拾下就出来。吴先生已经在飞机上了，我总不能这么去见他。”
　　米雅一听吴世勋已经赶回来了，这才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下楼让张妈给做吃的去。
　　张妈还在担心宋茜，非缠着米雅把事情给说了，听完也没吭声，反过来安慰气急的米雅：“你也别忧心，茜儿是个有福的，哥哥能做主，宋先生和宋夫人更是护短的人，少不得让那个人得不偿失，付出点代价，断然没有茜儿吃苦的道理。”
　　米雅面上的忧色却越发沉重，叹了一口气：“张妈你不懂娱乐圈，那么多俊男美女，一道走慢了一步没跟上那就是再无出头之日。茜儿好不容易站上去，现在一搅和，肯定差很多的。”
　　说罢，又补充道：“你说明星为什么受欢迎，长得好看啊，演的电视电影符合了她们的想象。但一旦这个想象破灭了，她们的忘性也很大，转眼就能忘记一个名字，一个人。所以在娱乐圈里，更新换代快，常青树却难寻，像宋夫人那样的就算是淡出影坛多年依然也是传奇神话的，屈指可数。”
　　张妈笑了笑，依然还是一句话：“我们茜儿是有福气的人。”
　　洗完热水澡，又吃了一碗张妈亲手做的小馄饨，一直揪着的胃也舒坦了很多，她神色一松，心情总算是好上了几分，见米雅还愁眉苦脸的，不由打趣道：“干嘛一副我走到头了的表情啊，我就不信这么点事能捅破天去。”
　　米雅刚要说话，手机却响了起来。她的工作手机因为来电太多，已经直接关机了，只有私人手机一直开着，现在能打进电话来的，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就是身边亲近的人。
　　她进厨房陪张妈收拾，一边问她晚上吃什么，想着晚点宋昭阳和苏晓晨都会过来，便干脆给张妈打起下手来。
　　张妈也没拦着，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小时候的趣事，不动声色地开导她。
　　她听着听着，就渐渐出了神。
　　许雅淑出现的时候她隐约就觉得会出不好的事情，直到后来被人围堵，被记者包围，眼前只有闪光灯时，那一瞬间的恐惧不安，无措惊慌就恍若夜潮一般将她包围起来。
　　日子太过安逸，以至于临场应变都缓慢了不少。
　　她来不及细想最好的应对办法，在听见许雅淑污蔑吴世勋时，那点害怕不安都被鼎沸的人声匆忙掩盖。
　　吴世勋这三个字让她想起了心底因他而起的那片安宁，是她，不可触碰的底线之一。
　　她这一生被人妥帖安放，宠在手心，而如今，她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不止是家人，还有他……
　　哪怕她面对镜头时，不自觉的颤抖，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分毫来。不能露怯，不能退让，不能逃避，她要做的，就是直面这些。
　　门铃声响了起来。
　　她从思绪里抽身，拿过一旁的毛巾擦干手，起身去开门。
　　米雅正好挂断电话，跟着她一起过去，嘴上还露出一丝笑来：“是不是吴先生来了？”
　　宋茜算了一下时间，吴世勋这会儿应该还在飞机上，哪能出现在这里。大概是苏晓晨回来了，但拉开门的瞬间，她却有些诧异地停在原地。
　　“你好，你们……”
　　“您好，我是A市派出所的办案民警。请问您是宋茜小姐吗？”
　　宋茜一脸狐疑地和米雅对视了一眼，随即点点头，“对，我是宋茜。”
　　“有人举报您涉嫌贩卖毒品，请跟我们回所里一趟协助调查。”
　　宋茜一片错愕，刚想反驳，那位民警已经上前一步，看向她。
　　正僵持间，身后汽车引擎声渐进，宋茜抬头看去，三五成群的记者正如下午一样从车上快速地跳下来，一下子拥堵而上。
　　噩梦重演。
　　

　第八十一章
　　那闪光灯如同一张密密织起的网,迎头罩来。她躲闪不及,只能匆促应对，握着门把的那只手缓缓用力，直到自己的指尖掐进了肉里,才疼得醒悟过来。
　　就在她抬头的下一刻，眼前却是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米雅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往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对两位民警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就见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先往旁边退了一步。
　　偌大的门庭之前,一辆警车横亘在前,已不用记者再多获得什么信息，光是这副场面就足以拿下明日头条，再加之宋茜下午和许雅淑大打出手的新闻，毫无疑问，会连续霸占很久的热门话题。
　　米雅心里焦灼，对这种场面毫无应对之策，只几步走出去，同记者沟通，想要暂时压下这条新闻。
　　但一时情急，却并没有想到，警车刚一出现在这里，后头就紧跟着那么多媒体记者，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宋茜耳边还是吵闹繁杂的声音，但她却茫然地有些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
　　眼前漆黑一片，她错愕地抬手到眼前挥了挥手，别说光影，连屋外那一盏明亮的路灯的灯光都没看见。
　　她面色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仿佛有一双手强行介入，生生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气。
　　“张妈……”她惶然出声，面上的惊惧之色更是毫不掩饰。
　　张妈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一直候在厨房的门口，这会听见了宋茜的叫声，急匆匆走过来，见她脸色煞白，也吓得不轻，忙抬手去扶她：“茜儿，这是怎么了？”
　　宋茜喉间苦涩，一哑声，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响动有一瞬间的静止，随即便是再次被放大的喧哗之声。
　　宋茜正惊惶着自己的双眼怎么突然看不见了，根本没听见那些动静。
　　她眨了眨眼，刚想跟张妈说她眼睛看不见了，话还没有出口，门口站着的两位民警却皱了皱眉，其中一位更是直接迈了进来，抬手就要来强行带走她。
　　张妈眼神一凛，松开茜儿就挡了上去，“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两位警官先里面请坐，给我们家小姐十分钟休息时间。”
　　宋茜被张妈松开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连带着握着门把的手也松开，因为这突然失明，心里慌乱得不行，不知道磕到了什么，就要往后摔去。
　　那一颗心都随着这突然的碰撞和失重沉入谷底。
　　不料，她还没挨着地面，就被一个人牢牢地握住了手腕，随即便是一股大力袭来，一手揽住她的腰直接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怀里。
　　吴世勋双眸缓缓一眯，察觉到她的异样，抬手拉开身上挡风用的风衣，把她小心地裹进自己的怀里，这才就着这个拥抱她的姿势抬眼看向门口站着的警察。
　　那名年轻的警察还有些错愕——
　　他刚才是亲眼看见这个男人在几步之外，突然凛冽的神情，以及迅疾如风的动作。还未等他辨清，他已经几步跨进了门内，把就要摔倒在地的人揽进了怀里。
　　此刻，被他那凌厉冷冽的眼神扫到，顿时气弱了几分，“您好，我是A市派出所的办案民警，有人举报宋小姐涉嫌贩毒，还请宋小姐跟我们回去一趟协助办案。”
　　吴世勋眉头皱得更紧，扯起唇角轻笑了一声，笑容颇有些嘲讽。但就在那位警察以为他会出声为难的时候，他只是轻抿了一下唇角，先自报家门：“我是泽城集团的吴世勋。”
　　吴世勋在A市的大名，自然没有人不知道。
　　见那警察点头，他才继续说道：“宋小姐从小身体不好，而且你也看见了，外面一堆记者。给她喝盏茶的时间缓一下，我带她随你们回去。”
　　他话音一落，那位民警正在找着词回答他，吴世勋已经带着人转身就往客厅走。
　　民警犹豫了一瞬，还是妥协了。
　　吴世勋察觉到怀里抱着的人在轻微的颤抖，安抚一般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让随后跟进来的张妈去倒茶过来。
