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の间隔 小棠/执笔
至少，那时的你我，还可以在即将消失的一瞬，痴痴地望上一眼…
她本无名无姓，是朱大爷某天夜里小解，闻得似有婴儿哭声，心下不忍才将身在襁褓的她抱回了家。
说来也怪，她自打进了门，静得出奇，邻人家婴孩时常夜半闹腾，她却不哭不闹沉沉睡着，或是眨巴着灵动澄澈的大眼，打量他打量他破漏孤寂的小屋。
他，村上无人问津的老光棍，一辈子未曾娶亲。一夜之间，竟多了个闺女，着实令村里人都震了一惊。道是谁家姑娘瞧上他？莫不是个盲瞎子。
四十多岁的人瞧着跟七老八十似的。鬓发花白，顶上有些秃，露着皱巴巴的头皮，满脸胡渣不知多久未曾打理，看着又脏又乱。
为数不多的人还记得，他原也是个读书人，幼年时天赋过人，不满十岁便中了秀才。可自从他娘，那个附近几十里出了名的傻子婆娘死了之后，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小小年纪竟跟着痞子混混学抽鸦片放风偷窃。往后是村长不忍，好好一个苗子活生生废了，带回家看着。他也渐渐安分了，只是再不曾中过举人。
浑浑噩噩三十多年过去，整天只会捣鼓些奇怪的花，也不知每日都在寻思个啥。
“爹，明日陪小花去村里的成人礼好不好？”豆蔻年华将值及笄之龄，期盼的瞳眸流转绮丽的色彩。
他只是不语，整颗心扑在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浇水，除草，修剪…乐此不疲十五年，不，又何止于十五年，那是爹爹生命中的珍宝。那样妖冶的颜色，很美，在他眼里再没有旁的。
“爹，去一会儿就好…”哪怕只有一眼一瞬间，她也满足。那是她的成人礼啊，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有之一，也可以说没有。她渴望，得到她唯一的亲人的祝福。
可是，偏僻的小屋寂静得令她落寞。
或许小倩是对的，爹更在意花儿些…
小花略略失落地蹲下身，拾起落了的花叶，用精心绣好的帕子包裹。一片，两片，三片…四十一片，小花默默叹了口气，寻了处瘠地捣坑埋了，不忘洒上些水滋润干渴得开裂的棕壤。
若是让爹爹瞧见这些，还不知又要怎样的惆怅呢…
落叶同华亦润土，应算不得无情罢。
她怀着憧憬，兴冲冲跑去成人礼，却是好好地尝了不知几个白眼。
来历不明的野种？
小花低下头，听着小倩几个明里暗里好一番冷嘲热讽，随后便被赶到一边当花童去了。
“小花？我家阿黄前儿个夜里生了一窝仔，死掉的那只刚好就叫小花…你说，巧不巧啊…”伴随着同龄女伴的一阵哄堂大笑，小倩大摇大摆，哦不，高贵冷艳走着先秦淑女步伐，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仿佛一个笑话…
望着耀眼夺目的小倩，首饰流彩珠翠生花坠饰摇曳泠泠悦耳，衣饰崭新轻盈流苏轻飘，妆容精致眉间朱红一点香腮胜雪…小倩父母悉心照顾，为之整装打扮…
她从未在乎那样幻彩的首饰华美的裙裾精制的妆容…她只是奢望，他的几缕目光些许关怀…记得他曾说，看到自己的时候，是一片晶莹的落花，他望她的轻盈，再移不开眼…
她学会了奢望，还有幻想。她宁愿永远只是他院子里的一朵花，哪怕是没有那般颜色的黯淡野花…
他整天整月整年整整一辈子，做的都只是这样一件事:照顾花儿。事实上他自己更需要被人照顾，他爱花爱到遗忘她更遗忘了他自己。
傍晚，她一身脏兮兮的麻布衣回到家时，叶已落尽，只余下初生的花…
THE END.
