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之死,无疑对流沙是一重沉重打击。因为韩非一死,并不仅仅意味着流沙会失去来自王室的有力支持,更意味着秦的鹰眼会在极短时间内探寻到流沙的动向。
如今的流沙,还不够强,就仿佛尚在巢穴的雏鸟,无力对抗翱翔九天的雄鹰。但是危机将至,他们不得不去面对,而今之计,唯有汲取韩国最后的精锐力量为己所用。然凡事有利弊,这样的做法势必引起朝野动荡、帝王猜忌,而卫庄别无选择。
很多时候,人之所以会触龙之逆鳞,是因为宿命逼得人逆。
天正蒙尘,卫庄一去便是半月,紫女料理好流沙内事务便起身去往卫庄房间方向。从前她以为,便是再桀骜难驯的人,以卫庄的手段也无不令其臣服,而现如今白凤已被困半月有余,眼中却不见丝毫臣服之色。不得不说,这样的猎物确实正对上了卫庄的胃口。
紫女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果她调教的那个小公主能有这人一半有趣就好了。纤长的手指托着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不紧不慢的声音漫入耳膜,“他说过,这是惩罚。”
白凤顷刻间攥紧拳手,十指几乎嵌入血肉,青色筋络隐隐从苍白的指节透了出来。他的伤已经好了,但是卫庄仍未回来,一直将他禁锢在床榻之上是何道理?
“我只要你打开锁链。”白凤抑住眼中火光,他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手里一定有钥匙,末了咬牙切齿地又加了一句,“我、不、逃。”
想着卫庄那时牢牢将他按住,口中说出让自己别想逃的话语。那种仿佛宣誓主权的煞人力量,白凤时至今日想来仍心有余悸。有一瞬间,白凤甚至觉得自己在恐惧着卫庄,然而即使面对再强大的力量,他也绝不会对任何人臣服,因为他是凤凰,只属于天空。
紫女一愣,思及卫庄当日神情,不觉弯唇轻笑,“他临走前可什么都没给我,只叫我看好你。”
她当然不会担心白凤逃走,就算担心,那也该是卫庄该顾虑的问题。毕竟凤凰终究太难驾驭,卫庄必须拿到一个足够牵动白凤的把柄,才能彻底掌握他的去留,而现在除了力量上的绝对压制,卫庄没有抓住他任何的把柄。卫庄把自己当成猎人,但是也许便连卫庄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次的狩猎,是双向的。眼前这个看似纯净的少年,眼中的戾气并不少于卫庄,这场游戏的最后赢家,到底会是谁?
知道紫女不会解锁,白凤面色陡然沉了,适才阖起湛蓝的眼,却忽然飞来两只蓝紫色的小鸟,扑着翅膀落在掌心。婉转的鸟声引得白凤陡然睁开了眼睛,他收到的消息实在令他感到心惊。如果真的那样,卫庄现在已身处险境,随时面临着被永远列入罪籍的危险……
并身坐起,听到脚下铁链摩擦床栏的脆响,白凤第一次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我们可以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为我开锁;如果我输了,我任你处置。”
“赌局是什么?”紫女眉间一挑,似乎并不在意白凤敢对她使什么把戏。
“就赌卫庄现在身在何处。”白凤冰冷一笑,看着紫女眼中不自觉一紧,白凤伸手接住从窗飞来的另一只小鸟,眉宇间是少年狂傲的自信,“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紫女不动声色地落下手中茶杯,沉声问道,“难道你知道?”
卫庄这一趟出行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显然是为掩人耳目才采取了某种作为。连她派出的最强的刺探之人都无法带回任何消息,那便是卫庄在阻止她去探知,以往也发生过类似现象,她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只是白凤的问话,让她心中腾升了一丝不安。
一直以来她都被一个问题困扰:白凤被封禁卫军首领时日已久,但她从未见过白凤亲往列阵练兵。而禁卫军中却无人胆敢抗命,依旧每天按部就班地训练。据传讯的人来报,他们起初几日都会收到一些人的名单,而这些人无一不是不服管教之人,而那些字样均出自白凤手笔。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相隔千里,仍能捕获消息的?
白凤的声音冷冷清清,但却已在紫女心中掀起轩然巨浪,因为她知道,白凤的消息应该就是准确的——
“我赌——他现在,正在韩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