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放暑假，又温习了一遍《且试》，看着看着突然心血来潮想写一写白风黑息江湖十年发生的事——再次相逢时怎样心照不宣地“忘怀”帝都相遇？什么时候开始叫对方“女人”和“黑狐狸”？怎样踏平断魂门？采琅玕果时又发生了什么？……总之，话不多说，先发文吧：

第一章 风息又相逢
大东景炎十五年，初夏，清晨。
风儿携着阳光轻柔地拨开云彩，拂开薄雾，穿过树林，溜过花径，渡过荷塘，终于，在池边水榭中找到了那清幽笛音的来源——一道黑色身影临风而立，温雅怡人，微垂眼睑，横笛而吹。时而高昂似轻舟破波，激越飞扬；时而低沉似风抚萍花，温柔婉约；时而悦耳似黄莺初啼，欢快动人；时而绮丽似百花烂漫，翩然起舞；时而清逸似微风徐来，柳枝拂水；时而流畅似清泉奔流，随心所欲；时而飘然似天边流云，自在无拘；时而沉稳似高山耸立，冲天百尺；时而汹涌似大海涛声，波澜壮阔；时而广阔似草原万里，翠色欲流；时而明媚似旭日东升，光芒万丈；时而清丽似玉魄高悬，辉泻万里；时而缠绵似情人低语，百转千回……
风儿在水榭周围徘徊、流连，轻柔地小心地拂了拂黑衣人的衣袂，似怕打扰了吹笛人，却又不忍离去，而笛音忽然一转，一时间，仿佛置身于瑶池仙境，层层碧荷凌波立，朵朵香莲含露开，清香清韵又清姿，清风清泉闻清音。风儿挽着清扬的笛音飞扬于天地之间，闻之便令人心静、神清、气爽。
层叠翠盖间，含苞藕花旁，一叶扁舟正载着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悠然穿行。忽然，似是听到了那随风送来的笛音，不由停下，凝神细听。片刻后，小舟又划开了碧波，只是，却换了个方向，循着笛音向水榭划去。
水榭里，笛音行云流水般泻出，是那样的流畅自然。可此曲虽动人心弦，却从未听闻，不知到底是何曲？
轻舟从荷叶深处悄悄划出，白衣人侧首望去，水榭中的黑衣人只是隐约可见，但美妙的笛音却清晰地传入耳际。似是沉醉在这笛音里了，白衣人不再划桨，只是任由轻风水波把小舟缓缓送往水榭。
笛音渐渐低了下去，袅袅而逝，却让人意犹未尽。黑衣人微微垂首，把白玉笛拿在手里把玩着，白玉似的手，白玉做的笛，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是什么曲子呀？真好听！”一道清泠的嗓音带来一丝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清凉，也打断了黑衣人的思绪，抬首看去，只见面前的水池上不知何时驶来了一叶小舟，舟上坐着一名白衣少女，年约十三、四岁，皎洁的白衣简单素净，但未束腰带，松松散散的，与白衣截然相反长长墨发随意地披在身后，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清逸洒脱。再细观其容颜，嗯……如清莲临风，灵秀飘然，若碧空流云，随性无拘，柔嫩如羊脂白玉的雪肤，纤长而浓淡合宜的柳眉，澄净如天山雪水的清眸，温润且含着浅笑的樱唇，额际以米粒大小的黑珍珠串着的一枚雪玉弯月仿佛是天然生成，虽容色稚嫩，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远超她年龄的清逸气度，风姿清绝。
白衣少女也打量着水榭里的黑衣少年，年约十五、六岁，着一袭黑色宽锦袍，发束白玉冠，腰围玲珑带，不算华贵，可却雍容尔雅，高贵如王侯，稀奇的是他额际以白珍珠串着的墨玉弯月，和自己额际的雪月相比，形状完全相同，颜色截然相反。白肤墨发，长眉凤目，面如美玉，人若雅兰，唇畔绽着温和的浅笑，望之可亲。 “不过是随心而奏。”少年浅浅一笑，如幽兰悄绽，隐隐似有暗香潜来。
两人不再言语，静静的对视着，感觉眼前之人熟悉而又陌生。
突然，两人想起来对方是谁了，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是你？！”
原来是她呀！年夜篝火边，桃花流水旁，帝都……那个好吃贪玩的少女。
原来是他呀！年夜篝火边，桃花流水旁，帝都……那个博学温雅的少年。
白衣少女足尖轻点，飞身而起，落在黑衣少年身旁，歪头笑看着他：“你是黑丰息？”
黑衣少年——黑丰息也笑看着她：“白风夕？”
原来，这两人便是武林中新出道的两位齐名的高手——白风夕、黑丰息，合称白风黑息。

第二章 断魂且斩火
第二日一早，白风黑息来到了白国城中一处大宅房顶，但见朱门碧户，雕梁画栋，气派非凡，草木葳蕤，看来是个大富大贵之家。
丰息指着北面道：“我追上杀死他们时，似乎正要从偏僻的北门进来。所以我想这里可能和断魂门有关。”
风夕也望了望北面；“但说不定是他们准备偷、抢、杀这家人呀？”
丰息摇头，如一缕墨烟划过屋顶，风夕紧随其后。两人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了大宅的花园深处，花木间隐露石屋一角。
“这石屋还蛮大的嘛，干什么用的？藏得这么隐蔽？”风夕打量着无窗无门的屋子，发现没有任何路通向这石屋，好似想隐藏起来。
丰息领她到屋顶上，揭开一片瓦：“这里是我属下发现的，你来看看。”