　　这才拉开风衣，看向怀里面色格外苍白的宋茜，软声哄着：“我回来了，茜儿，我回来了。”
　　这客厅里还有不少人在，他便只是让她挨着自己坐下，见她一双眸子黯淡无光，心里隐约冒出个不好的念头来。手指落在她的脸上，仔细地看了看，语气顿时沉了下去：“眼睛怎么了？”
　　宋茜一整天的惊吓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咬着唇，颤着手去拉他的袖口，摸到他身上还带着体温的西装时，就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紧紧地抓着不松手。
　　吴世勋顿时心凉了半截，整张脸彻底沉了下来，一片铁青。
　　张妈刚倒了杯温茶过来，看见吴世勋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吴世勋接过杯子，手碰了碰杯沿，察觉水温正合适，这才递到了她的唇边，“先喝点水，镇定下。我在这，还怕什么？”
　　许是他那句“我在这，还怕什么”起了作用，她终于平静了下，就着她的手抿了口茶，润了润发干发疼的嗓子，这才说道：“我眼睛看不见了。”
　　吴世勋早就在刚才看出了一点苗头，此刻听她亲口这么说，心下还是沉了沉，手里握着的杯子也一个拿捏不稳，撒了些许温水出来。
　　“外面……外面好多记者……”
　　“宋二爷在外面，很快就能搞定。”他把茶杯放到桌几上，侧目往半开着的窗户看去，透过这扇窗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外面的情形。
　　宋二爷宋霜已经把记者都料理走，正阔步往屋子里走来。
　　

第八十二章
一座城市里,声色犬马,包罗万象。容得浮华，容得黑暗，也容得光明。
A市晚上最热闹的街，无疑是这条百年老巷。
并不是十分起眼，却因为老巷两旁的酒吧,成了一处烟柳繁华之地。
李牧拐着方向盘往小巷的深处驶去，神情认真专注，只频频往后看来的眼睛暴露了他此刻的心不在焉。
“说。”吴世勋并未睁开眼,依然还是那么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却能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
李牧斟酌了片刻才道：“三爷这个时候约您在这里，不做好万全准备怕是要吃亏。”
闻言，吴世勋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闪而过地嘲讽之意：“他要得无非就是我的毫无准备，但我等不起。”
吴三爷已经开始对她下手，今天晚上这一约必然是要有条件相谈。他是没有做好准备，但也不会因此怯场。
他等得起，宋茜却不行。
从许雅淑带着记者直接围堵刁难，到傍晚去警局配合调查，无一例外都是人为安排。现在再接到见面的邀请，那前面无一例外都不过是个警告。
他可以让宋茜东山再起，但绝对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声名狼藉的方式！
黑色的轿车终于在一处略显僻静的酒吧门口停下。
吴世勋侧目看去，神色慵懒。良久才轻整了一下外套，开门下车。
A市的冬夜薄削冷冽，他仅穿着一套西装，外面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快步往酒吧门内走去。
走到门口才能听到与门口僻静成反比的喧嚣和嘈杂。
他眉头微微皱起，仅犹豫了一瞬，立刻抬手推开门，带着李牧走了进去。
酒吧内的灯光昏暗，要不是时而晃过的探照灯，怕是连脚下的路都很难辨清。
吴世勋四下看了眼，抬步就往旋转楼梯上走去，直上三楼。那黑色的身影便如他身后漆黑的冬夜，带着一丝凉意，很快就隐没在了黑色的背景里。
三楼就候着一位服务员，见到他时，微微躬了躬身，先他一步往前带路。
推门而入，入眼所见的便是昏暗的灯光下，三爷端坐在正中间沙发上的身影，他的身侧各坐了两位美女，桌几前摆着几瓶红酒，骰子，似是等了有片刻。
吴世勋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就在他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入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三爷抬手拍了拍靠得近的女人，指了指吴世勋，笑道：“这位是吴先生，叫人。”
那女人抬眸看过去，一双眼里水光潋滟，尽是风情。乖乖地移过去就要搂住吴世勋的手臂，嘴里还娇笑了一声，唤道：“吴先生可真是青年才俊……”
“滚开。”吴世勋身形微动，周身却是一冷，那眼底的凛冽直直地看向正欲靠过来的女人，冷声喝斥。
“你我叔侄也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谈心了，发什么脾气？”吴三爷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吴世勋睨了他一声，慢条斯理地看了眼时间，这才说道：“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听你废话。”
吴三爷脸色一变，似是忍了忍，这才颇有些扫兴地抬手一挥，直接挥开身旁的两个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滚下去。”
两个女人一离开，整个包厢顿时便沉寂得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了无生息。
良久，还是吴三爷先开了口，“就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吴世勋薄唇一抿，并不着急：“还有7分钟。”
吴三爷面色一沉，一双眸子顿时阴鸷了下来，眼底的冷光如同冷凌，直直地看向他：“你是真不怕我彻底毁了她？”
“三叔。”他突然叫了他一声，语气却并不怎么和善，“你从小看我长大，是否见我怕过什么？”
那头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是不是就是因为心里没有那片净土了，才会喜欢那种被家人保护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女人？温顺，乖巧，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
吴世勋轻笑了一声，并未回答。

第八十五章
　　第二天早晨七点准。
　　许雅淑久未更新的微博突然更新了一条让人跌破眼球的微博：对不起大家,承蒙你们的厚爱。我这一生的努力全部奉献给了我的事业,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一路行来，已经到了尽头。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我将永远退出这个繁华的圈子，至此,告别。
　　这一条微博就如同深水鱼雷,从发射起初经过一瞬的潜伏期,瞬间掀起了惊涛大浪。
　　所有的风向都偏移向许雅淑说的“各方面原因”,其中一个猜测便是在某些势力的干涉下,被迫退圈。
　　这个某些势力，自然直接指向了宋茜。
　　宋茜接到米雅的电话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开机上网翻看微博。
　　许雅淑的微博一经删空，只留下那最后一条退圈的微博挂在首页上，空荡荡的，格外苍白凄凉。
　　那评论数更是以每分钟几百条的速度非常地往上攀升。
　　宋茜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电脑前数着时间。
　　十点整时，各大媒体官博都如同约好了一般，同时发出了一条消息——
　　【头条：许雅淑宣布退出娱乐圈的真实原因。】
　　下面是一个新闻通稿，由最权威的官方微博发布，各大媒体官博争相逐一转发。
　　与此同时，更是传出了许雅淑被广播电视台永久封杀的消息，一时之间，风向几变。
　　宋茜双腿盘膝坐在椅子上，手指握着鼠标缓缓地往下移，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刷新，直到最后，再没有更新的微博，这才掩着自己的双眼，长叹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
