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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引子
这是一条窄巷。
巷子的尽头，有一家小小的诊所。
诊所虽小，外观却十分精致，犹如漂亮的精品小屋。
只有走进去了，才发现，坐在里面的，是一位心理咨询师。

02来访
这是一个下雨天。
天空阴沉沉的。路上行人稀少。
小巷的诊所隐蔽在雨帘之中，悠闲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巷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披着雨衣，站在那里，久久地望着那半掩着的门，最终还是过去了。
光滑的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发亮，绿色的青苔默默爬满石板间的缝隙，仰望着来人。
他来到屋檐下，轻轻地叩响了门。

“欢迎。”
年轻的医师温文尔雅地接待了他，并将他带到里间。
原本以为那里会是雪白的床铺和冰冷的医疗器械，但是出乎意料，这里只有精致柔软的沙发、干净的茶几和溢满香气的红茶。墙上暖色调的墙纸和美丽的风景画温馨而恬静，让人仿佛置身于幸福的温柔乡一般。
他自觉地脱去了湿漉漉的雨衣，将它放在门口的架子上，然后才慢慢走了进去。

03开始
年轻的医师望着眼前的这位客人。
“请坐。”
“好的……谢谢。”
眼前的客人，是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他身形瘦弱，皮肤惨白，满脸忧伤。说话时有气无力，即使是坐在那里，也不得不依靠手臂的力量撑住扶手，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去。
是什么让他如此悲伤？
医师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刚想提问，然而对方却先开口了。
“医生，我想，我快要死了。”
这原本应是包含着巨大悲伤的话语，但是他却选择了用最最平淡的语气来陈述。
“……但是，在我死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后仰着身体靠到了沙发背上——好像刚才那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轻喘着，表情悲戚而绝望。
医师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他背后加了一个更加柔软的靠垫。
近距离的观察，让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位病人，在生理上，也已是奄奄一息之态。

“我叫冰室辰也。”
看着医师拿出了例行的诊断记录表，他开口了。
“医生，我能向您提出一个请求吗？”
年轻的医师停下笔，望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您是这里最优秀的心里咨询师，所以就大胆地说了。”他继续道，“我希望您能为我做一件事。”
“我希望您，可以在我死后，在我的葬礼上，帮我做一件事。”
冰室微笑着望向医师惊讶的眼神，那笑容温柔又悲哀。
“真对不起，一上来就讲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唐突了。”他自嘲地笑笑，“那么，还是请您听一听我的诉求吧。”
年轻的医师再次放下了笔，为他续上热茶。
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病人，然后慢慢开口。
“好的。请吧。”

04疾病
“我叫冰室辰也，出生于普通家庭。
由于先天不足，从小就是病怏怏的。
但是因为是中年得子，父母依然视我为掌上明珠。即使我病重得没有办法去学校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在课堂里上课，即使我只能整日整夜地躺在病榻上，他们也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还不辞辛苦地为我请来了家庭教师，让我可以得到甚至比学校更好的教育。
而我，也是非常用心地努力，想要以寸草之心来回报这无私的爱。
但是，我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甚至每况愈下，刚满10岁的时候，被查出患上了白血病。
我还记得那时父母的眼神，虽然我当时还小，但也明白了什么是绝望……尤其是在和父亲的骨髓匹配检查结果出来后，我的母亲几乎是昏倒在了当场……
那些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对面屋顶上养着的鸽群一圈一圈地在天空中飞翔，我就在想，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变成那自由的鸟儿，和大家一起飞翔，那也是件不错的事……”
他顿了顿，端起了茶杯。
年轻的医师注意到，他那回忆童年时放松的表情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愁云。
那么，心病的起因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05降生
“我并不知道，父母为了救我，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那时的我总是在接受化疗，天天躺在那里，分不清白天黑夜，只知道周围充斥着各种消毒药水的气味。不管是我本身的病痛还是化疗带来的副作用，严重的时候都让我浑身疼痛、出血，我也无暇顾及别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父母抱着新生的弟弟来到我面前，说，这个孩子，可以救我。
我永远记得那时他的样子——和母亲一样的红色头发，和父亲一样的红色眼睛。他十分健康，似乎一点点也没有受到遗传疾病的影响。他安静地躺在襁褓之中看着我的脸。我还没来得及抱他，就被前来进行例行检查的护士带走了。
母亲说，这个孩子，为你而降生。
他的出生，不是为了他自己。
他的存在，是为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于是，这个孩子，被父母取名为，大我。
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自己的病给父母增添了负担，所以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每每看到大我，便觉得那是我所造成的伤痕。尽管那是亲生弟弟，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再加上我长时间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光荏苒，待我再注意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那天，天气有些冷。我披着外套坐在被子里，手里握着医生亲笔签名的手术通知书。骨髓匹配成功了，手术的准备工作也在顺利进行着，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是可以得救的消息，但我却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父母在我手术前夜来病房探望，他们和我一起吃晚餐，然后说了些安慰和鼓励我的话，一直看着我睡觉才离开。
后来我才想到，那天，还不满2岁的大我似乎是被独自丢在了家里，啃着汉堡和水过夜的。
——因为我不喜欢他，所以，疼爱着我的父母也不喜欢他么？
我不知道。
但是，那个孩子，却始终没有对这件事表示不满。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那么平静，并且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
这种奇异的特征，也让他在学校了受到了莫名的排挤。
而当他带着被欺凌的伤痕回到家里的时候，能得到的却只有已经凉了的饭菜和母亲喋喋不休的抱怨。
他没有说话。
‘妈妈还在为哥哥的事费心呢……你要多包容一点……’
即使父亲有时会顾到他，也只是说些这样的话。
他还是没有说话。
他脱下自己的鞋子，整理好放进鞋柜里，然后默默上楼。
他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蜷缩在小小的阁楼里面。
很多年以后，我曾这样问他：为什么你的眼神那么平静，你难道对这一切都没有反应吗？
他笑着回答我：因为大我，为你而降生。”