风夕往里一看：“大刀？这是……断魂刀！这里……”
丰息点头，正欲说话，却仿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拉住风夕的手，施展轻功，跃至树上，毫无防备的风夕险些被他拉倒，丰息伸手半扶半搂地稳住她，然后拉着她隐入枝叶之间，透过缝隙往下看。
“在房顶上也发现不了我们，为什么要到树上来？”风夕以“穿音入密”之功向丰息抱怨道。
丰息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又把目光转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先是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枝叶衣物摩擦的“簌簌”声，一道黑色人影轻手轻脚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人后，走到石屋前，掏出一块长方形的黑色铁牌子，上刻“断魂火令”。他将有字的一面按到石壁上的一处，只听“吱呀”一声，石壁上竟开了一道门！那人走进去之后，又转身把门关上，却没有发现，在他刚要转身之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已经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躲到了横梁上。
“在树上能看见开门方法——那是狄煜，这宅子的主人，也是断魂门的人。”丰息同样以“穿音入密”之功向风夕道。
那名黑衣人——狄煜从墙上取下大刀，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迷魂式、离魂式、惊魂夺魄、魂飞魄散、魂销魄丧、魂亡胆落、魂飞天外……”
突然，本已“消失”的门打开了，一个黑衣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对毛煜单膝跪下行礼，恭谨但有些匆忙地道：“蒋遒拜见狄队长！队长，前来会合的'火队'弟兄有一半已至北门，本应昨天就到的另一半人……被杀了！
狄煜停下动作，冷冷地看着他：“起来。谁杀的？”
“谢队长。”蒋遒摇头，站起身来，“现在还不清楚。只是那人武艺十分高强，虽不知用何武器，但杀人一招毙命！”
“是吗……你先领'火队'剩下的人来。”狄煜此时冷眉煞目，“限你们五日之内查清到底是何人所为！”
“遵命！”
而梁上，风夕斜斜坐着，问端坐的丰息：“灭掉单家的是这‘火队’？”丰息点头。
这时，二十余人走进来行礼，齐声道：“拜见狄队长！”
“都起来。”狄煜扫了众人一眼，“各位想必都知道了吧。”
“是！我等定将凶手碎尸万段，以报仇雪恨！”
“好！刻不容缓，蒋氏四位兄弟留下，助我寻找‘玄极’，其他人尽己所能寻找凶手吧！”
“是。”众人正欲离去，却忽然听得一个清亮的嗓音笑道：“怎么，就要走了？不是一个个嚷着要‘报仇雪恨’的吗？仇不报了？恨不雪了？还是你们断魂门的人都喜欢舍近求远、白费功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高的横梁上坐着两人，端坐的是一名黑衣少年，斜坐的是一名白衣少女，而开口嘲笑他们的，正是那少女。
一时间，众人哗然：“他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怎么都没有发觉？！那少女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谁？！”有人喝问。
“呵呵……你说呢？”少女笑笑，那声音好听极了。
“甭管是谁，他们既听到了机密，就只能去死了！”有人一扬刀，飞身砍向两人。
风夕居高临下地看了那人一眼，眼眸微眯，不屑地一笑：“就凭你？”袖一挥，带起的劲风把那人扫落于地，大刀也折成了两段。而丰息一直端坐着，含笑而观，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好似在看戏一般。
被扫落的人气急败坏：“快给我杀了他们！”
有人跃跃欲试，但更多的人却感到惊惧——少女年纪轻轻，可随意一挥袖间竟把断魂门高手扫落，定是不凡之辈！少年大刀当前亦不为所动，镇定从容，想来也必是高手！既然这样……那就仗着人多势众动手吧！
于是，二十几人齐齐挥刀，攻向两人！

“再猜猜这‘诗经’汤。”丰息笑着指了指那碗汤，碧绿的清汤中浮着殷红的樱桃，飘着粉红的花瓣，底下衬着嫩笋丁子，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汤中泛出荷叶清香，是以荷叶熬成的吧，“你可以先尝尝樱桃。”
风夕舀起两颗樱桃，放进嘴里：“咦？没有核？樱桃里面是……肉？”
“对，斑鸠肉。”
“这荷叶笋尖樱桃花瓣斑鸠汤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名目？”风夕皱了皱眉。
“提示是：樱桃、花瓣为一组，荷叶、笋尖为一组，斑鸠一组。”