　　昨晚的慈善晚会上，许雅淑故态重萌，捧高踩低，拼命的巴结拉拢能够和宋氏为之一战的商界权贵，生生错过了宋茜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
　　晚会结束前，宋茜亲自送她回家，一路无话，直到了她的家门口，宋茜这才转头看向她，“明天你自己宣布退圈吧。”
　　许雅淑面色一白，神情几近卑微：“茜儿，我在娱乐圈里很多年了。我全部的努力都奉献在这个事业里，我离开圈子我根本没法生存。”
　　宋茜目视前方，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下，只是格外冷淡地说道：“并不是一句你真的努力过了，就能抹杀你所做的全部错事。每个人都要承担责任，你也不例外。所以不能生存，只是你不想承担责任而已。”
　　许雅淑一怔，一双眸子里都是细碎的光，那张脸血色尽褪，惨白一片：“你说什么？”
　　“不识时务，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心高气傲这四个词就是你惨败的原因。”宋茜往后靠在座椅上，手指把玩着一串珍珠手链，垂眸看着，声音越发清浅：“你不要怪我，是你先对我这样做的。”
　　“不是我，是三爷啊！他想拿你开刀想扳倒吴世勋啊，我就是他的棋子！”许雅淑急切地解释道：“我还听他说，说要……”
　　话刚说了几个字，她猛然止住，神情僵硬。
　　宋茜这才抬眼看她，微微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许雅淑手指收紧，紧紧地攥去雪纺纱的裙摆，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他的一些计划，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要对我赶尽杀绝。我真的没对你做什么，你看，你现在轻而易举地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甚至人气更高……我对你，根本不是威胁啊。”
　　“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威胁。”宋茜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地敲了敲，看着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沉，轻吐出一口气来，转头凝视她：“我从来就没把你放在我对手的位置上，所以才没有防备过你。直到今天，你觉得你自己收获了什么？原本你也许可以和李傲在一起，但你心高气傲地非要攀附高枝，最后和吴裕搅在一起。
　　但你得到什么了？许雅淑，你回头再看看自己，其实早就一无所有了。三爷拿你当弃子，你更是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弃子，你早就料到有今天的结果了。只是你低估了我的耐心，也高估了我的圣母程度。你不是我的谁，我没必要对你一而再的容忍。”
　　“可是我流产的那晚，你还来看过我，陪了我……”
　　“那是可怜你。”她打断许雅淑的话，一字一句道：“不要总觉得自己了不起，明天，你就会亲眼看见‘许雅淑’这三个字带着怎么样的难堪，惨淡收场。”
　　话落，她扬高声音叫了米雅一声，副驾上的人立刻会意，下车之后直接打开许雅淑这边的车门，很不客气地把人请了出去。
　　许雅淑如入了魔怔一般，就衣着单薄地站在车旁，那双眼里光芒已经支离破碎汇聚不在一起。
　　良久，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转身拍着宋茜这边的车窗，大声地说道：“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都可以。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绝对会以你马首是瞻，我再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米雅忧心地看了眼宋茜，见她面色冷淡地垂首拨弄着手里的珍珠项链，微微拧眉看出去，微降了车窗喝道：“许雅淑你别发疯了。”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宋茜突然转头看了出去，那声音轻柔，却如鼓槌一般重重地敲打在许雅淑的心口，疼得她整个人都如同被针穿透，痛不欲生。
　　她就透着那一息的空隙看进去，里面坐着的人面容并看不清楚，却依然能够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复制出她的面容来——清冷，不屑一顾。
　　许雅淑对宋茜的敌意一开始是来源于女人之间的嫉妒，再加之娱乐圈不成文的规矩——欺负新人。
　　她摸爬滚打多年，已经在娱乐圈里占有一席之地，被人捧得高了难免心高气傲，所以第一次看见这个精致好看的女孩子空降在剧组时，难免有了欺负一下的心思。
　　而事实上，宋茜一开始是满足了她那点膨胀的虚荣心。不反抗，不反击，很顺从，很隐忍。让她恍然之间想起了自己刚入行时的样子……
　　可后来，她还在原地踏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抢走了她的角色一步步往上，飞快地上升着。仅用了一年，就把她多年的努力全部踩在了脚底下。
　　最后呢？
　　许雅淑看着远去的车灯消失在路口，惨然一笑，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滴在自己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口发疼。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把付诸在别人身上的一切都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不择手段，不顾一切，最终……依然抵不过一无所有的下场。
　　她缓缓往自己家的门口走，冬日的夜晚已经凉透了，她只穿着一件晚礼服，那寒风就如冰窖层层累积起来，把她牢牢困住。
　　那么多年，她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很累了。
　　******
　　

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沾染上了些许的暧昧，他一手落在她的腰上，上身就这么沉沉地压在她的身上，吻得强势又优雅。
　　这一晚痴缠，吴世勋发了狠地把之前的通通都补了回来，按着她来了一次又一次，听她婉转着声音叫他“世勋”，听她失控地娇吟，直到最后她真的受不了了，讨好地呜咽着，哭得声音都微微有些哑了，这才放过她。
　　宋茜的一晚都在冲撞颠乱中度过，她终于明白很久前那一次，他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让她看的原因了。
　　那种诱惑，真的震撼到骨子里。
　　他的五官精致，长相俊美，只身处高位，总是冷着一张脸，冷淡疏离的样子，所以从来不觉得他这样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妖娆诱/惑的一面。
　　沉浸在情/欲里，目光微有些迷离，却又凝成一束光，眼底印得全是她娇媚的样子。
　　也只容得下她一个。
　　吴世勋清冽的眸子里情/欲还未褪去，幽深不可测，眼底却是一抹笑意，微低了头去看已经困得蜷在他怀里睡着的宋茜。
　　她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微微散开，侧脸白皙如玉，手正环在他的腰间，呼吸平稳清浅。
　　他的手指落下去，在她柔顺的长发里穿过，唇一勾，漾起个浅浅的笑容来，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低声道：“我怎么舍得……”
　　后面的话嫣然湮没在他和她轻轻相吻的唇上。
　　******
　　宋茜困得起不来，被吴世勋抱起来穿衣服的时候，神色都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清醒。