至少，那时的你我，还可以在即将消失的一瞬，痴痴地望上一眼…
她本无名无姓，是朱大爷某天夜里小解，闻得似有婴儿哭声，心下不忍才将身在襁褓的她抱回了家。
说来也怪，她自打进了门，静得出奇，邻人家婴孩时常夜半闹腾，她却不哭不闹沉沉睡着，或是眨巴着灵动澄澈的大眼，打量他打量他破漏孤寂的小屋。
他，村上无人问津的老光棍，一辈子未曾娶亲。一夜之间，竟多了个闺女，着实令村里人都震了一惊。道是谁家姑娘瞧上他？莫不是个盲瞎子。
四十多岁的人瞧着跟七老八十似的。鬓发花白，顶上有些秃，露着皱巴巴的头皮，满脸胡渣不知多久未曾打理，看着又脏又乱。
为数不多的人还记得，他原也是个读书人，幼年时天赋过人，不满十岁便中了秀才。可自从他娘，那个附近几十里出了名的傻子婆娘死了之后，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小小年纪竟跟着痞子混混学抽鸦片放风偷窃。往后是村长不忍，好好一个苗子活生生废了，带回家看着。他也渐渐安分了，只是再不曾中过举人。
浑浑噩噩三十多年过去，整天只会捣鼓些奇怪的花，也不知每日都在寻思个啥。
“爹，明日陪小花去村里的成人礼好不好？”豆蔻年华将值及笄之龄，期盼的瞳眸流转绮丽的色彩。
他只是不语，整颗心扑在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浇水，除草，修剪…乐此不疲十五年，不，又何止于十五年，那是爹爹生命中的珍宝。那样妖冶的颜色，很美，在他眼里再没有旁的。
“爹，去一会儿就好…”哪怕只有一眼一瞬间，她也满足。那是她的成人礼啊，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有之一，也可以说没有。她渴望，得到她唯一的亲人的祝福。
可是，偏僻的小屋寂静得令她落寞。
或许小倩是对的，爹更在意花儿些…
小花略略失落地蹲下身，拾起落了的花叶，用精心绣好的帕子包裹。一片，两片，三片…四十一片，小花默默叹了口气，寻了处瘠地捣坑埋了，不忘洒上些水滋润干渴得开裂的棕壤。
若是让爹爹瞧见这些，还不知又要怎样的惆怅呢…
落叶同华亦润土，应算不得无情罢。
她怀着憧憬，兴冲冲跑去成人礼，却是好好地尝了不知几个白眼。
来历不明的野种？
小花低下头，听着小倩几个明里暗里好一番冷嘲热讽，随后便被赶到一边当花童去了。
“小花？我家阿黄前儿个夜里生了一窝仔，死掉的那只刚好就叫小花…你说，巧不巧啊…”伴随着同龄女伴的一阵哄堂大笑，小倩大摇大摆，哦不，高贵冷艳走着先秦淑女步伐，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仿佛一个笑话…
望着耀眼夺目的小倩，首饰流彩珠翠生花坠饰摇曳泠泠悦耳，衣饰崭新轻盈流苏轻飘，妆容精致眉间朱红一点香腮胜雪…小倩父母悉心照顾，为之整装打扮…
她从未在乎那样幻彩的首饰华美的裙裾精制的妆容…她只是奢望，他的几缕目光些许关怀…记得他曾说，看到自己的时候，是一片晶莹的落花，他望她的轻盈，再移不开眼…
她学会了奢望，还有幻想。她宁愿永远只是他院子里的一朵花，哪怕是没有那般颜色的黯淡野花…
他整天整月整年整整一辈子，做的都只是这样一件事:照顾花儿。事实上他自己更需要被人照顾，他爱花爱到遗忘她更遗忘了他自己。
傍晚，她一身脏兮兮的麻布衣回到家时，叶已落尽，只余下初生的花…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