“这……”风夕歪头想了半天，叹了口气，“猜不到。”
“再想想，《诗经》的第一篇是什么？”丰息道，笑容中似别有深意。
“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风夕答道，“可这跟汤有什么关系……哦！这如花容颜，樱桃小嘴，便是美人；竹解心虚，莲花清雅，乃是君子；那斑鸠就代表雎鸠喽！”
“所以啊，这汤就叫做‘好逑汤’。”
“呵，果然稀奇古怪。”风夕眨眼轻笑，“我尝尝……荷叶清、笋尖鲜、樱桃甜、花瓣香、斑鸠嫩，御厨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汤！”
“还有这‘王维’小菜。”丰息看了风夕一眼，把一碗蜜红豆移到她面前。
“红豆？这倒是比较容易猜，只是……”风夕伸出纤纤食指轻点嘴唇，“王维呀……倒是有一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猜对了。”丰息微微一笑，“‘采撷汤’。”
“嗯……加的是蜂蜜么……又香又甜！”风夕舀了一大勺吃掉。
“‘张可久’水果？”风夕上上下下打量着这碟水果，金黄的木瓜雕成一个栩栩如生的兽类，数个翠绿的青苹果组成一个圆形，上面放着一片片花瓣般的红色西瓜瓤，“雕得好精致呀，看得我都舍不得吃了。”
“木瓜是第一句诗，其他的是第二句诗。”丰息微微垂首看着菜肴，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唉……这木瓜……越看越像……一个……兽炉？”
“呵呵，对呀。”
“真的是兽炉？”风夕没想到居然猜中了，“兽炉的话……张可久……青苹果……红西瓜……‘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吗？”“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行写入相思传……”心中喃喃念道。
丰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对，都猜中了呢。”
“现在可以吃了吧！我好饿了！”风夕的筷子迫不及待地伸向“邀得明月竹间照，清风荷影入梦来”，“好吃！唔……”
既算早已见识过风夕的狼吞虎咽如虎扑食风卷残云海纳百川，丰息还是有点儿无奈、担心：“你早上、中午吃了那么多，现在还吃的下？怎么像饿了三天三夜似的？当心噎着。”
“不会……不会的……”风夕含含糊糊地答道，“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丰息含笑看着埋头大吃的风夕，风夕抬头问道：“怎么……你不吃……吗……多好吃呀！”
丰息只是一笑：“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哦……好吧。”风夕低头专心对付卿鱼。
“呼——”风夕终于放下碗筷，“吃完了……好饱呀……”目光溜过丰息，淡淡一笑：“你请我吃好吃的，我就给你弹一曲《五湖醉月》吧。”说着，从厢房中取出一张瑶琴。
琴置于膝，抚上琴弦，一勾一挑，清音顿起，琴音流泻，流畅如水，清扬如风，明净如雪，绮丽如花，妙绝人间。
丰息先是静静听着，片刻后，他取出白玉笛，和着琴音吹了起来。刹时，天地间只余这一琴一笛，琴音清如玉碎冰盘，笛音轻如风行水上，琴与笛时而分时而合，合时流畅如江河汇海，如花开露坠，如月出云随；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如流云卷舒，如天落花雨……那样的悠扬清澈，如青峦涧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悠的微风；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那样的静寒高贵，如雪舞纷纷的红梅……琴笛相伴合璧，融洽得浑然一体，契合得妙到毫颠，揽风抚花，摘星掬月，弄霞舞虹，踏云逐日，人为之痴，水为之凝，风为之停，月为之倾，当是仙乐，当是天音……
竹影拂阶尘不起，清风穿池水无声。蔷薇盛开荷出水，柳枝作帘月为灯。
佳境佳人品佳肴，良宵良友奏良音。素手轻挥瑶琴起，薄唇微启玉笛鸣。
注：“好逑汤”出自金庸的《射雕英雄传》；琴音合璧的描写摘自倾泠月作品。选入文章时略有改动。

梅心雨、南昭注目于丰息与风夕，暗想：原来白风黑息是这样的啊！素衣雪月，风华绝世……玄裳墨月，俊雅绝伦……心头不自觉地一叹。
风夕也打量着两人，嗯……梅心雨年约十六、七，面若梅花，冷艳动人；南昭年约十七、八岁，剑眉星目，甚是英武；不错不错。
“不知何药可解离魂丹之毒？”梅子岚又想起一事。
“佛心丹。”丰息淡淡道。
“佛心丹？！”三人皆吓了一跳。
“对。”
梅子岚道：“两位的救命之恩，梅某无以为报。只愿两位到寒舍小住几日，聊表心意。”白风黑息见他态度诚恳，看来是推脱不掉的，只好答应住一晚，但明日即要动身。
梅心雨也向两人致谢，赠与两人“梅花雨”——有这东西，梅家上下对两人唯命是从，又向南昭道歉，请他也到家中小住，南昭自是答应。