年轻的医师看着他那不知何时已经含满泪水的双眼，唯有叹息。
看来，这位客人，并不单单是为治疗心病而来的呢。

06康复
“那一次的手术很成功。我的身体明显开始好转，并且能下床走路了。虽然在肌理上还是因为癌症而造成了一些不可逆的损伤，身体也比一般人虚弱得多，但是，能够活下来，便已经是万幸了。
我出院的那天是个大雪纷飞的冬日，父母带着欣慰的表情接我回家。我房间的摆设和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却是一尘不染。
我以为这是父母精心的准备，但是回过头去，他们的脸上却是和我一样惊讶的眼神。
那个时候我便开始对大我产生了一点感觉，之前的疏离感和陌生感似乎就在这一瞬消失了大半，我以为这是因为我回到了家里，和血脉相连的弟弟接触以后自然地产生了亲情的关系，但是后来却发现，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大我实际上并不是个外向的孩子。我刚回到家的时候，他连一声‘哥哥’也喊得怯生生的；即使是替母亲帮我送饭到房间里，他也是尽量避免目光的接触。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才慢慢好转，我原先以为这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医院没有和大我一起生活的关系，但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他的性格。
但是，他的性格变成这样，我也是有责任的。
大我出生以后，在我还没有完全康复之前，在父母眼中便成了我的替代品。
那时候，无时无刻不被我的病牵挂着的父母，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我。大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念着我的母亲拿来跟我比较，为此他经常承受着没由来的数落和唠叨，甚至还有巴掌。当我了解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以为他一定恨透了我和母亲，但是他却没有。
他很小心地走到我面前，很小心地跟我说：
‘请不要责怪母亲。’
‘她只是太爱你了。’
‘她只是希望我能像你一样优秀，这没有错。’
那时候的我，正躺在病床上被他细心地照顾着。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如果他真的是为我而降生的话，那便是上帝为我送来的、独一无二的天使。”
他的声音变轻，眼神黯淡，眼角依然挂着泪水。
他后仰着靠到了垫子上，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年轻的医师放下手中的诊疗记录，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他隐隐察觉到了，这位病人想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但是，对方如果不点明的话，他是无法帮助他的。
墙上的钟走到了傍晚六点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
可是，现在并不是准备下班的时候。
如果今天晚上可以为他解除痛苦，那便是我作为医师的职责。

