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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唉，果然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想想我那苏醒小老弟，不但出身医生世家，论长相也是男人嫉妒、女人爱慕，这也就算了，同样是学医的，为什么他轮得到研习的机会，我却没有？上天真是太不公道了，什么好处都落到他的头上。」吉杰将卷宗往桌上一扔。
　　「你要拿什么跟他比呢？人家可是护士长和主任眼前的大红人。想当初你在实习时，三不五时出差错，一下子弄错点滴的量，一下子忘记帮病人登记开刀房，要是我来挑，也绝对不会挑上你。」
　　「张医师，你讲话也太狠了吧！算了、算了，我自知不如人。」吉杰大叹口气说。「想不到会被比自己晚一期的学弟给超越了，等苏醒老弟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八成是个炙手可热的天才名医喽！」
　　「好了，别发牢骚，快去做你的事吧！」
　　传言中的主角，此刻人正在另一头的主任办公室内--
　　「那我就先出去了，主任。」苏醒起身说道。
　　「嗯。啊，还有，关于送别会的事……我听说你不打算参加？这怎么可以，你可是主角，你不到场的话，我们开这派对也没有意义啊！」
　　「我很感谢大家的好意。只是工作行程一直安排到我出发的前一天，在这段时间内我也有许多非准备不可的事，真的抽不出时间，所以……」苏醒浅浅地一笑说。「烦请主任代为转告大家，大家的好意我一定都会放在心上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了。」
　　苏醒微微点个头，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呼！差不多尘埃落定了。自从告知主任去美国研习的决定之后，相关的联络工作和行程的安排，几乎让他忙翻天。但再忙也总有结束的一日，距离出发倒数只有短短十几天的现在，一切如同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陈楚生这些天都没有和他联络，大概是了解这件事已无挽回的余地，也就不觉得有必要把时间花在一个即将远离的人身上吧？哼，这样也好，他们之间原本不过就是因缘际会下所建立的露水关系，时候到了，自然消灭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虽然在考虑要不要告诉陈楚生这件事时，还曾经担心过他会耍什么花样来阻挠自己，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天……
　　对陈楚生来说，他苏醒在或不在并没有那么重要。
　　苏醒蹙起眉头，扣着资料夹的手一颤。真是太愚蠢了，他干么管那种我行我素的自大狂怎么想？一直想要结束关系的人是他，现在也顺利平安地照他所想的结束了，一想到未来可以不必再被那种人要待团团转，他真该放鞭炮高喊万万岁。
　　「……就算已经分手，好歹写张卡片祝我一路顺风，也不会遭天谴吧！」苏醒喃喃地低语着。
　　「咦？苏医师，你说了什么吗？」恰巧经过的护士长吓了一跳，看着脸色难得凶悍的苏醒说。
　　慌张地抹去陈楚生的身影，苏醒连忙摇头，举步往前走说：「没、没什么。」
　　护士长好奇地看着他鲜少显露的紧张，走着、走着还差点将一只垃圾桶踢翻了，不由得望着他的背影说：「可怜的苏医师，一定是最近忙得昏了头，才会累得这样手足无措，一点都不像平日那样冷静、从容，唉。」
　　可恶的家伙，就连不见人影之后，还能害得他如此狼狈，苏醒重重地将资料夹往桌上一放。全都是那该死的陈楚生的错！
　　「啊，苏醒，你回来了。好象是你的手机吧？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响，已经响了好几次喽！下次要记得随身带着手机。」
　　「是，非常抱歉。」
　　苏醒马上从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取出遗忘的手机，打开液晶屏幕一看，上面显示了好几通未接来电，全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同一支电话号码……陈楚生。当下，苏醒想也不想地就按下关机键。
　　都已经过了十几天，还有什么事好联络的？笨蛋。