到了那梅家，只觉清幽雅致。而除风夕外，几人又是一番谦虚客套，自不必细说。
风夕一向喜爱桃花与荷花。夏天当然没有桃花，但有荷花呀！所以，一个下午风夕都在荷塘边游玩。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时，风夕正在荷塘上泛舟。
“下雨了……”风夕难得的静静地坐在小舟上，尽管雨丝因她周身剑气而根本无法近其身，但她却摘下一片荷叶当伞，静观这雨中莲叶、雾里荷花，随口填了一首小词《江城子》，清幽的吟哦声便从轻舟中袅袅传出：
“小轩溜入幽幽香，移莲步，赏荷塘。泛舟池上，叶底戏鸳鸯。晶莹琼珠花中藏，叶承露，雨丝长。
“采叶为伞弃蓑裳，拨清水，微波荡。白莲如霜，粉荷倚霞妆。薄雾悄聚雨茫茫，花深处，水渐涨。”
风夕忽然看见了一朵盛开的白莲花，亭亭玉立，清丽脱俗，莲瓣白如雪，净若冰，清似月，洁胜云，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与众莲隔开约二丈有余，更显其脱俗不凡。风夕欲细看这莲，登萍渡水，凌波微步，施展轻功，踏水而行，俏立荷间，玉手扶莲，垂首微嗅，浅笑回眸。
风夕一心赏这画中莲，却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画中人……不，画图怎能描绘出这般情趣心境美景佳人？怎能描绘出这细雨绵绵，薄雾缕缕，莲叶田田，荷花朵朵？怎能描绘出佳人如仙，执荷为伞，步步生莲，依依如柳？——荷塘边，桃林里，隐藏着一道黄色的身影，那人正痴痴欣赏着眼前的画，画中的人……
然而，风夕回眸所看的，却是那道修长的黑色身影——丰息。
“女人，难得你有这般闲情逸致，赏莲雨中、举荷为伞？不错嘛。”
“又是你这只黑狐狸！”
一道红色的身影随着丰息悄悄到来，同样隐藏于荷塘边，桃林里。
“雨中泛舟，吟诗作对，填词品茗，相伴赏莲，那才是雅致呢。”丰息温雅地浅笑着，身形一展，凌波踏水，登荷过莲，转瞬即至风夕身边。
“呵呵，那也不错。”风夕轻笑，放开那白莲，丰息却注目于它，只觉这莲花和风夕极为相似。
两人回到舟上，难得的没有斗嘴，却作起诗来，小舟中一派诗情画意…… 而那黄色身影和红色身影，不知何时已黯然离去。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时，梅心雨看了眼南昭，暗想：难道……荷塘边，桃林里那个一闪而过的黄色身影……是他？南昭心中也正这么想着，两人目光相遇，又连忙移开，却是悄悄打量对方：难道他（她）……这一切，都被其他三人看在眼里。
吃完饭，南、梅二人先离去了，风夕则对梅子岚说：“梅大侠，我看梅美人儿和南昭似乎两情相悦呢。”
梅子岚回想起两人的举动，不由一笑：“哈，好像是的……丰公子觉得呢？”
丰息微愣，但他随即一笑：“情投意合，只是害羞罢了。”
和女儿一样性急的梅子岚便说：“一月后是小女的生辰，到时候就给他们成五礼吧！”
“可惜我们无法参加了。”丰息甚是惋惜，“明日我们即要动身。”梅子岚苦留不成，只好作罢。
走出来，风夕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
丰息笑看她一眼：“乱点鸳鸯谱！”
“你不也一样……呵呵呵……”风夕笑得弯下了腰，丰息脸上也浮起一丝趣味的笑。
第二日一早，白风黑息便乘船离开了，只留了一封信给梅子岚，让他不必送行，用心准备梅姑娘和南少侠的婚礼吧！
船上，丰息正对风夕说：“我属下刚才回报，单姑娘在简城。我们去看看吧。”
而岸上，赶来的南、梅二人看见渐行渐远的船上那并肩而立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后，黯然神伤，只好归去，却不知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等着他们……

五日后，南国司城。
如梦楼是南国最大的青楼，美食多，以如梦令为首；美酒多，以胭脂醉为首；美人多，以云霞玓为首。
现在正是傍晚时分，夕阳刚沉，弯月初升。如梦楼中喧闹非凡，歌舞之声，丝竹之声，喝彩之声，敬酒之声……
这时，大街上有一道白影走向如梦楼大门，门口的守门人刚想伸手去拦，却见那人竟是一名少女！不由一怔，这人并非如梦楼之人，可一个少女怎会主动来这烟花之地？而那少女容貌清秀绝尘，顾盼间自有风华，便是云姑娘也逊其三分！一时不由呆呆地看着，等反应过来时，少女早已走进了如梦楼。
彩台上，南国最著名的花魁——云霞玓正抚琴而歌，琴声明净而清幽，歌声动人却含愁。那是风国惜云公主的歌：
“古案七弦琴，寂寂待何人？
子期倾耳闻，相如巧手抚？
千年苦等望，惟余清风拂！
绝壁古银杏，婆娑待何人？
太白酣醉卧，东坡狂高歌？
万年苦守望，唯有冰轮影！
幽谷素衣人，倚竹待何人？
天涯远归鸿，玲珑燕子楼？
日暮苦遥望，惟得残霜花！
回首且凝眸，世事是空然！”
一曲歌毕，楼中一片静默，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琴歌之中，也都被歌中的惆怅惘然所感染。
“你就是云霞玓云美人？琴弹得不错，歌唱得也不错嘛！”清清的声音忽然响起，风夕不知何时站在了彩台前。