07显现
“慢慢地，我和大我渐渐长大，而父母也慢慢老去。唯一不变的，是我这依然虚弱的身体。年迈的父母已经无法将我照顾周全，于是这个任务落到了大我身上。
白天需要上学的大我，清晨和傍晚必须去打工，晚上还得照顾我。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参加他所喜欢的社团活动，更没有时间去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
我觉得，我亏欠了他很多。
但是，对于这些琐碎的事情，他却没有露出过一点厌烦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在小细节上放松过。
不管是生活上的细节，还是别的，他都能给我温暖的感觉。
我实际上是个敏感又挑剔的人。
但是，他是个心思细腻又能体贴入微的人。
所以，我渐渐地习惯了。
习惯了他的温暖，习惯了他的微笑。
习惯了每天早上的告别和每天晚上的拥抱。
我的身体状况在他的照料下变得稍微好了一些，甚至有一段时间可以自己整理床铺，自己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了。
但是，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便会习惯性地依赖着他，看着他帮我整理床铺，帮我洗衣做饭的样子。
我越来越依赖他。
不只是这个身体，连内心都依赖着。
于是某一天，我开始害怕。
我害怕，总有一天，大我会离我而去。
曾经的那份愧疚，变成了恐惧。
大我一天天长大，我的那份恐惧便一天天地扩大。
虽然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甚至为了方便照顾而把自己的床也搬到了我的房间里，但是他每个周末总会外出一次，电话也明显比以前多了许多，他接到电话时的表情也很愉快——那份曾经只属于我的笑脸，现在却是由别人在分享着。
我害怕，同时心里滋生了一种奇怪的情感。
不是伤心，也不是生气。
是比这两种情感更加强烈的不安。
我悄悄地趁着他在厨房做晚饭或是晚上熟睡的时候拿过他的手机来看，看到了未保存名字的号码以女孩和男孩的口吻发来的求爱短信和约会邮件，全部被大我婉言拒绝了。
「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对不起，我家里还有事，不能去了。」
简短的回复让我有些愧疚，却同时有一丝高兴。
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是嘴角上扬着删掉了所有的陌生号码发来的邮件。
我来到床前，看着月光笼罩在大我熟睡的脸庞上，竟然失了神。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咬上了他的唇。
不是亲人之间的吻，而是包含着爱意的吻。
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了，那种奇怪的情感是什么。
是嫉妒。
嫉妒着所有得到那笑脸垂青的人。
我爱上了我的弟弟，大我。”
名叫冰室的男子低下头去，目光不经意地滑向一边。
“这很奇怪吧……医生？
我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弟弟，这种事情……这种不能被允许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我无法对他说出口……但是，我又无法掩饰对他的感情……
我很庆幸，能够作为他的亲人，将他留在身边。
但是，我又痛恨，作为亲人，无法名正言顺地像恋人一样爱他……
即使是亲哥哥，如果大我知道了我对他的感情，他一定无法接受……
我能体会到，作为弟弟来说，他很尊重我这个哥哥，也很敬爱我这个哥哥……可是，如果他知道，他所敬爱的大哥其实是个对他心怀不轨的家伙，他一定会非常痛苦的……
我不想、不想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我不想……让他痛苦……”
他低下头去，喘着气，仿佛是因为说出了这么多话，消耗了太多体力的关系——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看上去又似乎是在啜泣。
年轻的医师轻轻叹了口气，为他添了些茶。
他望着眼前虚弱的病人痛苦的样子，默默叹息。
几天前，也有一位病人到这里来过。
那个人的经历，似乎正和他相反。

08请求
那是在大约一周前，也是一个下雨天。
也是在傍晚时分，刚把红茶煮好，门便被叩响了。
那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有一头漂亮而耀眼的金发，帅气的五官，挺拔的颀长身材，姿势优雅，衣着得体。
只是，在那英俊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
“请坐。”
年轻的医师同样把他带到里间，然后倒上一杯温暖的红茶。
“哦……谢谢。”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
明明还只是个大男孩，神情看上去却显得十分憔悴。
看起来，今天的病人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金发的男子端起红茶，但是又放下了。
“不用为我担心，医生。”
他再次开口。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给自己治病的。”
年轻的医师有些困惑，同时又有些担忧。
毕竟，如果到这里来的客人没有治好心病的话，可是自己的责任啊。
但是，金发男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感到了些许为难。
“我来这里，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的。”
“打听一个人？”
年轻的医师面对这样的请求，面露难色。
因为，作为心理咨询师的他，是不可以随意地向他人透露病人的具体信息的。
对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是却并没有就此作罢。
“拜托您了，医生！我已经走遍了这个城市，不管是侦探事务所还是警察局，或者是车站或者旅店，我都找不到那个人！但是，在下周之前，如果我还是找不到他的话，我就无法完成那个人的心愿！拜托了，医生，这里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请至少倾听一下我的请求，再做决定，好吗？”
他金色的双眸闪闪发光，但是里面却充斥着快要溢出来的绝望。年轻的医师不忍拒绝这无助的眼神，于是点了点头。
“好吧。”他放下笔，“那么，请说吧。”

“我叫做黄濑凉太。”金发的男子习惯性地拿出了名片，“啊，对不起，因为是模特的关系，名片做得稍微有些花哨了，跟这里的环境比起来大概有些格格不入……”
“没关系。”
黄濑凉太。
嗯，看来与海常的那个小有名气的模特是同一人。
但是，他为什么会跑到这样算不上繁华的小镇来呢？
“我在找的人，叫做冰室。”黄濑掏出一张照片，“但是，具体名字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他大概的样子而已。”
年轻的医师接过照片，仔细端详。
照片上有两个男子。
一个大概二十二三岁左右，身材瘦削，坐在病床上，穿着病服，披着外套。长长的黑色刘海遮住了左眼，右眼下方有一颗漂亮的泪痣。他望着镜头，病容掩盖不住淡淡的微笑。
另一个大概还不到十五岁，一头红发，坐在床沿上，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一手搭在黑发男子的肩上，一手似乎是正举着相机。按下快门时，他那纯净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照片上左边的是冰室，就是那个黑发的。”黄濑说道，“医生，请问您见过他吗？”
没有。
印象中没有这样的客人来过。
但是，还不能就这么断言。
“我想想看。”
他站起身，从房间一角的柜子里取出诊疗记录开始翻看。
“黄濑先生，您说他有可能来过这里，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呢？”

