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如故》

“但我们会赢的。”通天晓努力平缓着自己的语气：“我们总能找到办法。”
擎天柱回以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对。所以首先，我们得先把火种源送走。送到以后只有领袖模块才能找到的地方。毕竟这个宇宙这么大。”
“嗯。”
很久以后，通天晓会时不时想起那个时候。他觉得也许当时他们都动摇了，却又都支撑着对方跨过了那条猩红的线。
只要你还坚持，我就不会动摇。
ACT-5
通天晓看着眼前巨大的沙盘。这几乎是一个微缩下来的赛博坦。最开始的时候都是沉静的蓝，而现在只剩下一片疯狂的红。
他的内存中已经没有当初为什么要从军涉政的缘由。而其实归根结底大概还是能转回到擎天柱那里。因为擎天柱在，所以通天晓也应该在。
而现在，一步一步，他们终于走到了这里。
这就是终点了吗？
指挥室里已经没什么参战人员了。而平民更是早在百万年前就纷纷离开了他们的母星。通天晓用手指碰触那些微小的模型。他们曾经想过的和平和安稳，繁荣和宽容。已经那么远了。
他看的那么着迷。
直到他的手臂被温柔的拉住。
他的内存变得一片混乱。
所有的影像都摇曳着模糊着，忽远忽近不甚清晰。但是感官系统却非常活跃。所有的痛楚都被无限放大，又如同某种陌生的增幅剂一样让他欲罢不能。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下慢慢垮塌的沙盘和模型。一整个星球在辗转中变得支离破碎，最后彻底崩毁。
他觉得自己的手划过那些精致的城市，那些熟悉的或者陌生的，最后触碰到铁堡。
他的手被慢慢拢在领袖的掌心。他们修长的手指缠在一起。
时间总是那么吝啬。
“我的兄弟。”他听到那个贴着自己音频接收器的声音说：“你必须离开，就在明天。”
他在喘息中找不到拒绝的词句。也找不到祝福的话语。
“通天晓，你要活下去。”
他抓着对方的手臂，像是那些濒死的战士抓住维修者一样。他捕捉到细微的装甲碎裂的声音。
后来呢。
他好像捕捉到了对方又呢喃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
他的飞行器披着晨曦冲向了赛博坦的天空。他的身后是一座马上就要沦陷的空城。
ACT-6
那是他唯一一次违背了领袖的命令。
那段讯息被他封存在内存深处，永远不会被他人知晓，包括擎天柱也一样。
通天晓隐匿在那个高塔上看着威震天的军队一路推进至铁堡市中心。势不可挡，所向披靡。他看着这最后的城市沦陷，他看着历代领袖的雕塑被炸毁——当然，包括擎天柱的。

然后他看到几艘飞行器从东方的停机坪上起飞，他看到大批的霸天虎战斗机追了过去。那么多。那些机体上携带的弹药足能炸毁最繁华的城市，更可况几架急匆匆逃亡的民用飞行器。
通天晓钻进自己的飞行器里，追了上去。
仅此一次。
他想。
我是为了这个星球的命运。我没有任何私芯。
也许。
ACT-7
漫长的，近百万年的追杀终于告一段落。
他孤军奋战、无路可退，却终于把那些追兵都慢慢拖磨干净。
通天晓抚摸过飞行器的控制手柄，终于慢慢挂上一个淡薄的笑意。
他把坐标定位在那颗遥远的、蓝色的星球。
ACT-8
他们说战争结束了，他们失败了。
他们说指挥所爆炸了，擎天柱也失踪了。
他们说领袖死了。
他说，士兵，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阻止威震天。
他坚定又勇敢，尽管他的前方失去了那个背影。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火种慢慢冷下来。是真的。
ACT-9
他们终于回到了赛博坦。当然，还有擎天柱。
他们加冕了战士，他们规划了城市，他们的战争终于结束、而且取得了胜利。
“是时候去取回火种源了。”擎天柱看着他，这么说。