云霞玓抬首望去，不由一愣，彩台前的人竟是一名少女！堂中众宾客也惊奇不已。
“你是谁？来干什么？”云霞玓惊讶地看着白衣少女，此时她与众人倒是和守门人一样的心思：这人并非如梦楼之人，可一个少女怎会主动来这烟花之地？
“风夕。”风夕浅浅一笑，“听说你们这儿美食多、美酒多、美人多，所以我来玩玩。”
“啊？”云霞玓怔愣，一个少女，来这烟花之地……玩玩？众人也被这少女吓住了。
“‘素衣雪月’白风夕！”有人惊呼，想来是江湖之人。听得此话，众人更是哑口无言，这少女还是武林女侠——白风夕？！

“我饿了，云美人你请我尝尝如梦令吧！”风夕无视众人的呆愣，只是对云霞玓毫不客气的要求道。
“风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有人好心劝到。
“为什么？东朝有哪条规定说女人不能来青楼？还是你们南国有这样的规定？”
“这里的女人都是妓女！”有人大笑。
云霞玓端详着风夕，清俊非凡的脸，无拘坦然的笑，简单松散的衣，那张不染纤尘的清容，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风华，却让艳冠群芳的她也自愧弗如！一转念间，忽又极其佩服风夕那无视世俗礼法的洒脱！
“不得无礼！”云霞玓猛然一声娇叱，“风姑娘，请随霞玓来。”
风夕一笑，轻跃上台，随着云霞玓转入后台，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如梦楼后园的云霄园便是云霞玓的住处。云霞玓把风夕领到云霄园中：“风姑娘，请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先品品这胭脂醉，待霞玓去做如梦令与风姑娘。”
“好啊。”风夕走到一株红梅下坐下，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我来尝尝这如梦楼的胭脂醉……嗯……香醇清冽……真不错……”

“久微？”
“哦，祈云落日楼的主人。”
“原来如此。霞玓陋技，自然比不上祈云第一楼的主人。”
“都好都好。真是风尘多奇人！”
…………
青楼中，红梅下，江湖女侠和青楼花魁，酌酒品茗，相谈甚欢。
而得知此事之人无不瞪目结舌，长叹一声：“白风夕……”
武林之人对白风黑息的形容本是“素衣雪月，风华绝世！玄裳墨月，俊雅绝伦！”，经过此事之后，有人在后面又加了两个词：“素衣雪月，风华绝世，言行无忌，狂放如风！玄裳墨月，俊雅绝伦，雍容清贵，王侯无双！”

第十章 清平又凤舞
两人在宅子内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一个水池边，丰息见天色已暗，明月初升，便道：“这里布置得不错，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好啊——可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丰息拿过那张瑶琴，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风夕。
风夕看他一眼，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取过琴，置于膝，垂下头，闭上眼，素手轻划，清音顿起，正是那首《清平调》。
琴音轻轻的、悠悠的、清清的、柔柔的，曲调十分简单，平平淡淡，却是温暖的、甜美的、安详的、柔美的，自然如林中之花，流畅如山间之涧，轻柔如柳梢之风……散入庭院，划过池塘，沁入心田……
风夕睁开眼，却见丰息眼眸微闭，似是沉醉在这绝妙琴音之中。缓缓睁眼，冲她浅笑：“不错。”
风夕见之却有一瞬间的怔呆，丰息此时的笑容，不再是“狐狸笑”，不带一丝杂质，愉悦而真实；丰息此时的黑眸，不再深不见底，而是澄澈如镜湖，折射着波光。
丰息笑容未敛：“你去那个闺房换身衣服。”
“啊？干嘛？”风夕又愣住了。
“跳舞。”丰息笑道。
“为什么？！”风夕疑惑地皱眉。
“跳完舞，我就告诉你断魂门水、土两队其他人的下落。”丰息此时笑得十分狡猾，“以及南昭、梅心雨之事。”
“哼！又是这狐狸笑！”风夕见状冷哼，“你这是……威胁还是利诱？”
“都是。”丰息见风夕瞪着他，又补充道，“要不然，你就当是在给我庆祝生辰如何？”
风夕瞪了他半晌，终是无可奈何地一叹：“你……你……好吧。”转念一想，又不大甘心，于是转身前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这只该死的狡猾的黑心黑肺黑狐狸！！！”