「就是这件事啊！」艾尼焦急地说。「生哥现在需要动大手术，可是没有任何一家医院肯收，要不就是说没床位，要不就是说开刀房没空。一个个都躲得像老鼠一样，气得我们这班兄弟都想拿枪去将他们毙了。但你也晓得生哥的规矩，他不许我们对不相于的小老百姓下手，你说，我们急是不急！」
　　「那他现在在哪里？」
　　「暂时在总部这边，有一位熟识的老医生来出外诊，只是那位医生说生哥需要大量输血，他实在无能为力。」
　　「我知道了，我来安排，你们立刻将他送过来。」
　　「是，醒哥！」
　　当救护车嗡嗡嗡地鸣铃，在三十分钟内将陈楚生送抵医院的时候，他还保持着一点意识，甚至举起一手朝苏醒打招呼，宛如昨天他们才刚见过而做的。
　　「这笨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苏醒一见到他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就有气，破口大骂说。「随随便便就让人给摆平了，你还在混什么？快点离开那个圈子算了。」
　　「小声点……」仔细看，才能发觉脸庞透着惨淡的青白，陈楚生无力地扬起唇角说。「你瞧你把身旁的人都吓着了。好歹对一个病人要温柔一点，否则小心人家投书告状，说你是个态度恶劣的医生。」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苏醒咬紧着牙关说。
　　「正是这种时候，才更需要开玩笑啊！」一副「这你都不懂」的眼神，陈楚生眨一眨左眼说。「呐，不过是中了两枪，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一副我快死了的样子，放轻松点。」
　　普通人中了两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什么叫做「没什么大不了」，医生可不是万能的神，也有做不到的事啊！他以为这是被蚊子叮两下而已吗？罢了，再和他斗嘴下去，只是更耗损他的体力而已。
　　「闭嘴，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准说，给我好好地撑过去！」

「当然不能百分之百地这么说，但只要他肯好好地静养，又没有什么并发症的话，照他身体强健的程度，应该可以复原得比普通人快上许多。」
　　苏醒自己的脸色也像是打完了一场艰辛战争般苍白，一袭蓝色手术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半。艾尼可以想见方才在里面，他有多么努力地抢救生哥……生哥，你真是交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生命的知己！
　　「是，多谢你，苏医师！往后小鑫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以后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我，不管怎样，我都会飞车赶到帮你效劳的。」
　　「醒哥，我们兄弟们都欠你一份情。」艾尼深深地一鞠躬说。「生哥的事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苏醒愣愣地看着他们，这群平常只知惹是生非、爱开黄腔、玩命当笑话看待，一看就给人不良印象的兄弟们，竟为了陈楚生如此严肃认真地向自己道谢，由此可知他们对陈楚生的敬爱……口口声声「生哥」、「生哥」的叫，绝对不是随便拍拍马屁而已。
　　有这么多人爱着你呢，陈楚生，你要是不早点好起来，可会对不起这些人喔！
　　苏醒也正色地点个头说：「我会让他受到最妥善的医疗照顾。请安心交给我吧！另外，关于这件枪击案，犯人已经找到了吗？」
　　「嗯。」艾尼一提到犯人，脸色马上转为阴沉地说：「因为先处理生哥的伤势要紧，所以暂时放着不去管。不过既然知道生哥已经平安了，我们也可以放手一搏，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慢着，你们打算自己复仇？不去跟警方报案？」苏醒立刻蹙起眉头。
　　「你在说什么啊？苏医师，你该知道交给警方去办的话，顶多被判个几年就放出来了，我们兄弟可不会服气的。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们就该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小鑫愤慨地说。
　　「以牙还牙是我们道上的规矩，醒哥，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艾尼虽然口气平静，但目中显露的凶光依然说明了他们的本质，绝非善类。
　　苏醒默默地想了想。「无论我怎么说，你们都坚持要去寻仇吗？」
　　「……」他们两人对看了一眼，没有回答他。