ACT-10
他们的母星重获新生。代价是领袖的献祭。
通天晓只来得及看到擎天柱留下的最后一个微笑。然后就是那些蓬勃而出的绚烂火种。它们拖着旖旎的光带冲向赛博坦的每一个角落。那么壮美。
通天晓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安静地垂在身边。
他转过身，走向新生的星球。
通天晓长官有个怪癖。
他讨厌镜子。
其实通天晓也很讨厌那些新生的幼生体。总是有那么一个角度或者细节，这些幼生体如同那最后一位领袖。
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擎天柱领袖的火种、领袖模块和火种源都融合在了一起，出现这样的情况本是理所当然。通天晓清楚地知道这个缘由，因此他才更讨厌看到他们。
当然，这个小秘密没有别人会知道。
永远。

-The End-

第二篇《内芯的柔软与坚硬》

内芯的柔软与坚硬
很多机都会说，可以不爱，但别伤害；然而这对于领袖和指挥官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序
1.
擎天柱从议会回来之后，就围着他和通天晓共同居住的房子变成了载具形态开始溜达。一圈。两圈。三圈。他跑得那么快，轮子下虎虎生风，带起一路烟尘斗乱。
通天晓就搬了个扶手椅坐在正门口看着领袖围着房子转圈。他坐得很端正，背脊挺得笔直。那双浅蓝色的光学镜头温情地锁定在红蓝白三色的大卡车机体上，恍惚间带了笑意。那修长的手指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一下每一下地轻轻敲击。
终于，擎天柱刹车了。他启动自己的变形齿轮，拧着对于他整体机型来说太纤细的腰走过来——如果不这么走，估计那纤细的腰就要被他胸甲部分的重量伤到了。擎天柱一直走到了通天晓的面前，微微低下头，表情严肃。
“我的兄弟，我们需要养只宠物。”
通天晓点点头：“当然，你开芯就好。”
擎天柱从子空间掏出一块数据板递过去：“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养一对兔子。”
通天晓看了看：“嗯，蓝星种——这意味着我们需要给它们准备特殊的舱室来居住，至少有氧气。之后的一切都要从蓝星进口，其中的的开销……好吧，也不是负担不起，你喜欢就养吧。毕竟……嗯，毛绒绒，挺可爱的。”
擎天柱当天就在交易网路上订购了两只专门为了塞伯坦人培育出来的蓝星种兔子。订的时候擎天柱和通天晓说，咱俩订一对吧，然后你养公兔子，我养母兔子。
通天晓说行啊都听你的。
后来兔子很快就送过来了。胖乎乎毛茸茸，估计真的放在蓝星上这体格能吃人，不过在塞伯坦人的高大机体面前也就是被托屁股抱在怀里的大小。擎天柱一看到兔子几乎就宕机了，他小芯翼翼把那只血肉构成的生物抱起来，一直托到自己的光学镜跟前，蔚蓝的光镜折射着兴奋的光。他贴过去，蹭了蹭兔子柔软的毛皮。
“如果我们养的好，就可以再有一窝小兔子幼生体了。”领袖挺兴奋地说。
通天晓叹了口气，不知道先纠正领袖的语法问题好，还是先告诉他一个残酷的既定事实好。指挥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终于清了清嗓子：“事实上——这两只都是母兔子。”
“……”
“这意味着……我的兄长，它们是不可能自己生出一窝小兔子的。它们和我们不一样，所以，你是打算再买一对公兔子，还是就这样了？”
“……先养养看吧。”

