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Lab
斋藤进食完毕以后,拖着脚镣踢踢踏踏地走回房间,走廊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这样的颜色,怎样都无法让人提起精神,他加快了些脚步。自己房间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怒吼,还有猛撞铁栏杆的声音,往前走了些,清晰地看到有一个人一直在撞自己的房间门前的栏杆。
斋藤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拍拍那个人的肩膀:”请让一让,你挡住我了。“
实验体转过脸来,因为暴怒而血红的双眼暴突,整张脸扭曲得仿佛是出自炼狱,嘴巴发出来的声音低沉沙哑:”你就是初代种么?“
”嗯。“斋藤淡淡地应了一声,蓝色的眸子里不着痕迹地划过一道冷光,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人的架势摆明了想要毁了他的房间。
”你居然没有发狂?!“实验体看到斋藤的样子,讶异道。
”很奇怪么?“斋藤反问,虽然其他实验体也有不受控制的时候,但是也不至于像这样疯狂。
实验体听到,重重地跺了跺脚,揪住斋藤的袍子,顿时爆发出如雷贯耳的咆哮:”凭什么你就可以这么安稳,而我们就要接受这么多折磨?“斋藤摸了摸脸,道理不多,口水倒是蛮多的。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抠住实验体抓住自己衣领的手,清冷的声音听起来从容不迫:”请你让让,谢谢。“
斋藤冷冷地看着那个实验体,蓝色的眼眸里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kuso!“实验体的额角上青筋暴起,顶着斋藤,狠狠地撞到栏杆上,连撞了三下才肯松手。
”咳咳……咳……“斋藤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捂着嘴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实验体的手又朝他伸过来了,这一次是对准了他的咽喉,那只手不知是经过第多少代CPH4的强化,指甲暴长,一下子就在白皙的皮肤上掐出了一个个血痕。
斋藤的呼吸有点困难,蓝眸中掠过一丝阴霾。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右手用力地钳住那只手,左手又稳又准地给了实验体一记右雉,夹杂着劲风,扇在他的脸上,左边,右边。斋藤也明显感觉得到脖颈上的力量在收紧,如果再不松手,一直这样收紧的话,他会死。
还是很可耻的死在这种鬼地方。
”砰!“一声枪响传来,打破了两个实验体之间的斗争,对着斋藤发狂的那个实验体的后颈上,赫然插着一个白色的针筒实验体如同发了疯一样抠着自己的后颈,松开了斋藤的脖颈。冲田扛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枪,对准了实验体发射。
”哦哈哟。“冲田带着调皮的笑容,跟斋藤打招呼。
”哦……哦哈哟。“斋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捂着脖子顺气。
”你没事吧?“冲田走到他前面朝他伸出手。
”你杀了他?“斋藤没有伸手,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实验体,答非所问道。
”不不不,只是麻醉而已。“冲田摊摊手,”要知道我这个实习研究员是被要求全身携带的哦。因为总是在巡查实验室里的这种关着实验体的走廊,为了防止他们发狂,只能随身携带。”
斋藤将视线转移到了冲田手上的自动步枪上,看到枪后一直有所拘谨。”这把枪……你哪里来的?“
”我自己改造的嘛。“冲田炫耀似的眨了眨眼睛。
看着冲田手上的自动步枪,斋藤沉默了,谁知道冲田会不会抬手给他一枪让他也昏倒,然后再五花大绑起来抬进实验室解剖什么的,毕竟初代种这么久不发生点什么也太诡异了。斋藤快速站起来,后退两步,和冲田保持了安全距离。
冲田抽了抽眼角,不就拿了把发配下来然后自己改造过了的步枪么至于这样警惕?“阿一不要这么拘束嘛,我又不是坏人。”冲田带着友善的微笑,一边说一边靠近斋藤,而斋藤一直在后退,尽管有手铐的阻碍,但是左手始终保持着一触即发的戒备状态。
“嘣”斋藤终于没法后退了,瘦削的肩膀再一次顶在了栏杆上,绷着一张脸。冲田离他很近,还把脸凑了上来,满脸人畜无害天真孩子的模样:“不会向你开枪的,我保证。”
“把你的枪放下。”斋藤低头看了一眼枪口,淡淡地说。
“噗……这么防着我干嘛……”冲田不禁被斋藤拘束的模样再次逗笑了,随即有点依依不舍地把自动步枪放在地上,“现在没事了,可以说话了吧?”