莫约过了两刻钟，风夕换了装回来，并未搓脂抹粉浓妆淡抹，依旧素面朝天，却是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极清但也极艳，偏偏眉峰眼角带着疏狂潇洒，额际依旧是那枚雪玉弯月。丝绸般的墨色秀发大半挽成繁复高贵的百鸟朝凰髻，两缕青丝披在胸前，剩下的长发披于身后，随风而动。正中嵌一朵海棠珠花，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横插彤云彩凤簪，凤头用金叶制成，颈、胸、腹、腿等全用金丝制成长鳞状的羽毛，尾羽从体后回旋向上，及于凤首，脚胫用蛇状金丝缠绕而成，脚趾抓着金丝云体，云体下端为粗圆金丝钗股，凤口中衔着的珊瑚珠流苏和白珍珠流苏垂至肩膀。斜斜一对晶莹剔透的莲花白玉钗，花瓣尖儿盈盈一圈烟青色，莲瓣中心却有一点天然的朱色，花茎亦是晕着浅淡的绿，花蕊中串下长长三串雪玉珠。鬓后点翠金镶玉步摇，耳挂昆梧黄玉兰花坠，颈带紫玉青泓璎珞圈，腕带红玛瑙手链，腰挂羊脂玉圈佩。内穿月白霞影缕金刻丝缠枝并蒂莲花诃子，外罩浅玫瑰色轻纱薄翼云纹烟罗纱衣，白中透着粉紫色的水袖约有一丈长，轻云薄雾中香肩锁骨雪胸玉臂若隐若现，蔷薇色九孔玲珑玉腰带盈盈系住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出修长窈窕的身段，素雪百褶凤尾散花云烟云锦齐腰长裙逶迤拖地，上以金丝银线平绣凤纹，两臂挽金赤云气纹曳地雾纱带。整个人便如九天云端的彩凤，高贵而耀目，又如那西天傍晚的云霞，绚丽又飘逸，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 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 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 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以一种仿如踏在云端一般轻盈优雅的步法无息走来。
“《火凤凰》。”清泠淡雅的声音幽幽传来，丰息抬首望去：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辉辉兮，未饰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其娇若何？春桃吐艳；其清若何？夏荷凌波；其洁若何？秋菊披霜；其素若何？冬梅绽雪；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昭君，实愧飞燕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长袖飞扬，翩然起舞。振华袂以逶迤，若游龙之登云。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荣风。珠缨炫转星宿摇，花缦斗薮龙蛇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佳人水袖舞流云，风华仿似皎月光，手持白绫当空舞，仪如白凤气若凰！
丰息盘膝坐于白玉栏杆上，含笑而观，只是一贯深不可测如子夜的黑眸，此时却若星芒闪烁的夜空，清晰地映出那一轮似隐于云中的、清光柔逸的皎月。

风夕舞毕，已是气息稍急。她盈盈走向端坐的丰息，忽然娇柔地一笑：“公子，奴家这舞比起那些花楼女子如何？”
“风华绝世，天资凤仪。”丰息轻笑着，“古书上有记载，传说《火凤凰》是有舞者曾见烈火中重生的凤凰而创，只是除创舞之人外，难有人会。更有记载说，曾见此创舞之人舞动时美如浴火重生的凤凰！想不到你竟会此舞。”
“公子不知之事还多着呢！”粲然一笑，清眸顾盼，娇躯一旋，袖飞带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风拂玉树，似雪裹琼苞，“那奴家这模样如何？”
“自然是耀如皓月，美胜繁花。”丰息右手勾住那半透明的水袖，一点点拉近风夕，眼中闪着奇特的光芒，风夕也任由他拉着，脸上带一抹莫名的浅笑，一点点靠近：“公子答应的事可要做到哦！”
丰息手一顿：“断魂门水、土两队其他的人现在聚集在风国丹城。”说完又一拉，风夕已立在他身前，两人之间只有三寸之距。
“丹城？那……南少侠、梅美人呢？”风夕娇俏地一偏首。
“他们……有一位道士为梅心雨算了命，说是五年内不宜嫁人。但现在梅花岭梅家和桃落南家来往频繁。”丰息右手再拉，两人相距已不足两寸。
“呵呵呵……不愿意是吗……那也没有关系的……日久……自会生情……”风夕微微垂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轻如自言自语。丰息却一伸左手，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个依然清澈而澄净，一个依然深黑又明亮，只是都有几分深沉。
仿佛只是一刹那，又仿佛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丰息放开了手，两人同时移开了目光。
风夕轻盈跃上白玉栏杆，在丰息身边坐下，摇晃着双腿，忽然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啊呵——真不知道……那些美人……为什么喜欢……你这只……黑狐狸……打情骂俏的……一点儿不好玩……嗯……我要睡啦……跳舞累死了……都怪你这……坏蛋……狐狸……”说着身子一斜，倒在了丰息身上，水袖一甩，那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的玉臂便搭上了丰息，头一歪，眼一闭，自顾睡去了。