　　吴世勋给她穿好衣服，又抱着进了浴室，替她洗了一把脸，拧了一下她的鼻尖，“快点收拾了一下自己，我们要去机场了。”
　　宋茜边打着哈欠边看了眼时间，好家伙……她才睡了三个小时！
　　心里虽然埋怨着，手上却很勤快，挤了牙膏低头正要漱口，微微有些宽松的领口微微滑落下来，她的锁骨处遍布着深深浅浅痕迹的吻痕。
　　她一愣，放下水杯拉开衣服看了眼——倒抽一口凉气。
　　下嘴可真够狠的！
　　出门的时候天色还是黑的，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吴世勋撑着伞，把她揽在怀里，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正有一束车灯打上来，他微垂了眸子看了她一眼。
　　因为要提前避开媒体离开，这次走的很仓促，别说媒体那里没有一点风声，连米雅都是昨晚才刚刚从李牧那里知道消息。
　　所以不止宋茜身边没带人，连吴世勋都是一个人，先把她送到美国去，等她进组之后再回国。
　　宋茜正在整理她的围巾，眉间微微蹙起，偶尔抬起头瞪他一眼。
　　吴世勋起先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她了，正好一低头看见她从早上就红到现在的耳廓时，这才了然。
　　很不厚道的……越发高兴。
　　等上了车，宋昭阳的电话就掐着点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早晨起来时的慵懒，沉沉的，很好听，“现在出发了？”
　　“在车上了，就要去机场了。”
　　“嗯。”他应了一声，语气很自然地问道：“早饭吃了没？”
　　宋茜看了眼还黑着的天色：“吃过了，时间还早呢，你这就起来了？”
　　“怕你等会登机接不到我电话，就上了闹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显然是还没睡够，“你先跟吴世勋在那边待一个星期，到时候我把米雅和小凌给你送过去，你就安安心心的拍完《末世》。”
　　昨晚吴世勋简略地和她提起过，她此刻听着便知道这两个人是联合起来对付吴三爷了，心里虽然好奇，但始终还是没有问起。
　　有些事情，的确是不知道的好。
　　没听到她的回答，宋昭阳也不在意，径直又说了下去：“国内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也别上网了，休息时间就到处去走走，想家了就来个电话。”
　　

他顿了顿，又道：“正好一个月，回来就可以来哥哥的订婚宴了……”
　　宋茜听得心口微软，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就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我以前老在外头拍戏也没见你这么唠叨啊。”
　　那不一样……
　　宋昭阳捏了捏眉心，掩住眼底的一片倦意。
　　以前是知道她好好的，但这一次，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微醺的早晨，都格外容易被触动，听着宋茜娇软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他还只有她，整天陪着她，围着她转。宋茜会勾着他的小拇指软呼呼地叫他“哥哥”，一双眼睛就像是星光，璀璨夺目。
　　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被他嵌在心里疼着的人，是和他有着血缘关系，一辈子相互牵扯的人。
　　他突然掩着眼睛笑了起来，低低沉沉的，带着一丝慵懒，“茜儿，等回来了，在家住一段时间吧，好久好久没和你一起了。”
　　宋茜一愣，随即弯着唇角笑起来，“好。”
　　吴世勋在她接电话时，频频抬头看了她好几次，神色微微不爽——有什么好聊的，聊那么久。
　　******
　　到机场的时候时间还有些早，天色已经微微亮了些，那黑幕的颜色正一点点褪去，露出熹微的晨光。
　　停机坪上正有飞机起落，宋茜正靠在吴世勋怀里闭眼休息。
　　她实在困得不行，眼睛因为昨天哭过，又睡得太晚微微肿起，实在难受得不行。
　　吴世勋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坐姿端正，偶尔低头看她一眼，察觉周围的视线，抬手压低了她的帽檐，把她整张脸都掩盖了下去。
　　而救就在吴世勋的斜对面，也坐着一个带着帽子，遮得只剩下下巴的人，手里捧着一本书，正慢慢地翻着。
　　听到广播提示，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眼，转头时，视线落在吴世勋和宋茜的身上，略微一停顿。
　　随即便对上了吴世勋微凉的视线，他一愣，抬手抬高了帽檐，露出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回去，弯唇笑了笑。随即收拾了下东西，转身就走了。
　　吴世勋看了眼那个人的背影，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下。
　　“吴裕呢？”她揉着眼睛坐直身体，抬手替他揉了几下肩膀，这才四目环顾。
　　吴世勋正要说话，就看见不远处匆匆忙忙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宋茜刚还提起的吴裕。
　　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吴世勋，转头对宋茜灿烂地笑了一下：“嫂子。”
　　宋茜愣了一下，也弯唇笑了。不知道算是应下，还是没有应下。
　　******
　　那个带着帽子和吴世勋对视了一眼的年轻男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这才回头往刚才的位置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良久，他才摸出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短信：按计划行动。
　　他手指落在屏幕上，微微地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
　　

第八十八章
　　宋茜到美国的第一天,先用来倒时差,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路,但即使是这样她依然还是没有睡够。
　　下了飞机之后，下意识要往脸上戴墨镜和口罩，吴世勋却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眼底笑意渐深，“在这里，不用。”
　　宋茜愣了一下,他已经伸出手来曲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傻了？”
　　宋茜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嗯,睡糊涂了，都忘记现在是在美国了。”
　　美国有吴世勋“泽城集团”旗下奢侈品的旗舰店,自然也有她的硬广软广,但这毕竟不是她的主战场，知名度有限。
　　她把墨镜和口罩又塞回随身带着的包里，挽住他伸过来的手快步往外走。
　　机场外有来接吴世勋的车，司机是旗舰店的经理，见到她时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几眼。
　　宋茜早就习惯了这些，倒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吴世勋察觉到之后，目光一凛，直直地看过去，略带警告。
　　等上了车之后，他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手揽在她的腰上就往怀里带：“靠过来睡会，等会到酒店就能好好睡一会了。”
　　实在是太累，她眼底都泛着淡淡的青黑色，被他揽在怀里整个遮住了脸，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眼睡了过去。
　　经理早就在酒店预订好了房间，带着人办了入住之后，直接进了酒店的VIP客房。
　　宋茜一到地方，连行李都没顾得上整理一下，直接趴在床上昏天暗地地睡上一觉。