「去寻仇，受伤的就不只陈楚生一个人，你们兄弟中也会有人挂彩，你们这么想帮医院增加上门的生意，替死神开路吗？你们能保证双方火并的时候，不会有无辜的人遭殃吗？想想那些平白无故被你们牵连到的人，个个都是有家、有亲人的，这样你们也不愿意再考虑一下？」
　　他们还是无言以对。眼看劝说无效的苏醒，正努力想着其它法子劝退他们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插嘴说：「你们就接受这位小医生的好意，乖乖打退堂鼓吧！小子们。」
　　「喏，你谁啊？糟老头，这儿没你的事，滚一边去。」小鑫瞪着身穿破旧西装外套，里面则是绉绉的汗衫，看来就像在街头流浪的失业欧吉桑说。
　　欧吉桑也不理会他，摘下头顶那已经旧得起毛边的呢帽说：「小医生，那个陈楚生什么时候会恢复清醒，可以会客？」
　　「您是？」苏醒看着老人家一双混浊却不失精光的锐眼。
　　欧吉桑一笑，露出满口烟熏黄牙说：「中山分局刑事组，我姓廖，大家都叫我一声老廖或阿伯。我是来做笔录的。袭击陈楚生的人已经到我们分局自首了，不过为了了解详细的案情，还是想请受害者作证。」
　　「咦？已经捉到犯人了吗？」苏醒马上追问。
　　「呵呵，听说是因为自己的爱车赌输给了受害者，不甘心之下，买收了些小混混，想给受害者一点教训。犯人自己也没想到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吓得跑来投案，就是怕让兄弟们找到后，会被处以私刑。」
　　廖刑警摇着头说：「这年头真是乱啊！人命竟比不上一辆车子，唉！」
　　「听到第一声枪响之后，你就立刻躲到车身之后寻找掩蔽了，是吗？」老廖以原子笔搔搔十几天没洗的头，再含一含笔尖，将重点记录在那木小小的记事本上，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只有本人才认得出的文字。
　　「没办法，这也是种职业病吧！对于枪声特别敏感，绝对不会把它当成在放鞭炮的。」腿上和腹部都被重重的绷带包裹住，不到三天就已经恢复红润气色，一点都不像是才从鬼门关前观光回来的陈楚生，耸耸肩说。
　　「既然已经躲好了，那又怎么会中枪呢？莫非他们打的是能转弯的子弹？」老廖纳闷地问。
　　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苏醒也有同样的疑惑。

「呃……这个嘛……」难得说不出话来的陈楚生，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最后还是屈服于刑警先生那一双温柔却具压迫性的智眼，大大地叹息说：「因为我后来又跑出去了。」
　　「跑出去？在明知有枪林弹雨等着伺候你的时候？」
　　「啧」地咋舌一下，陈楚生满脸不快地说：「正当我趴在车后时，刚好看到有个蠢女人被吓得愣在当场，没办法，只好冲过去将她扑倒。」
　　「这才是嘛，既然做了好事，又何必怕人知道。呵呵……其实我们在盘问目击者时，就知道这件事了，你口中的蠢女人还是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所以你才会在明知有子弹的状况下，也照样拿自己去喂子弹了。顺道一提，那名孕妇因为受到惊吓，提早生产了，幸好母子均安，是个健健康康的白胖小子。」
　　陈楚生一方面想骂这个混帐刑警，既然知道就别问那么多，一方面也很高兴听到那名孕妇没事。
　　「流氓是不会做好事的，笨刑警！我只是不想一个笨女人变成我的替死鬼，那多没面子啊！要也得捉个比我烂的家伙下地狱充数，如此而已。喂！你已经问完话了，就快点滚吧！」大刺剌地扭过头去，陈楚生故意粗鲁地说。
　　拍拍屁股，老廖从椅子上起身说：「这话就不对了，小哥，身为一个执法人员，也许不该这么说，但连我这个干了三十年警察的人，有时都会怀疑法律真的是公平的吗？法律的那一套价值就是真正的正义吗？有时候它的确保护到弱者，或者只是给予一些强者更强大的武器？老实说，真正的正义不在法院里，而是在每个人的心中。我过去认识一个同样也姓陈的大尾流氓，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男人的男人，豪爽而有正义感，比起某些个被制度与权力所腐蚀的我的同跻们，更值得人尊敬。」
　　重新将呢帽戴回头顶，老廖走到门边，回头说：「但，我依然相信我选的道路没有错，即使它充满了坑坑疤疤，我还是愿意走下去。所以陈小老弟，你千万别犯错，要是有一天你杀了人，我也一样会将你逮捕到案的。」
　　「去，讲话不吉利的糟老头，我才没那么不中用，被你这种快退休的老东西给捉去！」陈楚生咧嘴一笑说。
　　「那边的小医生，下次开刀帮他把嘴清一清，免得污染社会。」摇摇手，老廖在陈楚生的咒骂声中，开怀大笑地走出门外。
　　「搞什么，这也叫条子？我看警察也差不多完了。」
　　「你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想不到警察中也有这种好人』吧！」苏醒冷冷地回道。「从我这个第三者的眼中看来，你挺喜欢阿伯的。」
　　陈楚生贼笑着说：「连那种阿伯都能吃醋，醒，你是怎么了？」
　　「笨蛋，谁在吃醋？」
　　「脸都红了，还逞强什么。嘻嘻。」
　　苏醒以最凶狠的目光瞪着他。「我这是被你气得脸红，混帐！」