丰息有些怔愣地看着怀中安然睡去之人，轻轻一叹，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把她的长腿抱到自己腿上，长臂一圈，便把人整个横抱在怀中，正欲抱她回房，一低头，却看见了佳人的清容，没有丝毫庸脂俗粉的污染，墨发如绸，玉肤赛雪，黛眉入鬓，朱唇含笑，粉颊藏情，云鬓高挽，华服轻裹，精致妩媚，灵动飘香。
她其实是很适合这样盛装华服的，清美而又艳丽。只是……她还是更喜欢那一袭简单潇洒的素衣吧？
怀中的佳人忽然一动，头靠上了他的肩窝，螓首微抬，手抱住了他的后背，玉臂轻环，唇畔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丰息抬起白皙的手指，轻描佳人的睡容，描过额，描过眉，描过眼，描过睫，描过鼻，描过颊……最后，指尖轻柔地落在那淡红的唇上，轻点着，任由心底的感觉泛滥遍全身……这人……这舞……缓缓地俯身……三寸、两寸、一寸、不足一寸了……鼻息可闻……温热而幽香的气息呼在脸上，痒痒的，一如此时的心……闭上眼，手揽住腰，唇印上唇……轻柔地试探着、吮吸着……
唇上忽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来，风夕一惊，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丰息那俊雅的脸，他……不容风夕反应过来，那柔软的舌已经探了过来，不由自主也不得不张开口，任由那舌尖轻巧地探入……似吟似叹……
好似是很久之后，又好似只是片刻间；似乎要深入喉咙，又似乎只是浅尝辄止……唇终于分开了，两人皆是气息不稳，心跳如鼓。
风夕白玉似的玉颊上涌出一抹红云，如霞镀雪云，若淡抹胭脂，清澈如水的双眸此时荡起一圈圈涟漪，流波盈盈，欲醉天人……闭眼，吸气，安神，静心！再睁眼时，晕红已褪，眼波不惊……
丰息面容依旧俊雅，浅笑依旧雍容，只是黑眸亮的有些过分，带着漪漪柔情、淡淡暖焰，只是……却渐渐隐藏起来，隐藏进那黑不见底的深渊……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侧首，似乎都没有看见对方的神色。
注：“其为性……方离柳坞……王母降瑶池”等句，出自《红楼梦》《西游记》《洛神赋》等数篇诗词歌赋，选入文章时略有改动。

补充一下：lz今天审视了一下全文，才发现居然漏发了一段！！！
为了阅读时顺畅一些，lz把第七章“两楼品佳肴”漏发的部分补发到58楼的回复部分，没有看到的吧友可以去看看……

三月五日，白风黑息抵风国丹城。
“女人，你要如何令丹城御敌呢？”依然是在上次的“凝香居”雅间，丰息闲闲开口，“口说无凭，丹城府尹怎么会听信？我派人修书与这孙府尹，他根本不信。”
风夕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而幽深难测地看着眼前的一盆兰草。
“另外，丹城的兵力——五千风云骑，也难挡六万大军。”丰息看着她又道。两人此时的目光到有些相似，平静，但幽深难测。
“先拖住山尤大军，同时要让风王得知此事。”
“风王更不可能信你之言了。”
风夕扫他一眼：“现在先阻止山尤的前锋吧。至于丹城御敌之事……我自有安排……你……无须插手。”
“我们去久罗山吧，在那里可阻挡山尤前锋。”丰息起身，果然不再探究风军御敌之事。
两人来到久罗山下。
风夕观察着地势：“这久罗山上据说布有阵法，难以通行，唯有中间一条道可行，山尤欲攻丹城，必经此路。而单凭你我二人，根本无法阻千军万马……”
“所以便在此路上布下阵法，以阻山尤。”丰息接口道。
“什么阵法可阻大军呢……”风夕喃喃道。
“若要阻，不如直接灭之。”丰息看向那条唯一的山道，“战场自古便是人间的修罗地狱！所以……”
“修罗……地狱？你想……”
“修罗阵。”淡雅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阴寒。
“修罗阵？！人鬼俱灭，惨厉绝伦的修罗阵？！”风夕一惊。
“原来你知道此阵。”丰息踏上山道，似慢实快。风夕长长一叹，也跟了上去。她虽不忍布下此阵，可要是让山尤大军攻下丹城，更会添无数无辜冤魂！
“就在这里吧。”丰息忽然停下脚步，环视周围，“这里很是宽敞，而且左有悬崖，右为峭壁……正好。”
“就算逃脱修罗阵，还是会掉下左侧的悬崖，右边的峭壁更无法攀爬！你……真是……”
“我怎么？”丰息笑如春风，似乎他并没有在谈论片刻就会灭掉成百上千士兵的计谋，“要知道，我可是在帮你哦！不然我才不管山尤、风国之事呢。”
“你……唉……”风夕收起不忍之色，时局如此，别无他法！她的声音已冷静下来，“听说修罗阵须以大石布成，你想借用这峭壁？”
“正好就地取材。”丰息一挥袖，劲风袭向峭壁，“你也来吧。高五尺，重百斤以上，一百三十六块。”说话间，一块大石滚落，丰息一挥一扫，一块符合要求的大石已成。
风夕白绫出袖，一卷一划，又一块大石滚落、成型。