2.
擎天柱在一个美丽的清晨结束了充电。他慢慢坐起来，把毯子堆在腰间看了看窗外主恒星金色的光晕，又看了看沐浴在这片金色中的通天晓俊美的侧颜，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和平来之不易，而且美好得近乎不真实。领袖就这么坐了一小会儿，最后以一个微微倾下机体落在指挥官头雕上的轻吻结束了这份属于早上的闲适。
他从充电床上翻下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腰和肩膀，然后往那个养着两只兔子的特殊培育舱室去了。中途擎天柱路过了储藏室，他特地挑了两根同样是特别为塞伯坦人设计出来的基因改造后的萝卜，橘红色的植物块茎显得非常讨机喜欢。擎天柱拿着这两根萝卜，芯情非常好地推开了培育舱室的门。
好芯情到此为止。
柔软耳朵上带了一个金色小圆环的兔子四脚朝天躺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原本软软暖暖的毛绒绒肉呼呼的身体早就变得冰冷僵硬。而另一只耳朵上带了一个银色小圆环的兔子则还团在舱室一角，安然充电——或者说，睡眠。
领袖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这其实算不上什么之后重大的挫折，毕竟只是死了一只宠物兔子；相较战争年代那些死亡和牺牲，根本轻如浮云。但不得不说，擎天柱还是觉得非常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什么每天一起喂兔子，可是自己的那只兔子却先死了。是的，当初这对卡车兄弟为了区分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兔子，分别给它们的肉耳朵上一个打了金环，一个打了银环。有金环的是擎天柱的，有银环的是通天晓的……
后来擎天柱把那只带着金色耳环的兔子埋在了他和通天晓的家的后院里——然而在赛博坦的空气地质环境中，这只兔子的尸体并不会腐烂，它会一直就像是睡了一样，安静地躺在那片土壤里。而它的姊妹也不会知道——这些小生物的大脑系统并不发达，它们甚至连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消失了都很难察觉——这是个好事，至少擎天柱和通天晓不用为它进行相应的心理辅导了。以前一起喂兔子的过程变成了通天晓喂兔子，擎天柱蹲在一边摸兔子。但是不管怎么说，还算是非常和谐的一幕。
整整长达数千年，擎天柱再也没有动过念头养宠物。而那只兔子则是到了自己的年龄限制后，也就安静地死去了。那大抵是没有什么痛苦的事情，也是一个温暖的清晨，一起结束充电并且交换了一个温情的长吻之后的擎天柱和通天晓打开那个培养舱室的门，看到已经胖成了球的兔子团在一个角落里，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跳过来靠在他们脚边撒娇磨蹭；通天晓走过去摸了摸兔子，然后做出了这只兔子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结论。

这是早就验算出的结果。因此也没什么悲伤可言，只不过按照塞伯坦人那近乎于无尽的冗长生命来说，这些由血肉构成的生物实在脆弱无比。就算已经是为了迎合他们而研究出来的改良品种，也还是不如他们一样长寿。
擎天柱说，我们下次换个赛星种养吧。
通天晓笑了笑，说，好啊。
3.
他们特地挑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午后，一起去了位于铁堡最大的宠物交易中心。在这里几乎所有机都可以挑选到自己喜欢的宠物——只要你的确是为了得到一只宠物而来的。擎天柱和通天晓逛了整整一下午，终于选择了一只齿轮刺猬和一只涡轮猫。
擎天柱抱着猫，通天晓捧着刺猬，两架近乎于完全相同的机体在主恒星的温暖余晖中相视一笑，基本上周围一大圈的机都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是了，机比机，气死机。
有了新宠物的家里好像一下又多了几分生机。虽然擎天柱总要在回家之后追着涡轮猫来处理那洒落了一屋子的废弃油渣，通天晓也需要每天提前结束充电起来给齿轮刺猬换一套新的充电毯；不过他们的确都乐在其中。
如果不是那个早上涡轮猫吐出的不再是金属碎屑形成的小球体而是新鲜的能量液的话，这份喜悦和安逸也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被临时叫过来的救护车简直快要炸了。他不能理解自己堂堂一个老军医为什么要被当做兽医，更可怕的是，他也根本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进行拒绝。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情感绑架。
不过救护车查了很久，最后也没查出来个所以然来，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领袖养的这只涡轮猫，似乎真的和一般的猫不太一样。而至于究竟哪里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但是反观指挥官养的齿轮刺猬，不得不说，那简直是每一个齿轮缝隙的润滑油液都昭示着机体的健康。
救护车犹豫着，还是本着一个医者的底线给出了建议。
“考虑一下……以后把这只猫交给通天晓养吧。”救护车斟酌着词句。事实上擎天柱真的是个好领袖，他宽容，博爱，公正，勇敢……等等，现在并不是一个歌颂领袖的时候。总之就是，擎天柱还是非常善于接受好的意见和建议的。然而是这样，救护车也得考虑一下他的感受：“我是说——也许之前你都在忙那些事情……你知道的，战争、政治、权利什么的，这些和养宠物完全不沾边。我当然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说，嗯，也许通天晓更适合做这些事情。总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擎天柱。”
领袖点了点头，倒是好像真没怎么走芯：“那我专芯养好通天晓就是了。”
“嗯……总之这个说法也不错。你开芯就好。”

