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笑出声,轻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身边柔软的阳光,漾出一层层波纹样的纹路,他抬起头来,恍惚觉得屋顶上悬浮着一层湖泊。随着水纹晃动,他就有了置身湖底的错觉。
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缓缓推过来。他看着那本书,拿过来随意翻开。他说,和以前一样吗?
轻说,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给我读一段,一。
When life had withdrawn me from all but mg God
And the birth pangs of dying had ceased
Whrer now is the worla,lord.Iasked,as I sighed
And the light of the sun,and the starlight,which vied with its glory
When I was released……
一的声音并不清亮。带着撕裂的沙哑,低低的阅读下去。在一的阅读中,轻缓缓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中。轻问,一,直至今日,你依旧愿意娶我吗?
他还记得,轻年轻的面容,如一朵盛放至极的洁白莲花,仰在水面上。浴缸的水已经冰冷,红到发黑的水面散发出甜腻的腥气。轻在自己的手腕上,每一边各用剃须刀割了四刀。当被从水中抱出,轻的手腕皮肉翻开,支离破碎。
那时,他已经开始工作。轻依旧在学校读书。远离家乡,多年未曾联系,他突然接到轻的电话。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未见过轻。他始终没有更换电话号码。凌晨,轻在电话的另一边说,一,你在哪里。
他说,勒轻?
一,我很想念你。
再次见到轻,轻瘦了很多。跟车站的人群挤在一起等待列车抵达。拥挤的人群里,轻只背了一只挎包,拨开身边的人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脖子。旁边被轻撞得趔趄的人狠狠白了轻一眼,啐了一口走开。轻毫不理会,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拍拍轻的脊背,他说,轻,跟我回家。
他不知道轻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也不想询问。带着轻回到他租住的房子里,轻进门踢掉鞋子,赤裸着双脚钻进卫生间洗澡。他换下衣服,把轻一路扔在地板上的衣物捡起,拉过一张矮桌放在卫生间门前,拿一套自己的衣物放在上面。想了想,他拨通手机,给自己请了几天的假。
拖着湿淋淋的头发走到他面前,轻说,一,你还在这里,真好。
那时正值盛夏。窗外的梧桐树郁郁葱葱,蝉鸣震耳欲聋。轻正值最好的年华,鲜活的,美好的。似一朵刚刚绽放的花。不知怎的,他突然在这美好中生出了恐惧。太过突兀的美丽,似马上就要逝去。夏日炎热的空气,他从背后生出一丝寒气。
客厅宽大的窗户旁,放了一张小小的茶几和两张藤椅。透过白色的遮光窗帘,阳光变得柔和。轻环视房间,选中了其中一张藤椅。一起坐在轻的对面,他说,轻,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拨弄了一下自己潮湿的头发,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衣物穿在轻的身上空空荡荡,挽了好几道的衣袖和裤腿,让那衣服穿在轻身上不伦不类。轻说,一,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你。
是,我知道。
那么,一,你愿意娶我吗?
轻,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像你喜欢我一样,去喜欢你。如果这样你依旧愿意嫁给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一,你依旧是这样,有多温柔,就有多残忍。
说到这里,轻笑起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在他唇间落下一个吻。轻继续说,一,即使这样,你依旧很好。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是,轻。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