　　那经理把人送到门口，见吴世勋慢条斯理地开始脱外套后，格外识趣的留下车，立刻告辞了。
　　而同样“辛苦”了一夜的吴世勋，他就显得格外精神奕奕，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后先去浴室洗了一个澡，坐在床边陪了她片刻。
　　宋茜整张脸都埋在松软的被子里，红唇微张，睡颜娇憨。
　　他手指落下去，顺着她挺直秀气的鼻梁落下来在她唇上轻轻摩挲了下，眸色微微一深——这么嗜睡，该不是……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可茜儿除了嗜睡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症状。再者毕竟还没有结婚领证，他始终顾念着宋家，也顾念着她的大众身份，哪里舍得让她未婚先孕以此让她不得不嫁？
　　所以平日里一直做措施，这种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虽然这么理智的否决了，可心里依然还是有了一丝期待。
　　又坐了片刻，等天际熹微有了亮光，他看了眼时间，起身去阳台拨电话。
　　拨出的号码从拨通到挂断，他只说了一句：“有任何事，尽管联系李牧，他会帮你办妥一切。”
　　那头不知道回应了什么，他眉头略微皱了一下，并未出声，直到片刻之后，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目光沉沉地看向这座已经阔别良久的城市。
　　宋茜一觉睡醒之后，天也已经透亮，阳光暖暖，还略带了一丝焦灼。
　　相比较于A市如今的寒冷冬季，这里却是温暖如春，行李是米雅临时替她准备的，直接让司机带了过来。
　　她拉开行李箱看了眼衣服，都是美国当季的服装。她洗完澡换上，一下子脱掉厚实的羽绒服，连带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吴世勋见她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便自己开车带她出门，第一站就是UCLA的安德森商学院。
　　两个人都是从这里毕业的，而且因缘际会，都是在这座学校记住的彼此，难免对这所世界排名都名列前茅的学校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情。
　　安德森商学院的绿化做得很好，偏红的黄砖建筑，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了一丝复古之感，好像时光都停止了一般，一路后退。
　　吴世勋牵着她的手缓缓地往前走着，凭借着良好的记忆，一下子就找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间教室。
　　教室里正坐着上课的学生，吴世勋就牵着她站在门口——他曾经站得后门的位置，遥遥地看向前方的讲台处。
　　“记不记得这里？”
　　宋茜点头，“当然记得。”
　　吴世勋勾唇一笑，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手指着前方，那微沉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清晰的响起：“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站在这里，以这个角度。”
　　他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往左侧微微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低声重复了一遍：“这里的这个角度，看见了？”
　　宋茜心下一暖，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透彻明亮。
　　见讲台上的教授并未注意到这里，吴世勋这才牵着她的手几步从后门走了过去，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真的到了熟悉的地方，才恍然有一种走进回忆里的味道。
　　吴世勋的“坦白从宽”很自然地就换到了宋茜的“礼尚往来”。
　　图书馆就在教室的不远处，单独一栋，两边绿树掩映，极具文艺气息。
　　图书馆里的人不多，但也不少，都安安静静地借阅了书本坐在位子上轻轻地翻阅着。
　　两个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关注，只正在书架前找书的人这才投过来一眼，因为两个人出色的外表多留意了几眼，很快就专心地忙自己的事去了。
　　宋茜一边数着书架一边走，一直走到靠窗口的那排书架时，这才停下脚步。
　　那本《投资基础概论》依然还待在它原来的位置上，只略微有些发旧，但封面书页依然完好。
　　她抬手缓缓抽出来，捧在手上，翻到了520页，这才抬眼看向他。
　　她当初看见照片的时候就在这一页，想必那个偷拍了他照片的女孩子就是想借着这个隐晦的方式向他表达爱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并没有再借阅这本书，自然也没有看见夹在520这一页的照片。
　　直到她这只小老鼠的出现……
　　“我第一次记得你，只是看见了你的照片，在这里。”她微弯了眸子，把手里放开的书页指给他看，简略地描述了一下那张照片。
　　是他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正翻过书页，窗外的阳光落进来，他整个人也被拢上了那一层的金光。不知道是不是分神了，微侧过脸看向了镜头，但那眼神清透深邃并未发现，只是透过那一处看向了远方。
　　吴世勋挑眉看了她一眼，俯低身子看着她，唇边一抹笑容意外的温润，“什么时候？”
　　“我刚入学的第二个学期……”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双手已经落了下来，就撑在书柜上把她围困在了书柜与她之间。
　　

第九十章
　　晚上的时候,约了宋昭阳在TC会馆小聚。
　　半个月的时间不见,宋昭阳身上那股子劲头反而缓缓沉淀了下来，越发显得沉稳内敛。
　　他刚从饭局过来，身上还带着清冽的烟味。
　　吴世勋倒是有好久没抽烟了，此刻闻到烟味不由也皱了皱眉眉头,“抽烟了？”
　　宋茜刚脱下西装外套，闻言，微眯了眯眼看向他，唇角一勾,笑得意味不明，“你过来闻闻我抽没抽？”
　　吴世勋也是一笑，拿起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登陆微博,“苏晓晨刚还跟我微博私信来着，我找她聊聊。”
　　宋昭阳脸色顿时黑了，“还能不能一起吃饭了？”
　　吴世勋抬眼睨了他一眼，这才抬起食指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问道：“先签合同还是先吃饭？”
　　“先签合同。”他挽着袖口坐下来，手指搭在桌角，双眸一眯，顿时笑了起来，“不如先吃饭？合同我不急。”
　　吴世勋看都没看他一眼，侧身把放在一边的合同扔到了他的面前，“签字。”
　　宋昭阳拿过合同翻了翻，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当扫到右下角签名处，看见上面笔锋苍劲，字体工整的“吴世勋”三个字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终是没再拿乔，执笔签了名字，各执一份收好。
　　点了菜，宋昭阳这才问道：“茜儿在那边怎么样？”
　　吴世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边漾开一抹似笑非笑来，“挺好。”
　　“嗯。”宋昭阳这才垂下眼，“吴三爷呢，见过了？”
　　“见过了，现在是我们踩着他的尾巴看他跟跳梁小丑一样垂死挣扎，手里的证据握得多不多？”
　　“足够了。”他慵懒的往后一靠，手指搭在扶手上，隔着一张桌子看着面前面目俊朗，姿态闲适的吴世勋，突然感叹道：“我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嗯？”他扬长尾音轻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连这种死局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开，还留有后招，的确是不好对付的人。我要是正面遇上你，讨不了好处。”