柔软的宽袖、柔软的白绫，在他们手中比宝刀利剑更为锋利！
…………
终于，一百三十六块大石已齐，丰息袖扬、石起、袖挥、石落……一个石阵渐渐成型，寒意侵骨，杀气逼人！
风夕不看石阵反看往里凹了些的峭壁：“呵，为了集齐这些石头，我们都替山尤开路了！”
那边，修罗阵已布成！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觉得头昏脑胀，四肢发软，不寒而栗！
“女人，我们走吧。山尤前锋应是明日申时、酉时到此，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修罗阵！”
“好。”风夕最后看一眼修罗阵，然后两人转身离去。
而在风都，三月三日晨，风王就已下令，让风国那位“体弱多病、才华横溢、常年休养于浅碧山”的惜云公主率其亲手所创的风云骑出征，前往丹城，讨伐山尤！同时以星火之令传报丹城，令其做好御敌准备！
惜云公主率两万五千风云骑迅速前往丹城，以风云骑急行之速度，大约三月八日可抵丹城。
“听说风王出兵，领兵的是那个病怏怏的惜云公主。丹城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仍然是“凝香居”雅间，丰息一双深黑的眸子刺探地紧盯着风夕。
“今晚山尤前锋便应到达久罗山的……修罗阵了，我们去看看吧，不能有任何漏网之鱼！”风夕自动忽略了丰息的目光。
“你不放心？”
“反正我要去，来不来随你。”风夕起身离去。
丰息却跟了上去：“我也是第一次摆出修罗阵，当然要看看它的威力了。”

三月二十四日，风云骑前往山尤国都。
山尤国王派使者向惜云求和，提出献印城、洚城、倪城，献十万金叶。
然使者身上暗藏兵器，在惜云提出“要山尤国王承诺、立约不再侵犯风国”的条件时，持兵器欲刺杀惜云，反被惜云制住。
虽然自古有“两军相战，不斩来使”的习俗，但这已经不是山尤来使而是山尤刺客了，所以惜云下令，当场斩首示众。
三月二十五日晨，风云骑攻城！不到两个时辰，山尤国都已破！
山尤国王万般无奈，万般恐惧，只得带山尤皇族、大臣出城求和，献印城、洚城、杰城、计城，再赠金叶二十万、银叶四十万、其余金银珠玉、奇珍异宝、罗绫绮缎不计其数，并主动请求成为风国属国，年年进贡，永不侵犯。
惜云令风云骑不得伤害山尤臣民，将山尤所赠礼物没入国库，立下条约，赐其国玺……一切做完后，惜云率风云骑回国，山尤国王苦留不住，率臣民送出十里之外。
唯一有点儿奇怪的是，惜云一路都在马车里，而不是骑于马上。
人们猜测，惜云公主体弱多病，连番征战，定是太过劳累。果然，惜云公主并未回风都，而是令风云将领率风云骑回都，自己直接移驾浅碧山休养。
一时天下皆叹，惜云公主虽然出身尊贵，容貌不凡，才华横溢，用兵如神，偏偏却体弱多病，真是天妒红颜，天妒英才啊！
而此时，山尤国都内，风夕正立在山尤王宫的正殿——晖日殿顶上，冷眼旁观。
晖日殿旁边的尊昱殿中，丰息悠悠走出，抬头看着她，并不意外她会出现在此。
“我早该料到的，你无论做什么都是有其目的的！”对视片刻，风夕先开口道，面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似笑似叹，似喜似悲，似讥似讽，似嗔似怒，又似乎什么都不是，“包括……丹城……你之所以会去丹城……之所以会帮我阻山尤……之所以会助我偷袭……都是因为你手中的那张地图！那张你在山尤东营王帐里拿到的地图！”
“你知道了。”丰息低头看看手中的地图，又微笑着抬头看着风夕。
“我查过了，那是山尤一座山中发现的金矿！你果然就是为了这利益！只是为了这利益！本来我……你……”风夕说着说着忽然打住，只是瞪着丰息，忽然又情不自禁地抚额笑了起来，“我……呵呵……哈哈哈……”那笑声中隐隐带着讽刺，笑这么大声也不怕引来宫中侍卫。
丰息一跃便至风夕身前，捉住她的手腕，从她额上移开，紧盯着她。“哦？你确定？只是这样？你……”丰息说着也不由一笑，“是在嘲笑，还是……自嘲？”风夕不笑了，但也没有说话。
“我来这里是拿第二张地图的。”丰息又自顾自地说道，就在身边拿出一个锦匣子来，用几层白绫裹着，揭开了绵子，第一层是一个玻璃盒子，里头金托子，大红绉绸托底，上放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光华耀目，又向怀里掏出一个白绢包儿，将包儿里的珠子都倒在匣里，那些小珠子儿，滴溜滴溜的都滚到大珠子身边，把这颗大珠子抬高了，别处的小珠子一颗也不剩，都粘在大珠上，“这是尊昱殿里看见的，你拿去玩玩吧。”
风夕微微一呆，然后接了过来，轻哼一声：“哼！我一定要拿去换酒喝！”
对此，丰息只是很大度的笑笑，见有侍卫往这边来，手一伸，揽住风夕，飞身跃向王宫外：“谁叫你笑那么大声。”
风夕下意识地扶住丰息，自己也提起轻功：“要你管！”
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飞快地离开了。他们虽然不怕这些侍卫，但何必自找麻烦呢？

说几句：lz最近有点儿忙，而且，更文可能会稍微慢一些，大概每两天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