斋藤微微抽了抽眼角,“可以。”
“阿一这么憋屈的说话方式,怪不得除了我没人敢接下巡查这条走廊的任务。”冲田歪着头,唇角勾起的弧度在阴暗的光线下也灿烂如盛夏绽放的花朵,翠绿的眸子应该是这条走廊里,最鲜明的颜色。
如他所言,斋藤的房间处在的走廊是最底层的一条走廊,走廊上的房间里关着的都是最暴戾的实验体,斋藤是个特殊的例外,这条走廊时常发生实验体打架斗殴的事件,也时常传出野兽一般的咆哮,怪不得没有研究员来接下这份活。
冲田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远离那个实验室,他住的走廊环境其实也跟这里相差无几,只不过那里有两个房间里有窗户,冲田很幸运地成为了那两个房间中其中一间的主人。没有阳光的时候,房间是黑暗的,死气沉沉;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进去的时候,在这样压抑和阴暗的环境下,成为了最暖心的事物,冲田十分享受这样被太阳晒屁股的感觉,也许这个也是为什么他一直能保持这样乐观心情的原因吧。
斋藤的声线还是清冷的,平淡如水,“那我该使用怎样的声调和语气来说话?”
“有点抑扬顿挫的感觉就可以了,比如这样——啊(第一声)啊(第二声)啊(第三声)啊(第四声)。”冲田故意做了个鬼脸,还在斋藤面前演示了一遍所谓“抑扬顿挫”。斋藤微微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有劳冲田先生教我如何讲话。”
“喂不是说好叫我总司么?怎么又变成冲田先生了?阿一说话不算话。”冲田抿着嘴巴,做出一副委屈样。
“好……总司。”斋藤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叫出“总司”两个字。
冲田这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斋藤转身就要回到房间里。
“阿一陪我走走吧,一个人巡查好无聊的,”冲田拉住他宽大的白袍子,作星星眼状,“看你的样子也像是只进过自己房间和饭堂的,我带你认识些别的地方也好嘛。”
斋藤冷硬地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来来来我们走,首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枪加贺清光2894型,诶你看这里还能弹出一把刀的哦……”
斋藤忽然感觉就算拒绝得多么高冷都没有用,特别是在冲田这样类似于神经病的生物中。
斋藤沉默着,就被冲田拉着手上的铁链,跟着他走在阴暗的走廊上。
脚上的脚镣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在走廊回响,但很快又被各种咆哮声掩盖住。脚踝上的伤痕在暗中并不明显,但是传递上来的痛苦却真实清晰,斋藤咬着嘴唇,索性由着冲田,反正自己再反抗多少次,都是无用徒劳。来到走廊的另一个尽头,一部电梯映入眼帘,旁边的刷卡器还在闪着黄色的光。
冲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手快的在刷卡器上一划,刷卡器的光变成绿色,显示了电梯所在的层数,距离下来还有五层。冲田还是保持着春风化雨的微笑:“上楼看看好了。”
“随便。”斋藤淡淡地回应道,旋即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身上的白袍子。没有任何款式可言,只是一件白袍子,很轻很大很单薄。
电梯门开了,冲田直接摁下了最高层,然后转头问斋藤:“阿一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是指这里。”
“我只想回我的房间。”斋藤背对着冲田,声音还是那样清冷,紫色的短发有点凌乱。
“阿一这么憋屈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呢。”冲田挑了挑眉。诶哟呵这个斋藤一就不能开朗一点吗?这么死气沉沉的像是进棺材一样。
电梯上升中,斋藤又是一阵沉默。
“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见得到女人再说。”斋藤的声音有些低沉,抬起双手,看着牢牢扣在手上的手铐,蓝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金属传过来的温度一点都不暖,是冰冷的。
