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与高华同在南京大学任教,我在中文系,他在历史系。文史不分家,学问之道是相通的。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我们在思想、精神上的沟通,多发生在大学受到政治干涉、学术自由受到权势与主流意识形态压迫的时候。“文革”结束以来的三十多年,大学和学术界的处境当然比“文革”前的十七年及“文革”十年间要好一些,毕竟是有过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及高层批准的历史问题决议的允诺嘛,但是,马列教条、“共产主义乌托邦”、极左路线……表现为一种新的文化专制主义,形成一种“压迫”力量,束缚着大学教育、学术、文艺等等。当这些东西与不健康的“市场”结合起来时,它们对人的戕害就更加可怕了。我和高华以及他的朋友们,都切身感到了这种“压迫”,每次相遇相谈,必然是各抒所感,内心得到极大的快慰。要知道,近三十多年来,大学的教师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分化。有的高升,有的沉沦;有的暴富,有的赤贫;有的雄踞“中心”,洋洋得意,有的被挤压在边缘,苦苦支撑;有的是“体制”所喜欢的“大左派”,有的是“领导”和“官儿们”所忌恨的“右派”;有的在做买卖,只有少数在做学问……这样的情况下,能交到高华这样的朋友,不是一件大幸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