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地狱】
【在世界的尽头看着这一端，这里也是世界的尽头。说谎的孩子失去了舌，然而也不过是此世地狱最肤浅的表层。】
果然到最后还是只能来找你了啊，这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底，怎么会不管不顾地一个人跑来这里的呢？别嘲笑我啊，不过稍微有点狼狈而已。并不后悔什么，并不恐惧什么，那是因为我们始终会留存着的，即使其余的一切全都毁了。
深夜被路灯的光搅得乱七八糟，身边无论什么声音都是噪音。披上不合身的衣服，连自己都不明白在抱怨什么的情况下，拖着胸口的锁链气鼓鼓地走在街上。
但其实，对于此刻自己身处哪里也是不知道的。只有一个人听见的细碎的啮咬声，不断不断地重复，来源是金属蠕虫组成的因果之锁。
如果想的话完全可以停下脚步休息，不过，习惯性的警戒还是选择了保持前进。也感觉不到体力消耗，铁链明明还在缩短，质量却一点没减少。拘束灵魂的东西简直就好像小孩子的玩具，烦躁中我用手拨弄了一下仍在扭动的铁链末端，结果却被银灰色口腔里的利齿咬伤了指尖。
“啊、啊，是血哟。”
锁链被提至眼前，刚才的祸首抽搐两下，很快就被其他几段咬碎吞吃掉了。我随便在衣服上擦了下手指，对此感到满意，虽然自己也是要承担一定痛感的。
那么现在，除了继续走下去没有别的事可做。每一步，都只是在我所寻找的地方附近徘徊。风吹过叶子的声音也是听不懂的预示。无论走出多远暗黄色的灯光都没有被甩在身后，此身似乎一直都滞留原地般，持续毫无意义地动作着。
但好像并不空虚呀。
如同糖果般甜美的音节，我的名字是……
佩刀的黑影在空中一闪而过，切断了思绪。只是稍微犹豫一下，随即从心底里责怪那片刻的停顿。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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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要将你魂葬。”
晃动着的不很清晰的记忆。应该是记忆吧。
不知名的死神抽出浅打，将反射冷光的刀柄贴上了额头。奇怪的是虽然动作上在拔刀，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警惕。
讨厌啊——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与此同时世界在震动着。那扇大门打开的时候，倾覆上来的压迫感比想象中还要沉重得多。
真的就好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对此没有任何态度。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让这光芒散去，再也不回来了呢？额上再次接触到同样的冰凉，我闭上眼，然后微笑了。昏暗的光线下，还能看见黑蝴蝶振翅的样子呢。仿佛将要凋零。翩然而至的死被玷污着，在眼前……最终变成鲜红色。
晃动着的记忆。因为被打翻所以不很清晰的人生，我却还是希望能永远都记着。
既凄惨而美丽、既甜蜜而悲伤。
可是……可是啊……。
虽说是假象，有时也能够骗过我们……对吧？

没有来得及绕开。黄昏时的天色一点点变暗，你坐在那里，招手叫我过来。
实际上已经为此期待很久了吧？被找到的人，这次又是我——一点点接近的时候，自己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希望。希望即使这个人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也无法将联系彻底击碎，我又在相信莫名其妙的直觉。
俯视着我的那双眼里，出现了一丝犹豫。
“你，也没有名字吧。”伴随着这句话的是掩不住的失望瞬间席卷了心间。
自己的名字……其实是记得的，当然要记得吧。
“剑八……这是我的名字。”
这样说的你，要知道。证明自己生存于此的话，称呼有没有都无所谓。要证明自己存在你内心，为何现在却只有凭借几个狂妄的单字……这一点我无法理解。
“也给你命名，我希望有那样一个人……很怀念。”
大概你也在迷惑，那不是什么毫无理由的执念，只有我记得。
你啊。活着的时候明明也是很温柔的。
相遇之后，就算我说没有关系，你也坚持不再杀死任何一个人。
甚至有了会这么清白而平淡，一直走到最后的错觉。
但是那一次不同……那一次，原则什么的全都被打破了。我们必须活下去，抱着这样的决心所以拼上了性命。
在最后一刻呆呆注视着你，无能为力的自己，如今也依然是噩梦。醒悟到杀死了你的那种灵魂没必要怜悯，于是自己把它们浸入了血泊。
——世界安静下来，就像我和你一样安静。虽然不像你一样，不再呼吸。
对自己而言，你是唯一的支点和焦点——如果不是立足点的话——那么我总是要尽可能地努力与你保持着相似。成为灵体之后，我知道你也已经更强，这样的话，就不会像上一次一样被人暗算。尽管你的死应该不能算是无辜，不过我们都一样。如果你不屑于回忆，那也无所谓。反正又一次拥有了意识，反正你也没有别人可以依赖吧，你看，这样只要能想起我来的话，你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也许最初给了我这个名字，是想着那个不相干的人，不过，这件事是可以原谅的。来，再次为我命名吧，请一定让我知道，现在你所思念的，是哪一个？
我仍然抬着头直视你的眼睛。有点暗沉的天色，刀刃上还没散去的血的味道，手上潮湿泥土的触感里只有脏污；此刻沉浸于不安的思绪当中，这些都渐渐感觉不到。
当然你不会记得任何事，这毫无悬念。你的目光望向远方，好像在追忆明明是从没有过的，那种甜腻到让人发麻的美丽回想。然而我却在等待着，你会再次用熟悉的眼神注视着我，那时就什么也不用说，你看着我，如同从未死去过。
此刻你目光所及的天空，阴阴沉沉地让人高兴不起来，我只好对着现实许愿了。
‘还记得吗……还记得吗……我的名字有好好记着吗？’
连那名字都说不出来的话，也许就要把你消灭掉哟。对，我就要击倒你了，没法忍受变得陌生，你的话也肯定可以理解吧。
“八千留。”
啊啊……这个名字，怎么可以随便交给我这样的……陌生人呢。
……不过……是正解。
没错，这样就好了。心脏似乎没有动弹，不过也是光顾着感觉有些怪异的喜悦，以至不知道是否有流泪。
这就是一切。我一直都知道，死人存在的时间有很长很长，在一起的时间也是绝对可以持续到令我厌倦为止。但还是觉得，有句话那时就应该跟你讲的。
抱歉呐，看来是我太不相信你了吗。

……
“其实我啊，本来应该要去地狱的。”
但是他们却没有抓到我喔。只要夺走斩魄刀，然后把来魂葬我的那个死神推进去——说起来那还是我死后第一次做这种事。一劳永逸的嫁祸，那扇门后红色大量地涌起，直到红色占据了大部分的视野。它们构成一种红色的热情的背景。
连我生前的记忆都没有来得及消除，就这件事上我也得感谢他。
“唔，不过小剑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含着糖随随便便的话语，得到了在倦怠方面有过之无不及的懒散回应。
“啊，反正这种事我们又没少做。而且死神的命有什么关系……”
嗯对呢。完全——没有关系。
相处的很不错，这样的话就慢慢告诉他以前的事吧。
让这个人知道，除了“八千留”以外不能有任何的同伴，也没别的什么人可以信任，就像我一样。永远不欺骗你唷，所以离流魂远点，离死神远点。不需要比敌人更重要的存在，那么就，永远也不会失去彼此。

@susge
刚刚草率完结了的黑历史……orz
樱雏那个快写满四千字了。我去刷道馆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