「小器，就不能让我暗爽一下吗？」陈楚生眨一眨右眼说。「呐，偶尔让我撒娇一下嘛！以我们这么久的交情，你总不好意思让病人伤心吧？哎呀，有人送我苹果呢！真想吃，可是我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削它，不晓得有没有天使愿意帮我削苹果？」
　　看着他狡猾的目光溜溜地在自己身上打转，苏醒哼地走到他的床边，拿起水果刀，技巧纯熟地将苹果的外皮一圈圈地削掉，然后切成八小块，递给他。
　　「谢谢，人家是白衣天使，你是白衣天使王子，醒。」
　　「要我说几次，那种难听的名字别再叫了。」苏醒不愿将那种低俗的字眼挂在自己嘴上。
　　　「喂，醒……」三两下地解决掉一颗苹果后，陈楚生勾勾小指，唤着他。
　　蹙蹙眉，苏醒靠了过去说：「你又有什么--唔！」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拉扯向前，苏醒只知道自己的唇被掠夺了，相隔十多日未曾接触的滋味（想一想这似乎是他们认识以来，分离最长的一段日子），再次重温依然不减威力……那熟知苏醒口腔中每一处弱点的舌头，轻易地就攻陷他的意识，瘫痪他的理智。
　　自己就像被他吸入了一个甜美得有罪的空间中，双脚漂浮在虚幻之地上。
　　「好久没这么做了，你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诚实，已经有感觉了吧？」陈楚生哑声地在他耳际吹气地说，大手则摸索着他的下半身。
　　「住手，你是个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快放开我。」苏醒打着他的手，企图从他身上起来。
　　照现在这状况，万一有护士跑来巡房，岂不是百口莫辩？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赖在病人的身上。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特等病房，你去锁上房门就不会有人闯进来了。」咬着苏醒的耳垂，以舌头夹住，在齿间玩弄着，陈楚生的大手不仅没有收敛的迹象，还益发大胆地往他的后腰，臀部问的缝隙摸去。
　　「伤口会裂开的……」苏醒咬着唇，压抑住喉中的喘息，那蠕动的长指已经勾起了阵阵苦闷的热意。
　　「不会的，只要你肯配合的话……骑在我身上，就不会动到我的伤口。」
　　恶魔正朝他微笑着。
　　苏醒摇着头。「不行，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就要去美国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况且你不是也同意我的话，所以才十几天来都没有再跟我联络，既然如此，做这种事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在他腰上的大手停止动作，陈楚生怔怔地说：「你在说什么？我几时同意过你什么？结束，哪有这种事？」
　　眯起变硬、变冷的黝黑细眸，苏醒一字字缓慢地说：「你少跟我装傻，陈楚生。」
　　「关于你去美国的事，很好啊，去吧！那是你的决定，我丝毫没有意见，这也不是我能反对、该反对的事吧！」陈楚生不解地说着。「但这是这，那是那，为什么这会牵扯上什么结束，你在痴人说梦啊？醒。」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愣，苏醒才认为这家伙莫名其妙。
　　「美国和中国，了不起隔着太平洋，这种小距离就想提分手，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陈楚生从鼻子喷气地说。「对了，你上回拒绝我礼物的事，我很生气，所以这十几天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才故意不见你的。这是惩罚，希望你好好地体验一下没有我的痛苦日子。」
　　「谁--」谁会痛苦啊！苏醒真想这么将这句话丢回去，可是陈楚生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可不是你的女人。」苏醒在他的唇距离自己只剩下一寸时，喃喃地说。
　　陈楚生斜扯唇角说：「还说？那好，不是我的女人，那总是我的男人吧！小傻瓜。」
　　他的男人？嗯……听起来不坏。
　　苏醒闭上眼睛，唇角缓缓浮现一抹满意的笑。
　　两周后，在中正机场大厅，苏醒和前来送行的人一一话别后，踏上前往美国的班机的候机楼。
　　真要离开这块从小土生土长的土地，还真有点依依不舍，但内心另一处也有股期待与憧憬，对于未来……
　　仰望着蓝天白云，今天送别的人当中，没有陈楚生的身影，因为他人还在医院的病床上呢。不过昨夜他们……苏醒不由得满面通红地随手拿起杂志，遮掩住这张羞耻的脸。
　　铃铃铃的声音响起，苏醒接起了手机。「喂？」
　　「哈啰，宝贝，是我。」陈楚生一贯无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干么？」故意说得无情，唇角却不自主地上扬。
　　「你知道吗？我终于换了手机铃声了！」陈楚生高兴地献宝说。「为了你，我非常不舍得的将多啦Ａ梦换掉，换成了美国国歌，这样子只要电话铃一响，我就能想起你。嘿嘿嘿，如何？我很--」
　　苏醒二话不说地切断手机，并且将它扔进了垃圾桶中。
　　什么美国国歌！
　　这种品味差劲的笨蛋，绝对要和他拆伙！