09回忆
“这就得从头说起了。”
黄濑较刚才平静了一些，语调也平和了下来。
“其实，这个冰室，是我最心爱的人的哥哥。”
“我最心爱的人，虽然是我的恋人，但是却不能像恋人一样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得到了他的爱情，但是我无法完整地得到他的心。”
他顿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
“现在，为了我心爱的人，我必须找到冰室。”
年轻的医师望着他坚定的脸，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隐情。
“我和他是在三年前相遇的。
那个时候，他才是一个刚进高中的男孩子，而我，已经在高三，开始为高考奋斗。
相识是在代表校队到市里去参赛的时候，但是当时还在篮球部的我是校队的王牌，所以想着至少能够在毕业之前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上替学校争光。那场比赛让我卯足了劲，当然胜利也不在话下。
不过，当时我就注意到了，对方队伍里有个家伙尤其抢眼，虽然只是一年级，但是已经进入校队了，而且很有实力，看起来像是对方的王牌。当时我就觉得，如果他能再锻炼个两三年的话，实力一定会在我之上。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并且似乎是想和我说些什么，但是碍于正在比赛所以没有讲。不过，就算是在比赛结束之后，他也没有因为输球而气馁，反而时不时地来向我讨教经验，希望可以变得更强。我看得出他很喜欢篮球，而且并不是一时兴起的那种喜欢，而是程度更高的热爱。
上了大学以后，时间充裕了很多，除去上课，我还是有很多时间可以和他一起打球。而且，说来也巧，我报考的大学的地址正好在他家附近，所以每周一次的ONE ON ONE似乎早已成了习惯。
我很享受和他一起打球的时光——虽然他算不上是天才，但是那份认真是谁都比不上的。慢慢的，他的篮球水平开始提高，甚至渐渐超越了我。他还曾跟我说过那成为日本第一的梦想，说的时候满脸都是希望，让人觉得这个梦想在不久之后是可以实现的。
在和他相处的那些时间里，我能感受到他和其他人的不同。他不单单是个热爱篮球的少年，而且意外地是个心思细腻的温柔的人。我能察觉得到，他的细心和耐心远远高于同龄人。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除了篮球，我们也会经常聊聊天，说说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交谈过后，心里的不愉快就会消失，原先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竟然能全部烟消云散。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就像太阳一样，一刻不停地发出光芒，温暖周围的人，也温暖了我。
我渐渐向他靠近——也许最初只是为了得到那一缕阳光，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所想的，已经是要将整个太阳占为己有了。
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甚至自惭形秽。因为被吸引的远远不止我一人，如果是在面对着别人的话，我还能以这副外表而自信能够取胜，但是，一想到站在面前的人是他，我的自信便荡然无存了。因为那个人，是不会以貌取人的，比我优秀胜过百倍的人都在热烈地追求着他，我一定是没有机会的。所以，我只是希望他还没有心上人，这样，也许我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多争取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沉浸在回忆中的他表情柔和了许多，声音也温柔起来，似乎在讲述着自己喜欢的故事。
但是，在他眼中，悲戚逐渐显现。
“可是……可是，这样的日子才过了半年，忽然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没有办法继续花那么多时间在篮球上了，因为家里出了一些状况，所以不得不中止篮球的训练，连学校的社团也无法再参加了。
我永远记得那个时候——当我想要去安慰他，帮助他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因为，不管是家庭情况，还是家庭住址，或是别的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更糟糕的是，我在这种时候——想找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反过来想想，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他的话……那样心思细腻的他，一定可以找到我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起因就是在他的哥哥冰室身上。
其实，关于这个哥哥，他之前是跟我提到一点的，但是，因为那时候正热衷于和他ONEON ONE，所以也没有把别的事放在心上，所以也就忘记了。
他的哥哥，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因为先天不足，身体一直不好，有时候稍不注意还会恶化，一直是靠他的悉心照料才熬过来的。
而那个时候，他的哥哥冰室因为受了风寒而被送去了医院，情况很危险。因为他们的双亲几年前就离世了，所以家中只剩下他能够照顾。于是，他便抽出了全部的课余时间去医院照顾他的哥哥，打篮球的事便再没有提起过了。
而我之所以觉得他的哥哥会有可能到心理咨询师的诊所来，是因为，他的哥哥不仅身体不好，连心理方面也……”
他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