　　这个男人的能力的确不容置疑，心思又深沉，但就这一场，吴三爷布了整整一年的局面，他只用一个月就能全局翻盘，还留有后招。
　　起先，宋昭阳只是觉得吴世勋太深不可测，加上家世背景实在不好掌握，又偏偏对宋茜动了心思，便怎么都看他不顺眼。
　　但真的一步步接触下来，才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个人魅力。
　　“还是你聪明。”他突然笑了起来，唇角微弯，笑容温润，眼神明亮：“你知道化敌为友，把我变成了永远的，你那方的人。”
　　宋昭阳：“……”刚才说过的话还是收回来好了。
　　吃过饭，两个人一同下楼，宋昭阳走到了门口，这才不经意地说起：“我爸妈也是一个月后回来，大概还要比茜儿早一点。”
　　吴世勋的步子一顿，面上掠过一抹思索之意，随即很快就压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战线要赶紧拉起来了，起码要在未来丈母娘和岳父回A市之前，把A市都收拾干净了才行。
　　******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整个A市的金融行业似乎都在一步步地被一股暗势力洗牌。
　　收购，合并，融资，合作。
　　只不过在高强度的舆论压力下，星光公司的实力却在稳健上升。
　　是在半个月前启动新企划案的时候，才用官博发了唯一一个有关茜儿的消息——
　　星光娱乐公司：公司将暂停旗下艺人宋茜的所有通告。
　　看不出立场，看不出态度，只是陈述宋茜会被暂停所有通告这件事而已。
　　而这条微博之后，星光娱乐公司似乎是彻底放弃了宋茜，就算微博还在转发有关《盛世京华》以及《夜长安》的微博消息时，会艾特沈默哲，却再也不会艾特宋茜。
　　至于宋茜，经纪人米雅的微博也不再更新，时间永远就停留在了一个月前一般，再无回音。就连苏晓晨的微博，也从每天三四则微博锐减到每天一条，也十分默契地再不提及宋茜的名字。
　　哪怕微博的评论区整片整片地刷着宋茜的名字，她都视若无睹，只更新自己的漫画内容，不与任何人互动。
　　宋茜的死忠粉依然还在坚持着，微博上始终能看见置顶在第一的#女神，你快回来#的微博热门话题。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直到……
　　******
　　12月25日圣诞节。
　　吴世勋已经连续在公司加班了好几天，但就是在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之下，他的神色也未有一分疲惫，反而神采奕奕。
　　李牧推门进来，眉头微微皱着，刚走到桌前要汇报，吴世勋的私人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时，眉头一松，神色更是轻松了几分，先制止了李牧，抬手接起电话。
　　那端是个年轻的声音，还带着刚下飞机有些缓不过劲来的冷意，“我办好了。”
　　“嗯。”他应了一声，眼底尽是笑意，难得出声夸了一句：“干得漂亮。”
　　那端的年轻声音也轻笑了起来，语气诚恳，“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吴世勋手指搭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神色愉悦，微一转身，就看见久没有阳光的A市，云层尽散，一道暖光从天空破空而来，给还沉浸在清晨慵懒中刚清醒过来的A市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的心头也漾起一股暖意，想着昨晚她还捧着手机软软地说：“我今天就杀青了啊，今天正好是美国人的大节日，我要和杰森，约翰一起过了，你吃不吃醋啊？”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微抿了一下唇，这才说道：“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你回去收拾一下就到电视台来我们在那里见面。”
　　听到那边清脆的应答声，他这才挂断电话，眼里的光线忽然明亮，这才看向还杵在那里看着他发呆的李牧：“你刚要说什么？”
　　

别人不知道的，他却是一清二楚，包括宋茜那凡事不放在心上的粗心大意。
至于别人占用她的座位，在她眼里更不会有什么。能给普通工作人员让位的人，又怎么会介意这些？
但这话落在别人的耳里，便是一层亲近之意。
叶长安想起那日开机仪式，宋茜径直上了他的车，直接在车上坐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他过来，留了片刻这才离开。想来两个人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她微微抿了抿唇，依然没有坐在她的座位上，反而是从旁边拉过一个木椅坐下来。
沈默哲看了一眼，并未置一词。
等化妆师再略做休整，带着人离开时，他才看向叶长安。
她一直安安静静等着，等人时也坐得端端正正的，不发一言，却恬静淡然。
他眉头微微一松，看了页封面上加粗的“另附万字番外”，眼神略一闪动，翻到后面看了起来。
等看了一则之后，这才问她：“为什么是这个结局？”
说的是以悲剧结尾的正文大结局。
叶长安愣了一下，才回答：“因为故事在这里结束了，如果长安不死，又是风起云涌。”
她抿了抿唇，继续补充：“长安这样聪慧的女子，当是知道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太过喜欢了，所以甘愿牺牲自己，也不愿看他今后杀伐果断，离本心越来越远……长安有私心的，想做那唯一一个。”
沈默哲静静地阅过那些铅字，听到最后那一句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叫长安？”
长安两个字，他特意放缓了声音，清晰地咬字让她微微出神。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因为懒得想名字。”
他轻笑出声，想了很多种答案，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个。
他一笑，五官便暖化开来，剑眉星目也柔和了不少，眼底那零星的笑意更是看得她心口一跳，呼吸都有些紧促起来。
夏日一缕风袭来，吹得竹楼屋檐上那一排木板轻轻作响。
她专注地看了眼笑声清朗，眉目柔和的男人，心底一软，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突然流入了一股清泉，及时的甘甜。
******
晚上有夜戏，她吃过饭之后，就跟着小颜一起去剧组。
B市的夏夜比起白日凉爽许多，高宅大院里，灯火通明，她就站在导演后方，偶尔看看监视器，偶尔看看被灯光师等包围的沈默哲和宋茜，唇边一丝暖暖的笑意。
小颜轻声问她：“满意不？”
她点点头，“整个剧组都很棒。”
小颜翻了个白眼，“我是问你下午见到沈默哲，你们交谈的还满意不？”
叶长安愣了一下，微微抿了下唇，轻掐了她一下：“要你多嘴。”
小颜“嘿嘿”笑了几声，“你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的和他坐在一起说话谈心聊人生理想什么的，怎么感谢我啊？”
导演正好叫沈默哲来讲戏，“默哲”两个字发音清晰，声音清亮，一时盖过片场的嘈杂声。
叶长安循声看过去，沈默哲正低头和宋茜说着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宋茜一双眼睛都在发亮，就这么抬头看着他。
听见导演的声音，宋茜这才偏过头去，视线正好撞上叶长安的，微微一愣，随即扯了扯沈默哲的袖口，“我听米雅说原作者也在片场，是其中一个编剧？是不是那个一直在看你的？”
沈默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叶长安就站在不远处，对着他低眉浅笑。
这个笑容温婉又纯净，入目之间就如同一弯新月，月光清冷，却让人眼前一亮。
“就是她。”他回过头，指了指导演那里，“导演在叫了，我们先过去。”
宋茜又往那里扫了几眼，语气里还有些好奇：“长得挺漂亮的，走到幕前来也没问题啊。”
