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坠落的月亮
轻巧又冷然的语声羽毛般轻松地飘摇到这疏于打扫而铺满灰尘的地面上,仿佛还残留着几分纪念祭的快活的旧市街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我无声挑眉,头也不回。
“哼,在这个时候,汝竟然还能如此悠闲,还真是搞不清自身处境啊。”
“彼此彼此。”
我笑。
“我也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银』大人居然还有空闲来关心我这个小辈……不该是为了黑月跟李操一起忙得焦头烂额么?”
“黑月之事,与吾无关。吾等仅受恩人所托暂助他们一臂之力罢。”
恩人?
是指莫帝特么。
能施恩于传说中的不老魔人,这家伙的人脉——或者是实力,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而他拜托『银』去协助黑月又是有何企图……
这一切简直像是另一个我难以触及的世界啊。
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朝莲花公寓楼下的长椅走去。
“那么,『银』大人找我这个小人物有什么事呢?总该不会只是为了嘲讽几句吧。”
银罕见地沉默了,我感受到小小的犹豫在空中打卷翻转,面具下那副少女面容欲言又止最终散开成坚硬的冷峻。银抓住了那冷血刺客应有的漠然,声音中还带着方才凝结的冰渣。
“无事。只是瞧汝这些天的动作碍眼得很……黑月之事,汝最好远离一些。”
“喂喂,这是『银』大人第几次嘱咐我别多管闲事了?”
我把自己摊平在长椅上,长长地伸长双臂与双腿,打了个呵欠。
“你莫不是在关心我吧?”
“吾等并未……”
“好好,我当然知道我这种无名小辈是不可能令『银』如此关心的。”
我打着呵欠摆摆手,打断了她。
“所以——难道是我的行动,令您感到了焦虑?”
“……”
“比如,身份被揭穿啊,或者是什么有关黑月的情报——哎,顺带一提,我对前者比较感兴趣噢。”
“……随汝去了。”
“说起来,黑月遇袭的时候,你在场么?”
“哼,若吾在场,岂可容他们如此猖狂?”
“说起来也是噢,要是鲁巴切的那些人连银都能打败,那就太过分了。”
我沉吟着,双眼没有焦点地望着面前通往『Trinity』的小径。
“喂喂,银,那天你到底在跟莫帝特说些什么?能解释给我听听么?”
银顿了半秒。
“汝最好打消从吾处听取情报的念头……汝不该知的东西,永远不要问起。”
“喂喂,不要这么冷淡——”
“汝,已涉足太深了。”
银说。
“好自为之。”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银的叹息就这么消散风中,近夜的西方粉红色晚霞与金色余晖交相辉映,东方魔人的气息就这么化在这几可实质的黄昏恸哭之中。我一时无言,心底涌上的那分可悲之感竟有如此醒目而确实。
逃离了这么久,最终逃往了何处?
躲避了这么久,最终躲开了什么?
命运,到底还是被注定好的啊。
我在楼下长椅上坐了一会,直到深春还微凉的夜风吹得我缩了缩脖子,才想到是时候回家了。
于是我站起了身,抬头看了看自己房间的窗口,莫名地想到两年前,那道连通着利贝尔高空与这间普通房间的空间裂缝,一时有点恍惚。
有点想念以前的朋友们了呢——虽说也算不上朋友吧。
到最后依旧是——各自分散开来了。
——两天没见,不知道圣约盟的各位怎么样了。
不需要片刻的犹豫,我伸了伸手臂,向那个地下酒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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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客气话我们都说过了……再这样下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是、是啊!你、你这家伙,想、想尝尝拳头吗?”
“住手。别在『圣城』惹麻烦。”
“但、但是……”
听上去不像很和平的样子啊。
往日如同深海般静谧平和的Trinity在今天有点意外地嘈杂,比起往日所谓圣战后少年们兴奋的谈话更不友好的语声正随着温柔乐声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来,今天的蓝色大海,有些沸腾的样子。
我重重地敲了敲墙壁,眯起眼睛。
“嘿,晚上好啊,诸位。”
临近黄昏,平日里也该是这些青春期少年收拾房间准备回去住所的时候了,但今天,他们却罕见地聚集在一起,显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面对那一个与Trinity海洋色调极不相符的红色身影。跟平常一样,瓦吉不在这里,阿巴斯倒是跟往常一样,站在吧台后面,默默地洗着杯子……在这个明显有人找茬的情景中,反而显得是最古怪的那个了。
“啊,是影酱。”
“晚上好啊,影。”
“哼、哼,刚好影回来了。你、你这家伙还要嚣张么?”
“喂喂,别把我说得好像你们的首领那样啊。”
“并没有。瓦吉的话,我们是不会让他亲自动手的。”
“原来我只是个打手么!?”
那个蛇帮少年回过头来的时候,我才看清了他的面孔。
比起圣约盟的大多数人都还显得稚嫩的脸庞,略带着些婴儿肥,虽然学着他们那个shagua老大的样子把头发梳得高高的再支棱起来,但从那略显单薄的身体与因为恐惧与兴奋而微红的脸蛋还能看出来——这还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