「都不是。」机组中的中国籍空姐，立刻得意地说。「他可不是普通人，最好还是别去碰喔！」
　　「咦？可是人家最近都没有遇到什么好男人，他正是我的典型，一看就知道，在床上一定很狂野。人家正想去碰碰运气、钓钓看呢！」混血儿美女抱怨地说。
　　「是很狂野啊，如果你不怕惹上麻烦的话……」台籍空姐神秘地笑笑。
　　「你就别再卖关子了，那位客人到底是什么身分嘛？果然还是影星吧？」
　　「流氓。而且是很有名的组头大哥，也就是你们所谓的『黑手党』，这下子总明白了吧？」台籍空姐端起盘子，朝前走去说。「不想短命的话，还是保持距离吧！」
　　混血儿美女和金发空姐对视一眼，惋惜地说：「那……我再考虑一下好了。」
　　「生哥，你说我们这样突然出现，苏医师会不会吓一大跳啊？一定会吧！哈哈，他一定想都没有想到我们会跑去看他！」小鑫第一次体验坐飞机，每样事物看在眼里都觉得新奇无比，一路上根本就静不下来，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住，哇啦哇啦地说着。
　　「说话小声点，你害得我都头痛了。」陈楚生一手摸着额头，一脸非常不舒服的模样。
　　「生哥，你不要紧吧？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太多了。即使像是生哥这样的海量，碰到隔天一早就要上飞机的行程，也是撑不住的。」
　　「小鑫，你再继续像只啰唆的老母鸡，我就打开飞机门，将你踹回中国去！」脑袋里就像有两支棒槌轮流敲打着一样，几乎快裂成两半了。早知道就该叫艾尼跟自己来，而不是聒噪的小鑫。
　　「这算不算是迁怒啊？生哥。」一扁嘴，难过得像只挨骂的小狗，小鑫睁着一双无辜大眼说。「又不是我找你去喝酒的，这根本不是我的错，况且，那时候我也有劝你别喝太多的说。」
　　「在那种情况下，我能不喝吗？想要吓阻住那些老狐狸，让他们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不要轻举妄动，这可是必要的应酬。」陈楚生揉着刺痛的鬓角，瞪着飞机走道从一条变成两条，再恢复成一条。
　　「依我看应该请空姐给你一颗阿司匹林才对，还点什么马丁尼？