沈默哲似乎是顿了一下，想起下午和她说话时，心里便有一种自己也答不上来的直觉，觉得她这样的人，不会喜欢走到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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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世勋的话并未说话，就在他停顿的刹那，顶上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了玫瑰花瓣，如同一场大雨，悄然无声地来临。
　　吴世勋就在满座哗然里，拿出一束玫瑰花里，另一只手则拿着戒指，单膝下跪。
　　“宋茜，嫁给我。”
　　这一句话的语气并非荡气回肠，而是格外朴实平淡，他就以这个姿势，专注地看着她，神情认真。
　　却真切地让她心若鼓槌敲打，怦然心动得不能自已。
　　她原本以为，两个人的关系至此，他并不会多此一举郑重的求婚，更……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惊喜丛生的夜晚，让她铭记一生。
　　“你不愿意？”他带着笑，又压低声音问道。
　　台下发出善意的笑声，头顶落下来的灯光晕染得他的眉目越发温和雅致。
　　“我想娶你为妻，亲自守着你。想让你陪着我走完余下的一生，参与我人生所有重要或不重要的时刻，我的意气风发，我的事业版图，我的婚姻圆满，大抵也只有你，能让我觉得此生来人间一遭是上天恩赐。人世那么孤单，几十亿的漫漫人口，我的身边唯独只有你。
　　我的前半生定性，知事，选梦都是我一个人完成，后半生遇人，择城，终老——人生未必会一切都如愿以偿，但你是我的，就是我的一切如愿以偿。”
　　她心底微酸，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他的声音清润，如同很多个夜晚，耳鬓厮磨时的悦耳低沉。
　　早已经深入她的骨髓，此生不复相忘了。
　　她眼底的那一层水光终是凝结，宋茜弯唇笑了笑，那眼泪立刻落下来，烫得吴世勋心口都化了一般，柔软至极。
　　她清了清嗓子，微俯低身子接过那一束玫瑰，闭着眼点了一下头。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就这么凝视着他，抵不住心颤，乱了所有。
　　她终于伸出手，声音坚定且用力，“吴先生，我很愿意，也很荣幸，此生能与你共度。”
　　订婚戒指他早已准备多时，最近日日带在身边，如今她应下他的承诺，许了一生。他面上虽然并未表露什么，可心里却早已经柔思千转。
　　他握住她的手指替她带上戒指，尺寸正好。
　　宋茜想起那段时间，他有事没事都把玩着她的手指，并不出声，只静静地看着，却不知眼底的柔情早已将他的心绪出卖。
　　他站起身，亲吻她。
　　吻得轻柔又认真，手指握住她的，微微摩挲着带着彼此体温的戒指，终于有了一种圆满的感觉。
　　红尘的确漫漫，却又是眨眼而过。
　　万千之中，冥冥注定，他一个人过了那么久，终于在合适的时间遇上了合适的人。上半场已落幕，下半场……与伊人同行。
　　红灯千盏，你于我，就是那一生灯火，回眸可望，触手可及。
　　宋茜，此生共相度。
　　何处暖阳不倾城。
　　你是我的，也仅是我的。
　　******
　　遇人，择城，终老——人生未必会一切都如愿以偿，但你是我的，就是我的一切如愿以偿。
　　哪一年，我遇上你，改变了我的这一生。
　　【正文完】

“是不是很不方便？”叶长安垂下眼，语气微微有些……懊恼。
沈默哲“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哪方面，解释道：“不是，只是这个人不怎么好。”
叶长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半隐在黑暗里。
她心底微微一沉，轻应了一声，再没说话。只是原先心底才有的那点小庆幸还是被打得粉身碎骨。
多年来的喜欢，已经让她习惯性地维护他，以他的一切为先。她是个占有欲很强，但安全感很弱的人，太过亲近，以至于她差点忘记自己其实是个没有勇气的人。
沈默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瞬间情绪低落了许多，但不明缘由，连安抚的话都不知道如何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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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一过，他立刻归队进组，开始紧张的收尾工作。
刚入组的那几天，他还会一直留心有没有她的短信，但接连半个月都再未收到她的只言片语后，便渐渐也不再留意。
直到有一天小颜在片场和她通电话。
他刚换了一套衣服出来，保温杯里没有水了，马上就是他的戏份了，他便拎着那保温杯去找小颜打水。
她站在旁边那棵树下，语气有些急切：“你多大的人了啊，居然还能发烧到把自己都折腾进医院……”
沈默哲的步子微微一顿，就站在她的几步远，没再上前。
小颜还在低声训斥着：“长安，你长点心好不好？每年换季都要大病一场，你还能赶稿赶到半夜，连着感冒三天还不去医院，我等会务必要找阿姨谈一谈……身边有没有人照应着啊？你一个人？卧槽……”
沈默哲抬起眼来看过去，眸色微微深沉。
然后转身离开，自己跑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小颜正着急上火地满剧组找他。看见他拿着保温杯回来，一想到刚才自己接了那么久的电话，顿时愧疚了，“老板对不起啊……”
沈默哲抬眼睨她，“需不需要放假？”
小颜一愣：“啊？”
沈默哲移开目光，淡淡地说道：“我刚才听到你讲电话了，如果需要请假的话我可以给你放两天。”
小颜一时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缓不过神来，等她三魂七魄都归体时，沈默哲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只留一个修长的背影。
小颜立刻追上去，笑得格外灿烂，“老板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等长安病好了，我让她亲自来谢谢你啊。那我现在就先走了啊……”
沈默哲步子顿了一下，开口叫住她：“等一下。”
说着，便几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翻过口袋拿出钱包来，数都没数，直接拿出一沓纸钞来递给她：“帮我买束花，在买点水果和营养品带过去。”
小颜愣愣的接过，傻乎乎地问道：“……老板你什么时候和长安关系那么好了？”
沈默哲被她问得一时回答不上来，就这么看了她片刻，这才云淡风轻地回答：“只是朋友，她帮了我几次，我应该做的。”
小颜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拿着那沓烫手的钱，立刻滚蛋了。
但滚得太快，她在a市的花店挑花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到底是要送什么花才能表达心意啊？
叶长安正在挂水，病房里排着三个床位，但除了她几乎都睡着了，比起别处的喧闹，这里格外的安静。
她微垂着头，手里正压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着。
但因为一只手不能动，只用一只手看书有些不方便，刚蹙起眉头就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现在应该忙得人仰马翻的小颜捧着一大束的花，拎着大包小包各种东西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小颜挤眉弄眼地把东西都给放下来，这才甩着酸疼的手臂说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再加上我们老板准假我就过来了……这些花和营养品都是他交代我买的，别看了，就那一个苹果是我赏你的。”

叶长安：“……”敢不敢再抠门一点。
