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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过去,漩涡鸣人可以靠自己慢慢地坐起来了。白天我爱罗不在,他几次试着下床,左肋折断的骨头撕扯着疼,力气登时散尽,只能继续躺着,或者靠在床头坐一会。虽然左肺是疼的,但他能感觉到它正在愈合。他渐渐可以自如地控制气息,便试着用一用变身术,不到一分钟术崩溃掉,他气喘吁吁,浑身的汗。
身为漩涡鸣人,有生以来第一次伤的这么重。九尾早已不在,痊愈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我爱罗不在的时候,这里极其安静,漩涡鸣人只能看着窗外偶尔经过的飞沙想象风和沙摩擦的声音。我爱罗之外的人,也只见过那个一直为自己治疗的医生。医生为人谨慎,与漩涡鸣人的身体无关之事,绝不多说一句。
似乎这里真是全世界最安全、最封闭的地方。在这里,他不再是众人垂涎的宝物,或是流言传说的凶煞,他只是一个病人,一个被善待的流浪者。
一个对主人而言……特别的客人。
绝对防御——恍惚间漩涡鸣人想起我爱罗早年成名的术。当年第一次见识,被吓得动都不会动。然而我爱罗的绝对防御崩溃过一次又一次。
漩涡鸣人仿佛看见一条分叉的信子嘶嘶地从沙子的裂隙中钻出来,接着是沾满黑色液体的毒牙,整个头,整条蛇,缠上他的脖子,一口咬在我爱罗的喉咙上。
我爱罗从办公室回来,依然带着文件。晚饭过后,我爱罗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子边批阅文件。
鸣人观察我爱罗的表情,推断着我爱罗今天的心情应该还是不错的。
于是,他说:“我爱罗,你有没有别的隐蔽的地方,可以把我转移过去。”
我爱罗把政务文件往桌上一撂,抬起头来,看着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他已经厌倦跟鸣人讨论这个问题了。
“……”鸣人让自己看着我爱罗,努力想着可以说服我爱罗的理由,但又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似乎都是没用的。
我爱罗看着鸣人,被窗圈成圆形的一小片天空闯入他的视线。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安全感被彻底摧毁过,很难再回来。
“倒是有个地方的。”我爱罗说道,目光柔和。“明晚带你去。”
天上没有月亮,夜色一片漆黑,沙子随着风忽急忽缓地游荡,像一条暗流涌动的河。
我爱罗用沙子把鸣人包住,隐藏住自己的气息,隐没在黑暗里,仿佛他是夜色的一部分。
这样的隐蔽能力还是修罗期形成的,那时候,比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捏碎明着挑衅他的人,他更喜欢在发现暗杀者后完全地隐蔽在黑暗之中,看暗杀者惊慌,恐惧,直到他突然出现杀死他们时,他们来不及挣扎的绝望。
我爱罗的胸膛中隐约地疼了起来。他看见漩涡鸣人正站在那样的黑暗中张望。
我爱罗回过头来,看向正躺在沙子里的鸣人。鸣人似乎在睡觉。我爱罗很想看看他的眼睛。
他们在一处石崖前停下,这里距离砂隐已经有较远的距离。向着崖壁,我爱罗伸出手,手指微微地向手心里弯,一处崖壁随之晃动,剥落,露出一个不深不浅的洞。一眼望去,能看见像是床的石头,还有一个圆鼓一样的石凳子。
鸣人看看洞,又看看我爱罗,充满惊奇的眼睛清亮得像个孩子。
我爱罗看得失神。仿佛和鸣人一起回到了十二岁。
鸣人顶着一头刺眼的金色刺猬头,满脸期待地问,那我呢我呢,你对我有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我爱罗回答得干脆。
“喂,我爱罗。”
我爱罗听见鸣人叫他,回过神来,带着鸣人进入洞里。
“哦……这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没有人第二个人知道。这个洞是我以前用沙子掏出来的。”我爱罗说道。
鸣人看看我爱罗身上的葫芦,一边眉毛微微地上挑,说:“你的术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方便。”
我爱罗用沙子扶着鸣人靠在洞壁上,自己整理那张被一层厚厚尘土覆盖的石床。
看着我爱罗像模像样地整理东西,鸣人忍不住问:“在你家的时候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这么擅长做家务?”
“守鹤还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我是没法睡觉的。夜晚很长,为了打发时间,我会找点事做。杀人是当时最喜欢做的事,可是并没有那多人可以杀,所以会做点别的,比如把柜子里的衣服掏出来,叠成一样大的方片。”
鸣人睁大眼睛,抿住嘴唇,忍着想笑的冲动。
整理过的洞穴简陋中透着熟悉的气息,沙黄色的石壁看起来很像我爱罗家里墙壁的材质。
我爱罗向着鸣人身上的沙子招手,在鸣人看来就像对他招手一样。鸣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沙子扶着他走向床边。
我爱罗扶着鸣人在床边坐下,自己也坐下,当即皱起眉头。
“好冷,硬。”他按着屁股下面的石头床说。“我居然忘了给你带床被子。”他的眼睛里透着自责。
“哦,也没什么,我以前还经常睡在树上。”鸣人随意地答道。
我爱罗站起来,说:“我回去拿被子,还有其他的东西,你在这里不要动。”
“不用了吧,明天也……哎……”鸣人伸出手,看着我爱罗化作流沙,迅速移动到洞口,吸引过来一堆沙子,把洞口密实地封住,只留了一个通气的孔。
鸣人忍不住撇撇嘴角,笑了。
砂隐的风影大人一夜没睡,几乎把自己的卧室搬空,东西都填在洞里。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诶,那个东西其实用不上。我爱罗,你歇歇。鸣人不停地说着。
我爱罗像没有听见一样。
最后鸣人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你没发现这里的空间已经不够用了吗?”
我爱罗停下来,仔细一看,洞里的确只剩下窄窄的空间。他抱着双臂,认真地思考,说:“我把洞扩大一些。”
鸣人的下巴呈现出类似脱节的样子,他指指洞口泄露出来的白茫茫的一片天,说:“风影大人,您不觉得您该去上班了吗?”
我爱罗应声转过脸去,看洞外的天,说:“是,再不回去就晚了。那我走了,晚上来。”
“好,来就来吧,千万别再拿东西了!”鸣人十分诚恳地哀求道。
“……”我爱罗看着鸣人,说,“我知道了。”
“晚上见。”鸣人微微地笑着。