明明脑筋好得很，关于医学上那些高深难解的东西，能以比别人快一倍的速度吸收，可是关于他自身--不管情感或实力、性格，他却是属于那种必须跌跌撞撞，摸索半天才能理解他真正想要什么的那种人。
　　这看在陈楚生眼中实在不合逻辑。因为人到底是自私的动物，凡事应该都是由自己角度出发、思考，好比说小孩子最快学会的话往往都是「我要这个」、「我要那个」，怎么会有人长到这么大，还是对于「自己」这么茫然不了解？
　　这就是陈楚生不由得要骂苏醒「笨拙」的理由，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欲望也就罢了，居然连「察觉」自己内心的欲望都比别人慢上一拍。幸好这种迟钝仅限于感情方面，要是连日常生活、应对进退都很迟钝的话，那苏醒一定会变成一个毫无主见的软弱动物。
　　只是，相对地，他的这份笨拙也给予了陈楚生可乘之机。倘若苏醒和陈楚生都是属于同类型的人，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发展成为今天的……恋人关系。
　　是。虽然这是不能公开的事，但他的的确确和那家伙是一对恋人。
　　是的。那个笨拙的苏醒，交往七年来一直不晓得他和他算是「恋人」关系，一直到去年十月，当苏醒要前往美国研修时，经陈楚生点醒后，他们这才算是相亲相爱，彼此确认了对方的「恋人」地位。

确实很不可思yi吧？竟有人能笨拙迟钝到这种地步�

用膝盖想想也该知道，他陈楚生又不是没人爱、不受欢迎，不是他要自夸，打从他十二岁丢掉童贞后，他在女人堆中可吃香得很呢，

从来不缺女伴--而这样喜好女se（ＢＹ苏醒之言）的他，竟能和一个「男人」整整交往七年耶！

如果他只是好奇男人抱起来是什么滋味，那偶尔为之、只此一次也就够了，干么纠缠他苏醒纠缠了七年？还被责怪自己将他视为女人的替代品？
　　哈，真是个大笑话。自从和苏醒在一起后，他虽然不改花心的行为，但没有半个女人能和他交往超过两周，全都是因为那些女人总是哭诉着--「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把我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吧？！」一个接一个主动求去。他真要说，那些平常眼里只有名牌的女人，在这方面却绝对比天才医师醒来得敏锐，因为她们说中了。
　　拿食物来作比喻的话，那些女人就像是填饱肚子用的饭，是一种补充为身体的能量所需，饱了就不会想再吃的东西。可是面对真正想吃的佳肴时，永远有另一个胃可以装得下它，而且是永远不会觉得腻了、厌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苏醒那小子却花了七年才理解，真让他有种冲动，想朝老天爷哀叹一声。「我这七年来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再迟都不要紧，眼前最重要的是结果--
　　陈楚生闭上双眼，靠躺在椅背上，再过十几个钟头，他就可以见到他的甜心了，半年不见，他可要好好地发泄一下这一百多个日子来的相思苦。
　　「嗯？」苏醒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四处张望。
　　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住，望着他说：「苏醒，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总觉得有人在叫我。」苏醒苦笑着，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到了陈楚生的声音。
　　暗骂自己真傻，陈楚生现在人在中国，又怎么可能隔了十万八千里地叫他？竟产生了这种可笑的幻听，难道是他开始思念起那家伙了？他本来还有把握绝对不会想念那家伙的，看来是自己太有自信了。
　　「一定是你太累了吧！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