小颜立刻笑了起来，格外不怀好意：“我嘴笨，老板交待我的时候我还问他什么时候跟你关系这么好了。后来被他唬了一下立刻就忘记了，但我想了一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叶长安顿时气弱了，虽然她什么也没做，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小颜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么看着就是有些……心虚。
顿了一下，小颜才总结发言道：“你对我们老板的企图心我一直知道，但老板对你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虽然他对人一向温润有礼，但还从来没见过他对女的这么关心的。”
话落，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抬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现在怎么样了？”
叶长安也有些心不在焉，摇摇头，手里那本看得津津有味的书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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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安在小颜来之前，就已经在医院病房里住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挂完水之后正好出院。
小颜一般爽快地帮她提着东西一边哀声栽到，“早知道你今天出院我就直接去你家等你了啊，还多跑一趟。”
嘴上是这么说着，动作却格外爽利，到了长安家之后还帮着打扫了一遍房间，又亲自下厨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饭，生怕她晚上又反复，干脆就住了下来。
傍晚吃过饭，沈默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叶长安心里有准备，所以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个名字时，并不意外。见小颜在厨房里洗碗，便拿了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沈默哲的声音微微有些低哑，又带着一丝清润，“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
沈默哲“嗯”了一声，语气放松了些许：“既然身体不好就休息一下，别熬夜赶稿子。”
叶长安心口发热，不知道是不是人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那时候心底的防线最容易被打开，她心绪来回纠缠，话就在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一时沉默。
良久，沈默哲才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叶长安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立刻全线崩溃，沈默哲那端话音刚落，她已经下意识地叫住了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说完这三个字，她顿时有些泄气，咬了咬下唇，看着华灯初起，心里落寞得不像话。
沈默哲又是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是不是有别的话跟我说？”
他心思细，果然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
叶长安却摇摇头，鼻子酸溜溜的，可最恼恨的却是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委屈。
良久听不到她说话，只听到她微微沉重起来的呼吸声，沈默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在哭？”
话音一落，叶长安积蓄起来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吸了一下鼻子，镇定了一下，等恢复了平日里那样的自己后，这才开口：“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情绪有些奇怪。”
沈默哲笑了笑，声音很轻：“理解，我生病的时候也会很脆弱。”
他这么“善解人意”，叶长安还真的说不出什么了。
心底有股强烈的想法想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真实想法，可理智却又拼命地压制她，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也许说出口，会让他们之间那点好不容易亲近的距离立刻拉成了平行线。
她在这头努力压制坏脾气，默默地把眼泪逼回去。
他就在那头静静地陪着她，等她声音稳定了，这才说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随时可以跟我说说话。一个人久了，难免会把事情都压在心底，何况你呢。”
最后四个字，声音清润间隐约透出一股孤寂悠然。一时让叶长安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暗喻某些时候的他。
“长安，有些时候不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适当的放松下也许会有更好的效果。”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刚红的时候，急功近利，想把一切都做好，想把所有的荣耀都包揽下来，想站上金字塔的顶端。但反而是那段急躁的时间，我所有的成绩都平平淡淡的，并未给我加分。
后来，慢慢的，就开始有些沉默寡言。不太喜欢和人说话，也不接纳他们靠近，心里的事情越藏越多，挤压到一定程度，我背负不了。后来我请了三个月的假，去了一趟水乡古镇和西藏，回来后就知道了自己的方向。
我不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工作，或者是感情方面。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不如意，你要做的并不是放纵它，而是找寻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办法。要么减压，不顾一切地抛弃它。要么增压，不顾一切的拥有它。”
叶长安听懂了。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背上细小的针孔，眼睛又湿润了。
大抵他是唯一一个完全不知晓她心事，却又足够了解她的人。这番话正好刺中她内心的最隐秘，疼得她心尖都发酸。
可其实，他说的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要么不顾一切地抛弃它，要么不顾一切地拥有它。
但这两者，都需要足够的勇气……
“谢谢你，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沈默哲没有接话，他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只觉得太阳穴隐隐有些作痛。他大概……是知道一点她在想什么，只是不确定，便只能用这一番话来开解她。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
什么叫不顾一切抛弃它……这个选项应该在她那里划去的，万一她真的选择了这种呢？
可直到最后挂断电话，他也只是说了一句：“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私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