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将他的母后迎下车銮,靖康之变似乎使她老了很多,但眉目间风情依旧。
但曾经的宣和宫中,多少她这样美艳的女子。
“儿臣恭迎母后。”赵构迎上前去,而她的母后,指着身后的楠木棺材,道,“还有你父皇。”
“是,还有父皇。”赵构勉强笑了一下,命人抬起那沉重的棺材。
那里曾经躺着天下最为尊贵的人。
赵构还记得他的模样,有时候见他,都在浓浓的檀香里,披头散发,身着道服,偶尔手里还拿着拂尘,就这样接见他。
最后一次看他是在什么时候?
哦,那时四起烽烟,他还头戴香叶冠,手持拂尘,殿里晕开浓浓的紫檀香气,他发梢衣饰都是香气,将他扶起,和他说,你去金国和谈罢?
他说了什么来着?
儿臣谨遵。
他要是道士,这个算是历劫飞升,羽化登仙了罢?
灵堂早就布置好,他母后身着缟素,悠悠的木鱼声敲击,见他来了,道:“来为你父亲守会儿罢。”
他母后起身,身形有些趔趄:“只可惜他喜欢的人死了,临了也只有我在他身边。”
“父皇喜欢谁?”
他没有听到回答,一尾长裙迤逦而去。
他父皇最喜欢这样的女子了,六幅裙拖湘江水,鬓挽巫山一段云。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挥退侍从,灵堂都静寂了。
呼吸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躺在棺材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再也睁不开,停止了呼吸。他长长呼吸,充斥鼻尖的紫檀萦绕。
还是太淡。
以前他父皇殿里,最后的那段时光,帘子被拉着,即使是午间,也只有熹微的日光透过重重的帐帘,带来昏沉的日光,浓得化不开的紫檀香气,披头散发的人,手持拂尘,闭目养神,又或者借着夜明珠的光,画着花鸟飞禽,朴素而精巧。
他手指拂过棺材,将耳朵贴在他棺材上,祈望听到心跳。
父皇,您究竟喜欢谁呢?
他将杨勋穿越烽烟千里带来的手帕点燃,嚣张的火焰吞噬着他劲拔的字体。
“父皇,看,没了。”他忽然笑开,指尖拂过他棺材上的花纹。
更漏长。
父皇,您究竟喜欢谁呢?
我喜欢你啊。
他忽然想把棺材撬开,问问里面惊才艳绝的天下一人。
父皇,您究竟喜欢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