送走了救护车，擎天柱和通天晓一起窝在充电上靠在一起看蓝星很多年前的影像资料——这些东西被成为电影：一些虚构的影响讯息围绕着某条故事主线被展现出来。很多蓝星人对此近乎于热衷，类似的东西赛博坦也有，它们被称为“虚构影像讯息”，简直是直白得没有什么内涵可言的东西。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们真的不如蓝星人。尽管连分类都大同小异，但故事还真没那么好看。蓝星电影风靡起来之后，领袖和指挥官也不能免俗地收集了一些经典的数据板，闲暇的时候他们会拿出来好好欣赏一下。
两台相似的机体在毯子下修长的腿缠在一起，胸甲也贴在一起，纤细的腰部留出一段非常宽敞的空当出来，涡轮猫和齿轮刺猬就团在那里充电。
擎天柱趁着通天晓换了一部电影的功夫亲了亲对方修长的音频接收器天线。
“明天开始我做饭吧。”
“好啊。”通天晓自然而然地挂起一个浅笑，他的光学镜头专注地对焦在擎天柱的光学镜头上，语气温和：“我很期待，兄长。”
4.
擎天柱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有内线联系通天晓来询问为什么他严格按照数据讯息记载来加热能量块，可那些能量块就是没有像讯息里说的那样变成半流体。他拧着眉看着那口锅子，又在中央处理器中算了算时间，觉得再不加把劲通天晓回来就真的都只能啃应急能量块凑合了。擎天柱叹了口气，修长平直的手指拉长扭曲，最后变形成黑洞洞的枪口。
领袖浮夸地勾了勾唇角，武器装置启动。
急匆匆赶回来的通天晓根本来不及和他们共同居住了百万年的家见上最后一面。指挥官挤开那些过来不知道是凑热闹还是围观还是真的来维护治安的塞伯坦人，看到自己打的兄长一只手抱着涡轮猫，一只手捧着齿轮刺猬，有几分无措地站在一大片断壁残垣上。见到他便露出十分忐忑犹豫的神色。那单薄的唇动了动，吐出的字句也是少有的底气不足。
“我也就……嗯，开了一枪。”
那个晚上他们带着猫和刺猬搬到收容港去住。擎天柱一路上都很沉默，他芯情低落，却又说不出原由。这种感觉事实上非常不好，他似乎永远的身份只能是领袖，他能在战争中获胜，可以承载着希望和信仰拼搏到最后一刻；他也能游走政坛，把赛博坦再次带入黄金时代……可是他没法子像是一个普通的塞伯坦人一样，养宠物，和喜欢的机在一起，做饭或者完成家务——毕竟他该去学习体会这些的时候，战争就已经开始。学习这些不如学习怎么活下来再取得最后的胜利。

直到他的后背被什么东西温暖的贴上，腰也被轻轻搂住。通天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他修长的腿贴着擎天柱的腿磨蹭着，像是安慰又像是索求安抚。
“事实上这样很好。”他的兄弟说。“你可以照看一整个赛博坦，而我可以照看你。”
“大概吧……不过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和平，安稳，富强——我的兄弟，领袖的存在甚至没什么意义可言了。”
通天晓似乎笑了笑：“但也就是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把之前那些落下来的功课慢慢补回来——比如怎么饲养宠物，比如怎么做一顿不错的能量大餐，比如……”
“比如怎么相爱。”领袖翻过来搂住他，说。

-The End-

第三篇明天再发吧【反正没什么人QAQ】

hel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