冲田抓住斋藤的肩膀把他扳过来,翠绿的双瞳友善而真诚,“没关系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出去的。”
“嗯。谢谢。”斋藤点点头。
“啊咧?楼层到了。”冲田继续抓着铁链把斋藤拉出来,淡定地走进最高层。
最高层的布置很简约,只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什么东西都没有,整体只有一种颜色——洁白,如雪的洁白。四面是玻璃墙,实验场外的风景一览无余,此时是傍晚,透过玻璃墙,夕阳的辉光肆意洒落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一片的耀眼金黄,晚霞似织锦,尽是一片温暖的红;城市的喧嚣,隔着一堵高墙也能感受得到,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这里是一座实验场,特别划定的实验场,便是用于研究“CPH4”这种药物的试验场,目前CPH4研制到了七代。这种药物能够开发人类的脑力潜能,但是需要身体的接纳能力足够强大,才能承受得住它的能量。实验场里的实验体,全部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有青涩稚嫩的少年,还有像斋藤这样的大学生青年,也有庸庸碌碌的中年人,甚至有风烛残年的老人。
当然这些为他们划定实验场的人都一无所知。
“这里是……看风景的么?”斋藤愣了愣,问道。从住在一号房的那天起,他看到太阳的次数不超过5次。
“也许是的,”冲田点点头,旋即指着旁边的一朵火烧云,“阿一快看。”
火烧云的颜色很温暖,斋藤不禁有些迷离。
也许跟冲田出来走一下,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总……司,该回去了。”斋藤轻咳一声,对于这个称呼还是叫的很不顺口。
冲田愣了愣,忽然伸手摸了摸斋藤的头,柔软的发丝在指间流连,“这么急么?趁着现在还没有天黑,看会晚霞也是不错的选择。”
斋藤没有避开,默默地接受了抚摸,冲田掌心的温度很暖,让斋藤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洒满一地的温暖的阳光,抿了抿唇,淡淡道:“你不是还要巡查么?”
“啊咧?阿一这么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巡查么?我现在就在巡查啊。”冲田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斋藤头顶的紫发已经快被他揉成了鸡窝。斋藤不做声地抓住了冲田的手,铁链摇动的声音很清脆,为了防止另一只手被手铐勒到,斋藤不得不抬起两只手,同时有些不悦地说:“你这不叫巡查,叫监视。还有,请不要再揉我的头了。”
“监视也可以啦,反正都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冲田浅笑着收回手。
斋藤听到后继续用清冷的声音回答道:“难不成你是为了更好地监视,才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这样的想法本来就合乎常理,初代种生活在阴暗的地下走廊,由于光线问题无法更好的了解情况,所以把他带到这个光线很强的地方,以便观察。
凝视着窗外,忽然发现远处模模糊糊的地方渐渐明晰,甚至看得一清二楚,与此同时头忽然一阵眩晕感。。目光透过城市的喧嚣,捕捉到了街道上每个人的表情,有哭有笑,有苦有乐,竟然连一个女人眼角的泪滴都能看到。
斋藤不禁呆住了,伸手摸了摸,蓝色的眸子竟然在微微发热。
“阿一总是这样警惕呢……”冲田用食指顶着下巴,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斋藤的侧脸。
“太疏于防护会导致严重后果。”斋藤回以淡淡的一瞥。
“我像是坏人吗?”冲田特地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唇角上扬。
“你这样笑,怎么看都是。”斋藤很直白地戳中了。
“你难道不觉得我的笑容在散发着友善的光芒吗?”冲田故意将脸凑到斋藤面前。
斋藤垂下眼帘,缓缓道:“发光的是太阳,而太阳距离我1.5亿千米。”
冲田愣了愣,随即理解了斋藤的意思,有些失望地说:“阿一希望我长这么长吗?原谅我的能量不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